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陣涼風襲來,吹去了些心頭的火熱,先前的冷靜漸漸消去,理智随即恢複。

“你怎麽挑了今天這日子?”詹言語理智上頭,輕聲把疑問問出口。

“唔,自然是有原因的。”容逸親了親她的額角,柔和地說,“今天是個好日子。”

詹言語一時摸不着頭腦:“好日子?”不就是葉石唯兩夫妻的結婚周年日嗎?

“你果然是不記得了。”容逸說着還有點委屈起來,略有失落地說,“知道我們是哪一天認識的嗎?”

“去年四五月吧,”詹言語眯眼想了想,認真地說,“具體的時間,我去翻翻我的工作筆記,估計還能算得出來。”

容逸落敗,揉着她的頭發故作失望地說:“哎,今天不僅是他們結婚一周年的紀念日,更是我們相識一周年的日子啊。”

“什麽?”詹言語驚訝地扭頭看他,不小心磕到了他的下巴,忙往後仰脖子,眼裏的驚愕顯而易見,她張着嘴不敢置信道,“這麽巧?不會吧。”

“就是這麽巧。”容逸揉揉自己被撞疼的下巴,順手幫她把合不攏的下巴阖上。

想想為了之前這幾分鐘的求婚,他廢了多少心思,都厚着臉皮跟葉石唯取經了,又是要浪漫,又是要真誠,還要有驚喜,彩排了不下五次,結果還被老二那混球搶了先機。哼,竟然在他面前搶他風頭,看他回去不揍得他找不到家。

容逸撫在她下颚的上慢慢上移,滑到她的臉側,粗大的拇指一下一下地在她嘴角撫摸,聲音是罕見的溫潤:“言語,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目光一刻不敢移地直視着她黑亮的眸子,雙目對視間,似有若隐若現的情誼在無聲流轉。

詹言語幾乎從沒聽過他如此平直裸1露的情話,不由得心跳紊亂,心裏有一絲火星蹭蹭亂跳。

他不是一個油腔滑調口若懸河的人,除卻在情動時的一些甜言蜜語,他大多情況下是傲然冷峻,甚至是冷清寡性的。

這樣的他,卻在如此良辰美景下,用如此溫柔寵溺的口吻平靜地說着他的愛慕,她不能不感動,不能不欣喜地眼眶發熱。

她明明是個理智冷靜的人,此時卻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平靜,在他溫和缱绻的目光下,不禁戰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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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朗朗,萬物靜籁,周遭的一切都在靜靜地聆聽他的心聲,記錄他的誠意。

她再也止不住內心的激越,率先踮起腳尖,手圈住他的脖子把唇印上他的唇畔。

是的,再沒有什麽能比她的舉動更能表明她的心境了。所有的語言在此刻是如此的蒼白無力。他要的是愛,那麽,她就給他想要的,炙熱的,濃厚的,對等的,愛戀。

在柔和的霓虹燈中,有一雙璧人正在相擁着熱吻,他們緊緊地依偎在一起,宛若一人,他們的影子散在草地上,在紅色愛心裏,模模糊糊地,重重疊疊地,再也分不出彼此。

*****

葉石唯跟林天意散着步消完食,回到烤架旁許久,終于把那兩尊去而忘返的大佛等了回來。

才靠近,詹言語就從他們的臉上看到了促狹的大有深意的笑,不由得臉色微紅。方才還不覺得羞赧,只是熱切的激情,此時見到他們那副心知肚明的表情,不禁羞愧起來,好像做了什麽壞事被家長捉住了一般。

葉石唯還唯恐天下不亂地摸着下巴揶揄他們:“那邊風景好不?”話裏的意思似乎很正經,可那眼神嘛,就值得商榷了。

“好啊,怎麽不好。”容逸拉着詹言語一起随地坐在塑料餐布上,雲淡風輕地把球扔回去,“你那風景不好嗎?”

“可精彩了,還看見有兩只小貓滾一塊玩得不亦樂乎,是吧天意?”葉石唯戲谑地看他。

林天意在旁邊小心地戳戳他的腰,示意他适可而止。

詹言語害羞起來也就是那麽一瞬,聽他們插科打诨地鬧了一陣立刻就原地滿狀态複活了。

容逸見她有些拘謹,主動提了個話題,順便鬧一下他們,誰讓兄弟就是拿來賣的呢:“言語,你還記得他家那小破孩叫什麽嗎?”

詹言語點頭:“是叫初一吧。”

提到“初一”這兩個字,她自然而然地問:“哎!天意,你家寶寶是初一出生的嗎?”

“啊?”林天意先是不解,後搖頭否認,“不是。”

詹言語不由地低聲嘀咕:“名字叫初一難道不是說他是初一出生的嗎?”想不明白,她拿起一罐椰汁灌了一口。

“呵,你想錯了,”容逸聽到她的嘀咕聲,不禁竊笑,湊到她耳邊,用正常的聲音故意正義凜然地“好心”解釋道,“他們是在那一天播的種。”

“噗!”

聞言,詹言語嘴裏還沒下咽的那口椰汁水華麗麗地噴出,亂濺在桌布上。

她被這所謂的正确答案徹底雷到,真是嗆得喉嚨口都要堵住了,鼻腔裏好像也進了些,酸酸的難受。

容逸急忙抽着紙巾給她擦衣襟,又是拍背又是哀嘆:“大驚小怪,別讓人笑話了。”話是這麽說,時不時飄過去的眼神卻明顯地再等着看他們的好戲。

詹言語無語,清了清嗓子瞧向他們倆,見他們難得的尴尬,臉上有可疑的紅暈。雖然天黑,但這兩人皮膚都很白,臉色的變化相當明顯。

剛剛還取笑他們,看吧,馬上就來報應了。

林天意恨不得面前立刻變出一個大坑,好讓她埋進去。

都怪他,取得什麽破名字!她難為情地低下頭,小手死命地掐旁邊葉石唯的手臂。

葉石唯抿了抿唇,其實他也挺不好意思的。想當初取名的時候他荷爾蒙發作,心情激蕩大手一揮就叫了這名,事後才覺得這名取得太草率了。

但他是誰,黑的都能說成是白的。在外面,還真沒人敢這麽猜,也只有自己人才知道真相。這下子忽然被容逸翻出來,他不免吃了一癟,只忿忿地剜了他一眼。

容逸光榮地扳回一局,不由地眉飛色舞起來,得意道:“你們都敢紀念了還不準我說!”

詹言語也忍不住地憋笑,這實在是太有意思了。畢竟有誰會想到呢?

她見到林天意那小女人狀就猜到肯定是葉石唯的主意,直樂得眼眸都彎了起來。

這還真是天才的創意啊!

*****

氣氛正濃之時,天際突然有雷聲響動,四人擡眼望去,有星星點點的毛毛雨零零散散地飄下。這荒郊野外的,可沒地方避雨,幾個人急急忙忙收拾了下手頭的東西趕緊跑回停在外面的車裏。

才沖進車裏,那雨滴就大了起來,淅淅瀝瀝地,落得連貫。詹言語甩了甩半濕不幹的頭發,大致收拾了下身上,嘴裏半是抱怨地說:“這天氣預報可沒說要下雨啊?”

容逸也不高興這雨來的不是時候,太掃興了些,随口就接道:“天氣預報什麽時候準過了。”還好它下得晚,要是在早一點,可不得淋成落湯雞不可。

他雖然想浪漫一下,可也不想在雨裏玩求婚,這又不是拍偶像劇,情景越慘越打動人心。

容逸跟她整理完畢,就把車開了上去,停在一部狂野的路虎攬勝旁,半搖下車窗,沖着那頭高聲說:“老二,都下雨了,那今天就先這樣吧。”

葉石唯在那頭揮了揮手:“各回各家!”竟然趕在他前頭把車飚了出去。

剛才搶在他前頭表深情,現在又被搶先,容逸的好勝心一瞬間飙升。

想他是什麽人,當年什麽刺激的玩意沒碰過,當下就踩了油門一股氣追了上去,窗口有雨絲飛進來,瞬間灑了他一臉。

詹言語急忙阻止,把手按上他的手背:“哎慢點,這下雨呢,路上還沒燈,你開慢點!”

她手指上新亮的銀光正巧閃進容逸狹長的眼裏,他的眸光随即沉靜下來,心裏一暖,撇了撇嘴咕哝道:“看在我媳婦兒的面上,就不跟他計較了。”

他顯然是在說方才被他搶了風頭的事,可詹言語以為他是不爽葉石唯搶在他們前頭飛車而去。

還真沒見過他這麽孩子氣,詹言語不禁哭笑不得:“你跟他争什麽,咱慢慢來就是。快把車窗打上,這雨都飄進來了。”

開回市區,詹言語才發現這雨下得更大,方才隐約聽到的雷聲顯然是從這傳過去的,在那裏還算是毛毛細雨,到了這邊就成瓢潑大雨了。

詹言語不知咋的心裏有些異意,似乎有什麽不妙的事要發生一樣。心“砰砰砰”地跳得飛快,這種感覺越是靠近鬧市區,就越是明顯,總覺得透不過氣來,胸悶得緊。

“這場大雨來得可真是蹊跷。”詹言語捂着心口望着前方看不分明的雨簾,喃喃自語。

這時還不算太晚,大馬路上卻空曠曠的,只有他們一部車在大點大點直直砸下來的雨裏禹禹前行。

往日裏還時常堵車的地段居然也只是偶爾的駛過一輛車,詹言語心裏越發難安,手也跟着冰涼起來。

孤軍奮戰。

莫名其妙的,她的腦海裏突然跳出這樣一個不算好的詞彙,仿佛預示着什麽。

“可不是,”容逸開夜路還是挺謹慎的,現下只專注地開車,不經意地回她,“說下就下。”

詹言語心情堵得慌,只能用說話來緩解情緒:“現在還不到夏天,怎麽就下雷陣雨了。”

“是啊。近些年這天是越來越不正常了。我們國家現在的環境還真是……”容逸沒有往下說,但話裏的意思誰都聽得明白。

詹言語不想靜下來,便又扯着嘴角笑着跟他調侃:“所以容大企業家啊,你可得做好帶頭作用啊。咱S市的環境保護可得有你的一份子啊。”

“必須的,”難得被她吹捧,容逸心滿意足,眉目飛揚,“我可不想咱兒孫成天的都得戴口罩,出門還得測下AQI,那日子過得也忒不痛快了。”

兒孫。

多麽美妙的詞語。

詹言語被他的笑意感染,不禁憧憬起來,心間不斷湧起的焦躁漸散。此時又聽他自我标榜道:“天下興亡,人人有責。”

“喲呵,我怎麽看不出你這麽有善心了?”詹言語笑着睨他。

“咦,”容逸頗為帥氣地把頭一昂,憋着笑義正言辭道,“你還是管財務的呢,不知道華頤堂捐了多少了?”

“好吧好吧,給你記個頭功。”詹言語無奈搖頭,順口說,“人家雷鋒把好人好事都記在日記本上,你就記報表裏了是吧。”

雖然此間雨聲霹靂,茫茫一片,不見前路,但兩人此時卻談笑風生,悠然而行,任它雨大雷響,都阻不了他們前進的腳步。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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