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這是秦晁第一次将友人帶到淮香村的家。

也是他第一次将自己在外面的一切, 大大方方剖開給阿公看。

胡飛和孟洋嘴巴像抹了蜜,渾似見到自己秦阿公一般。

剛打完招呼,他們二人便将一早備好的伴手禮從車上搬下來。

幾壇美酒、縣城最具風味的腌肉、雞蛋、棉花和布。

還有兩只烤的油汪汪的雞和鴨。

秦阿公驚訝着擺手, 太多了,太多了!

可他哪擰得過這二人?

胡飛手一揮, 自來熟的呼喚秦心小妹指揮一下東西擱哪裏。

秦心也被秦晁今日的舉動吓到,她無措的用眼神詢問明黛。

嫂子最厲害, 聽嫂子的總沒錯。

明黛站在秦晁身邊, 沖秦心露出個安撫的眼神, 溫聲道:“你就告訴他們放哪裏。”

得了嫂子的指令, 秦心瞬間沒了負擔,脆生生應下。

正到了心思玲珑的年紀, 這些東西她都喜歡。

秦心笑盈盈的安撫阿公, 蹦蹦跳跳領着二人進屋,告訴他們怎麽安置。

阿公把她教的很好, 她雖高興, 也知感激道謝, 轉身倒來熱茶, 一口一句辛苦, 活生生把兩人的臉都謝紅, 低着頭搬東西越發麻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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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黛和秦晁看的分明,不約而同輕笑起來。

明黛心一跳, 側首看他, 他也正看過來。

目光剛要碰上,明黛忽然移開,認真看着馬車處,努力作出自然的模樣, 嘀咕道:“還沒搬完嗎?東西真多呢。”

秦晁盯着她,在心中暗笑兩下。

他已至弱冠之齡,放在普通人家裏,孩子都能走了。

加之這些年見慣風月,也有些過去,他早已不是輕易能被撩撥的少年郎。

姑娘家的羞澀和緊張,未必就是少女心動。

但凡面對的是一個并不讨厭甚至有些交情的人,對方忽然暧昧,都易催出這等效果。

秦晁活到現在,能順遂心願争取到的東西太少了,所以,他不敢自作多情。

她對他,頂多是并不讨厭,再多些,大概是……同情。

但有趣的是,她這人,多數時候端莊有禮溫柔娴雅,少數時候也會活潑俏皮同人使壞。

唯一不變的,是對人處事那份幹脆利落。

今日,她必是察覺了什麽,才有此情态。

如此模樣,與以往呈天壤之別,純粹且稚嫩。

讓人心中生出一股沖動

想拽着她共赴一場紅塵愛戀,于糾纏呢喃間,叫她看懂他所有的愛與癡。

至死方休。

可是,他要怎麽做,才能叫她也願意回應?

她這樣一個人,陷入男女情愛之中,又會是怎樣一種姿态?

……

秦阿公今日高興壞了。

他原本精神不好,今日竟親自下廚,準備了滿滿當當一桌熱食。

秦心也高興。

她長這麽大,家裏第一次這樣熱鬧。

當秦晁提起帶他們去縣城的事時,阿公和秦心直接呆住了。

秦晁今日帶友人過門做客,已是破天荒之舉。

這些年,他與阿公甚少交心,對秦心更是不冷不熱。

現在忽然說,他在縣城置了宅子要把他們接過去,還是一早就有的打算,怎會不詫異?

這時,明黛終于明白秦晁帶胡、孟二人一起回來的意圖了

“阿公,這可是晁哥辛苦攢下的錢買的宅子,就是為了給您休養用的。”

“晁哥随您,就不愛那些油嘴滑舌之道,只管埋頭做事,道理都懂!

“晁哥一片孝心,您要是推拒,他得傷心了。”

要秦晁開口對阿公說些知冷知熱的感恩話,大概比天上下紅雨還難。

所以,他帶兩張嘴回來幫他說。

別看胡、孟二人生的五大三粗,這捧心話說起來簡直老少通殺。

秦心最先動心,漸漸從驚訝呆滞變得興奮激動,跟着一起勸阿公。

秦阿公考慮的遠比秦心多,他聽完一圈話,還是将目光放在秦晁身上。

明黛心想,也不怪阿公猶豫不決。

從前秦晁與他生疏時,他便頻頻自責,總覺得自己做的不夠好。

如今秦晁轉性子,他縱然高興,但習慣成自然的思索方式,越發叫他擔心自己哪裏做的不妥,打破了這份難能可貴的親和。

明黛眼一動,和聲開口:“我以為,倒也不必勉強阿公。”

她一出聲,所有人都望向她。

明黛望向秦晁,尤似數落:“從前阿公想看着你成家立業,安居無憂。”

“偏偏你心性不定叫人擔心,阿公想找人都沒處去。”

又看向阿公:“如今他浪蕩夠了,想安定了,又覺得有人看着念着好,便來請您。”

她一副向着阿公的态度:“何必事事都依了他,随着他的心情來定?”

“雖說縣城往來方便物富民豐,那宅院也格外适合将養,但您今次千萬別應!”

明黛沖胡、孟二人使了個眼色,笑裏夾着狡黠,說:“叫他多回來求幾次!求來不易,才知珍惜。”

孟洋率先反應過來,立馬改口:“阿公,還是嫂子說的對!”

“您這次千萬別應,等下次晁哥回來求您時,我們還能再嘗一回您的手藝!”

胡飛瞬間頓悟,跟着加入陣營:“那下次也別答應,我們還能多回來吃幾回。”

秦晁在看到明黛沖二人施眼神時,心裏便堵了一下。

他不想她這樣看別的男人。

尤其這兩兄弟反應這麽快,好像他們多默契似的。

他眼神沉冷:“索性一直別應,讓你們直接住這,成嗎?”

這樣的秦晁,秦阿公可見的太多了。

他本就被兩個小輩哄得猶豫不決,想聽聽晁哥的意見。

現在月娘一開口,他若不答應,好像在端着長輩的架子拿喬一般。

秦阿公這才道:“我、我是怕麻煩到晁哥兒。”

明黛笑道:“他的性子您不知道?倘若他不願,豈會回來?”

“方才已說了,晁郎的意思就是您聽到的意思,但您的意思,不必急着表露。”

這次,就連秦心都上道了。

她眼睛亮晶晶的,充滿期待:“嫂子,你們下次啥時候回來?”

明黛忍俊不禁,阿公沒忍住,拍了秦心一下:“鬼丫頭,跟着鬧什麽。”

秦心被數落,一點不難過,她可太高興了。

以前在家的時候,誰敢開晁哥的玩笑?

可自從有了嫂子,她不僅敢和晁哥說話,還敢打趣他了。

家裏越來越熱鬧,越過越好。

這都是嫂子帶來的!

秦心沖着明黛直傻笑。

阿公是不敢直接拒絕了,想了半晌,他問秦晁:“我和心娘,當真不會麻煩到你們?”

此話一出,明黛便知,阿公還是想一家人團聚在一起的。

秦晁捏着酒盞,緩緩望向阿公。

明黛眼一動,拿過一旁的酒壺,扯一下秦晁的袖子。

秦晁看她一眼,目光跟着落在酒壺上,瞬間了然。

他放下酒盞,接過酒壺,給阿公滿了一杯。

斟酒的動作十分恭敬,瞧着便是晚輩為長輩斟酒。

又端起自己的,作敬酒狀

話不必言說,都在酒裏。

這一舉動,阿公已有了答案,險些老淚縱橫。

……

要去縣城修養居住,就得好好收拾了。

秦晁和明黛趁着這功夫,回了一趟那邊的屋子。

路上,秦晁忽然說:“多謝。”

明黛轉頭看他,“什麽?”

秦晁笑起來,坦然的自嘲:“看來,我也有拉不下臉說話的時候,上次不該笑你。”

明黛一點就通,想到書肆的事情,也笑起來。

還真是。

那日,她因窮困窘迫拉不下臉,今日,他因人情負債拉不下臉。

她背起手,步子閑散:“無妨,一人一次,扯平了。”

……

彼時日光正足,秦晁走到門口時,瞧見門外那面牆,駐足停步。

這面牆的樣子,他上次回來已然瞧見。

但今日再看時,心中之感大不相同。

他想起那日曾對她冷嘲熱諷——是你自己不選的。

不選趙陽,只選秦晁。

所以,他也沒有辦法,秦晁不會替她讨什麽公義與說法。

現在想來,那時的他,當真是很可笑。

也絕對想不到,不久之後,他也選秦晁。

“看什麽?”明黛站在他身邊,也望向屋外的牆。

秦晁忽然很像問她,能不能再畫一幅。

這次,他願意去辨認所有畫具,替她打下手,不叫她那麽累。

這是他收到的第一份禮物。

是他心中最美的顏色。

秦晁猶豫幾番,終究沒問出口。

“沒什麽。”

……

秦家門口停着大馬車,又內外收拾一番動靜,惹來不少人看熱鬧。

但今日,淮香村的熱鬧不止一件——一個婦人繞着村子來回走動,大哭大罵。

明黛不是愛湊熱鬧的人,直到她聽到翠娘和趙金的名字時,手中動作頓住,走到門口。

秦晁見她站去門口,三兩下忙完手頭的事,跟出去站在她身邊,抱手倚門。

“你什麽時候也愛看熱鬧了?”

明黛問他:“那是?”

秦晁淡淡道:“趙金的母親。”

明黛跨出門,站在圍籬門邊細細聽了一耳朵。

都說家醜不外揚,可這趙母似乎不在意,竟跑出門訴苦。

每到一處便往地上一坐,蹬腳哭嚎說委屈,恨不能将家裏一點事傳遍全村。

往來村民都能聽一耳朵,還有看戲不嫌事大的,跟着這趙母走,看她能嚎多久。

明黛聽了半晌,只聽明白兩點

趙金是不孝子,縱容媳婦欺娘;翠娘是禍害精,遲早敗了老趙家。

秦晁見明黛微微皺眉,笑起來:“別人家的閑事你也要管?”

明黛想起一事來:“翠娘對我說,你曾救過她。”

秦晁記性很好,滿不在乎道:“哦,那件事啊,都多久了,提這做什麽?”

明黛看向遠處的趙母:“我覺得翠娘沒有趙夫人說的那樣糟糕。”

可趙母就是不喜歡翠娘。

秦晁噙着笑:“怎麽,你也怕遇到這樣的婆母?”

說着,他又湊近了些:“別擔心,我覺得,我母親應該很喜歡你。”

明黛覺得他在挑逗,別開臉:“我只是略有感慨,你別胡說。”

秦晁察覺她的抗拒,并不逼迫,往後退了退,岔開話題:“什麽感慨?”

明黛見他收斂,略松一口氣,說:“我雖與他們打交道不多。但每次見到趙家郎君與翠娘一起時,他們都很要好。翠娘言談之間,三句不離他,且都是愉悅的顏色。”

“他們夫妻二人各有不易,卻貴在一個願意盡力給與,一個願意努力回饋。”

“倘若沒有外力阻撓,他們本該是一對令人豔羨的夫妻。”

秦晁心頭一動,忽道:“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明黛:“嗯?”

秦晁思緒飄了一下,緩緩開口

“我與你成親前,你對我說過一番話,可還記得?”

明黛順着他的疑問回憶,想起來了。

成婚之前的坐談,她曾對他說,即便是假夫妻,也該有夫妻的樣子。

又于言辭之間,認真嚴肅的對他設下許多條條框框。

結果被他的污言穢語氣跑。

明黛不解:“怎麽忽然問這個?”

秦晁倚着門,目光看向更遠處。

“那時,你我相識不久,甚至算不上熟悉。”

“我也向你闡明,這一切只是為安撫阿公,我們……只是假成親。”

“所以,能約束我的,是阿公這道關系,而不是與你的夫妻關系。”

“有此前提,你還是說出了那番話……就像……”

他笑一下,漸漸品出真味:“就像在早已在心裏立了一個夫妻的模子。”

男人幾句輕語入耳,順着血液脈絡直入心間,在那片靜谧的心湖上擲下巨石。

明黛情緒波動,微微失神:“……模子?”

秦晁沒看她,笑道:“是啊,模子。”

“像是期待過,計劃過,待結成夫妻,應當如何,理應如何。”

“将這視作一件嚴肅的事情,容不得兒戲。”

他聲沉了些:“所以,即便是假成親,你依然希望這段關系能有模有樣。”

“哪怕你都不确定我能不能做到,依然對我說了這些……”

明黛不知他為何提這個,察覺他看着自己,微微垂眸。

“可我記得,你後來又答應了。”

秦晁見她并未看過來,笑起來。

“我倒是不想答應,可有你那般心機,誰架得住?”

明黛這次沒猶豫,轉頭看向他:“我、我怎麽心機了?”

秦晁挑眉:“怎麽不心機?明明已被我擋回來一遍,偏偏又挑在替我上完藥之後重申一遍,那個情形,我能拒絕?你不是心機是什麽?”

明黛抿住唇,也不聽熱鬧了,翻他一眼,轉身進屋:“你故意找茬,我懶得與你說!”

秦晁沒想惹她生氣,手都伸出去想攔,卻又半道頓住,無聲的收回來。

他不是找茬。

只是想知道,若她心中早就塑好夫妻間該有的樣子,那到底是什麽模樣。

至少,他也有的學。

……

秦阿公在這裏住了很多年,并不容易收拾。

秦晁也沒打算把他完全拘在那方小院,若阿公住的不習慣,後面可以繼續換。

哪怕再回來也可以。

明黛将這番意思轉達給秦阿公,他明顯更放松些,去的路上,臉上笑也多了。

秦心自己的東西收拾的不多,倒是把那框雞給帶上了。

這是她如今最寶貝的東西!

馬車嘚嘚兒歡跑,遠比牛車更快,他們一大早回村,黃昏前抵達小院。

一進門,秦心提着雞籠到處轉悠,口中是不是發出驚嘆聲。

這方小院子,她太喜歡了啦!

胡飛和孟洋都喜歡秦心這個妹子,覺得她活潑喜慶,趁着興頭告訴秦心,不止這院子好,外頭更好!

吃喝玩樂樣樣俱全,城南夜裏最熱鬧,滿街的花燈,還有游船。

秦心的心立馬被勾走,拉住明黛的手:“嫂子,我們可以去玩嗎?”

明黛本想說,姑娘家還是不要夜裏外出游蕩,秦晁忽道:“可以。”

胡飛和孟洋也來勁了。

秦晁還是趙爺的時候,沒少赴夜宴,夜間游船也格外有風味。

今日一家人團聚,大家都處于興頭,他們建議稍後可以去游船。

秦心還沒失去理智,看了一眼阿公,懂事的搖搖頭:“不了,我在家照顧阿公,晁哥,既然夜裏這麽有意思,你可以帶嫂嫂去呀!”

秦阿公看着一群晚輩,終于體會到兒孫繞膝頤養天年的滋味。

他最是不喜成為後輩的麻煩,所以也不會因為自己的存在拘着這群孩子。

“你想去就去。這裏比村裏更方便,我不用人照顧。”

秦晁聞言,思忖片刻,說:“從這裏去最近的岸邊并不遠。游船也不是什麽吃力的事,我記得阿公不怕水,其實……可以一同去。”

秦心一聽,當即高興起來,蹦蹦跳跳抱住阿公手臂:“阿公,一起去吧!”

胡飛也笑道:“是啊阿公,您只當出來散心。我們絕不叫你累着。”

秦阿公今日,最難做的一件事就是拒絕。

于是,夜行計劃就此定下。

距離出門還有些時辰,秦晁讓大家先歇一歇,然後獨自去竈房燒水。

秦阿公自然住最大的正房。

秦心挑了與明黛臨着的廂房,胡、孟二人也笑嘻嘻擠了一間。

明黛看着大家興致正濃,也沒說什麽。

原本,她應當找機會同阿公解釋一番,可今日氣氛太好,她開不了口。

再者,還有秦晁……

他竟說,要随她同行。

或許在向阿公解釋之前,應該先與他談一談。

看着竈房的方向,明黛搖搖頭。

她還沒想好怎麽說。

這個,好像更難開口。

……

熱水充足,明黛洗去一路風塵與疲憊,又換了一件衣裳。

出門時,其他人都整裝完畢,也是精神奕奕的樣子。

唯有秦晁還是那一身,他一直留在竈房燒水。

馬車已叫好,秦心扶着阿公,歡歡喜喜出門去。

明黛與秦晁走在最後,兩人并肩而行,誰也沒說話。

抵達水岸時,秦心第一個跳下車,立馬瞪大眼睛。

水上真的有很漂亮的游船,岸邊挂了一排又一排的燈。

胡飛興致勃勃:“上元節時你再來看,這裏全都是帶燈謎的花燈,好看還有趣!”

一行人歡聲笑語,秦阿公也滿心欣慰。

秦晁親自去打點好船只,過來叫他們登船。

游船的登岸處修的十分別致,從岸邊一路向水中延伸出一條回形走道。

走道的寬度剛好站兩人,通常是畫舫游完一圈,停到回形道中央。

前一波游客從一邊下船,新的游客從另一邊登船。

這兩人寬的回形道,就是對應一進一出,省時有效。

夜間游船時間有限,趕在宵禁之前,能多載一波,就多賺一筆。

船已靠岸,秦晁催促:“走吧。”

這一次,胡飛孟洋打頭,秦心與阿公在中間,秦晁與明黛在最後。

走上回形道時,明黛只覺腳下木板都在震——這上頭的人太多了。

她的心忽然一顫,莫名生了退意。

“怎麽了?走啊?”秦晁在最後,一直留意她。

明黛輕輕吞咽,努力鎮定,“哦。”

她捏緊拳頭,繼續往前走,稍微偏頭,便能瞧見走道邊沿外水波粼粼。

她就站在水上。

周邊人聲鼎沸,夾着水波拍打船只的聲音。

【公子說怕兩位姑娘夜裏睡不慣船,所以咱們白日行船,夜裏登岸】腦中忽然閃過畫面,是她在登船,回過頭,一個身影模糊的婦人站在岸上。

明黛心跳加速,呼吸漸漸不暢。

似乎有什麽可怕的感覺,快要從狂跳的心裏蹦出來。

在登船那一瞬,腳下驟然虛浮的感覺,令明黛渾身汗毛豎起!

她轉身想走,正正撞入秦晁懷裏!

秦晁飛快握住她的雙肩:“怎麽了?”

她竟在發抖。

明黛覺得腳下的甲板随時會列出一道縫,将她吞入窒息的冰冷中。

她看到一把冒着寒光的長刀朝自己砍過來

“秦晁!”明黛閉上眼:“我 、我不游了,我想上岸!”

然而,閉上眼,沒能阻止那些可怕的畫面蹦出來。

長刀砍下來時,并未落在她身上,卻有鮮紅灼熱的血噴灑在她臉上!

“我要上岸!”明黛忽然推開秦晁,逆着人群下船。

“月娘!”秦晁看的心驚肉跳,連忙追上去。

前面幾人聽到動靜,卻因大家都在登船,無法追來。

秦晁狠命撥開人群,“你等等!”

明黛腦中一片血腥,心中全是冰冷的恐懼。

站到回形道上一瞬,她眼前是大片的水域,水域盡頭,沒入無邊黑暗。

明黛腦中一嗡,身子軟軟倒下。

回形道上發出尖叫聲時,已有人落水。

“月娘!”秦晁大吼,幾乎是想都不想,跟着跳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10-26 23:48:04 ̄2020-10-27 23:53: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化風吹着雨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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