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節

,便給它少吃一頓飯吧。

瞧明铉極為重視它,她素日陰狠的性子也只好作罷。

只是這一追倒真真是迷路了,仰頭瞧了四周半晌。明家的确大,偌大的明家建築也是中西合璧,叫你摸不着方向,這裏倒和她住的地方不同,雜草叢生,像是荒置許久,連個人影都無,正難以辨清路時,霎時傾盆陣雨傾瀉而下,她只好躲進身旁就近的明府內一個塔式的複古屋檐下,看着雨聲淅淅瀝瀝,好是郁惱。

本想靜下心子等雨停,然,忽而,靜谧的地方竟傳出悉悉索索的聲音,她面色一凝,只一個探眼,虛掩的門窗裏竟是幾個中國人,穿着中山裝,好幾個手臂上綁着繃帶,還有她這些日子較為熟悉的聞管事在同他們似是商讨着什麽,蹲着身子,私下還警覺極高地四顧了幾下,而裏面一人竟還有她認識的,那人是有名的抗日浙商,日前情報區的同仁查出了他買了幾個上海幫派的兄弟大手筆劫了他們大日本帝國供給軍隊的物資,順道還劫持了他們運往日本設立在城中洋行的黃金,日軍情報組織早已派下狙擊手暗殺他,卻是不巧當口關頭叫他給跑了,原來竟是跑到了明家尋求了掩護…

不難想,這幾日全城湧起的熱血似的抵制日商和日貨的運動是明家暗自授的意,否則如何能一夕之間,城中的日商皆頭疼不已,而這位浙商亦是明面上的領袖之一,這其中與明家的關系她不用深想亦可以料到。

原來如此,竟是如此!

父上大人早就猜疑明家對日方虛與委蛇,陽奉陰違,原來真是如此。

“你救我,因我是抗日的學生。”

恍惚間,臨着冷風,她面前浮現他在那一瞬間将她按在車裏的焦急模樣,還有她同他之前的一番對話,他下筆剛勁而決絕的書法字,一波波的悸痛,真真是頭腦發昏,她尚留的僅存理智告訴她如果晚晚忽然叫起來便糟了了,于是下意識地抱着晚晚動作敏捷而輕手輕腳地跑開,終是到了一塊空地上,方緩緩大口喘着氣,胸口發悶,好半會兒都呼吸困難,這才回神,竟是淋得個幹幹淨淨,徹徹底底,冰涼的雨滴沁入她肺腑,冷得讓她已經好起來的傷口都隐隐作疼,懷中的晚晚亦被大雨淋得瑟瑟發抖,潔白的毛發都濕噠噠得粘着軀體,嘤嘤地叫喚起來。

“晚晚…”

喃喃地,她不知為何,覺得面上濕潤,竟是被雨淋得看不清東西,只是一下下如夢呓地念叨着。

晚了,晚了的晚。

她莫名想起他那日語調輕柔的話,心下一緊一縮,仿佛最凜冽的刀将她的心分割成一塊塊,一片片,怵目驚心。

面如冰霜,毫無表情地一步步走,竟是出奇地走回了屋子,一地的濕淋淋,她開了門,方瞧見明铉正在那兒剔着胡須,剛發現她時他一下子下意識地咧嘴笑了起來,但見着她滿身是雨水,方斂起笑意,取了薄被将她裹住,細縫都無,俯身過去探她額際時,她卻忽然擡頭望着他,同明铉近在咫尺,她眸中泛着微涼又灼熱紛亂的水意,而他有些失措的眸色依舊那麽清澈明亮,像春天的湖水,叫她無法別開眼。

他稍回過神方要退去,她濕漉漉的柔夷卻悄然冰涼地撫上了他俊挺的面容,露出朦胧迷惘的神情,喃喃道:“…競,競之。”

她從未如此喚過他,甚至從沒真正喚過他的姓名,她總是不鹹不淡的保持着距離,他看不清她,卻覺得有那麽多時間可以慢慢看清,可她這般樣子喚他,他心下直直軟了下去,連晚晚輕柔的貓叫聲都不甚聽得進去,只是在她坐着的榻前,緩緩地半蹲下來,靜靜地等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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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沒有說,她只是上前,攬過他的頭頸,冰涼的觸感碰在他的頸後竟那麽熱,自然不假思索地偎向他。她很累,身心俱疲,此時此刻已不能多想,只是将冰冷的唇輕輕一個個地落在他溫熱的嘴邊,還有他笑時淡淡的有梨渦的地方。她太攪亂他的心神了,心知該禮貌推卻,卻是真真微醺了在她一手布施的雨裏。

意識紛亂間,明铉不由地握住了她在他面上輕撫游移的涼涼素手,低唇在她滿是老繭的手心印下憐惜一吻。她眼神一朦,更貼近了他幾分摸索着解開了他身上手工裁縫的西式襯衫,一手拉開,幹脆利落。

“競之,你瞧我,看着我。”

她指尖輕輕擡起他的下颚,然後反手摸向自己的紮着辮子的結繩,烏黑濃密如瀑布的長發飛瀑而

下,她雨意朦胧,亦分不清此時此刻到底想如何,只是牽制着他,道:“競之,我不是個好女人。”

“傻瓜,你我之間,有我好便好了。”他眸畔柔得如她是此生最珍貴的事務,滿是不以為意,反說道。

“競之,你不明白,你…可聽過一種母蜘蛛嗎?聽聞它和自己的配偶在一起後便會吃了配偶,競之,你怕不怕?”西園寺輝夜雙頰紅暈似低燒,清麗而略帶詭谲的眼眸散着從未有過的媚意,水光泛濫,渾身因雨水而冰涼好似氤氲着冷氣,可她如此微醉的朦胧單薄的模樣,卻叫他打心底的心疼而沉醉,他憐她,從未有過憐惜和心動,他照顧她,猶如照管一朵花朵,一個珍物,一個不知人情有些自閉的孩童,雜亂的感情已是濃稠得散不開。

他攬住她好似搖搖欲墜的身子,在打橫抱起她的一瞬間只是輕輕如夢呓低喃卻是真切萬分,極為慎重而深意地道:“阿蕙,我會娶你,我要娶你。”

霎時潸然淚下,不能自己,比這最初的一陣疼痛更叫她永生難忘的是他此生對她說的這一句話,這是她西園寺輝夜聽過最動聽的一句話,一個中國男子說,他要娶她。

她遠涉重洋,以為自己是為了用自己的綿薄之力,幫助自己國家成功侵占另一個國家,然,最終她終明白,她跋山涉水而來,為的不過是一個中國男子同她說一句,他要娶她,他會娶她。

此生,此世,她活這一遭竟僅為了這短短不過十字的話。

可惜,最後,晚了。

二十二誅心

正式離開明家的最後一日,他帶她去逛街,她穿着他送的淺綠色洋裙,娉婷婀娜的體形,還有走起路來時不時露出裙外的白瑩腳踝,像個粉雕玉琢的白瓷娃娃,少了淩冽多了女性最柔軟的氣質,可她時不時總絆倒,實在沒辦法只好倚着他走,往日冰霜的美顏竟多了幾分從未有過的羞赧,可他倒像是被讨好了一般,俊顏咧嘴笑得不行,但是手勢卻輕輕地順勢撐着她,小心翼翼地帶着她走。

她素來愛騎裝,馬靴,皮衣,連僞裝女學生的樣子都是好不容易才勉強讓自己适應,真真是覺得別扭透頂了,如今踩着高跟鞋都像是遭了罪。

到了路旁的一家後臺極硬的仿西洋小店,好幾個穿西裝的印度服務員已上前示好,只是幾個剛一瞧見西園寺輝夜便臉色有些不自然,西園寺輝夜淡淡的一個挑眉,那幾人方趕緊低下頭,略略生硬地将他們帶進店裏。

店鋪的裝潢極度奢華,商品排列整齊,每個商品的都标着中文和英文的名稱,店裏的空氣中還散着一股淡淡的香氣,倒不是往日常聞到的檀香,應是舶來品的香水味,濃郁但不覺得甜膩,古董,西洋玩意兒皆有,他們挑了好幾樣東西,特別是她瞧了好久的翡翠手镯,光澤感極好,在她的手腕上顯得剔透而清雅,隐去了她與生俱來的冰寒淡漠的氣質,反平添一種道不明的妩媚,而挑選的過程中皆是他親手接過掌櫃的商品再幫她帶上,或是提着讓她仔細瞧,熏着淺淡的香水味,西園寺輝夜不覺失神看着他湊近自己長而密的睫毛,溫柔而不羁的側面,五官深刻卻那麽給人柔和親切的感覺,有一種不知何種的滋味兜上心來,她竟牢牢用小拇指牽住他的拇指,斜着頭望他道:“你這樣待我好,我怎麽報答你?”

“讓我負責便好,如何?”他失笑,挑起濃眉,攬着她的香肩,潇灑一笑。

“想得美,下輩子吧。”她聞言不禁怔了怔,倏地莞爾一笑,嘴角像噙着說不出的意味,擡起素手點了點他俊挺的鼻尖,旁人見到真真是親昵得緊。

走出店門的時候,他牽着她,她小腳碎步跟着他身後,在剔透璀璨的玻璃門關上時,在她身後送

他們走的掌櫃突然低下頭,輕聲用日語在她身後如呢喃自語般說了句:“将軍要見你。”

她幾不可見身子頓了頓,然後在身後打了個手勢表示知道。

整整一天,有些疲乏了,他們終找了家咖啡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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