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回來了

病房裏這個點不算安靜,電視在放新聞,小孩子叫着要看動畫片,被家長訓斥了一頓,哇哇大哭。

雲泥喝着湯,時而看一眼坐在床尾默不作聲的李清潭。

時間久了,漸漸察覺出不對勁。

她放下勺子,問:“你怎麽了?”

李清潭回過神說沒事,他一直不停在看手機,七點多的時候,蔣予發來一條消息。

-鐘焱這人太神了,近期的全臉照一張沒有,只找到一張他高一入學時的一寸照,你看下行不行。

李清潭點開那張照片。

男生留着很短的發,眉目微凜,沒什麽神情,皮相好,但面相看着卻并不怎麽善良。

他把手機遞到雲泥面前:“學姐,這個人你有印象嗎?”

雲泥盯着看了幾秒,搖搖頭:“沒有。”說完,她又問照片裏的人是誰。

李清潭沒隐瞞,一五一十地說了:“鐘焱,就是上次我們在巷子裏碰到的那個被打的男生,還有可能是這次給你紙條的人,或許還會是救你的那個人。”

提到這件事,雲泥又看了眼照片,仔細想了想那天晚上碰到的男生,那條弄堂裏光線不好,她當時已經處于快要昏迷的狀态,眼前的一切都是虛晃的。

雲泥說:“輪廓有點像,但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一個人,至于給我紙條的那個人,他跑得太快了,所以也沒有看清楚。”

李清潭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雲泥腦子轉得很快,心裏生出一個念頭,問道:“你是不是……知道打人的是誰?”

他擡頭看了她一眼,停了停,像是斟酌好了,才說:“只是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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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潭雖然沒有明說,但雲泥很快就想到了:“是職高的那些人?他們知道是我們報的警,所以這次是報複對嗎?”

她皺着眉,額頭臉頰嘴角都是傷痕,青青紫紫的。

李清潭深吸了口氣,別開眼,沉沉地“嗯”了聲。

窗外暮色退去,夜幕襲來,遠處的高樓閃爍着燈影。

雲泥看着男生不怎麽好看的臉色,溫聲道:“我明天會聯系負責這件案子的民警,和他說一下這個情況。”

“不用,現在都是猜測,況且鐘焱那個人你也知道,他什麽都不會和警察說的,更不會出來指證那些人。”

做到現在這樣,已經是他最大的好心了。

蔣予又發來消息,李清潭看了眼,說:“這件事我會處理,我等會還有點事,這幾天我不在廬城,你多注意。”

他起身要走,雲泥幾乎能想到他會用什麽樣的解決方式,一着急,拉住他的手腕。

“李清潭。”她語氣又軟又急:“如果這件事情真的是他們做的,那他們肯定還會來找你,只要我們提前和警察說了這個情況,抓到他們只是遲早的事情,這次就當是我吃虧,你別再去招惹他們了,行嗎?”

他垂着眸,看見她手指上纏着的繃帶,還有手背上的淤青,心裏湧上一股奇怪的感覺,站在那兒不說話。

沉默的間隙,雲泥意識到動作的不妥,手落回去放在被子上,兩個人無聲的對峙着。

良久後,李清潭才開口:“我知道了,我會找鐘焱把這件事情問清楚,你好好休息。”

這次雲泥沒攔他,可心裏總有不安。

……

蔣予托朋友問到了鐘焱現在的位置,發給了李清潭的同時自己也在往那個地方趕。

兩個人一前一後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家地下拳擊俱樂部,說正規也正規,說不正規也有不正規的地方,但沒人在意這些細節。

入口在一個不起眼的巷子裏,來往的人員魚龍混雜。

李清潭和蔣予一開始因為身份證上顯示的未成年被攔在門外,花了一千塊買了兩張莫須有的入場券。

鐘焱今晚有比賽。

李清潭他們倆找進去的時候,滿場都在呼喊着鐘焱的名字,他們站在角落的位置,看着臺上揮汗如雨的兩人。

比起兩年前一寸照裏的冷漠和英俊,如今的鐘焱在臺上赤/身搏鬥的模樣又多了些野性。

蔣予在壓不住的歡呼聲裏湊到李清潭耳邊:“鐘焱這人也算是挺不容易的,他爸是殺人犯,他媽在他爸判了死刑沒多久就跟別人跑了,他媽走的那一年,他才四歲,被奶奶拉扯大,從小就在這片混,打架對他來說已經算是家常便飯了。上次聽說好像是比賽受了傷,才被職高那幾個人抓住機會揍了一頓。”

李清潭抄着手,視線落在臺上。

男生揮拳收拳都不是很專業,但架不住招式野和年少氣盛,對手節節敗退,很快便落了下風。

鐘焱不出意外地贏了這場比賽。

蔣予也忍不住振臂歡呼了聲:“靠,這哥們真行。”

李清潭沒發表意見,目光緊随着他挪動,見男生掀開簾子進了後臺。他伸手拉住現場的工作人員,塞給對方幾張鈔票,便被帶了過去。

鐘焱好像對他們的到來并不意外。

他剛剛打完一場比賽,身上還帶着熱意和血腥氣,上身赤/着,脖子上搭着條毛巾,腰腹緊實,肌肉線條極漂亮。

和李清潭對視了幾秒,他淡淡開口:“找我有事?”

李清潭:“是有兩件事想問問你。”

鐘焱撈起T恤套在身上,也不想廢話:“動手的是職高的人,我已經提醒過她了,現在我再提醒你一次。”

“行。”李清潭也不想和他多說,轉身要走。

鐘焱卻開口道:“下次不要再多管閑事了。”他傾身夠到桌上的煙和打火機,胳膊支在膝蓋上,微弓着背,指間夾着根未燃的煙,擡眸對上李清潭的視線:“不要把你們所謂的好學生的正義感浪費在這種無用的事情上,給自己找麻煩別人也麻煩。”

話音落,蔣予只看見眼前一道身影閃過去。

下一秒,他就看見李清潭揪住鐘焱的衣領,俯身湊在他眼前,少有的爆了粗口:“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他媽絕對不會再管你的破事。”

鐘焱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蔣予想着還在別人的場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沖過去拉着李清潭:“算了算了,知道是誰幹的就行了,走吧。”

李清潭撒開手,鐘焱往後倒了下,神情淡漠。他一腳踢開旁邊破凳子,轉身離開。

走出拳擊館,遠離了裏面的熱潮,冷風瑟瑟,蔣予忍不住縮了縮脖子,“現在打算怎麽辦?”

李清潭這會冷靜下來,淡聲說:“等他們自己找上門來。”

“……”蔣予想着也沒其他法子了:“行吧,那你現在怎麽搞?還要回北京嗎?”

“回。”李清潭停下腳步:“這幾天我不在,學姐那邊你幫我盯着點,至于其他的,等我回來再說。”

“沒問題。”蔣予呼了口氣。

李清潭連夜回了北京。

雲泥第二天早上醒來之後,看到他在淩晨兩點發來的消息。

-學姐,我回家了。職高的事情你先別往外說,他們敢動手肯定是做好了萬全之策,如果現在告訴警方只會打草驚蛇。你放心,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我不會胡來。

她放下手機,雲連飛從外面進來,見她愁眉苦臉的樣子,關心道:“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沒,沒事,我就是在想什麽時候能出院。”

“快了,我早上問了醫生,今天再去做一遍全身檢查,沒什麽大問題,明天就能出院。”

雲泥松了口氣:“那就行。”

下午方淼過來看望雲泥,一人抓着張卷子看得入神,快到傍晚,她才說要走,“那我先走了,明天你出院我再來接你。”

雲泥笑笑:“好。”

方淼收拾了書本從病房出去,走到醫院門口,一個不留神撞到了人,對方拎在手裏的果籃掉在地上。

她一邊說道歉一邊撿起來遞給對方,“不好意思啊,這個蘋果好像爛了,你看看還能不能用,如果需要賠償,我可以賠。”

“不用。”男生接過去,聲音冷淡。

方淼看着對方走遠的身影,也沒太在意,但等到第二天,她來接雲泥出院,卻在病房見到那個有些熟悉的果籃時。

她愣住了。

方淼走過去仔細看了一遍,在邊角看到那個被摔壞的蘋果。隔了一夜,爛掉的地方色澤已經有些暗沉。

雲泥收拾好東西,扭頭見方淼盯着果籃出神,問道:“怎麽了?”

“這個果籃是你朋友送你的?”

“不是,昨天有人放在護士站轉交給我的,我也不知道是誰給的,所以就沒拆。”

方淼說:“我好像知道。”

“嗯?”

她說:“我昨天在醫院門口撞到一個男生,他就拎着這個果籃,我當時還說這個蘋果摔壞了,要不要重新給他賠一個,他說不用,然後就走了。”

雲泥也愣住了,一時半會也沒想到會是誰。

“會不會是學校暗戀你的人?”方淼笑:“那個男生長得還挺好看的哦。”

“……”

出院這事折騰了一個上午,方淼送雲泥到家,雲連飛留她在家裏吃了午飯,晚上,雲泥和雲連飛商量明天回學校的事情。

雲連飛不同意:“你才剛出院,還是在家裏多休息休息吧,正好我的假還有幾天。”

雲泥只好又在家裏呆了一個星期。

雲連飛是十二月的第一天回的杭州,他的工作不太好請假,這段時間缺的班都是靠工友頂着的。

雲泥送他到公交站,他又叮囑了幾句,最後說:“等過完這個年,爸就不出去了。”

她看着父親花白的頭發,鼻子一酸,輕“嗯”了聲。

公交車開走了,雲泥深吸了口氣,轉身往小區走。

過完周末,雲泥重新回歸校園,雖然她被打的事情已經在學校傳開了,但也許是劉毅海之前交代過什麽,再加上她本身和班裏其他人就不算太熟,所以大家也都沒問什麽。

派出所仍舊在追查這件事,李清潭回家之後沒有一點消息,但雲泥這幾天放學坐公交回家,都會碰見那個經常和他走在一起的叫蔣予的男生。

他也不湊過來說話,通常上了車都是坐在最後一排,一直到她下車,也沒動過。

相安無事過了幾天。

周五這天體育課,雲泥因為身上有傷,不用跟着跑步,站在跑道旁看着操場上的人來人往。

身旁有腳步聲停下,她擡頭,微微怔了下。

“學姐。”李清潭站在暮色裏,昏黃溫柔的光芒攏着少年修長而挺拔的身影。他唇角彎了彎,很輕地笑了下:“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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