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懶蟲懶蟲,小懶蟲起床啦!”

詹言語正在甜睡中,不曾想有人在自己耳邊一個不停地喚她,嗡嗡嗡吵個沒完。她覺得煩,她還沒睡夠呢,不耐地捂住自己的耳朵軟糯糯地嘟囔:“不要,我要睡。”

“起床啦!趕緊起床!起床了我就給你喝香噴噴熱乎乎的玉米粥哦!”

清清爽爽的男聲還在耳邊回蕩,詹言語終于克制住困意,睡眼惺忪地醒來。

眼前滿是氤氤氲氲的大霧,彌漫在男人和她周身,她不知此時身在何處,只覺得渾身都沒勁,累得慌。

詹言語覺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打量了好半晌還是迷糊糊的,看不太清楚眼前的情形。

但她的鼻子倒是靈敏,一下就聞到了飄飄悠悠晃蕩過來的香味,下意識地循着香味飄來的方向望去,嘴裏呢喃着:“唔,好香。”

迷霧中的男人身形漸漸清晰,端着雞粥慢慢朝她走近,仍然看不清臉孔,詹言語只覺身形很熟悉,熟悉到讓她心裏都堵起來了,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他是誰。

詹言語使勁地張大眼睛,試圖透過迷蒙蒙的大霧去看清面前走來的那個人,結果越是想看清楚就越是看不清楚。

這時,她聽到他溫柔缱绻的聲音響起:“小懶蟲,再不起床就不給你吃了。”

“唔,我起來了,我要吃,我要吃。”詹言語仿佛受到了蠱惑般,也不再關注男人的樣貌,只一個勁地要吃,仿佛眼前的是什麽山珍海味。

男人正要把粥遞過來,忽然頓住了腳步,狀若苦惱地深思了片刻,最終道:“哎呀不行,你就記得我的粥,都忘記我了,我不給你吃了。”

他忽的轉身,任性地把手上還熱乎的粥往旁邊未知的角落随地一灑,回頭頑劣地嬉笑一聲,突然間消失不見。

玉米粥裏的濃郁的玉米味還在,男人卻不見了。

詹言語不知道是因為沒喝到粥,還是沒見到那個男人而這麽難受,難受的肚子疼,連帶着心也一陣陣的抽搐。

她望着男人消失的方向怔怔無神,心裏一空,仿佛失去了什麽似的。終于她痛哭出聲,如喪考妣,淚也流不盡,仿佛恨不得能哭上個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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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言語這樣歡暢淋漓地哭着,慢慢地就覺得有些不對勁,臉上好像有什麽軟軟的東西拂來拂去,影響到了她抒發痛苦的情懷。

她很不高興,她還沒哭夠呢,怎麽盡有人來打擾她。

她不舒服地皺皺鼻尖,柳眉也蹙了起來,鼓着嘴左右擺着躲開那暖綿綿濕噠噠的東西。

“呵。”有人輕笑出聲,在靜谧的清晨格外悅耳。

聲音很低,詹言語聽在耳裏竟有如晴天霹靂,瞬間被驚地睜大眼眸,眼角還險險地挂着淚痕。

“你夢到什麽了,哭的那麽傷心?”旁邊有人這樣問她,聲音漫不經心,仿佛只是平常的問候。與此同時,他手上的動作也不耽擱,繼續用毛巾幫她一點一點地細細擦臉,一個角落都不放過。

雖然眼睛度數挺高,但這麽近的距離,也足以讓詹言語看清楚眼前的情形。

容逸,她的頂級上司,竟然在給她擦臉。

最關鍵的是,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居然莫名其妙的在哭泣。

哭。

哭?

天哪,自她讀初中後,她就沒在旁人面前掉過眼淚了好不好!

詹言語的臉皮即便是有如城牆厚,這時醒悟過來也禁不住漲紅了臉,真是丢臉丢到外婆家了。

容逸瞅了瞅一臉緋紅的詹言語,若無其事地把毛巾收回,悄聲揶揄道:“言語啊,你的鼻子也夠靈,都沒醒,就聞到雞絲粥的香味了,眼睛還沒睜呢就記得喊香!”

“香?”才從睡夢中醒來,詹言語還處于短暫性失憶,徹底暈菜中。

“可不是,”容逸的眼眸此刻漆黑如潭,卻漾着絲淺淺的暖意,“剛是誰啊,在那裏一個勁地喊着‘香香’呢!還邊叫邊哭,餓了?”

香香?!

詹言語瞬間面如土色,青黃無主。

容逸剛擰完毛巾,回頭就見她這副倉皇失措的模樣,還以為她是害羞了,便輕笑着說:“別擔心,我剛什麽都沒看見,也沒聽見。不過即便你想喝,這粥也不能給你。”

容逸點點旁邊桌子上的粥,又說:“這是我的。等你能吃了,我讓趙媽好好給你煮一碗木耳金針雞絲粥。她的廚藝很好,你算是有福了。”

詹言語還沉浸在內心的震驚中,只傻愣愣地聽着容逸難得調皮的話一板一眼地點頭。

好半天,詹言語才從紛亂的思緒中自拔1出來,瞧着旁邊桌子上疊着的毛毯,怔怔道:“你一夜都在?”

容逸把毛巾挂好,施施然地坐回自己的位子,拿起筷子慢條斯理地喝起粥來,不答反問:“你以為我會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裏?”

詹言語啞口無言。

其實她私心裏以為,他昨晚坐一會應該就會回家,也就沒再招呼他。誰知道他竟一晚上都守在這裏,她又不是病入膏肓了,哪裏需要這樣全天守着。再者,外邊也有護士可以叫啊。

詹言語說不清此時心裏想的是什麽,好像有些懊惱他這麽自作主張地留在這裏,又好像有些說不清楚的歡喜。這種複雜的情感絲毫不遜于剛才那個噩夢帶給她的煩悶。

室內一時寂靜,只有容逸一個人悠閑喝粥的聲音。

詹言語把頭往外一側,探向窗外發呆,不再看吃得歡快的容逸。

這會兒天色已經大亮,外邊的陽光還沒能灑進室內,但躺在床上的詹言語依稀能感受到這份暖洋洋的氣息,感覺身暖心暖,周身舒坦。

除了姿勢。

詹言語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變成了半卧的姿勢,大概是護士在她睡覺的時候幫她搖起來的吧。

詹言語躺了也有十來個小時了,即便是宅慣了的人,也不願意一直保持着同一個姿勢,詹言語當然不會例外,一直這樣躺着,動也不能動一下,自然是不舒服得緊。但她沒法說什麽,畢竟,這都是為了她好,病人沒有任性的權利。

“容逸,我能喝點水嗎?”既然還不能吃,那能喝點嗎?

容逸沉吟了一會,言簡意赅道:“行。”

然後,詹言語就驚悚地見到某人拿出一根棉簽,将它蘸在水杯裏,在杯壁上輕微地點了一下,就往她嘴唇上戳來。

詹言語訝異,忙嫌棄地撇開臉:“你要幹什麽?”

容逸看看手上濕漉漉的棉簽,又看看瞪大着眼珠子的詹言語,不鹹不淡地說:“你現在還不能喝水,只能這麽潤一下。”

話音一落,他就動作輕柔又利落地把棉簽往她有些幹燥的唇瓣上抹去。

詹言語完全是條件反射地抿了抿棉簽,然後呸一聲,苦着臉說:“我又不是快死了,怎麽還要這樣的架勢。”

容逸臉色平靜,不急不緩地說:“想要快點好起來,就聽我的。”

詹言語再次無話可說,終于沒話找話:“你還不去上班嗎?”

容逸跟看白癡一樣地看了她一眼,雲淡風輕道:“公司沒我又不是動不了。”

詹言語忍了又忍,強笑道:“你公司裏肯定有事要忙,我怕耽擱你工作。我這邊真的沒事,你還是上班去吧。”

“我趕我?”容逸眨了眨眼,一臉委屈地俯身看她。

委屈?

哦不……這一定是她看錯了。他這樣的人能知道什麽是委屈嗎?

詹言語噎了一下:“不是……”

“不是的話就不要說傷感情的話,乖乖躺着。”容逸說完這句就抿上了嘴,明顯是打算結束話題了。

傷感情……

好吧,反正該說的已經說了,詹言語決定眼不見為淨,繼續補眠。

*****

晌午過後,詹言語睡也睡飽了,發呆也發夠了,完全無所事事,只能無聊地看沒有午睡習慣的容逸辦公。

容逸老早就注意到了詹言語灼熱的目光,裝模作樣忙了半天,終于合上了電腦,直視她:“無聊?”

詹言語點頭。

容逸沉吟了一會,抿唇道:“那我們做點什麽吧?”

詹言語繼續點頭。

容逸眯眼,結果一時也想不出什麽來,只好問她:“那做什麽好呢?”

詹言語仍是點頭。

容逸不解,眉頭悄悄地蹙起:“你老點頭是什麽意思呢?”

詹言語這下不點頭了,改換搖頭。

容逸走過來,摸摸詹言語的額頭,卻被她擡手擋開:“沒發燒吧?”

詹言語無聊地吹口氣:“實在是太無聊了。要不我還是出院了吧,再待在這裏我要發黴了。”

“不行,”容逸直截了當地拒絕,“你後面還要觀察。現在得好好養着。”

容逸忽然想起詹言語曾宣稱自己是個宅女,見她現在這副閑不住的模樣,不禁發問:“言語你不是自稱宅女嗎?才躺了半天就吃不消了?”

詹言語一邊無聊地捏雪白的被角,一邊辯解:“你對宅女的概念有誤區。誰說宅女就是躺着不動。”

容逸倒是不以為然:“我覺得差不多。不都是窩在一個地方不動嗎?”

“算了,不想跟你争辯。”詹言語今天辯論的興致不高,只怏怏地找話題,“我是不是要失業了,吳秘書都沒給我帶工作。”

方才中午的時候吳婧過來了一趟,把容逸的公事還有午飯都帶了過來。可惜,不管是公事,還是午飯,都沒有詹言語的份。

容逸坐在她的床邊,對着她不急不緩地承諾:“放心,你不會失業的。”

詹言語繼續無病呻吟:“哎呀,真的好無聊。”

容逸也是頭一回陪人住院,毫無打發時光的經驗,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要不,我們看電影?你喜歡看什麽片?”

“電影啊……”詹言語想了想,淡淡道,“搞笑點的吧。年紀大了,虐不起了。”

容逸默默望天,不,是望天花板,終于沒話說了。

接下來,兩個人就光明正大的翹了班,躲在病房裏。

看電影。

由于詹言語現在還在靜養,不能有太多動作,所以她看得很是糾結,想動又動不了。

于是,羅婷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暧昧的情景。

詹言語笑得臉抽抽,身子老老實實地半卧在病床上,手卻在容逸的手臂上狂拍:“哎呀,太逗了,我快笑抽了。”

旁邊的男人一臉溫柔地看着她,話語平淡,嘴角卻隐隐帶笑:“你笑點真低。”

羅婷杵在門口,不知道該不該咳一聲提醒他們注意一下。

怪不得聽不到她的敲門聲呢,原來在這打情罵俏呢。

容逸先注意到了門口的羅婷,站起來問好:“你好。”又征詢地回看此時還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詹言語。

詹言語順着他的目光探去,眼睛一亮,驚喜道:“羅婷,你怎麽這麽快就過來啦。”

羅婷跟容逸點了點頭,把門關好,走到詹言語旁邊,戳戳她的小腦門,笑罵:“好啊你,要不是我給你打電話,你是不是就不準備告訴我了。”

“呃……”詹言語笑笑,“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瞧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

羅婷對她這個脾氣也沒轍,也只能就此作罷。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說明一下,容逸用棉簽給詹言語喂水時,詹言語這姑娘還沒排氣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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