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等我。”容逸竭力鎮定地說完,不再等回複。轉身在門口探了下頭,臨時指定了劉副總主持下會議,就抓着手機,沖出會議室而去。

吳婧作為容逸的秘書,自然是跟在他後頭追出門去。

容逸跑到電梯口,用力按了幾次按鈕,看着毫無動靜的電梯門,心慌難抑,忍不住來來回回走了幾步。原先還覺得電梯速度快,這會兒卻覺得再沒有比電梯更慢的了,等老半天,也不見它開門。

吳婧從來沒見過容逸露出這麽焦急的神色,也不敢多說話,只站在一旁靜候吩咐。容逸再也等不及,直接跑向旁邊的樓梯。

氣喘籲籲地趕到十九樓,容逸差點沖進女廁所去,幸好還有一絲理智提醒着他,将将在門前停下,壓着聲線低喊:“言語!你怎麽樣?言語,你在不在裏面?”

裏面悄無回應。

容逸更加驚慌,忙拿起手機聽,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電話被挂掉了。

他不耐煩再打電話浪費時間,當即就要不管不顧沖進去。幸好這時吳婧也趕到了,忙攔住他,喘着大氣提醒道:“容總,這是女廁!”

容逸目光灼亮地瞧着趕上來的吳婧,焦躁地指向女洗手間:“她在裏面。”吳婧了然,立刻點了下頭,當下就小跑着進去了。

半晌,她又跑出來,疑惑地問:“容總,裏面沒人。你确定她在?”

容逸眉心蹙得更緊,忽然張着嘴“哎呀”一聲,轉身又跑。

“容總,你去哪?”吳婧在後頭一路追喊,沒兩步就追丢了。吳婧低頭看向自己那雙新買的細高跟,欲哭無淚。

容逸三步并作兩步地沖回會議室那層樓。

他不禁暗罵自己笨,怎麽就以為她還在樓上呢?她鐵定是下樓了發現不對才開會遲到的,不然以她的性子老早就請假了。

這樣想着,容逸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地闖進了女廁。

容逸焦急地四顧,急喘道:“言語!”幸好這時洗手間沒其他人,不然這下可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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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言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她怎麽在女廁所聽到了男人的聲音,而且,還是那個男人的聲音。

她慌不忙地俯身看看掉落在地的手機,上面漆黑一片。不是這兒傳出來的,聲音還在持續,那麽……

詹言語忍着身體的不适,勉強半撐起身,推開了格子間的插銷,然後就被驚吓到了。

容逸正站在她面前,面上的驚慌之色輕易可見。他跑得太急,直到現在,胸膛還劇烈地起伏着,嘴裏也喘着粗氣,在冰冷空曠的洗手間裏聲聲可聞。

“你,你怎麽?”詹言語半張着嘴愣愣地差點說不出話來,頓時忘了腹部的痛楚,怔怔地不知身在何處,一瞬間竟然感覺自己被一種莫名的安全感籠罩。

這感覺來得太快,也瞬間消逝于無痕。

終于見到消失不見的詹言語,容逸那顆忽上忽下不安跳動的心總算是安定了下來,心神一定,那一口憋在那喘不通透的氣也順暢地呼了出來。

見她臉色蒼白,透着股凄楚的青色,臉孔緊皺成一團,身子伛偻,軟軟地半靠在格子間門邊。他趕緊上前幾步半抱住她,憂心忡忡道:“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詹言語這時也不敢再死鴨子嘴硬了,順勢靠在厚實的容逸身上,艱難地點頭:“這裏痛。”說話的同時,手捂着腹部。

容逸小心翼翼地伸手碰去,在接觸的剎那,詹言語悶哼出聲,吓得容逸趕緊收了手,不敢再多動作。

容逸到現在才算是稍微緩過一口氣來,竭力維持鎮定,表情嚴肅:“別急,不會有事的。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還能走嗎?”他又擔憂地問,一手摟着詹言語慢慢起身。

詹言語咬唇,忍着疼痛,虛弱地把手臂搭在容逸厚實的肩膀上,旋即堅定地點頭:“行,沒問題。”

話是這麽說,但容逸看着她的情形卻覺不妙,暗想這人又逞強了。他暗自搖搖頭,簡單明了地說:“你這樣不行,我抱你。”

這話說完,他也不管詹言語的回答,一把将她打橫抱起。

詹言語沒能說出什麽話來,代替她回答的是一道極其凄涼的“哎喲”聲。

容逸的心也跟着糾痛起來,心頭一緊。他忙低頭瞅她,此時他那雙漆黑暗沉的眼裏滿是濃郁的緊張:“我弄疼你了?”

詹言語覺得自己這時不僅身體痛,心也痛了,實在是太沒形象了。

她尴尬地搖了搖頭,微低着頭不敢跟容逸對視:“不是這裏,是腿疼。”

“你腿也痛?”容逸手勢更輕,跟捧着易碎的瓷娃娃一樣謹慎小心,就怕稍微使了大力把她給捏壞了。

詹言語覺得自己這輩子的臉面都裂成一粒粒碎末星子,全灑在這裏了。她滿臉躁意,羞赧地把頭埋進了容逸的脖頸,悶悶道:“昨天打網球打的。”

如果不是現在環境不允許,容逸都要笑出來了。這叫什麽事,合着什麽事都趕一塊兒了。

容逸哭笑不得,硬是忍着沒有咧開嘴來,但胸膛不正常的起伏還是出賣了他。詹言語正被他抱在懷裏,自然是完完全全地接受到了他的情緒,心裏更是惱恨萬分。

反正都已經這樣了,詹言語也不再端着,直截了當地說:“你走慢點,颠得我疼。”聲音雖低沉無力,但命令起來也毫不含糊

“好。”容逸本就走得穩健的腳步立刻放得更緩更穩,盡力勻速前進。他這會兒已經冷靜下來了。人還好好的能說話,看來問題不大,肚子疼,估摸着是食物中毒什麽的吧。

但這也不能耽擱,怎麽就能拖到現在呢?如果自己沒找她,那她現在又會如何呢?

容逸不自覺地氣惱起來,一會兒抱怨詹言語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一會兒又埋怨自己發現的太晚。剛才如果自己早點找她,她是不是就會少受點苦。

他第一次發現,自己也會有這麽多矛盾糾結的情緒。

這樣想着,他出口的口氣就不是很好:“你也這麽大個人了,怎麽就不知道照顧自己。剛剛要不是我找過來,你一個人就傻傻地待在那了?身體不舒服怎麽就不知道找我呢?”

詹言語手腳酸軟地虛虛圈着他,奄奄一息,卻還能調笑:“咦,你今天怎麽這麽啰嗦,跟我媽一樣。”

“哼,不識好歹,”容逸腳步一頓,側頭瞪她,“我這是為了誰?”

容逸這話說的理直氣壯,一口熱氣直直噴進詹言語的頸項,熱熱的,暖暖的,氤氲在她的脖頸上,悄無聲息地飄進她的衣領,蔓延在她胸前,滲進內心,久久蕩漾。

詹言語忽然覺得耳根有些發燙,心跳難抑,一時間竟啞口無言,好像回什麽都別扭,只好悶不吭聲地伏在他肩上裝死。

容逸沒有聽到回應,不禁又擔憂起來,忙問:“言語,現在怎麽樣?難受了跟我說。”

詹言語極輕地“嗯”了聲,眼角正好瞥見倉皇奔赴過來的吳婧,勉強牽起嘴角笑了下:“吳秘書。”聲音很輕很啞,完全沒有往日裏十足的中氣,聽得容逸心裏更是酸楚。

容逸聽到深一腳淺一腳的腳步聲錯亂着漸進,頭也沒回,直接吩咐道:“按電梯,去醫院。”

吳婧總算是追上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容逸,還沒來得及詫異眼前這副旖旎怪異的畫面,就被指派了新任務。她沒時間說話,只急急忙忙地應了聲,便一步也不敢停地沖向走廊盡頭的電梯。

容逸繼續看似慢悠悠實則沉穩穩的步子不急不緩地前進,同時時不時地跟詹言語說着話,聽到她雜亂無章的回話也不在意,只要還能跟他對話就行。

兩個人旁若無人,倒是讓跟在一旁的吳婧很是尴尬。

作為容總的秘書,她居然不知道容總什麽時候跟詹總監的私交這麽好了,真是她的失職。他們兩人倒處得和諧,只是她一個人在旁邊杵着甚是惆悵,只好盡力往旁邊縮,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餘光瞟見他們倆這暧昧的抱姿,再想起前幾天的流言,吳婧把頭埋得更低,恨不得遁地而去。

要說他們之間沒問題,她是一百個不信的。憑她對容總多年的了解,這絕對有大大的貓膩,想他什麽時候對外人這麽熱心過。

即便是幾年前他性子還好一些的時候,他待他那些“朋友”,也從來沒有這麽寵的。

瞧瞧,就怕詹言語心裏記着疼,他一個接一個的講笑話,試圖岔開她的注意力。

只不過,吳婧埋頭看着地板默默腹诽,這幾個笑話真是冷得她肝都要抖落一地了。

但她什麽也沒說,繼續當她的木頭。今天,她就是他的小跟班,做好這個,就算是光榮的完成使命了。

*****

手術室外,容逸神色內斂,已收了方才那藏不住的緊張,鄭重地看向詹言語:“言語,別擔心,不會有事的。馬上就好。”說話的語氣像是保證,又像是安慰

詹言語面色仍是蒼白,對他勉力笑了笑,扯了嘴角淡淡道:“嗯。”

接着,一名護士就扶着詹言語進了手術室。

燈随即亮起。

容逸看了眼寂靜的長廊,便就近坐在了外邊的靠牆長椅上。

吳婧走到他一旁,低聲問:“容總,手續都辦好了。詹總監才剛進去,沒那麽快出來。現在時間也不早了,要不您先去吃晚飯,這裏我守着?”

“不用,”容逸微搖頭,眯眼思忖了一瞬,擡頭看她,“這樣吧,你出去給我帶點吃的,然後你就下班吧。”

吳婧一愣,眼眸突地睜大,但見容逸說的堅決,只好應下。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大家應該猜到言語是怎麽了吧?症狀應該寫得還準确吧,特意查了資料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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