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驕陽×3

寧晚星提着裙子走上去,這一路都被布置得很特別,也許會館是要搞活動。

到處都是夜空的墨藍色,就連電梯裏都布滿了碎星。

墨藍色地毯上撒着玫瑰花瓣,寧晚星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光燈的星雲變幻。

本來是很美的景致,但她此時此刻,沒有心情去欣賞。

在離婚這件事沒說出來之前,她的心總是提着,怕自己因為一點觸動而心軟。

手指間細膩的汗變得又冷又黏,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砰的一聲,頂層的大門被推開。

隕星小築裏的溫度很低,寧晚星白皙的肩膀上像是覆了一層霜一樣涼。

她抱着胳膊走進去的時候,謝驕陽竟然換了一身衣服,站在頂層中央等她。

整個房頂像是被打開了一樣,擡頭就能看到星空。

而今夜的星空特別美,天上飄着的幾縷輕雲像淚痣一樣,夜空是任星星和夜雲打扮的害羞小姑娘。

這一整層特別大,到處都是星星一樣的淡黃色小燈,映着謝驕陽微笑的臉。

謝驕陽整個人猶如置身童話一樣,只是他嘴唇偏薄,微笑的時候也會有一絲淩厲,原本的西裝換成了一身靛青色燕尾服。

她從來不知道這個人穿靛青色也能穿出自己的風格,多了一絲有理的清正感。

星光落下來,照在他身上,像極了寧晚星年少時候的夢。

那時候,她才八九歲,謝爺爺帶着一個風神隽秀的哥哥來到他們住的村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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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驕陽那時候也繃着個小臉,不愛笑,看誰都上挑着眼角,很不順眼。

但他會帶着寧晚星去山上的小河邊玩。

她在涼涼的河水裏踩來踩去,他就在河灘上撿石頭。

寧晚星不懂事,看見一條漂亮的紅魚,往河水深處追,差點被一個水浪卷走,還是謝驕陽及時抓住她。

她一直記得那個午後,她的大哥哥身上滴着水的襯衫和濕漉漉的頭發。

岸邊的樹影斑駁,淺金色的陽光落在他身上。

他抿着唇,臉部線條繃得像是要斷掉,一臉嚴肅,有力的臂膀拖着她,抱着她往岸上走。

寧晚星渾然忘記了被水卷走的可怕,只記得他身上清淡的木質香,深隽的下颌線條,蝴蝶般飛着的睫毛。

一切都跟那個夏天有關。

他們再遇的時候,她瞬間就回憶起那個夏天清涼的味道,只是她的大哥哥變了。

寧晚星怔怔看着謝驕陽,心裏嗤笑一聲,人都是會變的,誰也不可能永遠留在過去。

也許對他來說,那些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已。

他站在那裏,朝寧晚星笑了笑,那笑很淺,像一閃而過的游魚,像被他們刻意忘記的童年和青春的羁絆。

那麽動人,可惜注定了要消逝。

寧晚星頓時有些傷感,愛得再撕心裂肺,最後也是一地碎片,怎麽都黏不起來。

“你來了。”

“我們離婚吧。”

同時出口,截然不同的話。

謝驕陽愣住了,她第一次在這人的臉上看到茫然無措的表情。

他向來是固執驕傲,一往無前,眼神似冰,從不會為別人慌亂。

他是謝董的好兒子,兩個人像一個性格模子裏刻出來的。

可十多年前,她的大哥哥分明不是這樣冷。

物似人非,人都變了。

“你說什麽?”

謝驕陽整個人像是在拳擊擂臺上,被狠狠砸了十多拳,整個人都倒地起不來,神色迷茫得像個因為女朋友發脾氣的無措少年。

“離婚。”

簡略的兩個字卻重似千鈞,人生每一個決斷都會對自己的生活産生致命的影響。

有些話不能輕易說出口,有些決定不能輕拿輕放。

結婚,離婚,對一個女人來說,是關乎一生幸福的事兒。

重要的不是那兩個儀式,而是相守一生的人選。

謝驕陽見她神色鎮靜,不像是沖動之餘說出來的氣話,頓時有點急了:“你在說什麽氣話?後天是我們結婚三周年紀念日,我特意……”

“不是氣話,我很冷靜,這三年來,真是受夠了。”

受夠什麽?

謝驕陽比剛才那會兒還迷茫,他一直以為寧晚星很滿意婚後生活,對謝太太的位置有強烈的占有欲,卯足了勁兒不讓給別人。

“你受夠什麽?”

寧晚星看着俊朗的面容,覺得好笑:“你從來不回家,你爸媽過得陰陽怪氣,最重要的是……”

你心裏還有個白月光,你謝太太的位置永遠給她留着。

事到如今,她已經這麽狼狽,已經完全認輸,這帶着酸意的話說不出口。

于是轉了話題的方向:“邙山跳傘基地的事兒,這輩子都是我心裏的刺兒。”

謝驕陽的臉色猝然變了,深隽的臉部線條變得有些猙獰,冷哼一聲:“我說呢,還惦記着他。”

寧晚星一時沒領會他話中的刺兒,也許從前他的一句話就像是澆在她心上一樣,要不斷回味,掰開了,一個字一個字地聯想,揣摩,猜來猜去。

今天,她沒有心情去斟酌,沒心情去幻想,只是堅定地看着他:“我們好聚好散。”

謝驕陽燕尾服的肩膀線條都垮掉了,氣得整個人都在發顫,目光裏的火直直朝着寧晚星噴過來:“你又鬧什麽?我今後早點回家就是了。”

這次出差,紫金礦業的事兒徹底穩定下來,卡庫拉銅礦替他賺了上億,他已經在計劃把觸角慢慢伸向國內。

一個“鬧”字,何其可笑。

寧晚星的态度再正經不過了,在謝驕陽的眼裏還是鬧騰。

“什麽時候,你能真正尊重一下我的意見?”

寧晚星不愛他了,所有的愛情濾鏡破碎,頓時覺得自己忍了這種渣男三年,也是夠賤。

“你怎麽了?”饒是謝驕陽感情不夠纖細,也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

“我知道當年邙山跳傘基地,林瀚的降落傘為什麽會出問題,因為當時寧家兄妹想害的人是我。”

謝驕陽的怒火頓時熄滅了,顴骨上陰雲密布,咬了咬牙:“你知道了?”

“最讓我心寒的是,我的丈夫竟然花錢解決這件事,瞞了我三年。”把她當猴耍。

謝驕陽的眼神和氣場向來都給人一種窒息的壓抑感,而今天他整個人都弱到塵埃裏了。

這事兒是他沒理,可他也有自己的擔憂:“你忘記當年天耀·星座,你差點被寧桢害死,這事兒是怎麽不了了之?”

寧晚星怎麽忘得了,謝爺爺堅持要報警,寧天跪在他面前,說孩子不懂事兒,鬧着玩呢。

謝爺爺畢竟身份尴尬,寧天耍足了把戲,欺騙寧晚星,讓她把這口氣咽了下去,承諾會把那兩兄妹送走。

結果,最後只是把寧桢送出國讀書,還随時能回來。

“你的意思是,這事兒就算報警,也會不了了之?”

“我看了監控,又不是他們親自動手,他們買通的那個人至今都找不到。”

他沒說的是,寧天重工一日不倒,寧玥和寧桢就有庇護傘,哪怕坐牢,出來之後,也多的是機會害死寧晚星。

因為有一個父親心偏到太平洋了。

寧晚星嗓音變得尖利起來:“所以林瀚一條命就這樣算了?”

林瀚,林瀚,又是林瀚。

謝驕陽氣得失去理智:“你還真忘不了他,既然你問了,我就直說,是,暫時只能這樣,因為我父親站在你爸那邊,你爸要護着自己的一雙眼珠子,我們有什麽辦法?”

他不提,寧晚星差點把寧天忘記了。

是啊,這一切的背後怎麽少得了寧天的運作。

今夜的心寒一層又一層給她的心髒裹上一層枷鎖。

不僅要抛棄愛情,連最後一絲血緣關系都要斬斷。

“我們離婚,我離開寧家,離開謝家,跟你們再也沒有關系。”心寒至極後,整個人反倒超脫了。

說來說去,還是要離婚,謝驕陽不知道該怎麽說服她。

他也不能胡亂許諾,不能說你再等我三年,我保證把寰宇集團弄到手,搞垮寧天重工。

他沒法許諾前途未蔔的事兒。

謝驕陽阖着雙眼,仰頭嘆氣:“除了這個,你還有其他理由?”

“我不愛你。”寧晚星坦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整個心髒的血都像被抽空了一樣。

她能感受到自己對過往的一絲眷戀,只是很微弱,弱到她不可能改變自己的決定。

殊不知,這簡簡單單四個字對謝驕陽來說,簡直刺耳極了。

比她的任何說辭都有用。

“好,既然你不想要謝太太的位置,那我們後天去民政局。”

他這麽爽快,寧晚星既覺得解脫,又覺得悵然。

看吧,他根本沒把這段婚姻當回事兒,迫不及待讓她給寧玥讓位呢。

“那,祝我們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等等,”謝驕陽阖着的眼皮下眼珠子抖動兩下,睜開眼,直直盯着她,像是要瞧進她的靈魂,“你人生最快樂的日子是什麽時候?”

寧晚星想笑,不知為何,眼淚倏地落了下來,她偏頭,不想讓謝驕陽看見。

她最快樂的日子啊,就是那年和謝驕陽,謝爺爺一起出去尋找隕石的日子,是他抱着自己從河水裏走出來的時候。

“十多年前吧,有個人帶着我在河邊玩,拼了命地救我。”

謝驕陽聽了沒有欣喜,反而整個人暗淡了:“知道了,後天見。”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圖紙少了些,都是法文比較好翻,嗳,寫得有點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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