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在京城偌大地盤,會英樓菜肴那也是遠近聞名,排得上號的,蓋因這間會英樓乃是祖業,代代相傳,到了劉老板這一代,雖然酒樓越來越大,但劉老板仍然不假他人之手,身兼掌櫃之職,有時候還親自招呼客人,是以會英樓雖大,名聲卻好。
每天晚上會英樓關門之後,劉老板都會清點當天櫃子裏收的錢,裏頭有時下流行的大洋,還有前清的銀錠碎銀子,還有新近發行的紙幣等等,每天結算當日收入所得,劉老板都會有種油然而生的成就感和滿足感,因為這畢竟都是他靠自己雙手掙來的銀錢,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家業終于在他手上大放光彩。
但最近,劉老板遇到一樁咄咄怪事。
某天晚上他打開抽屜準備對賬時,在裏頭發現了兩張黃紙。
黃紙,就是清明節上墳時燒給死人的東西,俗稱冥鈔。
這玩意可不吉利,劉老板嫌晦氣,罵罵咧咧把黃紙挑揀出來撕碎丢掉,一面拿起賬本對賬,半天算下來,發現大約有兩個大洋的數目是對不上的。
而被他丢掉的黃紙也正好是兩張。
一開始劉老板也沒多想,只當是隔壁酒樓派人來惡心他,把幾個跑堂夥計都喊過來罵了一頓,讓他們收錢的時候多留點心,別把不該收的東西都收進來。
劉老板沒細說,夥計們也一頭霧水,結賬的時候當然要收錢,什麽叫不該收的東西?
但劉老板的警告并沒有奏效,隔天他晚上開始清點對賬的時候,依舊會發現黃紙,不多不少,剛好兩張。
連着兩天下來,劉老板心裏就有點發毛了。
而且兩個大洋的損失也不是什麽小數目,劉老板就把夥計們照過來,問他們最近有誰接過剛好是兩個大洋的單子。
會英樓生意很好,每天來來往往的客人不計其數,從達官貴人到市井小民,夥計們一天下來不知道要收多少錢,誰會記得經手的兩個大洋?大家就面面相觑,說不上來。
劉老板氣急敗壞:“你給你們撂下話了,要是讓我發現誰沒長眼睛收了兩張黃紙回來,我可立馬讓他收拾鋪蓋滾蛋的!”
這個時候夥計阿力就說話了:“劉老板,我們這些夥計也是在會英樓做了好些年的了,誰會這麽給您添堵啊?再說了,黃紙跟大洋區別那麽大,我們收的時候難道真被鬼迷了眼不成,怎麽會分辨不出來呢?”
劉老板嘆了口氣,揮揮手:“總之你們多留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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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劉老板睜大了眼睛,親自站在櫃臺那裏把關,每一個經手的銀錢他都看過,甚至放嘴裏咬過一遍,确認是貨真價實的銀錢才收進櫃子裏,他心想這下總不會出差錯了吧。
結果等到晚上對賬的時候,又發現了兩張黃紙,而且賬簿上還是出現兩個銀洋的空缺!
劉老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将夥計們找來,讓他們幫忙想,大家經過前一天的事情,也都留了個心,個個絞盡腦汁想了半天,都說自己沒有經手過兩個銀洋的帳。
夥計阿勇道:“對了,這幾天我确實天天都收過一筆兩個大洋的帳,是一單外賣。就在三天前,有個人過來點了菜,讓我每天固定時間都按照那個菜單,送到柳樹巷子十八號去,那老板也很闊綽,每次還會多給我幾個銀角子當花銷,先前我也沒多想,但是現在老板你這麽一說,我就想起來了。”
劉老板:“你送過去的時候,瞧見那老板長什麽樣了?”
阿勇:“沒瞧見,門只打開一條縫,從裏面伸手出來給我錢的,讓我把飯菜放門外,隔天再去拿。”
劉老板:“明天還送嗎?”
阿勇:“送啊,那客人讓我一直送呢。”
劉老板:“那明天你別去送了,我去。”
隔天到了約定送飯的時間,劉老板就真的親自端了飯菜送到阿勇說的柳樹巷子十八號去,對方也确實正如阿勇所說的那樣,昨天吃剩的空碗就擺在門口,當劉老板敲了幾下門之後,門打開一條縫隙,堪堪足夠伸出一只手,手上放着兩個大洋,大洋是飯菜錢,銀角子是打賞的。
劉老板接過銀洋,看了又看,确認是真的無疑,又見對方出手闊綽,還有額外打賞,不由笑逐顏開:“老板,這些飯菜還合胃口吧,用不用換點別的?明天還送嗎?”
“不用,送。”對方甕聲甕氣道,就像感染了風寒,聽不出是男是女,不過給錢的那只手卻纖細纖細的,不像是男人。
給錢的是大爺,劉老板雖然好奇,卻沒多問,一口答應下來,收拾起那些空碗筷就走了。
結果到了晚上,抽屜裏又多了兩張黃紙,賬冊上又出現兩個銀洋的空缺!
劉老板這下可真害怕了,直接就報了案,又找法師來祛邪。
不久之後,柳樹巷子十八號鬧鬼的傳聞就傳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