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周姨彎腰給客人取更換的新棉鞋。

青年端直站在門邊, 摸索着收攏雨傘,深藍傘檐一斂,露出他清冷俊逸的臉。

溫辭。

秦寧不禁揚起唇角。

這位客人, 他果真認識。

季老爺子見他挺高興的,說:“上次生日宴, 發生那種事, 讓溫辭有不好的記憶, 我心裏過意不去,就邀請他來家裏吃晚餐。”

秦寧說:“季爺爺, 您不必內疚,我想溫辭應該不會介意的。”

客廳的季應閑聽到這話,心中有點不爽, 說得好像你很了解他似的。

溫辭視線受阻,但聽力相當敏銳,他眼睛追着聲音望過來。

“小貓先生?”

他明明看不見, 卻仿佛能精準找到秦寧的方向。

溫辭對秦寧的聲音跟熟悉。

他淺淡的琥珀色眼瞳看着秦寧這邊,莫名與秦寧的視線交彙。

秦寧點了下頭, 又想起他看不到,就回應了一句“是我”。

季老爺子爽朗一笑, 胸腔起伏,“小貓先生?你們這小年輕的稱呼, 可真有意思哈哈哈哈。”

秦寧說:“先前他不知道我名字, 所以取了個代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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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老爺子說:“倒挺可愛的。”

秦寧一笑, 有些無奈。

在家中不方便使用盲人拐杖, 溫辭折疊放在玄關櫃臺, 周姨扶着他走來, 溫辭面容清俊, 眉眼帶着淺淡的笑意。

走到近處,他朝着季老爺子那邊颔首,“季爺爺,晚上好。”

他視線無法聚焦,看過來時,沒有準确定在季老爺子身上。

季老爺子笑了幾聲,“好孩子,來,咱們去客廳坐,晚餐稍後便好。”

他轉頭對周姨說:“小周,去準備準備,可以用餐了。”

周姨笑着點頭,“好嘞,你們稍等。”

她說完,高高興興進了廚房。

季母從廚房端出一盤削好的水果拼盤,她放在茶幾上,招呼秦寧和溫辭吃。

季應閑平時最不愛吃水果,今天莫名要吃,率先紮了幾塊甜橙。

他後仰着靠在單人沙發,慢慢吃着,視線卻緊緊盯着挨坐在一起的兩個人,表情沉冷。

那兩人稍微靠近些,他眉心就緊成麻花。

秦寧嘗了塊白梨,一看旁邊的溫辭沒有動,想到他不方便,便用水果簽紮了一塊白梨。

他遞給溫辭,“很甜,你嘗嘗。”

季應閑皺眉,嘴裏的甜橙頓時不香了。

本就味如嚼蠟,現在跟嚼橡膠沒區別。

他把水果簽一扔,幹脆不吃了。

季父正從外面回來,見季應閑浪費水果,宛如找到突破口。

他愠怒指責,“你不愛吃水果就別吃,吃一半就扔怎麽回事,誰慣的你這些坐等。”

季應閑全然不帶理睬,低頭玩手機,置若罔聞。

季父:“……”

他一臉“逆子你氣死我了”的表情,憤然上樓。

季老爺子見怪不怪,這父子倆什麽時候對盤過,自從經歷那年的綁架,自家孫子就沒對他爸有過好臉色。

他無奈嘆了口氣。

旁邊的溫辭看不見,卻聽得一清二楚,默然吃着白梨,權當自己耳聾。

秦寧看過原着,知道季家父子之間有怨,但沒想到連表面功夫,季應閑都不屑僞裝。

不過按照季應閑的性格,他僞裝成粉飾太平的樣子,才顯得奇怪。

季應閑想轉移注意力,拿手機,順手劃拉朋友圈,正好刷到沈見溪發的那張圖。

他手指在上面遲疑了片刻。

最終,點開。

照片中,沈見溪咧嘴笑得特別傻氣,而他身後的人,微微背對沈見溪,坐姿端正,脖頸白皙颀長,微露的側顏線條優美柔和,黑發柔軟。

這個視角,兩個人像是靠在一起。

準确來說,像沈見溪親昵地靠在秦寧的肩頭。

礙眼。

真是該死的礙眼。

季應閑皺眉,心裏非常不舒服,手機一關,扔在沙發上。

他根本沒細致觀察兩人間的距離,那種空間距離,完全靠不上去,明顯只是錯位。

然而季總已經氣成河豚,無暇去仔細觀察。

他顧自生氣,擡眸時,又見秦寧對着溫辭露出淺淺的笑臉,很溫和。

不同于秦寧對他冷淡客氣的笑。

很真誠。

季應閑蹙眉。

他越看越不舒服。

這時,秦寧忽然轉頭。

兩人驀地對視。

秦寧一愣,默然轉開臉。

季應閑似乎不喜歡看他回季家,從他進門,就全程冷臉。

秦寧不想和他起沖突。

季應閑眉頭深擰,轉開頭是什麽意思?連看他一眼也不耐煩?

他嘴角弧度下壓,非常不高興。

周姨這時候正好端着菜出來,她笑着招呼大家。

“可以用晚餐了。”

随後,一行人到餐廳落座。

私立醫院。

賀淩寒見李威蹑手蹑腳回到病房,阖上房間門。

“回來了?”

李威到他跟前複命,“沒,汪海也不在。”

賀淩寒點了下頭,沒下文。

李威看了看他臉色,不像生氣,更不像要找秦先生麻煩的樣子。

那老板為什麽要找秦先生?

李威腦子裏有無數個問號。

賀淩寒似乎也沒有再開口的打算,低眸注視筆記本電腦,目光停在藍白頁面,一直浏覽什麽。

李威最終忍不住好奇。

“老板,你找秦先生有什麽事?”

賀淩寒擡頭,映着屏幕藍光的眼睛幽深又神秘,看不出情緒。

李威撓撓頭,“老板?”

賀淩寒後靠沙發,盯着李威不錯眼。

李威被他看得毛骨悚然,深怕賀淩寒下一句就是“扣工資”。

他忙改口,求生欲超強的說:“老板,我就是随便問問,沒別的意思,真的,你要相信——”

“你喜歡吃糖麽?”

李威:“啊?”

賀淩寒問:“你喜歡吃糖麽?”

李威:“???”

他一臉懵圈的望着賀淩寒,完全不明白他思維怎麽突然跳脫。

兩秒後。

李威遲疑的說:“還……行?”

賀淩寒沒再說話,低頭繼續忙電腦的事。

李威戰戰兢兢,他有一瞬間以為老板要給他發糖。

下一秒,他手機“滴”地一響。

賀淩寒說:“品牌名單發給你了,明天把上面的糖都買來。”

李威不明所以地點開微信文件。

好家夥,這怕不是有一百家糖果店鋪,全是高端品牌,糖中貴族。

要買這麽多糖,老板腦子是不是瓦特了???

賀淩寒無視他震驚的表情,繼續吩咐。

“你買之前先嘗一嘗,口感甜膩不要,味道奇怪不要。”

他停頓一息,似乎在沉思。

“還有,重點嘗草莓味。”

李威:“???”

老板這是受了什麽刺激???

老板你清醒一點!!

李威試圖拯救,“老板,你是不是遇到什麽難題?”

所以腦袋不太聰明的亞子。

賀淩寒寒眸睐他,“你聽不懂?”

語氣隐含不悅,以及危險。

李威點頭,“好的,老板。”

季家餐廳。

晚餐間,無人說話。

大家安安靜靜享用晚餐,周姨很會做菜,晚餐是泰式餐點,海鮮頗多,大部分經過處理,不用自動手。

但少部分需要操作一番,溫辭吃起來有些不便。

秦寧坐在他旁邊,見他不碰那些貝類,便靠過去些,問:“溫辭,需要我幫處理麽?”

秦寧對面的季應閑擡眸看來,臉沉若水。

正座的季老爺子面容沉靜的睇了眼,将之收入眼底,嘴角淡淡一笑,默然吃着自己的餐點。

季父和季母相鄰坐着,正安靜吃東西,周姨在喝冬蔭湯,三個人都沒注意到季應閑短暫的擡眸。

餐桌對面。

溫辭有些沒聽清秦寧說的話,傾身靠近些。

“嗯?”

秦寧又解釋複述了一遍。

溫辭笑了笑,還沒回答,兩人中間突然橫來一只修長的手臂,強行擠開他倆,放在骨瓷餐盤上。

那條手臂的腕間,戴了一塊銀黑色的腕表。

不等兩人反應,溫辭面前的餐盤倏然被擡起。

秦寧詫異回頭,撞上一雙灰藍眼瞳的漂亮眼睛。

季應閑低睨着他,俊美臉上全無表情,說:“看什麽,我幫他剝殼,用不着你。”

秦寧“哦”了聲,讓開空間。

是他過界,忘記正牌男主在對面坐着。

秦寧安然坐回去。

季應閑慢條斯理地擡起另只手,單手摁在溫辭肩頭,鮮明眉眼含着讓人戰栗的冷意。

“溫辭,這貝柱味道不錯,你多吃些。”

季應閑掌心力氣不小,溫辭微微皺眉,朝左側肩膀偏了下頭。

他看不見,但其他感官很敏銳。

秦寧視線被季應閑遮擋,他看不清溫辭的神色,只聽溫辭嗓音清冷的道了聲謝。

“謝謝。”

秦寧看季應閑低頭跟溫辭說話,兩人很親近的樣子。

他腦海中一時浮現原着的畫面。

【季應閑站在俯瞰衆生的高樓,腳下車水馬龍,川流不息,溫辭安然站在他身後,目視着他。這時,季應閑回頭,兩人視線交彙,相視一笑。】

這時尾聲部分最後一段,黃瓜君沒寫後續,秦寧也無緣看到番外。

随後,季應閑就站在中間處理貝殼,毫無挪位置的意向。

秦寧被迫移動座位,等季應閑處理結束,秦寧和溫辭之間已隔着快兩個人的距離。

他潇灑離去,絲毫沒有影響別人的愧疚,眉眼飛揚,似乎心情還不錯。

秦寧心想,果然和溫辭接觸,讓季應閑很愉悅。

晚餐結束後,幾人坐在客廳閑聊。

季母提到家中鋼琴,頗為可惜道:“我家應閑小時候也學過一陣,但他長大後就沒再彈琴,那架三角鋼琴都落灰了。”

溫辭莞爾輕笑,“伯母,不介意的話,能讓我試試麽?”

季母十分高興的回應,“當然可以,世界聞名的鋼琴家在我家彈琴,我很榮幸。”

溫辭小心起身,由周姨扶着走過去。

周姨掀開遮擋灰塵的罩布,又給溫辭擡了座椅過去。

溫辭感謝後,扶着鋼琴落座。

他嘗試着彈了幾個琴鍵,感受音色,繼而轉向客廳這邊。

“要一起麽?”

溫辭視線沒有落在具體某個人身上。

但這句話,秦寧知道是他對自己說的。

最近他們偶爾會在音樂室一起練琴,溫辭教了秦寧好幾首樂曲,他勉強能跟上。

秦寧偏頭看了眼季應閑,他斂着眸,神色自若,瞧不出喜怒。

察覺秦寧的視線,他徐然撩着眼皮看來,秦寧正好轉過頭。

季應閑盱着秦寧略尖的下颚,臉色陰晴難定。

秦寧猶豫着點了下頭,“好。”

季母驚喜道:“寧寧你也會彈麽?”

秦寧面容浮現一絲赧然,“最近溫辭閑暇時,教過我一些,但我似乎沒什麽天賦,學得慢。”

季母笑着催促,“快去快去,正好我也聽聽哈哈哈。”

秦寧“嗯”了聲,拿了張座椅,挨着溫辭坐下。

溫辭照舊摸索着握到秦寧的手,将之放在琴鍵上,很快松開。

一個溫柔的小舉動,落在季應閑眼中,卻格外紮眼。

又握又握!

彈琴就彈琴,牽什麽手,兩個大男人有什麽可牽的,膩膩歪歪!

他眸底漸漸染上厲色。

客廳中,悠揚的樂聲在秦寧與溫辭指尖流淌,悅耳又動聽,讓人全身心的放松。

一家人正欣賞着美妙的音樂。

“咚”地震響,突兀地打亂這首鋼琴曲的和諧。

衆人齊刷刷看向噪音制造者。

季應閑牽着嘿嘿站在門口,冷漠臉丢下一句“我去遛狗”,然後又嗙地關上大門。

季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家的狗脾氣兒子,好像有點……不太開心?

但,為什麽?

她想不通。

旁邊的季父瞬間沉臉,這逆子簡直要氣死他。

季老爺子泰然處之,端起養生茶,小抿一口,倘若認真觀察,能瞧見他壓着的一抹笑。

秦寧和溫辭不得不終止彈奏,不解的望過來。

季母示意無事,請他倆繼續。

秦寧和溫辭點頭,接着彈奏後半段。

別墅外。

季應閑深呼吸幾次,調整心态。

秦寧跟誰牽手,誰又牽他的手,關自己什麽事?

他心中這樣想,眼睛卻不受控制地偏頭,看向自家客廳的落地窗。

窗外白雪紛飛,銀裝素裹。

落地窗邊,兩道剪影格外般配的坐在一起,柔和的音符像是在為溫馨的氣氛點綴。

稍矮的青年忽而擡手,撫/摸着另一個青年的臉頰,動作輕緩又溫柔。

季應閑瞳孔驟縮,猛地扯緊牽引繩。

嘿嘿突然被用力拽住,腳下一滑,摔得四腳朝天。

它一骨碌爬起,不高興地咬了咬繩索。

季應閑沉吸一口氣,強行轉開頭。

他扣上運動衫的兜帽,輕甩了下牽引繩。

嘿嘿感受到他的指示,瞬間如離弦之箭般沖出去。

季應閑跟着它跑。

秦寧放下手,擦了擦,說:“你臉上黏了滴醬汁。”

溫辭淺淺一笑,“謝謝你,阿寧。”

秦寧微愣,心說,這稱呼稍顯親昵,季應閑聽見,不會生氣吧?

這一耽誤,溫辭以為他不介意,便也沒改口。

彈完琴,時間也不早,溫辭沒有久留,季老爺子讓司機送溫辭回家。

等溫辭離開後,季老爺子朝秦寧招招手。

“小寧,你跟爺爺過來一下。”

秦寧點頭,跟季老爺子乘電梯到二樓,兩人一起進入書房。

落座後,季老爺子便看着秦寧,問出話。

“小寧,你老實告訴季爺爺,你是不是自己拿回遺産和雙秦了?”

秦寧對他要說的話,早已預料,從季老爺子讓他回季家用晚餐,他就知道,季老爺子有話要對他說。

秦寧也沒有隐瞞,這件事也不是他想瞞就瞞得住的。

他說:“是的,前些日子拿回來的。”

季老爺子似乎長舒一口氣。

他撥弄着書房的地球儀,印着各國地圖的球體慢悠悠的轉動。

季老爺子說:“小寧,季爺爺知道你長大了,想法也多,只是,你想做這些事前,季爺爺希望你有任何困難,都可以向季爺爺求助。”

“你和應閑沒有緣分,季爺爺明白強求不了,但這絲毫不影響季爺爺拿你當親孫子看待,秦家明是什麽貨色,其他幾個兄弟姐妹又是什麽貨色,季爺爺一清二楚,你獨自應對他們。”

季老爺子嘆了口氣。

“季爺爺真的很怕他們欺負你,他們根本沒拿你當親人,只想扒在你身上吸血。”

秦寧坐過去,挨着季老爺子,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撫道:“季爺爺,您也說我長大了,有些事,我需要獨自面對,萬事依靠您的話,我成什麽了。”

“我不想做誰的附庸,亦不想依靠誰,我想成長,想強大,想獨立,您給予我的一切,我很感激,但這是我該獨自面對,獨自解決的事,不應該牽累您。”

聞言,季老爺子不禁眼眶濕潤。

這一刻,他發覺身邊這個小少年長大了。

季老爺子擦了下眼睛,“小寧,季爺爺這裏是你的後盾,有任何困難,都可以找季爺爺,即便季爺爺不在,你還可以找季叔叔,或者那個混小子也行。”

說着,季老爺子又改口,“算了,季應閑那混小子就不指望,你只管找你季叔叔。”

秦寧“嗯”了聲,應下季老爺子的話。

兩人在樓上談話時,樓下大門從外打開。

季母正吃着雪梨,見季應閑牽着嘿嘿進門,十分奇怪。

“平時遛一個小時,今天怎麽二十分鐘不到就回來了?”

季應閑說:“嘿嘿想回來。”

正撐着門框,死活不想進來的某只黑背:“……”

季母看了眼明顯沒玩夠的嘿嘿,無奈搖頭,只當自家兒子讨厭下雪,被迫折返回來。

季應閑換好棉拖鞋,往客廳三角鋼琴睇了眼。

“人哪?”

季母不解問:“你問誰?”

季應閑表情不太自然,“我問爺爺。”

季母說:“跟小寧去樓上了。”

季應閑望樓梯看去,但他沒挪腳,又問了溫辭的去向。

季母說:“司機送他回家了。”

“秦寧哪?”

“老爺子讓他留宿。”

季應閑“哦”了聲,徑直把嘿嘿牽去狗舍關着,也沒說話,上樓了。

季母看他背影,心說,傻兒子的心情怎麽忽然又變好了?

季應閑上樓時,正好遇見下樓的秦寧。

秦寧看了他一眼,微垂着眼眸,側身讓路。

季應閑目不斜視地上樓。

兩人擦肩而過。

秦寧默然轉身,下樓。

季應閑走了幾步,淺淺偏頭,餘光見秦寧消失在轉角。

他回籠視線,上樓回自己房間,路過書房時,季老爺子出來。

他說:“小寧要回秦家,我剛把鑰匙給他,外面天黑路滑,你陪他去。”

季應閑:“?”

季老爺子:“愣着做什麽,你不願意?那我讓——”

他話音未落,季應閑已經轉身下樓。

季老爺子無奈笑了聲,“這孩子總是口是心非,不知道像誰。”

他說着,回頭看了眼書房牆壁上的一幅油畫。

油畫中畫着一個異國美人,灰藍眼瞳如寶石般漂亮。

“你說是吧?”

秦寧從季家出來,慢步走向秦家。

季老爺子交給他一把老舊鑰匙,說鑰匙是秦老爺子留給他的。

秦家是老房子,有閣樓。

季老爺子說,閣樓有暗格,是秦老爺子給他留的東西,讓他在秦寧真正能獨當一面時,交給他。

而現在,季老爺子認為時機成熟。

秦寧握緊掌心冰冷的老舊鑰匙,心中很沉重。

這把鑰匙是給原主的。

可惜太遲,原主已經離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來自異世界的自己。

秦寧淺嘆一口氣,轉頭看了眼離近的秦宅。

他推開門,微微詫異。

門居然沒有落鎖。

秦寧壓下疑惑,進入宅院。

草坪很幹淨,記憶中關于秦家明一家的東西都消失殆盡。

行至門前,室內黑黢黢一片。

秦寧什麽牛鬼蛇神都不怕,緩步跨進去,在玄關拿手機電筒照着,尋找開關。

他正在牆壁上輕輕摸索,沒留神腳下。

倏然。

秦寧被什麽東西鋼管似得絆了下,整個人驟然前傾,眼見着要撞向看不清的黑暗。

突然。

他的手被一張溫熱的大掌緊緊握住,接着被一股大力輕輕拽動,後背驀地撞上結實的胸膛。

秦寧轉過頭。

視野中闖入一雙幽藍深邃的眼瞳。

是季應閑。

季應閑牽住秦寧的手,掌心的觸感溫涼又細膩,握住的不像一只手,像一塊幹淨的羊脂玉。

心髒猛地一跳。

他滿腦子只剩一個想法。

真他娘的嬌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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