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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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溫鴻玉已經換下了舞會裝束,徐朗月笑微微勾住他領帶,向前一拉:“那你就不會讓着點兒我哥?我看你對康喬倒是蠻關照的嘛。”
溫鴻玉不知為何,竟當真有幾分心虛,哂笑一聲:“好,以後我打不還手,如何?”
徐朗月清淩淩目光注視着他,看不出相信與否:“倒也不用,你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
溫鴻玉忽而短促地笑了一聲:“徐朗月,你到底是不是真的願意和我結婚?”
小少爺點了點頭:“當然是真的。”
溫鴻玉面上隐約籠罩着一層孤寂的陰霾:“那你接不接受為了活下去、活得更好,戴上面具說謊?”
徐朗月果斷道:“人人都會說謊,但也要看程度,太違心的事我不會做。”
溫鴻玉淡淡道:“那麽你剛才就在說謊。”
徐朗月怔了怔,不知是否因為月色太冷清,溫鴻玉身上也籠罩着一種拒人千裏之外的孤獨感,明明方才還言笑晏晏,現在卻又像是在月亮上伐木了千年,因為太久沒和別人交流自己內心的情感,已經罹患失語症。
小少爺想了想,忽然認真地坐起身,對溫鴻玉道:“你轉過來一下——哎,別擺出這麽深沉的表情,我不吃這套,有話你就好好說!”
溫鴻玉無奈地轉過身面對他,卻被徐朗月彈了一下額頭,他整個人都怔在原地:“——你幹什麽?!”
徐朗月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給你開竅,你太傻了。”
接着小少爺便連珠炮一般傾訴:“你自我感覺真的很良好,我還不至于喜歡你到能為你委屈自己到這份上。我說願意就是願意,反正早晚要找個對象的,換了別人我還得浪費時間試錯,至于你嘛——”
溫鴻玉此時已經不指望他能說出什麽好話了,苦笑道:“小少爺,口下留情。”
徐朗月沒理他,神采飛揚地一挑眉:“我太知道你是個什麽德行了!”
他剛說完,溫鴻玉便毫不留情地捏他臉頰,捏得他笑着求饒,沒多久兩人便齊齊仰倒在床上。
四目相對,一低頭便能吻上對方,徐朗月卻忽然認真道:“你想在藥品專利上分一杯羹,可以。我母親生前的遺願也是希望它能得到大面積推廣,利益反而是次要的,在能保住徐氏的前提下,我們可以談。”
溫鴻玉眉眼含笑,不說話時當真是君子如玉,一開口便是利益:“什麽條件?”
徐朗月果斷道:“你不能标記我。”
溫鴻玉失笑:“小少爺,你怎麽不幹脆讓我別睡你?”
徐朗月明明一被調戲就會臉紅,但涉及理論知識卻顯得信心滿滿,不愧是搞學術的小天才:“哦,這你不用擔心,除非你不行,否則我也要找機會睡你一下的,禁欲太久有礙身心健康,如果不跟你結婚我還得費勁研究怎麽約或者怎麽嫖呢,謝謝你替我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所以你是想讓我,一個正值壯年的alpha,對着一個契合度在90%以上的omega合法合理地做愛,但不能标記?”溫鴻玉倒吸一口冷氣,“我現在給你推薦充氣娃娃還來得及嗎?”
現在他才看出徐朗月真是喝多了,小貓搖搖晃晃伸着尖爪,居然敢拍了拍他胸膛,很滿意地驗貨道:“來不及啦,假的不如你質量好!”
“……那我還真是要多謝徐三少高看我一眼。”溫鴻玉忽然想起自己曾和康喬規劃過的未來,兩個alpha結為伴侶必定會惹人非議,尤其是要面對家族壓力。他們都是未雨綢缪的類型,康喬更是懂得及時抽身尋找退路的道理,可笑溫鴻玉卻還計劃着挽回,不肯放棄。
雖然他的确不是什麽好人,但徐朗月不想被性別所限的心情他很能理解:“我可以答應你。”
他答應得如此痛快,徐朗月反而驚呆。
小少爺原本做好了和他讨價還價、虛與委蛇的準備,因此聽他應下,便不敢相信:“你真忍得住嗎?”
溫鴻玉瞥了他一眼:“忍不住——”徐朗月心高懸到嗓子眼,溫鴻玉擺了擺手,“也得忍,誰讓我有妻管嚴的潛質?”
徐朗月不怎麽争氣,立刻被逗笑了。
困意和酒意一同發作,小少爺打了個哈欠,把自己往溫鴻玉懷裏縮,溫鴻玉很是驚奇,徐朗月則認為他少見多怪:“小時候我哥都是這麽哄我睡覺的……你今天都見了點什麽人呀?快老實交代。”
溫鴻玉自己沒體會過這麽親密的兄弟情,還是覺得古怪,但手已經自發地撫摸起了徐朗月脊背,哄他入睡:“這就管上我了?”
和康念見面是不能說的,別人倒無妨:“說來有趣,有位莫小姐,拐着彎兒地打探我過去半年的動向,倒像是在審訊嫌犯。”
徐朗月接連打着哈欠,困出了生理性眼淚:“嗯……?哦,我想起來了,是莫警司,她很厲害的,接手的都是大案!”
溫鴻玉順了順他鬓發,調侃道:“莫非是我的情敵?”
“你想哪兒去了,她之前找我幫忙做過幾次鑒定……我看是你自己惹上什麽麻煩了才對,你剛剛答應得那麽痛快,不像真的溫鴻玉,說不定現在是個假的,正披着人皮騙我呢……”徐朗月頭一低一低,精神放松後,再也忍不住困意,徹底睡了過去。
溫鴻玉凝視着他的睡顏,沉默了很久。
舞會之後,繁雜的準備工作終于告一段落,自從見過康念,溫鴻玉對秀恩愛的熱情也消退了不少——畢竟他不能總是抛媚眼給瞎子看,于是在正式儀式前他們要做的事只剩下一件:見家長。
溫鴻玉陪徐朗月去掃墓,徐朗月則要去溫家見老爺子,他有點緊張,敲了敲康喬,希望汲取點天不怕地不怕的樂觀能量。
沒想到康喬也在找他:“你聽說最近那個案子沒有?你一定要小心啊!去哪兒都要記得帶上老溫!”
沒等徐朗月發問,康喬便一股腦說了出來:“舞會那天我跟莫姐聊了一會兒,她好像挺忙的,現在我才知道是在忙這個案子,這地方我還去過呢,想想真有點發毛。”
徐朗月點開康喬發來的社會新聞,從标題開始就很引人注目:“鬧市上演奪命狂奔”。
步雲路是楚江城著名的高檔住宅區所在地,溫家在這裏有不少房産,近兩年周邊開發得很好,非常繁榮,的确算得上是鬧市。事情的起因是一名衣衫不整的女性omega急奔在街頭求救,被送醫後指出還有四人也被囚禁在步雲路上的一棟公寓裏,警方突擊搜查後發現了另外四名omega受害者,有男有女,身體和精神狀态都很差,顯然遭受過長時間虐待。
這棟高級公寓每層單獨出售或出租,一般能在這裏置業的人都會占據一層或更多,發現受害者的第八層經常被一位著名策展人用來開派對,然而酒窖裏卻暗藏着一個暗道,向下直通,便是地獄之門。
受害者們都被鐐铐束縛者,最長的遭到了至少半年的監禁,手足已經出現不同程度的壞死,犯人侵犯受害者時會使用各種味道的仿真信息素,而且永遠蒙着他們的眼睛,導致他們只能隐隐約約回憶起一些犯人的特征,但由于精神受創,并不準确,現在只能考慮從他們被破壞的腺體中提取犯人的體液,分析信息素構成,但這要等程度最輕的受害者,也即勇敢地逃離的那一位身體恢複之後。
這些受害者的共同點是都來自提供特殊服務的“公關公司”,受邀參加第八層的派對活躍氣氛。細察下去,那位策展人卻聲稱自己對此事一無所知,而且他并不是第八層的業主,根本不知道暗道在哪兒。然而從他提供的線索一路順藤摸瓜,又會發現第八層的所有人撲朔迷離,隐藏在層層代理背後,警方只好将視線鎖定在了整棟公寓上。
徐朗月有點疑慮,他們該不會是懷疑溫鴻玉吧?
“這到底是不是你家的産業?”
溫鴻玉皺眉,想了想:“是我名下的沒錯。”
徐朗月近來對這些事很上心,也了解了點溫家內部的情況,溫鴻玉很有可能以前買過這裏的公寓樓,不止一棟,也沒有特別注意其中一層會出租給誰,而且他這幾年是溫氏的當家人,很多溫家人出門辦事都會打着他的名頭。
老爺子還在,他不好撕破臉去修理親戚,很多事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何況水至清則無魚,他還得維護自己溫文爾雅的外在形象,并不想搞到衆叛親離,很可能挂名了不少亂七八糟的産業,如果有人存心要牽扯到他,也不是什麽難事。
徐朗月提醒:“如果你沒做虧心事的話,最好小心點。”
溫鴻玉一時還真沒把這件事往針對自己的方向想,被他這麽一提醒,才察覺到異樣,眼中深思神色一轉即逝,打趣道:“妻賢夫禍少,古人誠不欺我——不過現在夫人倒不用擔心我,還是先想想怎麽應付我爹吧,他可是當場拿槍吓哭過不少兒媳婦的,有前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