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看你笑話,看你狼狽于我。
“好。”
擲地有聲。
“啪——啪!”
下一秒,兩個巴掌,明晰連眼都沒擡。
正反二面,快得讓在場的仆人都捕捉不到速度,只聞聲擡頭,見到那赫然溫柔婉約的許小姐臉上兩個掌印,已是嬌柔的身子晃了晃,怕是要撐不過去了。
衆人俱是一驚,一嘆,這夫人太狠心了,怎可如此對待一個懷了孕的女子…要知道,那可是先生的骨肉,即使不如夫人所生的大少爺那般尊貴,倒也能算上是這家以後第二位的主人。
無視衆人的抽泣聲,明晰居高臨下望着那仿若受虐膽怯的女子,靜靜的閉上眼睛,仿佛是搖曳無
依的花束,如那被她踩碎的水仙一般,惹人心疼,直直映在在場所有的仆婦眼裏。
“有爹生沒娘教,芳兒,當日那人罵你可真沒冤枉了你。”
她斂目,淡淡勾唇淺笑,看在他人眼裏如陰冷含笑。
許芳哆了哆嗦,攥緊了手指,胸口抽緊,她知自己的弱點,平時最不願聽的便是這句。
“你可知…”明晰伸出纖長的中指,挑了挑許芳削尖光潔的下颚,眯起眼,道,“他為什麽就挑上了你?”
聞言,許芳護着肚子,下意識地斂下眉眼,似溫順地抿着唇。
她信,她信那個挺拔優雅,涼薄深沉的男人是對她動心過的,她許芳信,他是真的愛上了與大小姐不一樣性格的她,才會讓她呆在他的身旁伺候,照顧。
沉默,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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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清冷無依,恍若這一世的溫度就此定格。
風蕭瑟,無回應,明晰下意識覺得有點涼,撐着身旁的梨花木桌,又勾唇淡淡地問:“你又知,我為什麽要打你?”
“…”許芳護着肚子慢慢擡眼,撞進那雙記憶中永遠剔透清明卻又滿是剛烈如火焰般烈性的眼眸,那副忽然平淡到極致,恨意若有似無的樣子,她這一生恐怕都不會忘記。
她聽着明晰緩緩啓唇,道:“我給你這兩巴掌,不是因為他要了你,而是你同着他一起背叛了我。芳兒,我打你,因為這兩巴掌也抵不幹淨,抵不幹淨你負了我的那些信任。”
聞言,渾身一涼,許芳身子震了震,腹部微疼,眼角莫名在話落後發酸得緊,歐式舶來水晶吊燈在她擡頭時仿佛搖搖晃晃得,視線紛亂,許芳心裏倏地不知什麽滋味蔓延開來,酸酸澀澀,品味不出是苦是辣。
其實,她本是想好了的,她雖是嫉妒,但也不是真的忘了恩惠,她知大小姐第一次生産落下了病根身子不好,想來她成了姑爺的人,也可幫襯着,一舉兩得的事情。
她仰慕那人已久,此次跟着他前往國外,見識多了心也大了,看着他周旋政客間的那一派尊貴傲
氣更加傾心。而小少爺還小,大小姐按道理駐守在家中,也不能時時陪伴在姑爺左右,她是最好的人選,幫着開枝散葉,幫着照顧他們,即是滿足了心願,又幫了忙,何罪之有?
是的,何罪之有,她想得這般周全,也不過就是四個字,食言,背叛。
三你是我致毒的軟肋
“你快輸了。”
呷了口茶,執白子者淡淡笑了聲,擡眼了眼自己眼前穿着深色中山裝,那人眉目分明冷峻的男子,神色淡漠,抿着薄唇眼神似是專注地執着黑子卻遲遲沒有下。
“如此猶豫不決不像你。”
放下茶杯,靜谧的會館貴賓間內香爐散着清淡的檀香味,渺渺的煙霧悄然地散開,出奇的寧靜。
這般的環境與會館外那些吵鬧的游街聲和街上幾個少年義氣填膺的憤慨叫報聲仿佛是兩個世界。
執白子者又啓口說道,那人終是有了些許反應,素來低啞淡磁的聲音不着邊際地說了句:“泡了許久的茶要冷了,不管我多小心多珍惜地品,終是到了冷的時候,你瞧,喝起來再不可能是當時第一口的味道。”
“呵!”執白子者聞言笑了笑,較俊的臉龐嘴角竟有梨渦,一笑便讓人如沐春風之感,他一口飲盡名瓷茶杯的茶水,長長籲出一口氣,“瞧你這話,武夷山剛送來的大紅袍到你嘴裏竟能喝出這等道理,我明铉倒認為即是茶能解渴便是好茶。你這般的挑剔勁與我家姐果然像極,怨不得進一家門…哦!瞧我這粗心的,可是,在為我家姐煩心?”
他眉一挑,俊朗年輕的臉龐煞是幾分幸災樂禍的表情。
“競之,你不懂。”
喚着明铉的字,執黑棋子的男子終是下了,頓時棋盤風雲變幻,只一個位置卻已然讓對手毫無退路。
眼看局勢一瞬變遷,明铉驚呼了聲,複又低低沉吟。
“原以為我終能贏你一次,不曾想…”搖了搖頭,終是沒有機會了,死棋。
“我也覆水難收,已經走到這裏了,若是我再想讓你贏,也難。”
局終,無法再下。
垂下眼,他擺過黑子已勝的棋盤到一邊,拿過手帕擦拭了下沾染了些許茶漬的手,大開手邊窗戶,剎那人聲鼎沸傳自屋內,眼瞥過樓下,樓下自是人來人往的街道,只是已臨近新年,卻少有新年氣氛,這般世道,何來真正所謂的歡慶?
收回眼,思緒漸靜,他方出聲問道:
“競之,你字競之是為何?”
他怎會不知妻子親弟字的含義,倒沒在意對方今日的反常,明铉自是明白他問應是有他的道理,便爽快回答:“望我取勝出衆,性悍脾硬。”
“可惜你潇灑無謂,性如清風。”他接過話,笑了笑,深沉硬朗的五官竟平添了幾分柔和,狹長的眼眸輕垂又道,“你家姐字随安,想來是你父母輩望你家姐性情柔和,一世随意安靜,可惜你倆的字都取了個反,若是換一換倒名副其實了。”
想起那人明豔動人,驕傲明媚的臉龐,他薄唇輕勾,眸下閃過一瞬幾不可見的溫柔。
“這事連我父親也拿來長當笑話。”聞言,連明铉都笑了出來。
收斂起笑意,他為明铉添了茶,方正色淡聲道:
“許芳有了。”
室內霎時響起抽氣聲。
還來不及喘口氣,明铉只聽聞那人似若無其事平淡的聲音繼續說着:
“我的。”
“哐當——”
明铉剛提起放在嘴邊的瓷杯竟因手抖一下碎了一地。
室內一片寂靜,突兀的靜像緊繃的一根弦,誰都不敢輕易地撥動。
最後,終是明铉忍不住開口問道:“為何?”
他雖是明晰親弟,卻與這位共事已久,皆是明白他心思缜密如海,進退有度,平素氣氣家姐不過是夫妻間的事情,但事情弄成這樣的結果,他不信他心中沒有半絲思量,這可是可以掀翻屋頂的事,
何況他家姐那個脾氣連他父親有時都吃不住她,雖是成親數年家姐當主母這些年來脾性也稍現穩妥,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般情形,饒是家姐在愛姐夫,這偷吃的是窩邊草,親近之人,以家姐的脾氣如何能善罷甘休?!
“就算你…為何偏要挑芳姐,她可是…”我姐素日最信賴的人。
言下之意,挑誰不好,你偏挑最不能碰的,以他家姐的脾氣不撥了許芳一層皮都算是輕的。
除非…
“你,是故意的,你竟這般狠?”府內皆知這位是匹野狼,甚至狠過當局能數得過來的幾個大佬人物,只是不曾想,他對婚姻竟也這樣狠。若說家姐是虎,這些年不在林中終究是貓,可這位不同,他用政治手段對付家姐,即使是個家姐都吃不消。
明铉氣憤難當,竟也說不出再多詞,只能瞪眼瞧着對方平靜如水的面龐,差點咽不下去一口氣。
他仿若沒有瞧見對面明铉漲紅憤恨的神色,只是沿着瓷杯,淡淡地畫着圈,眼神忽明忽暗叫人瞧着不真切。
“兩個月前,杜家一家三口,連同他不滿五歲的獨子一并被秘密暗殺在了越華路一家西式蛋糕店裏。”
話落,他不着痕跡地捏緊了瓷杯,手掌一片濕潤。
明铉聞言一頭霧水卻也反應道:“你說的可是那傳說親日的特務頭目杜子珅?”
“恩…”沉吟一聲,他眉目輕皺,心思深然,手指開始輕敲擊着上好的海南黃梨花木,鼻尖似能問到木材散發的幽清香氣,只是于他并無寧神的功效,如此亂世,皆是動蕩,何來現世安穩…
“他早該死!這個混蛋他…”差點拍案而起,明铉不由咒罵出聲,較好的家世修養都不由瓦解,俊朗溫柔的面上也顯露出毫不遮掩的厭惡。
“他是我們的人。”
淡聲截住明铉的話,只幾個字卻已讓人心知肚明真相。
“天…他!”硬生生吞進不知該如何斟酌才能吐出的話語,明铉只能不住嘆氣道。
“已不止一次被人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