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預示
許淨洲避開他的手,好奇問:“魏總怎麽知道?”
“上午的時候給李青打過電話,他當時正來找你,也沒挂斷,我從電話裏聽到的。”魏準的手在半空停頓,略顯尴尬。
他垂眸盯這人半晌,默不作聲收回手。
“哦,”許淨洲眨了眨眼。
兩人之間陷入一種暧昧又隐晦的氛圍。
周遭的黑暗似乎是要為什麽做掩飾,蓋住一點點束縛住二人的、錯綜交織的線。許淨洲在對方的注視下不大自在的避開視線,手指蜷縮。
他呼吸有些急,倉皇間想起什麽,迅速拍亮走廊裏的燈。
眼前場景瞬間明亮起來,
男人身上随意披着的睡袍,定定望向他的眸子,還有無比熟悉的鋒利五官。
他似乎想說什麽,喉結很輕滾動。
“魏總,”許淨洲連忙開口:“我是真的想跟你道歉。你之前一點都不聽我解釋,也不回消息,我這才把爺爺接過來。”
魏準将嘴邊話咽回,“我知道。”
“如果您還是覺得我住在這裏太麻煩,我可以搬出去,”許淨洲說:“只是我不知道韓晝在哪裏,也沒有搜到原來那個住址。”
他說:“我聽青哥說了,魏總投資我們公司,又關心我的身體,覺得我沒地方去又生病,所以才讓我住在這裏。”
魏準嗤笑,“他是這麽跟你說的?”
“不然呢?”許淨洲擡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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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離開鏡頭,就和屏幕上千般萬般的角色截然不同,
許淨洲的幹淨像是從骨子裏淨到了皮囊,讓人透過眼就能看出一塵不染的無暇。好像也就只有這樣的白紙,才能輕而易舉捏成各種角色。
所以他認識的許淨洲到底是什麽樣。
先前是黏人乖巧會勾人的小狐貍。
現在好像又變了。魏準總覺得,他先前認為的那個該屬于他的許淨洲,仿佛又不是他的,像這人披着皮又演了個別的角色。
魏準從他臉上收回視線,點頭,“是這樣,但你不用搬走,找不到人就慢慢找。”
“魏總人還是很心善的,”這小狐貍又乖順笑起來,格外會看眼色的花言巧語:“我之前其實特別讨厭魏總,覺得你脾氣臭不講道理,對人也很兇。”
魏準挑眉,“什麽?”
“後來發現魏總對人很好,”許淨洲認真道:“不是文裏寫的那樣。”
魏準眸光頓住,“你說什麽呢?”
“我再試着找一找人。先前說他出差,可是出什麽差要走這麽久,”像是沒聽到他說話,許淨洲低頭往包裏找什麽,
魏準盯他半晌,方才心口那星點溫意也散的差不多。
鬼使神差的,
他擡起面前人下颌,強迫他擡起頭跟自己對視,用有些冷淡的質問口吻:“許淨洲,”他呼吸一滞,整顆心髒都被鋼線繃緊似的,
“你覺得,”他放慢語速,“我和韓晝像嗎?”
淩晨一點。
頭頂晃眼的光恰好落入兩人中間,在地上照出交纏人影。明亮的光将面前人照得清透,漆黑眼睫根根分明,幹淨眸子也琉璃似的漂亮。
青年茫然渙散但視線若有聚焦,顯出分毫冰冷清醒。
他半垂眼睫,似乎真的在認真看他,每分每毫每寸神态都要看清楚,
最後平靜開口:“不像。”
·
當天淩晨兩點,許淨洲才躺到床上。
他和魏準在走廊說話的時候,魏老爺子突然從屋裏鑽出來,眨巴着精光的眼瞅他,滿臉不懷好意的笑。
魏準就也沒再說別的,去哄魏老爺子睡覺。
不知道是不是沒休息好的緣故,
被鬧鐘鬧醒以後,許淨洲在床上出幾分鐘的神,右眼皮跳得特別厲害,像是有什麽東西要從眼睛裏跳出來似的。
床頭的電話響個不停。
許淨洲翻身起來接電話。
“小洲,”李青應該正在公衆場合,電話地面亂得厲害,“我今天要陪個藝人去參加活動,分不出身去找你,你要不讓魏總送你去節目組?”
“不用了。”許淨洲說:“我找助理送我。”
“你助理前兩天說要請假,不知道有沒有時間,如果沒時間你就還是讓魏總送。”李青說:“前兩天你在節目上駁了劉軒的面子,雖然說來參加節目的多少都會有心理準備,但他一個入圍過最佳男演員的,被你個新人打壓,肯定不舒服。”
“我總覺得他和那個周鯨很有可能不懷好意,你多注意。”
許淨洲點頭,“青哥放心,你忙你的。”
李青又簡單叮囑他幾句,就挂了電話。
許淨洲換好衣服使勁揉眼,從門口一直揉到樓下,右眼皮還是跳得厲害。他有點心慌,也高興不起來,耷拉着頭無精打采去廚房。
正好撞見魏準也在廚房,炖開水。
他沒想到魏準會起這麽早,愣神,“魏總早好。”
“早,”魏準頭也不擡,似乎有些着急,“你時間緊嗎?不緊的話先等我給老爺子把藥炖好,他有點不舒服。”
許淨洲睜大眼,“爺爺怎麽了?”
沒等魏準再說話,這人直接轉身往裏間卧房裏跑。
他偏頭看眼這人背影,解釋:“應該是昨晚起夜,被吹到了。老頭本來身體就不好,還非要跟你瞎胡鬧,大晚上跑過來幹什麽。”
屋裏人沮喪認錯:“對不起。”
聽起來很傷心,魏準一瞬間就能腦補出個縮成小球的團子,可憐兮兮埋着頭。
他把炖好的藥倒出來,放到盤子裏,端進屋。
魏老爺子躺在床上,臉色有些差,但精神狀态還不錯,“你別聽他瞎胡說,我一點事都沒有,我什麽身體我還不清楚?要是我真那麽虛弱,昨晚保姆會讓你把我帶走?”他沒好氣瞪魏準一眼,“你吓唬小洲幹什麽!”
許淨洲接過藥,小心翼翼吹熱氣。
“誰吓唬他了,”魏準瞥見這人乖得不行,想笑,“他就是幼稚。”
許淨洲理都不理他,喂爺爺喝藥。
本來說要喂完藥再走,可時間又有些不夠用,節目錄制八點開始,路上就要耽擱一小時的時間。魏準問過他後,直接把自己的司機叫來,讓先把他送去。
“我今天早起開始右眼皮就一直跳,跳得很厲害。”這人講話時的語氣非常嚴肅:“上一次我右眼皮跳這麽厲害,
就發生了一件大事。”
魏準把圍巾丢過去,瞄他一眼,“什麽大事?”
許淨洲:“不告訴你。”
魏準:“……”
“鹦鹉呢?”許淨洲穿好棉服,小企鵝似的爬上爬下找鹦鹉。
“不知道,昨晚好像就沒見,”魏準看他這幅模樣,嘴角不自覺彎起,“怎麽?你還要帶着那只鳥去錄節目?”
“你待會去上班,爺爺總不能幫我喂鳥,我當然要帶着它,不然死了怎麽辦,我沒錢賠給你。”許淨洲趴下來,別着腦袋要往沙發底下找。
魏準走過去,把人拎起來,“行了。”
某企鵝眨巴着眼瞅他。
“你先去錄節目,我稍後叫人過來照顧鹦鹉。”魏準推他出屋,給他看時間,“快點,你以前不是從來不遲到?這只剩半小時了。”
一聽只剩半小時,許淨洲才急急忙忙換鞋跑出去,差點摔倒。
昨天節目首播,引來的風波不小。
網上先前清一色壓趙宇峰和劉軒穩勝,卻沒想到首關就折了其中一位。許淨洲的贏出乎意料,帶起的話題熱度自然更高。
一路上,司機都沒少跟他議論這件事。
“以前總聽魏總拿你跟周鯨小少爺比,說你演技比周小少爺強太多,我只當是魏總還沒消掉對小少爺的氣,”司機話很多,開過路口的時候還在聊閑,“沒想到許先生的演技當真出色,不是科班出身,還能演得那麽專業。”
許淨洲聞言擡眸,“我是科班出身。”
“啊?”司機一愣,像是有點懷疑自我,“那可能是我記錯了?”
這兩天附近路段修路,十字路口堆滿了碎沙礫和磚頭。
幾十輛車擠在這個路口,死活過不去,明明只有六十秒的紅綠燈,愣是等了将近十分鐘。許淨洲坐在後面,幾秒鐘一看時間。
“許先生,您要是太着急,要不走着過去?”司機也很為難,“我看這架勢,估計還要再等十分鐘左右,節目是不是快開始了?”
“反正拐個角就到了,步行應該也就五六分鐘,您注意安全就行。”司機說。
許淨洲一時間也想不出更好辦法,只能點頭,“辛苦您了。”
他下車時偏巧踩進水窪裏。
雨後的空氣潮濕冰涼,許淨洲吸一口氣,覺出喉嚨裏都像是入了冰茬。早起時跳個不停的右眼依舊不安生,跳得他心裏發悸。
他腳下有些失力,相似的場景下伴随另些不妙感的滋生,提醒他什麽。
許淨洲埋頭趕時間,也沒多想。
快到的時候才擡眸瞥一眼,看見在節目錄制現場的門口聚着一群人。應該都是記者,扛着攝像機,手裏有話麥,正一個個伸着脖子往屋裏看。
許淨洲見慣這幅場面,以為是來采訪節目組的。
他加快腳步趕時間,走近以後,方才看見節目組導演也站在門口,拼了老命沖他擺手。他似乎很焦急,竭力做出口型。
“許淨洲!許淨洲在那裏!”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冒了頭,興奮激動的喊聲刺破平靜。一個姑娘舉着話麥最先轉身,離弓之箭般沖過來,身後跟着幾個扛攝像機的男人。
許淨洲一愣神,有些沒反應過來,
他下意識要躲,又被更多的人圍住,高舉話麥堵在他嘴邊,攝像機甚至要怼到他臉上。他被人擁得有些喘不上氣,睜大眼,唇線抿得平直。
“許先生!我們是争雀娛樂傳媒的,想來采訪您一件事!”姑娘幾乎是在扯着嗓子喊:“請問今早爆出的您被魏家私生子魏準包養的事是否屬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