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驕陽×2
寧晚星這輩子都沒見過直接給自己跪下的人,一時間也吓懵了。
簡行然連忙從卡座位置上站起來,扶着男侍應生,緊蹙着眉,不解問道:“怎麽了?有話好好說。”
男侍應生涕淚滿臉,揉了揉眼睛,站起來鞠躬:“俏俏,真的對不起,我當時在跳傘基地打工,我媽病了,要做手術,我,真的,對不起。”
他越說,寧晚星越糊塗,哪怕當初林瀚出事故,跳傘基地賠了林瀚父母,他一個打工的內疚什麽。
他斷斷續續說着:“當初我們老板回放監控,發現有人在降落傘上做過手腳,心裏害怕,當即去了找了陽哥,可是,可是他給了我們很大一筆封口費。”
寧晚星腦子裏“嗡”地一聲,有一團滾燙的東西要從腹中滾落出來,卡在喉間,上不去,下不來,白白受罪。
“你說誰?”寧晚星心頭和喉間那股燙意無法消解,渾身卻立地成冰,整個人凍得發寒,頭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問題。
侍應生臉上還挂着鼻涕泡,怯怯看了她一眼:“之前就在天耀·星座撞到陽哥,他讓我小心寧玥和寧桢,我一下就想起來了,我,這麽多年,心裏真的特別煎熬,俏俏,你,你原諒我。”
他一口氣說了那麽多話,越說越激動,恨不得抱着寧晚星的腿,求她原諒。
寧晚星根本顧不上他,整個人跌回紅色椅子上,茫然可憐地像個被狠心大人抛棄的小孩。
簡行然嘆口氣,大致從侍應生的話裏勾勒出一個故事輪廓,真是比他生平參演過的所有電影還要不可思議。
一個人跪在冰涼的地板上太顯眼了,而且他哭得那麽聲情并茂。
簡行然見寧晚星緩不過來,不得不替她收拾殘局。
他拉起侍應生,讓他坐到一邊,安慰似的給他倒了一杯水,讓他順順嗝。
寧晚星握着手包站起來,手指緊緊攥着手包邊緣,珍珠白的裙面襯得她臉色更白。
她這一天的情緒起起伏伏,外表看着還算冷靜,其實已經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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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行然見她面色發白,神思恍惚,忍不住關心:“你,沒事吧?”
他話音剛落,低頭看寧晚星,發現她臉上濕漉漉的,眼角有淚光在閃着,像黑黢黢深海中的的銀魚,美麗而動人心魄。
寧晚星走了兩步,差點踩到自己的珍珠白裙擺,一個踉跄,差點撞到隔壁卡座。
簡行然連忙扶住她,發現她白條條的胳膊冰涼似冰,整個人冷面如雪。
寧晚星卻推開他的手,點頭致謝後,心神恍惚地說了句:“今晚的事兒希望簡老師能替我保密。”
留下這麽句話,簡行然怔怔看着挺直的美麗背脊,以及她漸漸遠去的身影。
寧晚星逃一般飛速離開天耀·星座,甚至不想去證實那個侍應生的話。
就算對謝驕陽和謝家有再多的不滿,都沒想過他會為了寧玥而罔顧自己的性命。
那天上飛機前,林瀚拿錯了降落傘,已經綁在身上才發現。
那時候,他們兩人都沒在意,沒想到林瀚替她送了性命。
最讓人寒心的是,謝驕陽知道這件事後,選擇包庇寧家兄妹。
她腦海裏一片茫然,不知道這段婚姻有什麽意義。
到了剛才謝驕陽抽煙的地方,她沒找到人,随意拉了天耀的經理問:“謝驕陽人呢?”
對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頗有眼色地認出她是寧天重工的大小姐,臉上連忙挂着谄媚的笑:“謝總有事剛走。”
寧晚星抿了抿莓子凍一樣柔嫩的唇,腦海裏一片空白,現在只有一個念頭。
找到謝驕陽。
她都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麽心情。
撕咬內心的氣憤,對冰冷婚姻的失望,還是對謝驕陽人格的蔑視?
好像都有點,好像都不重要了。
一切的一切最後都化成了空茫。
從前,她心裏有一座摯愛之城,叫謝驕陽。
而今,她眼睜睜看着這座城以摧枯拉朽之勢頭土崩瓦解。
皚皚白雪覆在那上面,再不複當年初見他的悸動和難以排遣的慌亂。
其實,她一直知道,這座城早就在慢慢一點點風化,只剩下她的執念拉着一個架子,屹立不倒。
而今,連表面的架子都變得可笑。
她和榮倩都是一樣的性格,愛則盲目,看不到他的一絲缺點,哪怕有缺點,都能自發忽略。
不愛的時候,哪怕對方在自己面前呼吸都是讓人厭煩的事兒。
經理遲疑地打量了一下她:“您沒事吧?”
寧晚星整理了一下表情,捋了捋覆下來的兩抹額發,握着手包的指甲精致而閃亮。
再不複剛才的慌亂。
“沒事,你去忙吧。”
轉身之後,她就給鄭頌打電話,她一直有謝驕陽助理的電話。
只是當時怕他覺得自己想控制他的生活,從來都不跟鄭頌聯系,免得他多心。
這一刻,她再也沒有了顧慮。
原來,愛與不愛都是一瞬間的事兒。
鄭頌接電話的時候頗不耐煩:“誰啊?”
“寧晚星。”冷淡的口吻,簡單的三個字卻如驚雷一般把鄭頌吓了一跳,甚至咬到舌頭。
“啊?”鄭頌開腔一個字,突然又覺得不對,小心翼翼問:“您有事?”
“我找謝驕陽。”
“這個,”不是鄭頌不想說,只是他們謝總忙完卡庫拉銅礦項目的事兒,急着飛回來準備三周年紀念日。
本來是個驚喜,他不能壞事啊。
“說!”
寧晚星身為寰宇太子妃,一直都沒什麽存在感。
但鄭頌還是怕啊,尤其是最近,謝總好像有意緩和夫妻關系,他可不敢得罪老板娘。
至于驚喜,只說地點,不說什麽事,應該不算賣主求生吧。
鄭頌一想通,決定讓這夫妻倆去解決,立馬出賣謝驕陽:“謝總在隕星小築。”
隕星小築是謝驕陽和他那些隕石同好交流的地方。
既是個展館,又是個會館,會員只限愛好隕石的人,天文學家,化學研究人員等高知,一般人沒兩把刷子,不會被他們那個小圈子接納。
寧晚星想起他剛見過寧玥,估計是帶她去見自己朋友了。
想到這個,她竟然不複從前的心痛,甚至在心上一點淺淺的痕跡都沒有。
原來不愛是這種感覺,再也不會為一個人心痛,一顆心就像荒蕪了一樣,甚至連吃醋報複的想法都沒有。
出了天耀星座,她反而有一種從泥潭裏掙紮出來,終于上岸的松懈。
她跟謝驕陽之間沒什麽好說的,其實離婚的念頭偶爾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冒出來,只是她不甘心自己愛了這麽多年,竟然是這麽個結果。
甚至有點卑鄙地說,她要占着謝太太的位置,讓寧玥一輩子都求不得。
這場孽障一樣的三角戀,最後受傷最深的還是她這個最執着的人。
現在,要放棄了,她反而有一種迫不及待的解脫感。
她啊,迫不及待想見到謝驕陽,迫不及待想把離婚的話說出口。
這種焦灼就像當初愛上謝驕陽的時候,整天都想見到他,想跟他說話。
只是這次結果不同了。
兀自想着自己的事情,甚至連時間都荒廢了,在她不經意的一個念頭之間。
隕星小築到了。
寧晚星第一次來這個其貌不揚的展館,估計也是最後一次。
據說這個會館頂層房間可以打開屋頂看星星。
這麽巧思而複雜的設計,只是為了自己仰頭看星星的願望。
這是屬于謝驕陽的任性。
寧晚星進去的時候,被保安攔了一下,她淡淡掃了一眼,扔下一句話:“我是謝驕陽的夫人。”
從前,她沒有在外人面前說過這句話,因為謝驕陽喜歡低調。
反倒是要決裂了,她毫無禁忌地說了出來。
隕星小築的安保反饋很及時,很快就有人下來接待她:“謝太太嗎?謝總在頂層等您。”
作者有話要說: 翻譯了點圖紙,晚了,大家早點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