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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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朗月猶豫了很久要不要把溫五來訪的事告訴溫鴻玉,那家夥的保證他是一個字都不信,這番對談比起安撫,更像是帶着點調情的恐吓。
徐長明也來問候,他只說自己是工作得太累,并再三保證這和溫鴻玉沒有關系。
對于溫家的形勢,徐朗月多少也能猜到一些,他很不想在這種時候給溫鴻玉添麻煩,那些混亂的記憶也還沒厘清,萬一自己也像苗樂樂一樣認錯了人呢?而且只要記得戴上吊墜,讓溫鴻玉能随時确認位置不就沒問題了嗎?
但是溫五又确實很可怕,只憑自己絕對搞不定……
小少爺這邊思前想後、舉棋不定,溫鴻玉卻完全沒注意到,他還在認真扮演完美情人,還出于好奇主動試用了“鮮花美人”,徐朗月同樣對他詳細介紹了各種可能産生的副作用,溫鴻玉不以為意:“我相信徐家的技術。”
然而誰也沒想到,一種全新的副作用居然在溫鴻玉身上誕生了,這件事立刻成了徐朗月的生活及工作重心,令他不得不把其他一切安排都退後。
事情的起因是一個普通的晚上,小少爺洗了澡,香噴噴,還乖乖地吹幹了頭發,跳到床上抱住溫鴻玉就開始親親蹭蹭,要人家摸他,然而摸來摸去,按理說溫鴻玉該摁着他開始往被窩裏滾了,然而他們始終到不了下一步。問題出在溫鴻玉身上,這才結婚沒幾天,小少爺立刻敏銳地意識到危機:“你是太累了還是出軌了?還是——?”
溫鴻玉臉色陰晴不定,最終咬牙切齒憋出一句:“……你能不能別問這個問題?”
小少爺震撼地瞪大了眼睛,立刻從被窩裏探出毛絨絨的腦殼來:“不行!這很可能和你試用藥劑有關系,我給你治療一下!”
溫鴻玉最近的确很……反常,他心裏只會比徐朗月更介意,老婆這麽主動,沒有拒絕的道理,他也就沉着臉接受了徐朗月的服務。
結果小少爺“舌燦蓮花”老半天,埋頭努力到差點把自己噎得背過氣,仍然沒用。他只得抽泣着從被子裏再鑽出來,臉頰紅撲撲,聲音裏透着嬌:“你、你到底行不行啊?”
事實證明,“行不行”這件事顯然不是唯心的,溫鴻玉被迫尴尬地提前面臨中年危機,不管怎麽試都沒用。
平時溫鴻玉就算再口蜜腹劍,至少外表還是風度翩翩,這次卻很明顯地陰沉着臉,看起來煞氣逼人——然而徐朗月也不好意思諷刺他,甚至還很是心虛,畢竟這症狀的确是試用造成的後果。
觀察一周後小徐醫生慎重地下了結論:“這可能是因為你一直忍着沒标記我,本能壓抑太久又試用信息素抑制藥劑的話,很容易導致清心寡欲……”他頂着溫鴻玉尖銳的目光,硬着頭皮繼續說下去,“當然我是很感謝你獻身,不是,為我們提供新的樣本,之前像你這樣的試用者還真沒有,這個案例很寶貴!”
溫鴻玉擡眼望天,感覺自己頭頂仿佛有佛光:“……有用就好,怎麽治?”
小少爺抿緊下唇:“你先停藥,然後我們再試試,實在不行的話,你就标記我算了,老這麽憋着确實不行。”
他一說完,就高高舉起筆記本遮住臉,把自己憋得通紅,雖然已經互通過心意,但這種相當于把自己身家性命都交到對方手裏的事,小少爺還是第一次做,竟比做賊還要緊張。
然而溫鴻玉并沒有走過來抱住他,他心急,一寸寸挪開筆記本,歪頭看着陷入沉思的溫鴻玉,語氣裏還有點小失望:“你不想要我嗎?”
溫鴻玉差點被他這問話噎住——憑小少爺這張臉,泫然欲泣地問出這種話,大概很少有鐵石心腸的人能夠拒絕。
更何況,小少爺也很能意識到自己的可愛之處,溫鴻玉越不回答,他越執拗地盯着對方,還張開手臂不放人家走,非要聽到一個确認的回複不可,不然就靠自己的可愛向對方發起猛烈攻擊。
溫鴻玉當然不是心如堅冰,正相反,這一輪月光正漸漸融化他,并在他身上制造出新的弱點:一個感情的缺口,源源不斷溢出着令他自己也感到震撼的溫柔。
然而這件事他的确不能答應徐朗月,因為他正在用力逼月光倒流,并計劃着填補、封閉自己心中的缺口。萬一日後二人反目,被他标記的話徐朗月會更加痛苦,他本就不是什麽好人,這算是他最後的仁慈。
小少爺還在眼前蹦蹦跳跳,溫鴻玉只得一手摟着他,一手揉他頭發,像哄貓一樣拍了拍,笑嘆道:“現在還太早了,真标記你受不了的,別說這種傻話。”
他這話說得帶着十足的理解,聽起來像是“因為我珍惜你,所以對你格外慎重”,小少爺固然是被哥哥嬌寵到大,但還沒體會過這樣被人當作易碎品呵護的感覺,自己怔怔地想了想,居然很是感動,直接勾住溫鴻玉脖子不肯放開:“嗚嗚嗚!你等着!我一定幫你徹底解決問題!”
溫鴻玉雖然煩躁,還微妙地感覺有點丢人——畢竟剛結婚沒多久,現放着一塊這麽适口的鮮嫩點心,他也還沒嘗夠,但既然有別的方法能治,不用徹底對徐朗月負責,他便也松了一口氣。
仔細想來,就算徐朗月不提出“拒絕标記”,為了日後考慮,他也會找借口的,說不定“不行”還真是最好的借口,現在有此難言之疾,簡直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溫鴻玉“治療”期間,小少爺主動又溫順,回家的頻率高了很多,為了檢驗治療效果,什麽新花樣都用上了,由于太過心虛,甚至對他開放了參觀實驗室的權限,溫鴻玉現在是揚眉吐氣、登堂入室,同事們已經學會習以為常地跟他打招呼:“又來送飯啊!”說得好像堂堂溫氏繼承人是全職主夫。
這種印象落在旁人眼中,自然是他對徐朗月千好萬好,若他日有了争執,大家會下意識傾向于更同情他。
小少爺将藥物療法和肉體療法“雙管齊下”,搞得溫鴻玉心裏憋了股虛火,為了報複,在床上往往是不動聲色,微微皺眉,表示自己有心無力、很是虛弱,需要格外愛護。
徐朗因此擔心不已,使出了百般繞指柔的手段。
其實停了藥,溫鴻玉正在漸漸恢複,但看着小少爺自己做好一切準備後主動坐在他身上“跳舞”也別有趣味,在不能飽餐一頓的日子裏,過過眼瘾、揉揉老婆,不失為一種快慰。
這幾乎成為了二人之間新的情趣,暧昧情愫也随之無聲地生根、發芽。
然而過了剛開始的新鮮期,身為alpha,溫鴻玉可難熬得很。
他年輕氣盛,每天看着一塊湯水飽滿的小生煎在餓漢面前跳來跳去,餡兒皮都主動敞開了卻不能吃,難免憋得臉色發青。
小少爺看了很是同情,但還是要負責地警告他:“就算之後複原了你也得節欲一段時間,觀察觀察情況,現在我這樣是為了測試你能……咳咳,能達到多長時間。”
溫鴻玉“呵呵”一聲:“和原來沒有可比性。”
能起來就不錯了,離平均時間都遠得很,就這樣這還是治療之後的結果!
小少爺捂住耳朵:“不要講不要講,你一講我就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畢竟溫鴻玉是出于好意,為了理解他的工作才試用的,現在鬧了這麽大一個烏龍,他簡直無顏以對。
溫鴻玉不好對他發作,一怒之下請了廚娘,一日三餐都是養腎益氣的補品,味道倒是不錯,就是喝得健康的小少爺頻頻流鼻血。
如果是剛結婚那陣子,不喜歡家裏有外人的徐朗月一定會諷刺對象:“你離中年還有一大截距離就開始迷信保健品,到時候該怎麽辦?”
然而現在天才小科學家是一句話也不敢說,活像偷了腥的貓,回家面對妻子的陰陽怪氣時,只能報以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連溫鴻玉送湯到實驗室,他也不敢拒絕,現在被同事們嘲笑“耙耳朵”的成了他,小少爺只好豎起貓耳朵,默念:王八念經,聽不見聽不見!
康念和徐長明的合作推進得很順利,他來交接工作順便看望徐朗月時,正好遇上溫鴻玉也來送午餐的田七海馬湯。
徐朗月眼神亮晶晶地打招呼:“念哥一起來喝!”
溫鴻玉許久沒見過康念了,因為要強行壓抑住太洶湧的情感,反應居然顯得有點生疏,只禮節性地扯了扯嘴角。
但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的視線始終牢牢釘在康念身上。
康念聞香而來,想了想,恍然大笑道:“這還是我教他做的!當時我們是為了開一位教授的玩笑,同學都傳說他有點不行,平時留的課業又太刁鑽,氣人得很,所以我們炖了這一盅助他壯陽。”
提及往事,溫鴻玉眼中也忍不住流露出一絲笑意:“那個愛爾蘭老頭還沒聽懂我們的意思,以為是在誇他威風。”
康念笑嘆着搖了搖頭:“真是促狹,現在想來叫人羞愧。”
徐朗月正呼嚕呼嚕喝完了一碗,滿足地揉了揉肚皮:“那後來你們怎麽還在炖?”
這次是溫鴻玉率先發言:“因為方子精妙,回味無窮。”
他緩緩擡起頭,直勾勾地盯着康念,康念皺眉,未回應他的目光,唇角笑意也淡了下來,而徐朗月正盯着溫鴻玉特地運來的湯煲,猶豫要不要再喝一碗,很是沒有出息。
小少爺最終還是決定再盛一碗:“唉,确實好好喝哦,就算流鼻血我也顧不上了!”
他以壯士斷腕一般的氣勢伸出了手,溫鴻玉卻施施然挽起衣袖,很是賢惠地盛滿一碗,還特意撈了不少好料在內,徐朗月下意識以為這是遞給自己的,臉都提前紅了,正打算接過之後要大大親他一口——
然而溫鴻玉看也沒看他一眼,親手将這一碗遞給了康念,低聲道:“嘗嘗看,我保證還是從前的味道。”
徐朗月的笑容忽然便頓在了臉上,凝成自己空碗中冷透了的油花,難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