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金絲雀4
鄒近真果然願意幫忙。對方是一線明星,背景也大,在劇裏給他安排一個角色輕而易舉的事。但高子羊不會演戲,于是鄒近真給他在劇組裏找了個事做,具體什麽職位還得到劇組裏再看。
高子羊真誠地道謝。
“感覺你變了許多。”鄒近真笑着說,端起咖啡喝了口。
高子羊付之一笑,實則心裏有點虛,還好他可以坦然地将自己所有的變化推給身世變故,別人也會理所當然這麽認為。
“你現在有住的地方嗎?還有其它需要我幫忙的嗎?”鄒近真關懷道。
“不用了,謝謝你,我還有點錢,可以住酒店。”高子羊說。
與鄒近真分開時是單獨離開的,因為鄒近真的身份在那。但沒想到,還是被狗仔拍到了,還上了熱搜。高子羊原先的微博賬號都不能看,牆倒衆人推,鄭肆行的親生父母公開了他們的身份,還有媒體去采訪了原主的親生父母。
原主以前就總在微博發一些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真性情’言論,有錢有勢的時候很多人捧,失勢了,很小的一個點都能被人無限放大。太多亂七八糟的辱罵私信,高子羊棄掉,注冊了個小號。
熱搜上挂着好幾條與他相關,第一條便是他跟鄒近真。#鄒近真密會高子羊#。高子羊點進去看了看,有點吃驚,他們都戴了口罩帽子,還是各自單獨出來的,這樣都有人聯想到一起?
高子羊給鄒近真發信息道歉。對方回:沒事,只有一張這樣的照片,舞不出什麽花,剛好替新戲造勢了^_^。
高子羊心一暖,對鄒近真表示非常感激。鄒近真回:倒是你,營銷號下有很多不好的言論,我大概也有不少過激的粉絲,很抱歉,希望沒有影響到你。
高子羊回:沒關系,我不在意OvO,賬號我都換掉了。
他是真的不在意網上的評論,又不是當面刺到他,只要不去看就好了,這點定力還是有的。
而鄭肆行那邊,在看到熱搜後氣得差點吐血,他放了高子羊走,結果對方居然去找“老情人”!高子羊喜歡鄒近真這件事,大部分人都知道,高子羊曾在微博上跟鄒近真表白過,一次是開玩笑,那麽好幾次呢。
縱使鄭肆行告訴自己要釋然,要放下,高子羊自由了再幹什麽與他無關,但實在難以自控地被氣到。如果說從前他在家世上比不了鄒近真,但現在呢?如果說是他的事業比不上,可他才十九歲,鄒近真已經二十五了。論長相論身高,他還要比鄒近真略勝一籌。所以,他有哪裏比不上鄒近真,高子羊就那麽喜歡對方!
經紀人擔憂鄭肆行的心情會影響接下來的戲,勸慰他:“愛情這個東西,有的時候還是很講究先來後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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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直在看小說的助理說:“或許他喜歡年上,啊,年上真香。”
鄭肆行臉黑成鍋底,但聽進了經紀人那句話,愛情是講究先來後到的。算了,他想。真的該放下了。
而這時,鄭肆行親母商量着說給他介紹一個相親對象,她知道親兒子與假兒子發生過的事,她剛與鄭肆行相認,迫切地想促進兩人的感情。一般年齡越小,越容易把愛情當成人生中的第一位,難以改變,不如暫且順勢而為。而俗話說得好,快速忘記上一段感情的方法便是開啓下一段感情。
鄭肆行正想開始新的生活,同意相親。鄭母介紹,這孩子叫葛憐,事業也在娛樂圈,是個童星。
葛憐?巧了,這不是他新戲的合作對象麽。微信來了添加好友消息,鄭肆行點擊同意的時候,想起了那天删了高子羊的微信,他猶豫了瞬,去了黑名單。高子羊的賬號赫然陳列在其中。
鄭肆行忽然生出了個中二的想法,在可行與不可行之間徘徊的時候,添加好友的信息已經發了出去。鄭肆行登時後悔起來,何必那樣,高子羊又不喜歡他,怎麽會在乎那些,或許這個添加好友消息都會被高子羊忽略。誰知,想法剛落下,消息界面便多出了個人。
您已添加小羊,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
“……”鄭肆行無語了幾秒。要不,再删了?
高子羊的信息發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嗨…
霎時,鄭肆行心跳漏了半拍,腦子裏劃過了一大片彈幕。高子羊居然主動給他發信息了,高子羊為什麽會同意他的好友申請,高子羊為什麽要主動給他發信息,他該回什麽,他該不該回…
回什麽回!鄭肆行退出聊天界面,相親對象葛憐給他發了信息,他回複。這期間,高子羊又給他發了消息。
鄭肆行。腦子:不看。手:點開。
高子羊的信息:關于你放我走的事,我還欠你一句謝謝,謝謝你。
鄭肆行忽然覺得高子羊變笨了,明明這段包養關系是他強迫的,何必說謝謝,又幹嘛說謝謝。
鄭肆行沒回複高子羊,晚上睡覺時,高子羊又發了條信息過來。兩個字,晚安。
而接下來的兩天,高子羊早晚都會給他發信息,早安晚安吃飯了嗎……還有帶着點委屈卑微的信息,你可以理理我嗎QAQ。
鄭肆行次次按耐不住想回的同時,也心生疑惑,高子羊這是在鬧哪樣?喜歡他是不可能的,喜歡的話就不會想逃跑和走了。
鄭肆行一時間有點煩躁,還是沒有回複高子羊,只是中二地實施了在加回高子羊時的想法。在與葛憐不多的聊天記錄裏删删減減,而後設置只讓高子羊可見,發到朋友圈。配文#這相親,如老媽所願#。雖然他也不明白這樣做的意義是什麽。
半個小時後,那條朋友圈下面多了條回複。高子羊評論:[吃驚]你就相親了嗎?
高子羊是真的很吃驚,鄭肆行那條朋友圈的照片上有備注,葛憐。原著裏沒有這個,那就是沒有寫出來自動生成的劇情,或者發生變數他們提前認識了。
高子羊面色凝重。好在明天就要去劇組了,他見鄭肆行沒有回複他,也不去私戳了。鄭肆行這幾天一直沒有回複他,可能是覺得他這種行為很無語了…想來也是,他們現在算是個什麽關系啊。換位思考,他如果是鄭肆行,也不會回複的。
而鄭肆行今晚居然沒有等到高子羊的信息,失眠了…
翌日,去劇組的日子。起初高子羊本來想一個人坐飛機去,但鄒近真給他買了飛機票,邀請他一起。高子羊盛情難卻,只好同意,收拾好行李箱坐出租來到機場。鄒近真早打電話問了他,他一到時,鄒近真的助理等在外面,幫他提行李,再領着他去VIP候機室。
到了大廳,後方傳來不少喧嚣聲,高子羊回頭,一眼就認出了帶着口罩墨鏡的人是鄭肆行,顯然粉絲們也認出了鄭肆行,嚷嚷着要簽名、哥哥我愛你、老公……
鄭肆行也看到高子羊了,愕然,駐足。兩兩相望了片刻,高子羊率先別開,跟着鄒近真的助理走了。這裏不是和鄭肆行說話的好地方,一下子也有點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鄭肆行驀地心酸,裝作不認識他,明明這幾天還在微信上給他發信息……他下意識地跟了過去,走到一半才回神,沉着臉掉頭。
助理疑惑:“鄭哥你去哪?”
“候機室。”鄭肆行回了句。
“候機室不就是這個方向嗎。”助理指指邊上的路标。
鄭肆行這才發現,沒走錯,所以高子羊也是去的候機室?他要離開了?他要去哪?
鄭肆行有着強烈地想要拿出手機問高子羊的想法,直到到了VIP候機室,看到了跟鄒近真坐在一起的高子羊,如一盆冷水澆在了他的頭上。呵,他這幾天真是又被豬油蒙了心,他還在期待什麽呢。
鄭肆行冷着臉,徑直經過他們,去了旁邊的候機室。都戴着墨鏡口罩的,高子羊看不清他的神色,也沒有想到這個會不會讓鄭肆行生氣。因為這幾天鄭肆行沒有理他,還将他提前放走了,沒有了劇情的掌握,他有點搞不懂鄭肆行現在是怎麽想的了,也不知道對方還喜不喜歡他。
鄒近真見鄭肆行背影消失後,問他:“你們…那件事,你還好吧?”
鄒近真口中的那件事,自然指的是他和鄭肆行身份錯位的事。
“啊,我還好,”高子羊淺笑道,“就是心裏會有些落差,不過事情發生這麽多天了,也一個人生活了這麽多天,慢慢想明白了,正在學會放下過去。”
“你真的成長了許多,”鄒近真對此表示很贊賞,“以後有什麽事,可以來找我幫忙。”
“好的,先謝謝你。”高子羊伸出手。
鄒近真一笑,和他握了握。
從另外一個候機室出來的鄭肆行剛好看到這幕,簡直原地飛升成了一個檸檬精,他們居然在摸手?!所以他到底還在期待什麽!
鄭肆行轉身,又進了身後的候機室。在後面拉着箱子的助理懵逼:“怎麽了鄭哥?不去這個候機室了嗎?”
“不去!”鄭肆行咬牙切齒。
“您不是說這個候機室有點冷嗎?”助理勸解,“咱們還是去旁邊的吧,萬一您感冒了就不好了。”
“旁邊的更冷!”鄭肆行語氣很重,“你聽說過單身狗這個詞嗎?單身狗的那種冷!”
登機。訂的是商務艙的票。飛機起飛時,鄭肆行旁邊還沒有人,高子羊猶豫了會兒,跟鄒近真打了聲招呼,坐了過去。
鄭肆行正閉目養神,察覺到邊上有人,以為是助理,有些不耐。他想一個人靜靜,就要張口說去有事沒來但買了票的經紀人那個位置坐,搭在扶手上的手被輕輕戳了戳。他啧了一聲,偏頭,看到高子羊後愣住。
高子羊小尴尬:“…你好。”
“……”鄭肆行看着他,沒說話,半晌後偏開頭,心髒控制不住地狂跳了幾下。
高子羊見鄭肆行不搭理他,更加尴尬了,這陣子他都覺得自己太草率了。那天走的時候很潇灑很果斷,全然沒有想到後續再見到鄭肆行時具體該怎麽做,加上這兩天他發信息給鄭肆行沒有收到對方哪怕一條回複。
鄭肆行看起來真的和他斷了,高子羊不知所措。而他總不能在這種情況下铤而走險告白,說我想追你…太廉價了不論,如果被拒絕了,那關系會僵成石頭吧。
高子羊安靜着,思索該找個什麽樣的話題跟鄭肆行說話。
鄭肆行等了半天不見高子羊說話,心焦,幹脆冷淡道:“我們認識?”法克,說錯了,他想說‘你來幹什麽’的!
高子羊聞言臉熱,但既然這樣子了,他小聲順着道:“你好,我叫高子羊,是你的粉絲,請問我們可以聊聊天嗎?”
他的粉絲…鄭肆行唇角剛要上揚,猛地想起來這大概是說謊,臉一拉:“不,我從不和粉絲聊天,告訴你,我私下裏不僅不寵粉,我無視粉,我罵粉,我還打粉。”
坐在過道旁邊的助理聽到了,忙說:“鄭哥你亂說什麽呢!你哪裏是個這樣的人啊,萬一又被有心人傳出去了怎麽辦。”
助理說到有心人這三個字的時候,看了高子羊一眼。高子羊難堪,想從飛機上鑿個洞,然後溜出去算了。顯然不能,他挽尊:“我不會再那樣做的。”他拿出手機,“你看,是關機狀态,沒有錄音什麽的。”
“哦。”鄭肆行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實則心裏蠢蠢欲動想和高子羊說話,但又不想,糾糾結結亂七八糟。
氣氛安靜了會兒,高子羊斜身,聲音極小道:“那我不是你的粉絲,我是你的前情人,你可以和我聊聊天嗎?”
鄭肆行頓時心潮起伏,前情人,高子羊居然會就這樣張口說出來。放高子羊走的後悔情緒又冒了出來,是以鄭肆行嘴裏冒出的話又不平和了:“怎麽,你來找我,是後悔離開我了?想回來了?”
高子羊紅了臉:“…不不是。”
鄭肆行知道答案是這樣,也難免失望:“那你還來說個什麽。”
高子羊被說得面皮火燒,是這樣子的。算了,現在是有點操之過急了QAQ,不然等過幾天再說,鄭肆行跟葛憐的感情應該也不會在這幾天裏就培養得很快的。
“對不起,打擾你了。”高子羊低了低頭,起身,離開了這個位置,回到了鄒近真旁邊的位置。
鄭肆行愣了會兒,一股郁氣飛速竄了上來,差點将天靈蓋掀飛。後悔,就很後悔。然後,鄭肆行總是裝作有意無意回頭看一眼,看一次臉綠一次。不是看到高子羊在跟鄒近真聊天,就是看到高子羊在對鄒近真笑。好不容易沒聊天了,高子羊睡覺了,他又看到鄒近真在給高子羊蓋被子。
這種行為在朋友之間其實再正常不過,但在檸檬精鄭肆行眼裏,就是你侬我侬。鄭肆行屢次告訴自己放下放下,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但就是情難自控。他甚至邪惡地想,那份包養合約他還沒有撕,這麽舍不得,要不然,再把高子羊抓回來算了?
幾個小時後,飛機抵達目的地。高子羊在劇組裏被安排的職位是打雜,打雜的,說輕松也不輕松,誰都能支使。
“你如果對這個工作不滿意,現在可以說出來,”劇務主任淡淡道,“我可以再給你安排別的,不過別的你應該不會吧?”
“沒有沒有,我對這個很滿意。”高子羊說。別的他确實不會,從來沒有接觸過這方面。
“滿意啊,那到時累着了可別說我虐待你喲。”劇務主任翻着手上的資料。
“主任您放心,我不會那樣的。”高子羊保證道。他看出來這個劇務主任不怎麽喜歡他。或者不是不喜歡,是那種看曾經地位很高的人掉了下來,去做以前從來不會做的事,就會說風涼話你會不會啊,你能不能行啊,這種類型的人。
“那開始幹活吧,”劇務主任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去幫忙搬搭場景的東西吧。”
戲是明天早上開拍,導演、制片人與主要演員都去聚餐了。但雖然是明天早上才拍,場景要提前搭好。高子羊跟着搭場景的劇務去搬東西。他原先的身份或許沒多人認識他,但這次經過好幾天的熱搜後,絕大部分的人都對他‘非常熟悉’。
曾經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豪門少爺變成了個在劇組打雜的小劇務,有看戲的人,有感嘆世事無常的人,更有想捉弄曾經那麽一個高不可攀的人。
留着平頭的男人笑嘻嘻地指着裝了好幾個箱子的拖車:“穿着絲綢來幹活的大少爺,你來把這個拖去場地。”
衆人唏噓,有人吹起了口哨。高子羊沖他笑了笑:“好的。”
他去拖,上面的東西很重,這又是在平地,第一下甚至沒拖動。平頭男帶頭哄笑。高子羊咬牙,車拖動了,但是很費勁,箱子加起來起碼有兩百多斤重,裏面都是重型儀器。
高子羊拖着才走了幾步,額頭就冒出了細汗,有東西重的原因,也有這具身體沒鍛煉過的原因,換作他以前經常跳舞的身體,不會這麽虛弱。高子羊又艱難地走了幾步,幹脆停下,将上面的東西搬到地上。
“诶,你幹嘛?”平頭男喊。
“太重了,”高子羊呼吸粗|重,繼續搬,“我一趟趟運。”
“你這是在耽誤大家時間啊。”平頭男說。
高子羊笑笑:“抱歉,一趟趟運總比我用蝸牛的速度運效率高。”
高子羊态度這麽好,平頭男也不好再多說什麽了,揶揄了句“娘們兮兮的”便去搬別的東西了,大家夥兒散開,各自工作。
高子羊将推車上搬的只留下兩個箱子,然後拖着往場地走,來回好幾趟,全搬完之後又幫着搭建場地。之前嘲諷他的平頭他們見他這麽勤奮,紛紛友好起來,還邀請他晚上一起去吃燒烤。高子羊汗如雨下,笑着答應。
事情全部做完後,高子羊衣服都被汗浸濕了,平頭喊他去吃燒烤了。高子羊搖頭,不好意思地說忽然想起來有事。其實他沒事,但是身體太不舒服了,手上起了好幾個水泡,左手食指和中指不知道什麽時候還夾出了兩個血泡。手疼,胳膊疼,腿疼,全身都疼。
高子羊走了幾步,覺得右小腿刺痛,掀起褲子一看,青了一片的肌膚上冒着一點幹了的血絲。他想起來,這是搬東西時不小心被邊上碰掉下來的東西砸到了。
高子羊一下子鼻子有點發酸,好累,原來當工人是這種體驗。高子羊一瘸一拐地繼續走,在沒人的地方時,忍不住地,偷偷抹起了淚。轉角處,撞到了一個人,他忙低着頭道:“對不起對不起。”
沒有聽到對方回應,他擡起胳膊,在上面蹭了蹭眼淚,再擡頭看前面的人,而後一愣,鄭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