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葫蘆娃
許秦是陳青竹為數不多的朋友,說是發小不過從小學一路厮混到現在,中途有人轉校也有人留學,卻始終沒有斷了聯系。倒是許秦一直內疚自己沒有在陳青竹的低潮期陪着他,等兩人在見面時反而沒有因時間而起的疏離感,感情卻成了更加醇厚的酒。
因為近來忙碌,直到前不久見到成隽真人才想起之前的一通電話,陳青竹本來抽空找許秦打聽一下成隽最近的消息,沒想到兩人就在廟會上遇到了。
“你說之前在路游遇見成隽?就他回來那天喊着我們聚了聚,之後沒聽見有聚會的消息。”許秦點了根煙狠抽了幾口,“憋死我了,我家小東西最近拒絕吸二手煙還逼着我戒煙。”
陳青竹贊同地說,“二手煙對孩子也不好,張禾是為了你着想。”
“……”許秦點了點煙灰,嗤了一生,“你給我們生啊?”
“不給,”陳青竹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太醜。”
許秦做了幾個深呼吸,消掉心中的暴躁感,“說起來你還沒有原諒成隽?那時候不都是年少不懂事嘛,沒什麽大不了的。”
“不是原諒不原諒的問題,我只是不想見他。”陳青竹有些抗拒地離着許秦走遠了幾步,皺着眉道,“你現在一身煙味,等會兒張禾來了怎麽辦?”
許秦毫不在意地指了指一個風口,“等會兒去那吹吹就行,我有經驗。不過話說回來,你跟他聯系又不會少塊肉。”
“會,”陳青竹凜然道,“會吃不下飯。”
許秦“啧”了一聲,心裏還是顧及着家裏的小東西,煙也就在剛開始的時候抽了幾口,剩餘的全讓呼嘯的北風吹到了煙屁股,倒是煙熏火燎地染了一身煙味。
“我覺得他也就是心裏愧疚的慌,讓你原諒他心裏還舒坦點兒。”許秦幹脆掐滅了煙頭,“反正日子都是一樣過,咱沒必要為了別人過的舒坦自個兒過不舒坦,多喪心病狂。”
許秦雖然說得繞口,但卻是說到了陳青竹的心坎裏去。他和成隽是真的一面都不想見,更不用說要原諒對方。人不能仗着年少便胡作非為,總有人要為曾經做下的一切錯事買單。這個人可能是五年後的成隽,也可能是五十年後的成隽,但絕對不會是自己。沒有道理讓曾經的受害者一躍搖身變成聖父,陳青竹扪心自問覺得自己算是毒蛇還差不多。
見陳青竹面上冷峻的表情松了些許,許秦忽然不太自在地扭了扭脖子,湊近陳青竹幾步,道,“你覺不覺得不太對勁兒?”
這些路人眼神兒不對!為什麽看着我們要退避三舍還指指點點?感覺裸奔的時候被發現了一樣,即害羞又慌張!
直到袁青從月老祠出來,找了半天都沒發現同伴後正四處打量的功夫,就見到陳青竹和另一個眉目俊朗的男人站在一間香火不怎麽旺盛的廟宇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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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青心裏怵的一緊,瘋狂地準備替長身去捉奸。這種事一回生兩回熟,第一次揍程秋揍得哭爹喊娘,這會兒估計可以把年夜飯揍出來。
北風突然又刮了一陣,晃得袁青身上的墜飾嘩啦啦作響。
許秦正打算去風口站站,剛準備邁腳就見對面風風火火地跑來一棵聖誕樹,他用胳膊拐了拐陳青竹,“我沒記錯日子吧?你看對面是個什麽物種?”
陳青竹眼皮都沒擡,繼續冷冷道,“是耿直以前的鄰家哥哥,關系挺好的。”
長得也挺英俊,可惜腦子不太好。袁青身上挂的那一堆手鏈挂墜可能是月老祠求來的,看着跑過來的腿都有點不利索,也不知道跪在蒲團上拜求了多麽長時間才把腿都壓麻了。
都到這地步了居然還覺得自己不喜歡季醫生,也算是天縱奇才。
“你給我站嗝——住!”袁青一把捂住嘴,太生氣了,忘記自己一生氣就會瘋狂打嗝的毛病,現在這個情況特別不利于自己發揮。只好又扭頭去一旁的小吃攤買了幾杯果汁,咕咚咕咚喝下去兩杯後又跑回來。
“你居然對不起我家的小耿直,”袁青恨鐵不成鋼地看着陳青竹,“白瞎我看中你這個人了!”
陳青竹熟知袁青對熟人大大咧咧的性格,無奈地做了介紹,“這是我朋友,他已經有男朋友了。”
“你們不是準備去廟裏求姻緣?”袁青指着他們身後的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們,“你們知不知道這是什麽廟?”
許秦已經跑到廟一側的風口,整個人被大風吹得鼓鼓囊囊的,像一只展翅欲飛的幺蛾子風筝,他的頭發被風吹的炸開,隐約能看見掩藏在頭發下的面部困惑,“這不就是那一類的廟嗎?文財神武財神文曲星一類?”
“這是供奉兔兒爺的啊,”袁青憐惜地看着他,“難道你們一直沒看裏面的擺放嗎?”
陳青竹:……
許秦:……
沒多久長生抱着閻王和白來財張禾一起回來與陳青竹他們碰頭,張禾白來財兩個人因為體質與愛好皆相同的原因,迅速加厚了感情深度,俨然成了一對好姐妹。
長生把竹管放在了兜裏,心中越想越後怕,卻不知這是意外還是有意,但更不能說出來壞了大家的興致。只好把這份不安獨自咽下去,等到回去的時候再找陳青竹蹭溫暖。
最好還能免一天的運動,再增加三頓零食!
幾人走近後率先映入眼簾的不是陳青竹或者許秦,而是挂着一身飾品的袁青。白來財覺得自己的審美遭受到了侮辱,“你這是去哪兒買的啊?醜成這樣也能賣出去?”
袁青避病毒一樣矯健地躲開白來財的觸碰,捂着身上叮叮當當的挂墜,心有餘悸道,“這可都是我在月老祠求來的,大師給開了光,摸一下你負的起責嗎?!”
長生看了一眼旁邊小攤,小販正在賣五塊錢兩串的同款手串,見客人要走甚至喊出了五塊錢三串,買三再送兩個同款挂墜的價錢!
白來財冷呵了一聲,“我覺得你應該好好吃點香蕉補補腦子。”
“你當我傻嗎!”袁青不屑地看着他,“吃核桃才補腦子呢。”
“你覺得核桃跟你的腦子像嗎?”白來財貼心地提醒他,“只有潤腸通便的才适合你。”
袁青:!!!!嗝——
許秦早在看見張禾的發梢時就麻溜地從風口閃了回來,張禾樂滋滋地看了會兒熱鬧,縱身撲到許秦懷裏,把抱着的零食統統塞給對方後。小巧的鼻子突然在空氣中嗅了嗅,一把揪住許秦前額的碎發,“是不是抽煙了?”
“這你也能聞出來?!”許秦大驚,是不是被狗神附身了!
“你頭發亂成這樣肯定是去吹風了,快低頭給我親親驗證一下。”
給個親親這種福利自然不能丢,然後許秦就被揍了一頓。
陳青竹把長生懷裏的閻王丢給白來財抱,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小團子,有些擔心地問,“是不是累了?不如我們現在回去?”
天色減晚,樹梢上的燈籠次第點亮,映着樹下一抹未消的雪成了醉人的熏紅。
長生也覺得身上有些疲乏,尤其是在吹箭那裏受到了些驚吓,現在也有些昏昏欲睡,一連又打了幾個哈欠。
“回去好好休息,今天少鍛煉半小時。”陳青竹勾了勾長生的小下巴,“還能多喝一盒酸奶,脫脂的。”
能多喝一盒就是賺到啊!長生已經滿足的沒有下線了。
和許秦告了別,張禾有些不舍地和長生交換了全部的聯系方式後才被許秦拎回家。
路上有些堵,長生照舊在副駕駛上打盹兒。沒有長生醒着活躍氣氛,陳青竹也懶得搭腔,索性專心致志地開車。
閻王也困兮兮地在白來財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開始呼呼大睡,夢中還琢磨這張床睡起來有點咯人,需要再加幾床被褥才行。媽的地府環境這麽糙,自己如此嬌嫩的皮膚連豌豆公主都比不上了,這中西地府交流大會怎麽一舉奪得頭籌!
白來財懶得渾身發癢,碰了碰身邊的聖誕樹,又沖着懷裏的閻王努努嘴,小聲道,“你說我像不像小兩口出門玩,把孩子丢給婆婆照顧的……婆婆?”
“我看你像婆婆那個年紀。”袁青一咧嘴,顯然還記着香蕉補腦子的仇。
“哎哎你看你,開個玩笑嘛。”白來財意味深長地看着他,“你敢說你這一身招桃花的東西,不是為了季醫生?都這樣了你還不承認喜歡他?”
“我……”袁青沉默半響,才嗫喏道,“我是怕他不喜歡我。”
白來財詫異地看着他,原來是蒙在鼓裏才有些安全感。心裏不知為何湧上一股酸澀,像是明白對方難以言喻的暗戀,對方明知卻又裝作不知,實在可怕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