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私立醫院。

李威抱住數個禮物盒, 跟在賀淩寒身後,緊步走出電梯。

兩人一前一後朝205號病房走去,幾分鐘後, 安靜停在門前,賀淩寒擡手輕輕叩響病房, 禮貌又克制。

他端直站立,靜候回應。

李威穩穩托住禮盒,靜靜站在賀淩寒背後, 目光緊盯病房門,臉上挂着笑容。

他有段時間沒看見秦先生和汪海,怪想他們的,最主要是,自家老板見到秦先生心情會格外好,非但不扣工資,甚至會額外獎勵。

比如現在他抱來這堆禮物, 老板提前在微信給他轉了三千塊錢獎金,這種好事,他當然樂意幹,最好老板每天都見秦先生。

李威美滋滋的想着。

兩人在病房門前站了十來分鐘, 卻沒人開門,甚至一絲動靜也沒傳來。

賀淩寒冷酷俊臉的淺薄笑意, 瞬間垮下來。

汪海明顯感受到周圍氣壓在極速下跌, 空氣中的氧氣越來越稀薄。

他額頭開始冒汗。

“賀先生?”

冷不丁冒出一道帶有困惑的問聲。

兩人整齊轉頭,見到托着藥盤的護士, 她提了下口罩耳畔,把口罩摘下來,露出熟悉的臉。

李威喊了聲, “林護士,是你啊。”

林護士看看兩人,問:“你們這是要找秦先生麽?”

李威笑嘻嘻的點頭,“是啊,不過秦先生好像不在。”

賀淩寒則問:“你知道他什麽時候回來麽?”

林護士面容憂慮,又帶點疑惑的問:“你們不知道?”

李威微愣,茫然道:“知道什麽?”

賀淩寒皺眉,隐約覺察出這句話背後有什麽不好的事。

林護士憂愁道:“秦先生昨夜獨自離開醫院,似乎是失蹤了,現在季先生找他急得不行,我也正擔心着。”

她抿了抿唇,猶疑着懇求道:“賀先生,能不能請您也幫忙找找秦先生,秦先生不是那種不告而別的人,恐怕是真的遇到什麽困難,或者什麽危險,請您幫幫忙吧。”

賀淩寒冷淡的“嗯”了聲,說了句“我會找到他”,越過林護士疾步離開,他走得很急,李威和林護士都沒反應過來,人已經消失在走廊盡頭。

賀淩寒摁下電梯按鍵,迅速撥通手機中的某個電話號碼。

三秒後,接通。

賀淩寒沉聲道:“立刻找個人。”

他挂斷通話,冷硬的面部線條更沉越,眉宇間透露着戾氣。

這時,李威抱着東西匆匆跟來。

賀淩寒看他一眼,冷臉問:“抱回來做什麽?”

李威想說秦先生不在,但又想起往常送禮也是堆在門口。

他馬上說:“我立刻放回去。”

火速折返去病房,把禮盒整整齊齊擺在門口。

忙活完,李威跟上自家老板的步伐。

他偷瞄一眼,問:“老板,秦先生那邊怎麽辦?”

賀淩寒沒看他,只道:“你這幾天不用跟着我,去幫忙找他,有線索第一時間通知我。”

他沉思幾息,又刻意補充,“有線索,只用告訴我,至于季家那邊,暫時保密。”

李威朝賀淩寒眨了下眼,“老板,我都明白。”

賀淩寒冷漠臉:“你眼睛要是有病,就去看。”

李威:“……”

老板,你最好別說話。

秦寧忽聽熟悉的聲音,下意識求救,他循聲轉頭,對着出聲的方向“唔唔”的示意。

腳步聲快速靠近,秦寧肩膀被溫柔地摟住,眼前的遮蔽物也被輕輕揭開,刺目白光乍然亮起,他不禁閉住雙眼。

長時間避光,眼睛非常不适應強光。

短短瞬息,秦寧虛睜着眼,白光籠住溫辭那身白襯衣,他難以看清溫辭,表情略顯茫然和脆弱。

溫辭指腹碰到秦寧嘴角,帶有一絲粗粝感的指尖讓秦寧戰栗,他不适地後躲了下。

下一秒,溫辭果斷撕開封住秦寧言語的膠帶。

秦寧連續貼透明膠帶的時間太長,嘴唇有些過敏,令唇色殷紅,有點不自然的紅腫。

現在不是顧及這事的時候。

秦寧立刻道:“溫辭,馬上報警,我被人綁架了,綁匪就在——”

他轉頭看,長廊兩側均是相似的房間,房門緊閉。

秦寧逃出那房間時,腦袋昏沉,無暇注意距離,一時間分不清柯松在哪個房間。

在這短暫的回眸,秦寧偶然發覺這裏的設施很奇怪,不像平常酒店,反而像是……

在船上。

秦寧腦海裏思緒飛轉,他問:“溫辭,我們是在船上?”

溫辭說:“是在船上,這是一艘前往蘭卡威的小型游輪,目前已從海城港口啓航。”

秦寧錯愕幾秒,很快鎮定。

停船是沒辦法了,看來只能先到就近停船的城市,轉航回濱城。

溫辭見他皺眉,低頭給他松綁,見秦寧手腕滿是淤痕與紅印,心疼地觸碰着,動作格外小心翼翼。

“疼麽?”

他溫柔的問。

秦寧忽然有點尴尬,把手抽回,“不疼。”

溫辭順勢松手,沒再去碰秦寧的手,反而蹲下身,把他腳踝的繩索也解開,最後把秦寧腳腕小心擡起,揉了揉被繩索勒紅的痕跡。

他輕輕地揉搓着,仰頭睇向秦寧,那雙琥珀般明亮的淺眸,含着濃烈灼熱的情愫。

“阿寧,你知道綁你來這裏的人是誰麽?”

秦寧眸光閃動,避開他的柔情凝視,避重就輕道:“一個誤走歧路的人。”

他始終相信柯松不是那種人。

要說相信他的依據,秦寧只能說是直覺,這份直覺告訴他,柯松背後藏着一個秘密。

溫辭聽出秦寧不想多說,手下輕輕揉捏着秦寧的腳踝,問:“你腳疼不疼?我帶你去船醫那裏吧。”

秦寧沒穿鞋,一直光着腳。

溫辭的手非常漂亮,修長又白皙,骨節分明,握着他腳踝時,反而襯得秦寧的腳圓潤可愛。

秦寧被他這樣抓着腳,心中有種怪異感,他動了動腳,兀自撤回。

“沒關系,我腳不疼,只是紅印瞧着吓人,沒有大礙,不用特意去船醫那裏。”

溫辭站起身,溫柔卻強勢道:“你沒穿鞋,這樣走來走去,不是辦法。”

“沒事——”

秦寧剛出聲,溫辭單手抄過他後膝,将他輕松抱起來,輕輕一笑,溫斂又清隽。

“你腳都劃傷了,別這樣走。”

秦寧非常不适應現在的狀況,語氣不禁有些冷淡,“你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這樣很……奇怪。”

涵養讓他沒有直接把不喜歡說出口,而是換了更委婉的方式。

溫辭見他堅持,只好把秦寧放下來,說:“我先扶你去我房間,你在我房間休息,我去找安保和船長過來,向你了解情況,好麽?”

秦寧點了下頭,“好,多謝。”

溫辭主動伸手去扶秦寧,并無逾矩暧昧的舉止,但秦寧總是不太自在,側身避開,自己慢慢走。

溫辭唇邊笑意有些苦澀,他慢慢放下手,與秦寧并肩而行。

秦寧則看了眼溫辭那只手,那手的背面貼着紗布,應該受過傷。

他眸色閃動,但沒說話。

海城上空。

一輛直升飛機的螺旋槳飛速轉動,往目的地飛去。

機艙中,後排的季應閑臉色陰沉,越過透明窗盯着下方海面上那艘游輪,眼神兇得一批。

劉助理也打開筆記本電腦,把屏幕對準季應閑,滿屏字幕,都是關于一個人的。

柯松。

劉助理滑動鼠标,停留在第一頁,右邊是一張證件照,照片中的少年青澀稚嫩,穿着洗到發灰的短袖。

“這是柯松上大學前的照片。”

“照片非常難找,他有意識地清過自己的資料,十八歲前的信息一片空白,費了不少力氣找到這張。”

“他是濱大畢業生,去年實習,今年畢業,有一位贊助他上學的先生,從他上初中時開始接觸,高中直接接到濱城,他和這位神秘的先生一直保持聯系。”

“秦先生的失蹤,很大可能與這位神秘先生有關,我已經着手讓人查下去,目前對方已經将信息一并發過來,那個人是……”

劉助理擡眸看向對面的季應閑,支吾其詞。

季應閑撩着眼皮看來,灰藍眼瞳格外晦暗,令劉助理頭皮發麻。

“說下去。”

劉助理回憶着資料裏的信息,一時間腦殼有點大,順着查下去的那時候,他根本沒考慮過幕後的人會是誰,或者說,壓根沒往那個人身上去想,但實際查出來,他都不敢說。

一來這人與自家老板是舊識,二來兩人現在本身也存在競争關系,現在挑破那道界限,關系豈不是更加惡劣,而秦先生又處在中間。

劉助理暗想,助理這職業果真是刀口舔血,又是想辭職的一天。

他組織語言後,擡起頭,直視季應閑,繼續敘述資料中的內容。

“一直資助柯松上學的人,讓他進入雙秦工作的人。”

“是溫先生。”

房間中。

秦寧在客廳沙發坐下,溫辭去船醫那裏取來化瘀的藥水,蹲在秦寧身邊,要上手幫他擦藥。

秦寧婉拒道:“不用麻煩,我自己來就行。”

溫辭手一頓,把藥水和棉簽放在邊櫃,“有什麽需要你再告訴我。”

秦寧點頭,自己拿起棉簽和藥水擦拭腳踝。

他腳背有劃傷,在柯松那裏逃得匆忙,沒注意自己腳下受傷,這會兒擦藥,幾條血線已經沒有流血。

溫辭将鞋櫃中的一次性拖鞋放在秦寧腳邊,“光着腳難受,你先穿這個,稍後我出去,再給你到樓上買一雙能穿的。”

拆開拖鞋的包裝袋,溫辭看着秦寧身上亂糟糟的衣服,問:“需要洗澡換衣服麽?”

秦寧原本想拒絕,但跑出來時出了汗,渾身黏糊糊,讓他很不舒服,便點了下頭。

溫辭說:“我這次出行,帶了許多衣服,大部分是全新的,你不介意的話,我給你取一套出來。”

“如果你介意,我稍後再幫你帶一套回來。”

秦寧沒有猶豫的說:“那麻煩你幫我再買一套,我大概穿比你小一碼的衣服和褲子,等我回去,我會把錢還給你。”

溫辭笑意有些淡,“阿寧,你一定要這樣拒絕我麽?只是衣服而已。”

秦寧有點尴尬,“我不是那個意思。”

溫辭白淨的臉龐浮現一抹悔意,“抱歉,是我沒控制好情緒。”

“你先休息,我出去一趟。”

秦寧遲疑了一秒,喊住溫辭。

溫辭轉頭看他,“還有什麽事麽?”

秦寧猶豫着說:“你能借我用一下手機麽?”

他想跟季應閑他們報個平安,突然失蹤,他們肯定急壞了,尤其是季應閑,他怕這次失蹤,季應閑或者季老爺子又責怪汪海。

溫辭淺淺一笑,“好。”

他從床頭櫃拿過手機,遞給秦寧。

秦寧拿着手機開始撥號,他大概能記住季應閑的手機號,于是就撥過去,但海上信號似乎不太好,幾次也沒撥出去。

嘗試幾次,都以失敗告終。

秦寧把手機還回去,溫辭也打開門出去。

房間內只剩秦寧一個人。

溫辭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後,秦寧穿上一次性拖鞋,快步走到門邊,打開門,從房間裏離開。

他對輪船結構不是特別清楚,但跟溫辭上樓時大概看過地形圖,能理清目前所在位置,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到船員,說清情況,再通過對方聯系上外界。

秦寧依照記憶中的圖标,往一層甲板走,途中遇見一名身着工作服的年輕船員。

秦寧喊住對方,短暫交流,對方表示要帶秦寧去見負責安保的人,秦寧點頭跟随。

這艘輪船雖說很小型,但也能容納近千名游客,整體特別寬敞,對方帶着秦寧七拐八轉的往上走,最後停在一間豪華客房門前。

船員領着秦寧進去,給他倒了杯水,說:“先生,你在這裏稍等,我這就去叫船長過來,有什麽事,你當面跟他溝通,再好好處理。”

秦寧點頭,“謝謝你。”

年輕船員笑了笑,“不客氣。”

他轉身出去,順手帶上房門,“咔噠”一聲響,門落鎖。

秦寧疑惑一秒,短短瞬息,他立刻反應過來,快步去開門,卻發現門從外面鎖住,無論他怎麽擰門柄,都無法打開門。

“開門!”

屋外沒人回應。

秦寧緊皺眉心,心情非常不好。

他轉過身,面朝室內。

這是一間非常豪華的房間,設施一應俱全,旁邊客廳茶幾上擺放着食物與飲用水,顯然秦寧不會去動。

秦寧走到陽臺,觀察後,他放棄從陽臺翻出去的想法,這太不現實,他又不是季應閑。

忽然想到季應閑,秦寧不禁彎起疏淡的眉眼。

但很快,他又斂去笑容,眉心再度擰緊。

海城港口。

“先生,您放心,我們立刻出發,相信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追上鑽石公主號。”

船長向眼前這位英俊的青年保證着,他說完這句話,轉頭吩咐船員們立刻做啓航準備。

船員們開始忙碌起來。

季應閑站在甲板上,迎着烈日灼心的溫度,一言不發的眺望無盡大海,眸色深沉,恐怖的情緒在眸底瘋狂湧動。

劉助理擡頭擋着灼目的日光,說:“季總,先進船艙吧,今天氣溫有四十度,一直待在外面,容易中暑。”

季應閑冷着張俊臉,周身氣壓硬生生把溫度給壓下去。

劉助理勸不動他,就改口說:“中暑的話,秦先生會擔心的,他正等着我們去救他。”

提到秦寧,季應閑在沉默中有點反應。

“他會擔心我?”

劉助理肯定的點頭,“秦先生很在意你,當然會擔心,季總,你別想太多,現在你需要做的是好好休息,稍後追上去,才能把秦先生完好無損的救回來。”

季總皺眉,“你烏鴉嘴哪,他當然會毫發無損。”

劉助理:“……”

劉助理不太想理自己老板,但為了恰飯,不得不回應。

他說:“季總說的是。”

嘴上怼了句,但季總總算乖乖進船艙。

劉助理暗中松了口氣,幸好搬出秦先生,否則都不知道怎麽處理季總這頹廢的樣子。

兩人進入船艙的同時,岸邊又走來黑壓壓的一群人。

領頭那位腳步生風,俊臉冷酷得不行。

不多時,他們走近這艘小型輪船。

領頭那人的身後有一名保镖樣的青年,他喊住船員說:“你們這艘船能雇麽?我們要追剛啓航的那艘鑽石公主號。”

船員:“?”

今天是什麽好日子,怎麽那麽多人要雇整艘船去追鑽石公主號??

不等船員回應,那方吃過餐食出來的季應閑正好低頭,一眼瞧見站在岸邊的賀淩寒。

賀淩寒似有所察的昂頭。

兩道視線在空中噼裏啪啦的交接。

鑽石公主號。

上層某個房間中。

清隽青年挂斷與船員的通話,不緊不慢地将手機放在邊櫃,目光掃過安靜待在那裏的藥水和棉簽。

他神色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什麽。

柯松看了眼他,說:“先生,溫家現在多個項目出現問題,資金鏈斷裂,溫奕向銀行貸款了幾千萬來填補,但杯水車薪,相信不到兩個月,溫家會宣布破産。”

“至于雙秦……”

“現下雙秦與輝城集團正在打官司,争奪生物瓣膜材料的專利所屬,兩家的官司恐怕需要耗費很長一段時間,輝城集團不會松口這塊肥肉,這樣消耗下去,雙秦熬不住,是遲早的事,但季家那邊予以支持,很難确定會不會破産。”

柯松公事公辦地彙報目前結果。

溫辭淺淡的眼眸睐着他,眼底情緒波瀾不驚。

“一切照舊。”

他只說了這四個字。

柯松看着沙發上那個矜貴清隽的男人,對方絲毫沒有平日裏的溫柔,神色格外疏冷,宛如戴上一張令人無法琢磨的冰冷面具。

“先生。”

柯松喊着他。

溫辭目光平淡的回視。

柯松硬着頭皮說:“秦先生不會開心的,強扭的瓜不甜。”

“先生,他不是屬于你的東西,放過秦先生吧。”

溫辭淡淡道:“說完了?”

柯松默然點了下頭。

溫辭眸色微冷,“你可以出去了。”

柯松遲疑了半會兒,終究抵不過恩人的命令,轉身離開。

門合上。

溫辭則打開客廳電視機,目光平靜的看着監控攝像頭傳來的實時畫面。

視頻中,秀麗的青年趴在沙發扶手上,像只乖巧的貓咪一樣,蜷縮着身體,閉眼熟睡。

溫辭眉眼溫柔,不自覺的揚起唇角。

秦寧很疲累,躺在沙發上不知不覺的睡着了。

他再睜開眼時,天色已暗,室外黑蒙蒙的,什麽也看不見。

遠處,一輪明月懸在深海盡頭,朦胧月色倒映在海面,波光粼粼。

秦寧沒開燈,安安靜靜的坐在沙發上,慢慢醒神。

他稍微清醒後,開燈照亮室內,再推開落地窗走到陽臺。

入夜後的晚風吹拂,有一絲涼意。

秦寧心底的郁悶驅散了些,他正要轉身進入室內,後腦勺突然被什麽東西輕輕砸了下。

他懵了一下,又聽耳邊随風傳來一聲壓抑喜悅的喊聲。

“寧寧。”

秦寧倏然轉頭,雙眸微微睜大,不可思議的看着隔壁陽臺的人。

季應閑眉眼鮮明,目光灼灼的望向秦寧。

兩人隔着一米多寬的距離,對視了半分鐘。

秦寧眨了眨眼,“你怎麽來了?”

季應閑舔了下幹裂的嘴唇,“我來救你。”

秦寧心髒悸動,莫名被什麽東西輕輕撥動,鼻尖微酸。

季應閑見他眼圈泛紅,心疼壞了,忙說:“你退開些。”

秦寧:“?”

他不明所以地後退一步,緊接着,沉沉黑眸倒映出一道矯健身形。

季應閑腳踩護欄,身姿異常敏捷,縱身朝這邊陽臺躍來,他動作特別快,秦寧臉色驟白,想阻止已來不及。

砰地悶響,季應閑雙腳穩穩落在陽臺地面,他高興地擡起頭,想去抱秦寧,卻見秦寧臉色蒼白。

他忙牽起秦寧的手,入手也是一片冰涼。

“寧寧,你手怎麽那麽冰?”

秦寧抿直唇,半晌嗓子裏才發出聲音。

“以後別再這樣翻任何危險的地方,生命只有一次,失去就再也沒有了,別做這麽危險的事。”

陽臺和陽臺之間離得很近,可下方卻是深不見底的大海,萬一失足墜海,無異于墜入萬丈懸崖。

季應閑敏銳察覺他情緒不對,捧起秦寧冰冷的臉頰,低頭親了親,“別怕,以後不會了。”

秦寧垂着眼眸,沒吭聲。

季應閑大着狗膽親了下秦寧嘴角,心髒差點因為激動蹦出胸腔,臉頰耳尖通通又紅又燙。

他瞄了眼秦寧,意猶未盡地低下頭,再想親吻,但被秦寧推開。

秦寧冷靜說:“先離開這裏,這裏很不安全。”

周圍的人似乎都是被刻意安排在這裏,包括那個船員,秦寧無法想象這裏會是什麽情況。

季應閑神色恢複正經,贊同秦寧的指揮。

兩人走進客廳,季應閑一腳将從外鎖住的門踹開,他腳下沒收住力,門直接被踹出一個大窟窿。

季應閑帶着秦寧輕車熟路的往下走,他全程緊緊牽着秦寧的手,捏着掌心柔軟細嫩的手,季總整個顆心都跟飄在雲端上似的,輕飄飄的。

他偷瞄秦寧,悄然松開手,改為跟秦寧十指相扣,秦寧全神貫注的思考着什麽,沒留意季應閑的舉動。

可季總卻享受着這短暫的快樂,恨不得這條路再長個幾百米,讓他能多牽秦寧一會兒。

秦寧問:“你怎麽來的?”

季應閑抹去額頭的汗珠,說:“我在海邊雇了一艘小型輪船,加速趕來,幸好追上了。”

他只字不提同船跟來的另一個人。

不過對方非常暈船,吐得沒法上鑽石公主號,正躺在那艘船內,臉黑得不行。

季總一想到,就暗爽。

兩人很快下至一層甲板,鑽石公主號這次游客格外少,他們到一層甲板時,也沒見幾個人。

他倆正要繞到另一艘游輪的方向,忽見前方明朗的燈光下,站着一道高挑身影。

季應閑立刻擋在秦寧身前,惡犬般兇悍的眼神瞪着前方那人,咬牙切齒的喊出兩個字。

“溫辭。”

溫辭眸色淺淡,卻沒看季應閑,而是越過他看向秦寧。

他滿目擔憂,“阿寧,我四處找你,擔心你出事,你這段時間去哪裏了,沒事吧?”

不等秦寧回答,季應閑瞪着溫辭怒道:“他有沒有事,你心裏沒數?”

“溫辭,你每天這樣裝,不累麽?”

溫辭眸色漸冷,“季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季應閑懶得跟他廢話,“你的賬,老子改天再找你算。”

說完,他親昵地牽住秦寧的手,“寧寧,別理他,我們走。”

他和秦寧繞過溫辭,準備離開。

溫辭卻跟着轉身,一把握住秦寧的手,滿眸落寞,“阿寧,你真的要選他?”

秦寧回頭看他,“溫辭,你值得更好的。”

“柯松是個好孩子,你別讓他做那些事,你也……”

秦寧斟酌後,說:“你也不要被仇恨蒙蔽雙眼,放過自己吧。”

溫辭眸色微怔,“你知道是我?”

秦寧沒有回答,目光卻在他手背那點紗布掠過,答案很明顯。

溫辭抿緊唇,凝視秦寧的眼神不再溫情,眸底翻湧的情緒令人心驚。

秦寧下意識覺得不安,正要抽回手,季應閑快他一步打開溫辭的手,惱怒道:“你握夠沒有?”

溫辭揉着被打紅的手,望着季應閑的目光,格外冰冷。

“如果他不在,你會選我麽?”

他突兀的問了句。

秦寧蹙眉,心中那股不安湧到極致。

季應閑松開秦寧的手,擋在他身前,“老子就是死了,也輪不到你,你用那些不光彩的手段靠近他,以為他會看得上你,別做夢了。”

“好好待國外,別想再——”

季應閑的尾音陡然截止,他身形猛地一顫,按住自己肩頭,嘴裏低罵一聲“草”。

秦寧心頭一跳,顫着音喊了聲“季應閑”。

季應閑嗓音微啞,“我……我沒事,別擔心。”

秦寧雙眸睜大,瞳仁顫動。

他看見季應閑按住肩頭的手掌縫,正慢慢滲出醒目的鮮血,季應閑額頭滿是冷汗。

“季應閑!”

他緊張的喊了聲。

溫辭眸色冷漠地扣動扳機,冰冷的武器抵在季應閑眉心。

他再朝秦寧輕輕一笑,指尖貼在唇邊,優雅地做了個噤聲動作。

“阿寧乖,別出聲。”

秦寧瞳孔驟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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