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轉折

東西太多,堆在兩人中間。

魏準在愣神中輕微動作,堆成小山的玩具就像是失去最後一處支撐點,猝不及防坍塌,從沙發邊緣掉下滾落滿地。

氣氛安靜。

“你這話什麽意思?”

他不知道在腦子裏翻了多少詞,才生硬吐出這麽一句。

“我是說鹦鹉,”許淨洲從沙發裏坐起身,把鳥籠放到茶幾上。他的态度依舊不算真誠,從嘴裏說出的話也輕飄飄的,

“不過确實很像,魏總還記得把它頭頂上的那撮毛染成紅的,我這麽多天也沒發現,”他笑了笑,“我還要謝謝魏總。”

魏準垂眼,“謝我什麽。”

“上只鹦鹉剛失蹤的時候,我特別難過,如果不是魏總送給我這只,我可能到現在都還沒走出來。”許淨洲解釋。

“你真就只有這個意思?”魏準竭力想調整好情緒,讓接下來這段話聽起來沒那麽讓他丢臉,盡可能的把語氣壓得冷淡,

“假的真不了,你是在說我沒法跟韓晝比,對不對?”他說:“除了這張臉,渾身上下沒有任何一點比得過韓晝,也永遠變不成韓晝。”

魏準兩手撐着沙發邊緣,目光能徑直望進這人眼底,這個姿勢導致他本就不平穩的呼吸無法暢通,喉嚨裏像是堵着什麽,喘不上氣。

“韓晝是你許淨洲的心上人,我作為一場戲的替身,沒資格跟他比,”他艱澀問:“許淨洲,非要把話說這麽絕?”

助理本來打算送兩杯咖啡進來,到門口的時候硬生生被屋裏的氣氛逼到後退,端着咖啡哪涼快哪呆着去。

辦公室裏換了新的熏香,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

許淨洲記得,他先前在原主的出租屋用過這種清薄荷的熏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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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依舊離得很近,

許淨洲盯他半晌,從他眼裏看出一些自己并不期待的情緒。他冷淡客氣的往後撤段距離,笑了笑,“我本來沒這個意思,”

他眼底的光像是方才熱咖啡氤氲出的熱氣,會散,會涼,

“但如果魏總非要這麽說,我覺得也可以這樣理解。”于是清澈幹淨的眼底便只剩冰碴似的冷意,真切得讓人難以懷疑,

“替身就是替身,我在魏總眼裏不也是發洩情緒的對象?”

“你們是不知道,我剛才就在門口溜一圈,那氣場吓得我差點把手裏盤子給揚了!”助理瞪大眼,添油加醋:“我感覺屋裏倆人都能打起來。”

聽他吐槽的妹子啧聲:“家暴現場?”

“我看許先生文文弱弱的,咱們魏總肯定舍不得打吧?”旁邊有人出聲:“況且許先生這次來應該是好事?他跑了五六趟呢,肯定是來找魏總和好的。”

“先前魏總丢戒指的事你忘了?”助理感慨:“談戀愛真夠折磨人。”

他話音剛落,

“你好,”從電梯口傳來個喘着氣的男聲,“那個,我想問一下,你們魏總在不在?我有事想跟他聊。”

助理想說今天這是怎麽了,一個趕一個的來找魏總。

剛偏過頭,看見對方的一瞬間愣住神,到嘴邊的話立即打了結巴。

“啊,魏總?”文案妹子連忙打圓場,“他正在辦公室裏跟另外一位先生談事情,您先等等?”

“另外一位先生?”對方蹙緊眉,不大客氣的從桌上抽了張紙巾。

“對,”妹子看他一眼,對他這種不問自取的行為有些反感,但最終沒說什麽,“是個跟您長得有點像的先生。”

周鯨動作一頓,視線投向辦公室的門。

門沒關嚴實,從門縫裏依稀可以看到兩個人,

低又輕的交談聲從裏間傳出,不夠真切,但顯然雙方語氣都很平和。

周鯨開始懷疑魏清鳴是不是在騙他,不是說兩個人吵架了?怎麽還能心平氣和的呆在一間屋子裏?

他剛要掏出手機問,

玻璃破碎的清脆聲猝不及防刺破安靜氛圍!整個公司上下都大氣不敢出,

門被由裏推開,發出嘎吱一聲輕響,

許淨洲從屋裏走出來,看起來并不像是剛吵過架,他看了一圈公司的人,視線在落在他身上時停留一瞬,又平靜移開,

青年小跑到一張桌子前,溫聲開口:“你好。”

“嗯?”助理愣是看他看出了神。被他輕聲打斷思路,還有些不好意思,“許先生,剛才發生什麽了?”他擔憂問:“你沒事吧?”

“我沒事,”許淨洲笑笑,“就是想來麻煩你,有個玻璃杯碎了。”

助理點頭,“好,我稍後找人去打掃。”

“嗯,還有,”許淨洲垂眸,眉心很輕的蹙了一下,“剛才我和你們魏總談話,講一些比較直接的內容。他的情緒有點激動,”

“我不是故意的,我當時也很着急,本來是想好好跟他講,但他非要一根筋的把話說得很偏激。”許淨洲不滿道:“我沒想故意氣他。”

助理看這人有點自言自語的意思,還怪可愛。

“所以你稍後幫我說兩句好話,然後再安慰安慰他。沒必要因為這些事把自己弄得很糟糕,我也會愧疚。”許淨洲說:“你就告訴他,我已經把東西還幹淨了,”

他撥着手指算了算,嗯一聲,“以後也不會再來打擾。”

·

魏準覺得這人今天來一趟,怕不是就為了故意氣他。

氣得他剛才想拿杯子喝口水都沒拿穩。

本來談話的氣氛就不算輕松,他這邊絞盡腦汁在想該怎麽把方向圓回來,碎了個杯子,許淨洲就像受驚的貓似的,炸起毛扭頭就跑。

這人看起來溫順乖巧,拿刀紮人心的時候也是真的果斷決絕,深知什麽話是他要害,每個字都拿捏得無比精準。

虧他來之前還抱了許多不該有的幻想和期望,一路上都沒能專心開車。

“魏總,”助理站在門口,小心翼翼道:“還有個人來找您,就在外面。”

魏準以為是林封等不及來找,就沒多想,“讓人進來。”

再回身的功夫,就看到周鯨站在辦公室門口。

原先就糟糕至極的心情瞬間跌到負值。

“阿準,”周鯨扯住衣角,“我回國後好像還沒來過你公司。”

魏準坐回座位,沒理他。

周鯨覺出尴尬,幹笑了聲,“你不問我來找你幹什麽?”

魏準依舊沒出聲。

“我記得你生日好像是最近?是吧?”周

鯨自顧自唱獨臺戲,努力讓語氣聽起來自在一些,“我跟以前和你玩得比較好的老朋友商量了,等你過生日,我們出來聚,“他話音一頓,“好多人都給你準備了生日禮物。”

“我記得你以前特別喜歡看賽車,你猜我給你準備了什麽生日禮物?”周鯨擡起視線,期待這樣的話能引起對方一點反應。

魏準從筆筒裏抽出根鋼筆,分神去看助理剛送來的新文件。

周鯨:“……”

嘴角最後一點笑也維系不住,他張了張嘴,将原本想好的那些噓寒問暖的話咽回去,轉而談起另外一個人,

“很巧啊,我剛才來的時候,”周鯨有意頓住話音,“看到了許淨洲。”

魏準手裏筆尖停頓,擡眸看他。

面前人眼睛倏忽間通紅,外套衣角被他攥得皺巴。同樣都是愛哭的性子,就連哭,許淨洲都要哭得比他讨人憐。

魏準煩躁挪開視線,

“你跟他吵架了?我在外面聽到有摔杯子的聲音,”周鯨繃着最後一根筋,勉強壓制話裏的顫音,“你以前好像都沒和我吵過架。”

魏準問:“你到底想說什麽?”

“許淨洲知不知道你快過生日了?”周鯨接話:“他給你準備禮物了沒?”

他先前說那麽多,魏準都不理人,

唯獨一提到許淨洲,這人的反應比提到魏家破産還要大。周鯨忍着脾氣,越來越覺得自己這趟來真是腦子進水,有病。

他換着法子想要提醒魏準,指望魏準能意識到自己比許淨洲的好。

本來話題拉到這裏,他以為魏準好歹該緩下語氣。

周鯨等了半晌,

最後只等到面前人冰冷不帶感情的:“滾。”

許淨洲還他的東西和鹦鹉就在旁邊擱着,提醒他前半小時在這裏發生的對話。許淨洲會記得他生日?

這人不把韓晝的生日安在他頭上,都算他上輩子燒了高香。

“在國外留學幾年,聽不懂人話了?”魏準冷笑,“還是要我給你解釋解釋滾是什麽意思?你覺得我很歡迎你?”

“魏準!”周鯨實在忍不下去,瀕臨邊界的憤怒瞬間爆發。他憋了半晌的淚,到頭還是哭得十分狼狽,“我好聲好氣跟你說話,你憑什麽對我這個态度?”

魏準冷眼看他,“我對你一直這個态度。”

“我記得你生日,還給你準備了生日禮物。我本來可以在國外繼續發展,我是專門回來找你的!”他解釋:“我也一直在跟你道歉。我以前小,不懂事。”

魏準嗤笑一聲。

“如果你還計較當年保送資格的事,我,你也可以斷我的路。”他猛吸口氣,“我可以不演戲了,我把資源都讓給許淨洲。”

周鯨話音越來越低,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的卑微,卻已經挽回不了,他近乎失去理智,一股腦的說些不着邊際的話:

“你記恨我當年欺負你,你現在也可以欺負我,你恨我就原原本本還回來,”他話音一頓,崩潰似的,“就是不要再拉許淨洲一起,好不好?”

剛才許淨洲在的時候都沒這樣,

現在倒像是他在跟魏準吵架。明明他沒說什麽傷人的話,怎麽就吵起來了。

周鯨把這些話憋了好久,

一直覺得說出來沒有面子,結果卻眼睜睜看着許淨洲把人搶過去。

魏準從他身上收回視線,依舊覺得十分好笑,

“周鯨,”他問:“你真知道我生日什麽時候?”

周鯨沒想到他問這個,“啊?”

“你是問了魏深?還是問了林貞?”他語氣平淡:“在魏家人眼裏,我的生日就是進魏家那天的日子。”說着譏諷一笑,“那也叫生日?”

周鯨愣住神,

他确實是問了林貞,畢竟從前他對魏準的事并不上心。

“另外你今天過來,應該是從誰那裏聽到什麽?”魏準轉了幾圈指間的筆,問:“魏清鳴?是他跟你說的?”

他眼神輕蔑,“應該告訴你,我跟許淨洲吵架了,是不是?”

周鯨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猜到這些的。

不過魏準肯跟他說話,還說這麽多,他已經覺得愉悅不少。周鯨哦一聲,想順着這個話題聊下去,“魏大哥以前就向着我,是我跟他打聽你的事。”

魏準打斷他的話:“我确實和許淨洲吵架了,也分開了。”

周鯨擡眸看他,

心底後知後覺泛起雀躍歡喜的情緒,他裝作平靜神情,遮掩期待,“也沒什麽關系,許淨洲他本來也不是很喜歡你,他早就跟我說,”

“所以我現在打算重新追求他,”

魏準再次打斷他的話,語氣一如既往的冷而淡漠,“正追着呢,你感興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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