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節

見趙鈞默也不撐傘,只冷着黑眸,急急地在她走下車的四周來回尋覓,怎一個狼狽了得,他的戎裝早已勢頭,顯得松垮,大雨磅礴,巷子裏早已沒有人影,皆躲了起來避雨,連小販都逃得精光,他亦從未有過的心急,只心下頭腦發昏,迷迷糊糊地想着一遍遍的話:

他竟是丢了她!他這番竟是丢了她!

終是看不過去,老張好不容易将傘撐在了趙鈞默的頭上,在旁也不知說些什麽好,其實也不甚是什麽大問題,只叫警察廳派人尋,總能尋得到的,也許大太太也已在家中了,只是這方他知曉先生是半點都聽不進去了,情深不壽,過猶而不及,他也不知怎地開了口,老張早先便是趙鈞默父親的心腹,當年受傷已不能上戰場,有兒有女,早已過了想一展宏圖,萬般籌志的年齡,所求不過是安穩,因此趙鈞默便在父親死後留了他在司機,雖不如以往意氣風發,倒是甚感心靜,連他家中妻子亦寬懷不少。

其實各種道理,身為曾經戰場浴血過的人如何不懂,何況,政治黑暗比戰場有過之而無不及,趙鈞默這位主子的心思,他如何不懂,只是…有些事情不是想來的這般簡單容易的。

“先生…”似是感嘆,又似嘆息,老張低沉這嗓音,在趙鈞默的身旁道。“您這是何苦來哉…”

大風卷了落葉四亂,巷子裏多是宣傳大标語的紙胡亂飛舞,吹得人腦子發暈,冷得人直直不由抖顫,那雨似是永不會停般,倒了一陣又一陣。

老張滄桑亦慈愛的嗓音,略有沙啞,也不如方才保持緘默了,只因眼前的人現在不是位居高職的趙鈞默,而是他自小看着長大,從小意氣風發卻又冷漠硬朗,鐵血溫柔的孩子。

他撐着傘,語氣還是一貫恭敬,只是帶着作為長輩的安慰,淡淡地對雙目略有空洞失神的趙鈞默

道:

“其實…我知杜先生那件事對您影響極大了。他是曾是您最得力的部下,也是您最信賴的戰友,他死得慘極,他的太太與孩子亦是可憐至極…”

“有一事,我知您未對任何人言,那便是他的太太不是被暗殺慘死在那家西點店裏的,而是死在了您的槍下。那幫人得知杜先生太太在外的美名頗對之有興致,杜太太是社交場上的名人,蕙質蘭心,貌美如花,亦是高官之愛妻,那幫人将她淩辱至極,您是廢了好大的功夫将她暗中救出,怎料得她安全後一上來便死死求您殺了她,我知您下不了手,卻還是忍痛送了她歸天,了卻她一樁心願。從那日起您日日睡不安穩,我知您心下有礙,您一方想護着她不想大太太将來受明家與日本人之事的牽連,一方又想将她往日裏的風頭勁壓下讓人漸遺忘,只是杜先生是杜先生,您是您,不可同日而語。”

“您啊…且莫要折磨自己,也莫要折磨大太太了…”

十三幸福本不堪抱緊

“今時今日我與你下棋若還是讓你,你是否會回心轉意?”

“随安,我現下已可以保護你了。”

是張梁笙将她送了回來,一路上都只是平常的寒暄,到底許久未見,的确頗有些許疏離,只是到了趙公館那華麗精致的西式大門口,門房漸迎了過來,他長衫伫立在那兒,然後道了兩句,不等她回答,只是說往後再答複我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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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以往的事情,她又不禁想起數年前,他曾經在她耳畔低低笑道:“我是軍人,你若脾氣好我倒還不稀罕了,我就喜有個性,潑辣的女子,與我相稱。”

只是輾轉經年,他卻道她的性格終是要吃虧,後來又叫她改性子。物是人非,連說法亦是變了。許是她太執拗了,才會到這般田地還舍不下素來骨子裏的偏執,否則又怎麽會在漸生冷意的時候還與他頂撞擡杠,不管不顧地下了車穿着華服在狹窄紛亂的小巷裏徒步走路。

她勾起了唇角,濃不開的自嘲。

這方才回來,卻是周媽見着她便疾步走了上來,邊走邊在她耳畔道:“哎,這怎地回事,姑爺也是剛剛回來,淋得一身的雨未打理,只臉色倒真不大好,現下在你房裏呆着呢。”

沉吟應了一聲,她倒無反應,只是頗覺得無力,淋了雨渾身濕噠噠的,又冷氣滲身,她沒當回事,被周媽攙扶着到了中院,走進自己屋內時,正見鄭副官附在趙鈞默的耳邊低語了幾句,然後他瞧見明晰示意颔首了下,離開的時候經過明晰身旁不由蹙了蹙眉,眉宇間有着顯而易見的擔憂和謹慎,和周媽離開的時候也不由自主地回望了屋裏一眼,不着痕跡地嘆了口氣。

周媽見狀道:“怎地,莫非有事?”

鄭副官也不答聲,只是邊走着邊搖頭。

屋內,她不管他,只拿着毛巾擦拭着她的頭發,抿着唇沒有言語,他周遭都是寒氣,坐在她的銅質榻上,濕漉漉的戎裝讓被褥都沾濕了好幾塊地方,想來今日她睡不了好覺了。

明晰不禁皺眉起來,愈發瞧不清他的意思,是他讓她下的車,她回來了,他倒淋濕了,淋濕也便罷了,何必坐在她的榻上,糟蹋她的東西。

終于,他終是動了動身,眼神微涼,沒有說話,只是略有強硬地接過她的毛巾在她的妝臺前,站在她身後,低頭給她擦拭青絲,粗糙而有長年厚繭的手掌很有力度又不失溫柔,擦得很仔細也很幹淨,她恍惚有一種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感覺,但只一瞬間而已,思及過幾月,許芳便要臨盆了,她仿佛像吞了蒼蠅一般的惡心,只一剎那便忽然瑟抖了下,他亦眼眸便深,道:“怎麽,面對我,讓你那麽難受?”

“是。”

她向來不撒謊,答得那般光明磊落,坦蕩幹脆。

“啪——”

怒極反笑,他頓時扔了毛巾,不複方才的溫柔,只捏着她這些天變得愈發尖細的下颚,臉上膚色漸染上些難受的暈紅,他冷黑的眼眸眯起,啓口:“對着你久違的青梅竹馬你倒很不難受對嗎?!”

“你跟蹤我?!”她黛眉橫豎,薄怒起來,只掐着他捏着自己的下巴,不由嵌了進去,“卑鄙!”

她如今竟是這樣看他的!

竟是這樣…心下倏地緊縮,胸口悶地說不出話,他方恨恨的道:“是,是我跟蹤的你,我跟蹤的你,我料你早已心生悔意,你早就後悔當初沒有跟他在一起,所以我這番做不過是稱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意,這樣你便可以毫無障礙地投進他的懷抱,與他…”

“趙、鈞、默——”她一巴掌氣不可耐地掴了上去,他連避都不避。

她的力氣分明那麽無力,卻可以把他打得痛徹心扉,他明明體質這般好,出身黃埔,留學西點,軍人的訓練早已練就了他堅挺的體格,他卻分明覺得自己發燒了,只是一場雨,一個女子的巴掌就已然讓他感到潰不成軍。

面上波瀾不驚,他只是冷冷地望着她,好似在看一個陌生人:“明晰,你叫我心寒。”

“你何嘗不叫我心寒。方才他問我,如果今日他下棋讓我,我是否會回心轉意,我應當回複他,我會,我會回心轉意!嫁給你是我明晰這一生最大的錯誤!我後悔了,我告訴你,我悔了——”

話音未落,他狠狠地逼了上來,咬破了她倨傲的唇,如它主子的性子般那麽烈,輾轉撕咬,她掙紮得緊,他卻沒有理會,硬生生兩人沒站穩,不知不覺地控制與掙紮,雙雙倒在了銅質的卧榻上,身子那麽濕,卻那麽的熱切,天知道他有多想念她,甚至在很多時候,他都想示弱地對她說一句,他從來都愛她,愛的始終是她…

“随安,我…”互相糾纏在一起,他失神恍惚地撫上她清冷的眼梢,只想開口道那些素來男子開不了口的求饒,就如他說的,他從未贏過她,即使她不服輸叫喚着他贏了她馬術,贏了她圍棋,贏了她的心…種種種種,他皆心裏自知,是他從沒贏過她,是她從來都贏。

其,那日晚宴的遇見,并不是他們第一次的見面。

他早就聽說過她的芳名,那日他到南京辦事,在警備司令為他設宴的當口第一次聽到她的名字,聽到她的脾性,聽到她所做的種種令人生厭的狠辣手段,她的高傲,她的張揚,還有她對自家的護短,皆叫他心生向往,後來,他一直想找機會見見她,只是他當時并未常駐南京,軍事又繁忙,幾通電話下來皆沒有問到她的照片,那幫駐南京的部下個個都被他電話問得焦頭爛額,心下不禁懊惱,只怕是問不到明家大小姐的消息,都無臉面見他了。

終是恰逢他來南京常駐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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