第20章 清醒

桌上的梨突然自己打了個滾,不合時宜滾落在地。

許淨洲被這聲動靜吸引注意。

李青忙不疊把梨撿起來,讪笑着放回去,“既然魏總來了,那我先回去。”他拎起車鑰匙,逃難似的往外走,“小洲明天睡醒記得找我!”

許淨洲哦了一聲。

他目送李青遁走,視線順而落回男人身上。

魏準反手把病房門反鎖,脫下西裝走過來。

許淨洲盯着他,原本以為他只是脫個外套,直到這人走到床邊,半曲腿抵在他腰側,突然攥住他的雙手手腕扣在頭頂。

許淨洲這才意識到他要做什麽。

“我都受傷了,你還要折騰我?”他開始發脾氣,咕哝着賣慘:“我從二樓天臺上摔下來,差點摔骨折,手臂上劃出好長一道口子。”

魏準冷眼看他,“覺得疼?”

許淨洲示弱,“嗯。”

“那你從陽臺跳出去的時候就沒想過疼?”魏準制住他,把人拘得分毫動彈不得,冷笑,“許淨洲,你膽子挺大啊。”

“那也是你先把我鎖在屋裏。”許淨洲不甘示弱跟他頂嘴。

“我把你鎖屋裏?我跟你說過沒?這幾天不許離開好好待着。”魏準毫不心軟收緊手中力氣,将人手腕掐出片痕跡。

許淨洲眼圈泛紅,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魏準說:“所以你就從陽臺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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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淨洲抿緊唇,盯他幾秒。

幾秒後,

這人突然炸毛,猝不及防歪頭狠狠咬住他的手腕!

魏準松開手,後退兩步冷冷看他。

“你憑什麽不許我出去,憑什麽不讓我拍戲。我是個演員,我當然要拍戲!”這人像是氣極了,氣到說話都有些說不清楚,控訴道:“哥哥不講道理。”

魏準沒理他。

兩人間的氣氛在争吵後突然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氣氛中互不讓步的緊繃感猶如尖刺布滿每個角落,鋒芒各自指向對方。

魏準将視線從他身上收回,落到地面,

平靜外表下壓抑着幾近極致的怒火和戾氣,他猛地深吸口氣,突然笑了。

“許淨洲,”他問:“你知道你是誰嗎?”

面前人盯着他看,

一副等着人去哄去抱的可憐樣,不知道是想誰去哄。

“你先是個□□的,其次才是演員。我不關心你有沒有拍好戲,工作做得怎麽樣。”魏準淡聲道:“我只關心跟你上床的體驗如何。”

“你覺得你胳膊纏成這樣,”魏準示意他小臂上的紗布,“我操·你的時候方便麽?”

他的話像是幾把利刃,破裂初春将融的冰層,将面前人眼底的委屈和依賴在字字句句中碎得分毫不剩,顯出清醒。

許淨洲突然平靜下來,擡起目光注視他。

“哥哥,”他有些失神,“你以前不是這樣。”

魏準蹙眉,“以前?”

眼前或真或假的場景瞬間破裂,模糊不清的世界迅速清晰。

許淨洲盯着他,像是在這時候才看清楚誰是誰。

青年在短暫一瞬間變成了截然不同的人,眼底淡漠毫無感情,清澈幹淨的眼底猶如破冰,只剩陌生的寒意和疏離,

“魏先生,”他垂下眸:“您該走了,我不習慣跟陌生人獨處。”

·

“當然是獨處啊,”

李青騰出手敲鍵盤,把手機夾在頸窩裏,語氣意味深長:“我估計小洲今晚上要吃不少苦,魏總去的時候,那架勢,活像是要把人生吃了。”

電話那邊的人不悅出聲:“那你還把他留給魏準?”

“宇峰,這種事哪是我說了算?”李青苦不堪言:“算了,跟你說也沒什麽用,我先想辦法把熱搜的事處理好。”

“……”

于是,挂斷電話的李青開始了新一輪絕望。

熱搜話題的熱度幾近成倍翻漲,

許淨洲本來就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一點實力都沒有,還是頭次出演男二號。這樣的小人物居然還在劇組裏作威作福???

網友們代入極快,已經開始替全劇組人員委屈:

【本來就不看好許淨洲演付黎,現在徹底不想看這劇了。】

【抱我家依依,怎麽跟這種人一個劇組。】

【許淨洲到底是怎麽進組拿到男二的?導演都不擦亮眼睛挑挑演技嗎?怕不是又用了什麽不幹淨的手段吧。還不如讓隔壁周鯨演呢。)】

李青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煎熬等待自家藝人的召喚。

這一等,

就等到了次日正午。

李青沒等到電話,也坐不住,索性直接去醫院找人。

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他又有點後悔過來。

萬一小洲和魏總還沒完事……

“誰?”屋裏傳出青年溫和嗓音。

李青小心翼翼擰開門,探頭往裏看,卻沒看到魏準。

“小洲?魏總呢?”他覺得稀奇,“今天魏總怎麽走這麽早?”

“為什麽這麽說?”許淨洲垂着眸,“昨晚魏總來看過後就走了,青哥難道覺得魏總會在這裏過夜?”

李青:……

李青:?

李青心道我不該這麽覺得嗎?”

不過他現在也沒心思深想這些,直接切入正題:“小洲你準備怎麽澄清?上次那事就還沒來得及解決,這又冒出來一茬,”

他苦笑:“咱們的公關就是廢物。”

許淨洲瞥他一眼,側身去拿手機。

他把經過一晚發酵的網友言論從頭到尾看了個遍,仿佛置身事外一般,沒有顯露出分毫激動或氣憤的情緒。

許淨洲思索片刻,問:“青哥覺得這是誰做的?”

李青一愣,“你昨天不是問過我?”

“今天該有答案了。”許淨洲放下手機,“譚依依雖然讨厭我,但歸根結底,對我緊抓不放、為難我,于她而言沒有任何好處。”

“沒有人會大費周折做一件讨不得利益的事,同理,一場輿論的幕後主使往往是其中獲利最大的人,”許淨洲平靜擡眸,反問他:“是誰?”

李青差點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他怔愣幾秒,在懷疑眼前人到底是不是小洲。

幾秒後才反應過來,略微思索後,遲疑給出答案:“周鯨?”

輿論群體中不乏衆多周鯨家粉絲,借機拉踩博得風頭,為自家正主的新戲拉取流量。在所謂“許淨洲”的襯托下,周鯨便成了既敬業又善良的人設。

“但這也只是猜測,你又沒有證據。”李青咕哝:“況且周鯨可不比譚依依好對付,我倒希望這事是譚依依幹的。”

許淨洲笑了笑,“試試不就知道了?”

李青不知道這人又在打什麽鬼主意,問他又不肯說,只一個勁地說自己餓了,纏着他讓他去醫院食堂買沙拉吃。

當經紀人這麽久,李青從來沒遇到過哪個藝人跟他似的,小孩一樣難纏。

“對了,青哥。”

李青劃拉着老長一條備忘錄,上面全是些高熱量食物,雙眉擰成麻花,“小洲啊,你哪裏都好,就是能不能再稍微注意一下身材管理?你這,”

“青哥買完這些回來後,可不可以跟我回去一趟,幫我個忙。”許淨洲打斷他的話,“有點着急,只能麻煩青哥了。”

李青一愣,“啊?幹什麽?”

許淨洲溫吞笑了笑,“我想搬個家。”

·

“……”

自打把魏準從醫院接出來,宋淋就沒敢多過嘴。

怎麽說也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不說深交也算是兄弟,宋淋還從沒見過魏準這幅樣子,臉色陰沉得像是恨不得炸了全世界。

宋淋還真怕他把什麽地方給炸了。

于是次日正午,等處理完手頭事務後,宋淋又專程跑了趟這人的公司,想着送去幾句作為朋友的慰問。

結果一進公司,發現果不其然,魏準已經把公司炸了。

全公司員工,上下大氣不敢喘,走路都不太敢擡頭。

以往見他笑眯眯的前臺妹子今日繃着臉,機器人似的跟他問好:“宋少。”

宋淋忍不住了。

他沖進辦公室時,魏準正在敲電腦辦理公務,一個眼神沒分給他。

“魏總您昨晚到底是經歷了什麽??看看這公司上下讓你吓的,連用咖啡機的時候都小心翼翼。”宋淋吐槽:“不就是個陪|睡的?”

魏準擡眸瞥他。

“這個不夠順心,兄弟再給你找一個不就行了?”宋淋說:“不就跟周鯨長得像?我掏錢,找人整一下臉。”

魏準冷笑一聲,“跟他有什麽關系。”

宋淋:?

宋淋:“跟他沒關系?那就找跟許淨洲長得像的。”

魏準本來就心煩意亂,這會根本沒耐心聽他瞎扯,随便抓根筆扔過去。

宋淋閃躲避開,跳腳:“你丫到底怎麽了!”

“你說得對,不就是個陪|睡的?拽什麽,”這人蹙起眉,“還說什麽陌生人。”

宋淋:“噗。”

魏準都快煩死了,“你笑個屁。”

“我說,魏總,您對人家來說可不就是陌生人嗎?”宋淋看出些什麽,眼神意味深長,“最多是有金錢關系的陌生人。”

魏準:“滾。”

宋淋:“就你這樣還說對人沒意思。”

這次魏準不拿筆丢了,他把門口助理叫進來。

從早神經緊繃的助理挪着碎花步進來,以為自己是工作上出什麽錯,大氣不敢喘的等待暴風雨降臨。

“去,”老板對他下達命令:“把這人趕出去。”

助理:……

宋淋笑得更厲害了,三兩下把滿頭霧水的助理推出去,關上門。

“你說你何必呢,因為一包|養的小演員生這麽大的氣,”像是很有經驗似的,宋淋晃到他眼前,“就是跟你鬧小別扭,你別理他,沒幾天就會主動來黏你。”

魏準眉心稍舒,“我氣什麽?”

“……”宋淋看見這人一副死鴨子嘴硬的模樣就來氣,但也懶得戳穿,只跟他理論:“反正這許淨洲肯定喜歡你,不然前段時間又是砸鎖又是送花,還讓你去接他,這麽黏人,肯定是動心了。”

“但你這人脾氣是真臭,”宋淋一擺手,“人家鬧一鬧也正常。”

他這邊正分析,放在魏準手邊的手機突然響鈴,屏幕光随之亮起,顯出來電顯示:

許淨洲。

魏準瞥見這個名字,挑起眉。

“你看!我說什麽來着!我!就!說!”宋淋這時候比他還激動,迫不及待想要證明自己:“你快接!小情人肯定是來跟你撒嬌求你回去的,我都談過多少戀愛了?這裏面門路我賊清楚。”

魏準示意他閉嘴,劃通電話。

他心情愉悅不少,連帶嗓音裏的悶沉都散去許多,随意問了一句:“幹什麽?”

“啊,魏總,我是李青。”

電話那邊冒出的卻不是許淨洲的聲音。

李青怕得嗓音亂顫,但也沒辦法,心裏默默祈禱自己能逃得一劫,加快語速把這次來電的真實目的說了出來:

“我是來跟您說一聲,小洲從您那裏搬出去了。”李青現在都還沒搞明白,茫然道:“他可能最近,都不太想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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