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不懂
左翰:
人是一種很賤的生物,一個人的時候可以堅強到像是鋼筋混凝土的精密結構,可以做到無堅不摧;但是一旦有個人走進你的生活,開始對你表示關心,甚至能做到無微不至,你就會把自己弄成一個內部混了木屑的豆腐渣工程,大風一蕩,就碎成一片沒用的殘渣。
這就是人的依耐心理,無論男女,都渴望依枝而生。所以,如果想讓一個人死的徹底,就只能毀掉他的這份依賴。
何辰筱跟我都深谙這套道理。
只是最後,我成為了那個輸的人,而且輸的十分徹底人。
我不怕輸,真的,從我越獄那天開始,我就做好了進十八層地獄的準備。我為的無非就是內心那點兒不甘心的甘願,為的就是那天,當我被警察拉走時,何辰筱那幾滴豆大的眼淚珠兒。
我做好了一整套的計劃,我只是希望出去找個答案罷了。在往後躺在這個黑色狗籠中的時光裏,我時常會想起自己的那次舉動。
還真是熱血到讓人血液沸騰啊。
我在一次勞務之中,為監獄的老大擋住了一個經常被其欺負的獄友砍向他的大刀。
其實就是一塊磨的鋒利的石頭。
我以失去一根手指的代價獲得了他的信任。當他第一次向那些蛆蟲一般的罪犯介紹我時,我對他微笑,他說可以滿足我一個願望,我跟他說:“幫我出去。”
他藏在深灰色眉毛下的眼睛渾濁不堪,卻又透着股看透一切的了然,他盯着我,在往後的時光裏,我也經常看到他這樣盯着一個人或是事物,一般這種時候就是他在做一個決定,他問我:“出去幹嘛?”
“為了一個姑娘?”
“就這點出息!”
“我愛她。”
他笑了,諷刺的那種笑,緊接着他不發一言的走了出去。但沒過多久,他便安排我從一個托碎石的貨車裏逃了出去。我記得逃跑的前一天,我問她:“你為什麽還是幫我?”
“欠你的人情。”他說。
“我懂這裏面的規矩,沒這麽簡單。”
他笑了笑,“我就是想讓你自己去看看,在這個國家,或是說在這個世界上,那些為姑娘們打架的男人最後的結果是什麽。”我沒曾想過一個罪犯會說出這樣的話,他看着我一臉的愕然,了然到,“誰還沒有年輕氣盛的時候呢,去吧,年輕人的道理就是自己去經歷出來的,聽來的那些只會讓你不屑一顧。”
後來在我再次進去的時候,他一臉了然的從被獄警手中接過被打得半死的我,我聽到他在我耳邊說:“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麽愛,有的無非就是一種想不通罷了。”
我在往後的時光裏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我當初出去真的只是為了那個想不通的道理嗎。奇怪的是,我無法給自己一個明确的答案。
我只知道,當我出去後,我直接奔去了辰筱家裏。我在黑暗中抱住她,她像個饑渴的小□□般抱住我的時候,我的腦子就熱的什麽也沒有了。
除了占有她,我想不出能有什麽方式來向她表達我內心的想法。
我是把她當妹妹的,我那半純潔的靈魂這麽告訴我,但是每當我聞到她身上的氣味,當她的手碰到我時,我知道,僅僅是保護她根本就滿足不了我的那份欲望。
我的欲望發酵變質了。
其實我也知道,我根本不需要去表達,她那麽聰明,她一定知道的,不然,她哪來的籌碼将我送到監獄去呢!
所以,那一次,當我跟她一同到達頂峰的那一瞬間,我看着她,黑暗中她黑色的眼睛透着一股與衆不同的華彩,她享受着□□給她帶來的快感,她甚至都沒發現我的身體在微微顫抖着,而我的右手上少了一根指頭。
那一刻,我像被兜頭澆了一壺冷水似得,突然醒悟過來。其實,我對她的感情,就是一種依賴罷了,只是這種依賴長到了血肉中,再也分離不出來了。
我以為我會粘着她,至少在我被再次抓進去時我會這樣。
但是那天,當她母親回來時,我還是沒用的跑了,我躲在陵水的某個巷子裏,然後我碰到了一個少女,那時候我餓壞了,我只是想找那個少女要點錢買點吃的,但是我沒想到,她盡然認出了我。
她說:“我知道你跟何辰筱的一切,告訴你吧,你能夠幫何辰筱求情讓她繼續讀書這件事還多虧了我,因為當時那張照片是我貼在牆上的,我讨厭何辰筱,讨厭徐易北,我知道你跟我是一類人,不過就是你表現的比我明顯罷了,我想告訴你的事,何辰筱已經跟我們學校的魏文斌在一起了,而且她已經準備供出你爸了,因為某次上課時,我看到她在整理你爸的犯罪記錄......”
“你想幹什麽!”這個女孩外表看起來普普通通,但是我沒想到她盡然會做那種事情,果然,人不可貌相,我心裏覺得好笑,于是問她。
“我們交換,我幫你把你爸的那些罪證毀了,你幫我解決掉徐易北。”她說。
我沒想到她盡然會如此心狠手辣,我有點驚訝的輕呼出聲:“殺人?”
讓人更加震驚的是,她一下逼近我,接着用一副輕描淡寫的語氣對我說到:“別裝了,你又不是沒殺過。”
我像是觸電一般将她推開,她一個踉跄,盡然直接坐在了地上,我看着她,然後回頭消失在黑暗之中。
那一刻,我們的眼神在空氣中交彙,我們似乎達成了某種共識。
當我站在KTV的門口時,我其實有過猶豫的,最後我卻還是帶着一點壯士割腕的豪邁推開了那扇門。
所有人包括何辰筱在一瞬間将目光放在了我身上,我向前走了幾步,魏文斌,這個傻傻的少年攔在了我面前。不等我反應,他掄着拳頭就沖着我的臉打來。其實能有什麽呢,在剛剛入獄時,我挨的打可比這種來自一個陽光下長大的少年的拳頭要重的多了。但我還是向一邊倒去。
我像個讨雇主歡欣的小醜,極力賣弄着自己的醜态。
我十分配合的上前給了魏文斌一拳,然後我倆扭打在地上。他一拳,我一拳,像在表演猴戲。其實從越獄那天被碎石壓過後,我就知道我的身體不行了,我在地上氣喘噓噓,少年的拳頭打在我身上,一陣陣的鈍痛讓我眼睛發黑。我擡着頭看着她,我知道她在看着我,我們的眼睛在黑暗中交彙。
那一刻,我從她眼睛裏看到了一絲慌亂,我知道我還是贏了。
我舔了舔充滿血腥味道的嘴唇,然後釋然了笑了起來。我發誓,沒有那一刻比我彼時更希望看到警察。所以,當我願望成真時,我甚至都要笑出聲了。
我再次蹲進了這個深黑的狗籠裏,當那個老人将我扶住,對我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我沖他笑了笑,我沒說話,但我知道,此時的外面,何辰筱一定會拉着其他人去慶祝,她會歡笑會狂奔,甚至會高聲歌唱。
所有人都會誤認為她變成了一個正常活潑的少女,所以,沒有人會發現她眼底一閃而過的傷神以及她嘴角隐藏住的苦澀。
但我知道,我懂何辰筱所有的一切,就像一年前的某個傍晚,我跟她并肩走在一個夕陽餘晖的巷子裏,她看到了一個男孩擋在女孩面前,然後被一個流氓打得鼻青臉腫時眼中一閃而過的神往。
她從來就只是一個自以為是,佯裝大人的孩子罷了。而這個孩子在往後的時光裏還會帶着面具去生存,而她是否會想起我這個被她那個小男朋友揍的流氓,我就不敢确定了。
畢竟,連我本人都對自己的那場戲信以為真了。
到最後,我還是沒能完成和那個女人的約定,于是在兩個月後,我爸也被關了進來。
惡有惡報,這種善果存惡之事,誰又能去真正的阻止他發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