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可以親你嗎
魏文斌:
一陣涼風吹來,我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穩了穩頭上的凳子,我努力把頭擡得高一點,想以此來讓自己顯得不那麽愚蠢。但顯然,每個經過我身邊的學生都會不由自主的沖着我發出一聲讓人煩躁的譏笑。
我不得不低下頭看了看胸前那個方正的褐色紙牌,上面用刺眼的馬克筆寫着一行大字:高二一班魏文斌同學騷擾女學生,特此亮相批評,如有下次,直接開除!
就是這一件事情,我所有的科目老師都一一拉着我進行了一場場深入淺出(剛開始講大道理,最後總是說何辰筱如何不堪)的教導。
而那些平時表面對我佩服心底鄙視我是學習機器的學生,和那些之前跟我偷偷遞過情書的女孩們,他們在知道我‘調戲’的那個女孩是何辰筱之後也對我的态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他們看着我的眼神裏甚至都充滿了厭惡。
沒錯,何辰筱是個病毒,所有道貌岸然的學生們都對她呲之以鼻,甚至會連帶作用的否定一切跟她有過任何接觸的人或事物,我就是一個鮮明的例子。但是,這個病毒對于我來說我不僅不會排斥,而且還覺得她有股莫名的味道,于是,在我克制不住那份神秘的吸引力輕舔了那份病毒一口之後,我十分成功的上瘾了。
‘好奇害死貓。’這句話簡直就是文化前輩們給我們最好的人生哲理......
從走神中清醒過來,學生們基本都走光了。我放下手一直舉着的凳子,氣憤的将胸前的那個牌子扔到一邊,然後側過頭看向了我們學校的操場。
此時剛好是傍晚時分,我被罰站的地方是教學樓的一個公共平臺,所有放學的學生都會經過這裏,我顯然成為了為了禁止學生談戀愛,必須殺雞儆猴中的那只可憐小雞。
我十分無語的笑了笑。然後重新将目光放到操場那邊。
此時西邊那顆有氣無力的太陽正緩慢的垂向地平線,一圈圈迷離的光暈随着它的下沉在輕輕流轉。終于,當它即将墜入地底的那一瞬間,無數橘紅色的光芒在那一刻迸射出來。
一瞬間,整片校園被籠罩進一片朦胧的暖暈之中。
人工草坪,紅色跑道,旁邊的籃球場和網球場,一切都被這股柔和的光芒覆蓋着,東邊走廊兩邊的紅色楓葉在這一刻也仿佛被點着了一般,在微風中烈烈燃燒着,就連西牆邊上那排永遠枝桠亂神的高樹也像是一下變得柔軟了許多。
當最後一名學生金色的背影從我的目光中消失後,我像是如釋重負一般長長呼出了一口氣,平時只顧着學習的我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學校有這樣一番景色,我連作文裏面那些花花草草的形容詞都是模樣化的照搬作文書上面的。
想到這,我不覺搖了搖頭,目光卻在此時接觸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我回過頭看向一邊的走廊,剛好看到何辰筱踏上最後一砍樓梯,站在了樓道間。
此時此刻,她的身體恰到好處一半在暗影中,一半在金輝下。讓人奇怪的是,你會覺得這種時而模糊時而清楚的矛盾光體應該就是她與生俱來的,而你也會因此不受控制的被她那種讓人琢磨不透的光給吸引。
我像是被誰隔空點了穴道般定在原地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然後我的小心髒直接撞在了肺上面,我有點呼吸困難了。
那是我第一次親眼看到她笑,她的頭發長長的,但是我還是能夠透過那些晃動的發絲看到她賊亮賊亮的眼睛,她的小嘴巴微微咧着,露出的牙齒部分很白,顯得她的整個笑都甜甜的。
這種不含任何雜質的笑再配上她四周流轉的那些昏黃色光暈,我看的有點忘乎所以了。
何辰筱:
不管你信不信,那是我第一次主動去牽一個異性的手,當然,除了我一直當弟弟看待的易北。
我牽着魏文斌的手,盡管我一直維持着臉上的微笑,努力去讓自己看起來對于這種事早就駕輕就熟,但我發誓,我的心髒都快要跳的炸掉了。
我帶着魏文斌跌跌撞撞的沖下樓梯,然後跑出我們那個該死的學校,再從陵水那些永遠濕淋淋,到處都是垃圾堆的街道小巷跑過,最後終于當我倆都氣喘籲籲時,我停了下來,面前一望無際的城郊荒野就這樣出現在我們面前。
我當然不是帶着他來将他殺人滅口的,雖然這樣說很可笑,但我是帶着他來分享秘密的,因為這個地方的秘密樂趣可是只有我跟易北才知道的。
聽說這快一望無際的荒地原本是一個老板市買的準備建工廠的,但後來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工程擱淺了,這裏就慢慢成了一片無人問津的荒地。
被父母嚴加管教的陵水孩子們對于荒地大多不怎麽敢踏及,只有我跟易北這種沒媽說沒爸管的孩子才會整天無所事事,專門找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玩。
所以,這兒也就慢慢成了我倆的根據地,毫不誇張的說,對于沒什麽玩具的我們,這塊夏季青春,冬天積雪的被遺忘之地幾乎見證我倆的整個童年。
易北之前跟我交代過,誰來這個地方無所謂,但是我們兩個人之中任何一個,除非是關系特別要好的朋友,不然不準和其他人一起到這裏來。
我承認,易北這家夥從小就比較敏感,也總是有這些奇奇怪怪的情結,但作為我唯一想去保護的親人一樣的存在,他的要求我基本都會答應。
而今天會将魏文斌帶到這裏,我想是因為我将他當成了我‘特別要好的朋友’吧。畢竟,這麽多年,他是除去易北,唯一一個願意主動接近我,而不是因為想跟着我‘混社會’的異性了。
我回頭看着魏文斌,我心裏想的那些關于和易北事情我并不想告訴他,我只是想讓他看一下這個地方,讓他見證一下那些他也許從未見證過得樂趣。
我都沒反應過來,但我确實是想将自己的快樂分享給他。
于是,在他還在為面前一望無際的荒地發愣時,我已經牽着他的手往荒草中心走去了。
南方深秋的草地上所有的草都被濕暖的空氣漚的軟塌下去,踩在上面軟軟的,跟踩在棉絮上一樣。
我一邊帶着他走,一邊注意着天邊太陽的餘光,終于,當天際處最後一線金色下沉之後,月亮在東邊露出了一點白牙,整個天空也都沉浸到了一片迷幻的深藍色之中。
“幹什......”魏文斌準備開口說話,我連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下一刻,吱的一聲,荒草之中傳來了一聲低低的聲響,緊接着,一聲,兩聲,無數的聲音在我們周身響了起來,一瞬間,整個荒野都陷入了熱鬧的蟲鳴聲中。
整個空間都陷入了一種忘我的歌唱之中。
深藍色的天空在我們頭頂旋轉,我擡起頭看到已經目瞪口呆的魏文斌,忍不住哈哈笑出了聲,他看了我一眼,也跟着笑了起來。
魏文斌笑起來很好看,他的眼睛亮亮的,鼻子很高,他笑得時候薄薄的嘴唇總是慢慢向兩邊暈開,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就這麽輕而易舉的吸引住人的目光。
氣氛如此之好,可是,我等了半天,這家夥也沒有吻下來。
魏文斌:
我沒想到病毒女孩何辰筱還會有這樣的一面。
當她拉着我跑到一片荒地上時,我都以為她因為我親她的事情懷恨在心,準備将我拉到這裏來殺了抛屍荒野了!
就算是這樣,那時候我還很沒出息的在想,就沖她主動牽我手這件事,我都可以原諒她将我在這荒野殺死了。
好吧,我想太多了。
我一直看着何辰筱,她似乎很興奮,一對烏黑的眼睛在長長的睫毛下忽閃忽閃的,像極了那種做了壞事沒有被發現的小妖精幸災樂禍的樣子。
平時深谙非主流之道的她極少會有這種生動的樣子展現在人眼前,我看她看的呆住了,所以當她拉着我往那荒地中間走時,我已經完全沒了防備。
我被她對我态度上突然地轉變弄得不知所以。
我順着她走着,直到她帶着我站定,而整個天空陷入暗紫色之後,我這才有點清醒,我準備問她要幹嘛,可是我剛開口,一個溫軟的東西就捂在了我的嘴巴上,是她的手,帶着股濕濕的柔軟讓我的身體忍不住一震,我聽到自己體內的小獸低吼了一聲,我就忘記了任何反應。
她沖着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她的樣子看起來有點俏皮,我還真想在她白白的臉上捏一下,但是我忍住了。而下一刻,空曠的草地上突然傳來了一聲輕輕地蟲鳴,一個恍惚後,整個空間都被蟲鳴聲占據。
那聲音高高低低,讓整個空間都深遠起來。
天空在我們頭頂旋轉,星子也一顆顆在高遠的蒼穹上依次點亮,空氣中不知道是什麽蟲子發出的光偶爾在亮起,整個場景都如夢如幻,我低着頭,看到何辰筱滿眼的欣喜以及嘴角那點甜甜的微笑,她甚至慢慢笑出了聲,我被她那像是清泉敲在小石頭上的叮咚笑聲弄得整個心髒又忍不住漏跳了幾拍。
我情不自禁的随着她笑了起來。
雖然那時候我在笑着,但我的腦海卻在想這時候的場景是多麽适合接吻啊,可是,我又很不合時宜的想起了下午時的何辰筱,想起她因為我那個吻而将我踢倒在地的樣子,然後我頓了頓,那個吻就始終沒能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