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真敏感

吃完飯,紫發打了個飽嗝:“老板貴姓啊?我叫張易偉。”

阿海翹着二郎腿,拇指向于路比了一下:“這是我們大老板于路,我是第二大股東兼大廚,阿海。”

“那這菜肯定是阿海哥做的了。阿海哥真是個高手,又講義氣,你這個朋友我們交定了,我回去跟大哥說,讓他來你們店裏吃個飯,盡量不收你們的保護費。”張易偉說着朝阿海伸出了手。

阿海跟他握了一下手:“好說。來吃飯,我還是很歡迎的,來打架我就不喜歡了。和氣生財,大家才能都發財。”

于路在一旁看着這戲劇性的一幕,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這都能行?

這時外面響起了摩托車聲,劉浩洋還沒進屋,聲音就先到了:“阿路,人還在嗎?”

于路看一眼幾個小混混,趕緊迎了上去,攔住了往裏沖的劉浩洋:“耗子,你到了啊。他們還在,但是問題已經解決了。”後面這句話是壓低了聲音的。

幾個混混看見穿着警服的劉浩洋沖進來,臉色頓時一變。

于路趕緊笑着對幾個殺馬特說:“這是我朋友,來吃飯的。”

劉浩洋看見紫發,嗤笑了一下,然後瞪起眼珠:“張易偉你小子,又跑到這兒坑蒙拐騙來了?”

張易偉面露苦笑,舉着雙手:“劉警官,我沒有,我只是來吃飯的!不信你問老板。”

于路湊近劉浩洋耳邊:“這幾個家夥被阿海收拾了一頓,阿海正在利誘他們呢。只要以後他們不來鬧事就好了。”

劉浩洋眨了一下眼:“了解。”他轉向幾個殺馬特,“張易偉,趙曉陽,你小子最近都在幹什麽?還在到處混?”

張易偉跟所有小混混一樣,雖然平時趾高氣揚,但對警察那是又敬又怕的,他嘿嘿呲牙:“我還在找事做呢。”

劉浩洋對這些記錄在案的小混混都了若指掌,他伸手拍了一下張易偉的腦袋:“臭小子,你們是不是跑到我朋友店裏收保護費來了?”

張易偉和幾個小混混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矢口否認:“沒有,沒有,真的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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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就好!我告訴你啊,這是我好朋友開的店,你眼睛擦亮了,少在這裏給我搗亂,不然我就饒不了你們幾個臭小子。”劉浩洋指着他們的鼻子說。

幾個家夥頭點的跟啄米雞一樣:“不敢不敢!”

于路看着劉浩洋的威逼效果也已達到,趕緊不失時機的說:“我們阿海師傅的手藝大家也嘗過了,以後多幫我們向朋友宣傳一下吧。”

張易偉趕緊說:“好的,好的,阿海哥,于老板,我們就先走了啊。以後再來吃飯。”說完趕緊往外溜,他的同伴也跟着跑了。

劉浩洋看了一眼店裏:“砸壞東西了?”

于路将斷掉腿的椅子收起來:“賠錢了的。”

劉浩洋詫異地看着阿海:“沒想到你還挺有能耐,打架也有一手。”

阿海轉身往廚房裏走:“劉警官吃什麽,老板你給他點菜。”

于冰從廚房裏探出個小腦袋來:“耗子叔叔!你來了?”說完趕緊跑出來,撲向劉浩洋。

劉浩洋将人接住,往空中高高一抛,又接住:“哦喲,小冰冰,你最近又重了啊,我都扔不動你了。我看看長高了沒有。”

“我長大了!”于冰咯咯咯笑得清脆無比,一點都不怕,抱住劉浩洋的脖子,伸手摘他的帽子,劉浩洋将自己的帽子摘下來戴在他的小腦袋上,把小家夥美得尾巴都翹天上去了。

于路說:“耗子,你要吃什麽?”

劉浩洋說:“我現在不吃,還在上班呢,回頭下了班再來。你這沒事我就走了,再有人來鬧事,你給我打電話。”

于路點頭:“好,謝謝啊。我給你留着菜,你下了班過來吃飯。”

“好。”劉浩洋擺擺手往外走,于路又叫住他:“耗子。”

劉浩洋停住腳步,轉身看着他。

于路猶豫了半晌,才說:“有沒有阿海家人的消息?”于路心裏矛盾得很,他擔心阿海家人找了過來,又擔心他一直找不到家人,這兩種感覺一直在心裏拉鋸,別提多煎熬了。

劉浩洋說:“暫時沒有。”

于路說出了自己的擔憂:“他也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啊,沒有戶口和身份,就是一個黑人,他的健康證都沒辦法。”

劉浩洋點了下頭:“要不你從村裏打個證明,暫時把戶口落到你們家?”

“這樣行嗎?”于路不太确定地問。

劉浩洋說:“我幫你跟所裏領導反映一下,他這樣其實也挺危險的,沒有戶籍,說白了也是一個安全隐患,要是落了戶,反而更利于管理。”

“那就太麻煩你了。”于路感激地說。

劉浩洋伸出手,掃了一下于路的頭發:“咱倆誰跟誰啊,你也別太辛苦了,注意休息啊。”

于路笑笑:“知道。”

這個時間已經有客人來了,于路趕緊回去幫忙。阿海在廚房裏做準備工作,将剛買回來的菜先清洗處理,魚蝦要鮮活的,自然是現做現殺,可以先不管,肉類就可以先切了,不然等到做菜的時候手忙腳亂,蔬菜可以先清洗,要去皮的先去皮。

于路切着菜,阿海已經開火在炒菜了。兩個大人忙着,于冰悄悄鑽進了廚房,阿海正在勾火颠鍋,火苗呼啦啦地燒起來,連鍋裏都着了火,吓得于冰哇哇直叫:“啊,啊,燒火了!”

于路哈哈大笑:“沒事,阿冰,阿海叔叔在炒菜,不會有事的。”

阿海颠完鍋,将火一關,将鍋裏的菜盛在碗裏,抽空看于冰一眼:“好玩嗎?”

于冰嘴呈成“O”狀,眼睛裏露出崇拜的神色,阿海叔叔真厲害,居然能在鍋裏燒火,他嘴巴動了動,然後猛點頭:“好玩,我也要玩。”

阿海看他一眼:“那你快點長高,我教你。”

于路扭頭看着阿海,然後笑了起來,阿海這意思,是要教于冰做菜了,于路問于冰:“阿冰,你要學做菜嗎?”

于冰用力點頭:“要學!”

于路将他抱在廚房角落的椅子上坐着:“你在這裏坐着,不要亂走,看阿海叔叔做菜。”

“好。”但是于冰接下來并沒有再看見阿海勾火,颠鍋倒是有的,因為勾火是需要爆炒才用上的技藝,不需要爆炒的菜,是不用勾火的。

于路覺得,如果于冰對做菜有興趣,未必不能學做菜,廚師也是一條出路,雖然辛苦一些,但要是能做到阿海這個份上,生活想必不會過得太差。于路又忍不住想,阿海之前到底是個什麽人,怎麽就流落到自己的小島上來,還差點淪為乞丐。這真是一個令人費解又忍不住遐想的謎團。這個男人,是個謎一樣的男人。

晚上生意照例火爆,因為客人來的時間不像中午那麽集中,兩人就沒了中午那麽緊張急迫,顯得從容多了。

于路切菜的時候,還接到了幾個訂餐電話,有當天晚上的,還有明天的。他心想,自己以後可能還要請個人專門坐前臺去收銀、接訂餐電話。只是收銀的人需要信得過的人,一般來說,收銀的都是老板或者老板娘吧,自己這個老板要在廚房裏忙,至于老板娘麽,那就是鏡花水月的事,還有什麽人比較可靠呢?

想到這裏,于路的思緒忍不住沿着這個方向狂奔起來,他已經快25了,除了少年時期的初戀,後來就再也沒有類似的心思,太窮了,貧窮能把一個人的需求壓到最低,讓人除了生存,就再也不會去想其他的事。盡管于路是個血氣方剛的年輕小夥,但是他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思淫欲。

于路忍不住暗啐了自己一口:呸!現在就有精力了麽。除了有個店子,還有什麽?還有幾十萬的債款!兩個拖油瓶!

于路甩甩腦袋,怎麽想到那方面去了,不是要招個收銀員麽,只是怎樣的人才可靠呢。如果有兄弟姐妹,也是可以的,可如今一個兄弟在蹲班房,一個在上學,妹妹倒是有兩個,不過都跟着母親走了,這麽多年一直都沒聯系過,不知道過得好不好,大妹妹應該也有十六歲了吧。

阿海突然出聲:“老板,西芹呢?”

于路回過神來:“哦,等一下,西芹還沒切出來。”他一走神,手上工夫就慢了。

阿海看他一眼,沒說什麽,自己拿了西芹過去切,還說了一句:“廚房還要招個配菜小工。”

于路有些羞愧,趕緊看菜單,切下一道菜的材料,一邊忙一邊說:“暫時還用不着,我能應付得過來。”

阿海看他一眼:“你不能永遠只打下手,你得學做菜。如果生意一直這樣,就我們兩個也忙不過來,還要再招人。”

于路知道阿海說的都是實話,他本着開源節流的想法,一切都能省則省,事實上,只有合理分配人力,才能賺得更多,否則光靠他和阿海兩個,真是要把人給累癱了去,那是得不償失。

七八點的時候,店裏生意達到了高峰,樓上樓下人聲鼎沸。三個服務員阿姨跑得腳不沾地,點菜、送菜、收桌子,還得收碗,爬上爬下的,幾乎沒有喘息的空閑,累得滿臉通紅,氣喘籲籲,這把年紀了,确實吃不消。于路看着阿姨們的臉色,心裏有些愧疚,還得招人來才行啊,這麽大的店子,三個人忙前廳後臺,确實是忙不過來的。

八點,劉浩洋終于出現了,帶了幾個同事來于路家打牙祭,到的時候已經沒了空位,大家都得等着,劉浩洋扔下同事鑽進廚房:“要幫忙嗎?”

于路正在炒時蔬,瞥一眼老同學:“你來了啊,自己去找位子坐,我沒空招呼你了。”

劉浩洋說:“外面都滿了,沒位子了,得等一下。阿路,你這生意果然火爆無比啊,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于路笑:“怎麽好讓你幫忙,你自己找凳子坐去。”

“你也太見外了,我看你這邊根本就忙不過來,說吧,要我幫什麽?端菜還是洗碗?”劉浩洋還真是挺不見外的,執意要幫忙。

正好一個阿姨拿着錢和單子來買單,于路說:“那行,你幫我先收下銀。今天全都是八折,對了,将我腰上的挎包拿去,裏頭有零錢。”

劉浩洋過來解于路系在腰上的包,于路被他碰得發癢,忍不住咯咯笑着閃躲:“耗子,你摸哪兒呢!”

劉浩洋在他胯上拍了一下:“你也不至于吧,敏感成這樣!”

于路着急地嚷嚷起來:“誰敏感啦,誰敏感啦!”

劉浩洋嘻嘻笑:“誰敏感誰知道,走了。”揚揚手裏的挎包,拿着單子走了,還把坐在凳子上無聊的于冰順便也帶走了。

阿海在一旁聽着他們嬉鬧,扭過頭來,看了于路一眼,勾了一下嘴角。

這晚劉浩洋就一直在幫于路收銀買單接電話,一直忙到店裏打烊。于路滿懷歉意:“耗子,你是不是飯都沒吃好?”

劉浩洋擺擺手:“沒有,我吃好了的。這錢都給你,具體多少我也不清楚,所有的單子都在這裏,你自己對一下啊,賬目對不上,多了就找我,少了我不管啊,哈哈。”

于路忍不住哈哈笑:“放心,少了肯定找你。”

劉浩洋看着店裏只剩下他們幾個,阿姨都走了,便問:“你們晚上住哪兒,回島上嗎?”

于路搖頭:“不回,這上邊有個閣樓,我給收拾出來了,晚上我們就住那兒。”他給幾個阿姨在旁邊租了個房子,自己和阿海帶着于冰住在店裏,一切都是為了省錢。

“那你們一直住這兒?”

“沒有,今晚上才開始呢。”于路說,“就是有點矮,上去有點憋悶,等我手頭寬裕點了,在附近租個屋好了。”

劉浩洋想了想說:“我姑有套房子在附近,她們一家都搬到市裏去了,說是要出租,回頭我幫你問問,看租出去了沒有。”

于路擺手:“別,我老給你添麻煩,自己去找吧。”

劉浩洋瞪他:“添什麽麻煩,就你見外。她那房子租給誰不是租,租給認識的人難道不更放心些?再說我姑是熟人,你手頭要是不方便,遲點給也沒什麽。”

于路呲牙:“拖欠房租怎麽好意思。那就麻煩你了。”

“你們忙了一天,那早點休息吧,我也該回去了。”劉浩洋本來還想多留會兒,但是看見于路的眼睛都有點往下凹陷了,明顯已經疲憊之極,便不忍再打擾,告辭離開。

阿海說:“你這朋友對你還真不錯。”

于路笑得開心:“嗯,耗子是個特別講義氣的朋友。”

阿海垂下眼簾:“你清點一下賬目吧,我去關門。”

于路看着鼓鼓囊囊的小挎包,心裏有點激動,他看了一眼睡在前臺沙發椅上的于冰,替他掖了掖蓋着的小毯子,拉開挎包,準備清點賬目,突然聽見門口有人聲響了起來:“阿海哥,還沒有關門吧?我帶我們宏哥過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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