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節

丫鬟說,晚晚在你那兒,它現下在哪兒?”

略略一挑眉,蕭念梳聞言像是毫無準備,佯裝不知,半晌,掩唇而笑像是想起什麽,恍然大悟方笑逐顏開,對着明晰笑道:“哦——嗳,你說那只畜生啊,你瞧,不是在這兒嗎?”

她指着那盤“龍虎鳳”,笑靥如花。

驟然間,“轟——”一聲,天空像破了一個黑洞,大雨磅礴,暴風助着雨勢,瘋狂地翻滾怒號,似乎要用那鐵豆一般的雨點将一切都擊碎沖毀。好些雨絲飄進了宴廳內,引得一衆賓客覺得冰寒沁人。

“随安——”

“好菜!”明晰怔愣半秒,忽然朗聲笑了出來,笑容比從前更是豔上三分,詭谲冶豔,而後速度極快,一把奪過側邊趙鈞默的佩槍,寒風凜冽,一槍例無虛發,奪命狠絕,沒有遲疑。

“砰——”

一槍斃命,子彈從蕭念梳的額間飛馳穿過,腦後瞬間開花,血肉飛濺,身子慢慢摔在了地上,她動彈一哆嗦,悶哼一聲,一口氣皆無了。

“晚晚死了,你怎麽還能活着?”

喃喃如夢呓般凝立在原地,明晰眸色灰暗,神情恍惚,笑容淡淡。

“…你應該下去同它見面。”

一命償一命。

見狀,霎時,一衆賓客紛紛尖叫起來,四處躲閃,特別是好些女眷接連昏厥過去,在場的只有軍政要員頗為冷靜,開始維持秩序,安撫賓客。

“随安…”趙鈞默心下冰涼,見明晰下一秒癱瘓在地,單薄削瘦,飄若薄紙,只覺得眼前灰暗死寂,星火再無,目光微沉地一把将明晰攬在了懷裏,只恍惚聽見明晰附在他的耳畔,貼着他的耳垂溫熱虛弱地吐着話語呢喃着:“你瞧見了吧,我将你教我的槍法使得多好,将你的心上人殺了…真是,對不住你了。”

頓時,心痛難當,刀割過心,他薄唇貼着明晰滲出涼汗的鬓發,心揪得擰了起來,深深地一閉眼,他複又抱緊了她幾分,揚聲喊:“仲安!”

“先生——這——”衆目睽睽,一槍爆頭。這刻如何是好,現下不同往日,弄不好是要上法庭的…鄭副官應聲而至,心下思量好幾番,心念流轉,頭疼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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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屍體處理掉。封鎖所有人的口,若有一字一句道出今天之事者,後果自負。”

三十一婚姻裏的貪念

蕭念梳的屍體蓋上了薄薄的一層白布,警政司派了人跟在趙鈞默後頭,因身份特殊,所以所長司長皆來了,辦事員在那兒登記,還未問出口,趙鈞默只是淡淡道了句:“槍走火了。”

分明是睜眼說謊話,槍就算走火,怎會分毫不差從眉心穿過。

現場好幾個皆在赴宴名單中,俱是面面相觑,雙雙眼皮都顫了好些下。

事後,汽車行至情報局,車內趙鈞默未動分毫,鄭副官在側,只見趙鈞默略略怔忡地道:“仲安,蕭念梳死了。”

“您傷心嗎?”

“傷心?我來不及所謂的傷心。”寒眸深鎖,趙鈞默眸色幽暗,淡聲道,“仲安,比起其他,我更擔心随安出事。”

“先生,我明白您的擔憂,依照民國法律,當衆殺人是要被判刑的,如今政策到了急于驗證、遵循的地步,恐沒有輕易敷衍過去的道理。”

“我明白。”

話落,走出新進口的美式轎車裏,他迎着烈毒的日頭,竟有一絲蒼涼之感。

局裏議事廳開會完畢,黃埔舊識邀他至約翰餐廳聚會,他一人前往,既是舊識便也不多說,只是略略地喝了幾杯咖啡,四下環顧,還算安全。

“學禮兄,有何事但說無妨。”

幾杯咖啡下肚,皆沒有說到重點,趙鈞默知曉明晰病情日益加重,一心想快些結束。

“也罷,默卿兄,終是要提的,你應當明白伴君如伴虎的意思,你雖出于那位的嫡系,但那位可是從來猜忌多疑,我聽聞您夫人當衆殺了您近日的佳人,可你一味隐瞞,你應當知曉此女子在死之前是梨園的名角,好些達官顯貴都捧過她,她在所有人眼皮底下被你夫人殺了,即使忌憚于你堵得住他們的口,也擋不住他們私下的議論,何況你如此欺瞞,又用勢威脅,你知道,這等同于顯露了你的勢

力,這是我們這些人最為忌諱的,你做到如此且不論原由,但你無論如何,要為自己打算不是?”

這是間包廂,以趙鈞默出于專業的敏銳感,深知這裏并沒有被裝上竊聽器等等,來人很有誠意,在現下政局混亂的時候還能不怕死同他商談規勸,不能不說是誠意有加。

“作為學生多年跟随,恐怕沒有臨陣換營的道理。”趙鈞默掩下眼,脫掉雙手質地良好矜貴的白手套,放下手中進口的骨瓷杯,只平淡地回了一句,并無任何情緒顯露。

對方亦不惱,只是笑笑,聳聳肩道:“默卿兄,我此番來,只為你,你恐怕忘了數年前你為了新婚夫人一擲千金,将荷院池塘填平,專門為你夫人擴建的花園還有那西式的玻璃溫室房,後院礙到花園的房屋都一律拆除,好些居民都不得已搬了家,我猶記得當年光是花卉同樹木假石都花了你将近數萬多元的法幣,雖是為了自己夫人,但這樣的花費,這樣的勞師動衆,這樣的實力,想必你也知道,那位是看在眼裏的。”

略一怔忡間,杯勺在趙鈞默手中倏地晃動了一下,輕觸到杯沿發出微弱清脆的聲音,他眸色深幽,手心莫名攥緊,胸口不禁一窒,面上波瀾不驚,棱廓分明的臉龐抿着唇時分外堅毅嚴肅。

“結合近日之事,恐怕那位不可能不會心生異想。何況,如今勾結幫派殘害無辜工人和革命人士,日本人虎視眈眈不說,還挑起內部争鬥,你應當知道此做法是極為慘無人道的,我相信你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士,當年我們入校的愛國誓言,難道今日你都忘了?”

難道你忘了…

額前密密滲着汗,周身都有些覺得冰冷,舌苔泛起咖啡的苦味,胸口一寸寸不知為何凝結着心痛,他反複腦子嗡嗡地只想着那日她差點暈厥倒在自己懷中的畫面,他怎麽能忘了他曾經那麽地珍愛她,他曾經是,的的确确是不是她就不能的,怎麽會到頭來覺得沒有她他亦可以有別人,怎麽能是一樣的,怎麽可能會是一樣的。

渾身不着痕跡地輕顫,在友人狐疑錯愕的眼前他撫額發笑,俱是酸楚——是了,他甚至忘了,那是他親手設計,連園子裏一棵樹一塊假石頭皆是他排開政務,一個個為明晰挑的,而那時她一個滿足的淺笑他都覺得心情舒暢,快意不已,為何到後來要的那麽多,要求的那樣多,要的越來越多,他本

來就只是為了讓她歡愉開心罷了,怎麽至後來一點點都不一樣了,本來他娶她就只為了讓她能在他的懷裏快樂罷了,那麽簡單,到後頭竟變得這樣複雜了。

“是呵,我竟然忘了,我甚至忘了從何時起,我曾經付出這樣多得到的,又那麽輕易地讓自己失去了。”

“默卿兄,你…”

斂起心神,趙鈞默拎起放置一旁的帽子,戴上,略低遮掩住了自己的眉眼,淡聲對桌前那人道:“無事,學禮兄,你的話默卿我記在心裏了,我亦有我的打算,稍後我派專車送你走,以防路上多事端。”

“好,那學禮便多謝默卿兄費心了。”

日頭漸歇,夜幕輕啓,回去前,他去了趟西街的鳳軒居,那老裁縫一見着他便眉開朗笑,戴上老花鏡極為親切道:“趙先生真是貴客,好久沒來了吧,我都忘了您上次來是什麽時候了。”

“是麽,我自己都快忘了,何況您老人家呢。”他稍一怔,側邊唇淡翹,低聲笑道。

“今日是?”

他在好些布料前來回執手挑選:“來挑些素點的料子,她既然現下愛素的,便給她再做些素色的吧。”

晚飯前回到府邸,劉管事在旁略有支吾一邊觑着趙鈞默輕聲道:“先生,二少爺那兒你是否先去瞧瞧,您都還未抱過他…大太太那兒,那兒…”

“她怎麽了?”趙鈞默驀地頓步一轉頭,眉頭緊鎖,眼眸微縮。

“啊,二少爺他這幾日好像略有些感冒…”

“我問你大太太怎麽了?”

劉管事又“啊”了一聲,咽了口水,心下一窒,趕緊道:“你不在時太太将晚晚埋了以後,神色就不大對了。醫生說是癔症失語。”

“什麽意思?”走至中院,到了明晰房門外,冷眉微挑,趙鈞默掐滅了指尖的煙頭,伫立在卧房

門框邊上,他眼神深邃,言談間又側身望向房間裏穿着素色睡衣望着窗前的半坐在榻上的明晰道,“給他們捎話過去,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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