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 佳人笑(1) “你、你、你,太欺負人……
長卿這才想起來, 櫃子後頭的窄間兒裏還關着個人…
明鏡還在的時候,天天往裏頭送東西吃。可明鏡打不過明煜,吃食裏都是加了“料”的。
這些事情長卿平日裏不用管,可她一走就是好幾日, 明鏡也不見了人。杭州城都變了天, 明煜在裏頭沒吃又沒喝, 怕是快成了半死的人了…
想來明煜是殿下派來找她的…長卿一陣心虛, 望着眼前的殿下。
殿下眉間似是緊了緊,壓着聲音問她,“你把明煜怎麽了?”
“……”她沒敢說話,卻被殿下一把拉開去了旁邊。
殿下兀自一掌推開了那櫃子,進去了那窄間兒。
長卿這才也跟來看了看, 屋子裏又髒又臭,明煜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兒,氣息奄奄對殿下伸手,“水…”
長卿忽有些內疚了,小大人除了兇了一點兒,平日裏和她鬥鬥嘴也是挺好玩兒的…她忙轉身去端了碗水來, 送去小大人面前。
明煜捧着那碗起來,喝得像只小獸…
殿下卻狠狠掃了她一眼, 又将明英叫了進來,将明煜扶了出去。
長卿好像做錯了事兒。
她想起連先生都被關在總督府中兩日,小大人該是餓極了。那紅薯粥一滾, 她便忙盛了一大碗送了出去。
明煜被明英扶着靠在小堂椅子上,見得那粥端來,想吃,卻滾燙滾燙的下不得嘴。
殿下吩咐明英, “讓明循找人送些吃食過來這裏。”
明英去辦了,長卿又忙回去了廚房,把那幾個雞蛋炒了送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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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剛涼了些,明煜便一口氣喝得幹幹淨淨。見長卿手裏的炒雞蛋,筷子都顧不上了,直接用手掏進了嘴裏。
長卿望着殿下的臉色好似一直沉着,沒工夫和她生氣,只顧着照顧明煜。她忙要往的廚房裏去,在找找看看還有沒有什麽可以吃的。背後忽的猛地一陣動靜,她還沒反應過來,人就被明煜一把壓去了牆邊。
長卿脖子被明煜掐的都喘不過氣來了。明煜對她低吼着,“我殺了你!”
“……”她想開口來着,可喉嚨緊着她說不出話來。眼前明煜眼睛裏全是殺意,力氣大得她根本拗不過…她來不及思考,只好看向殿下求救。
殿下卻坐在一旁一動沒動…
明煜聲音裏還嘶啞着,卻狠狠的,“用軟骨散對付我,你們不是人!”
長卿委屈極了,殿下是要看着她死麽?她雖然對不起小大人,可那軟骨散也不是她下的。明鏡将明煜綁起來,還不是為了幫她躲着殿下?若不是那些避子湯,她跑得這麽辛苦做什麽…
明煜嘴角忽的一咧,朝着她笑了笑。
長卿只覺着這神色怕不是跟殿下學的,一樣的狠辣…卻見明煜手裏一把梅花短刃,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後直逼着她的脖頸去…長卿只覺得自己快要完了…這才聽到殿下的一聲“夠了。”
明煜微微側眸,餘光掃了一眼殿下,方才收了手中梅華刃,擰着長卿衣領的手也一把松了開來。明煜回了殿下面前,一拜,“殿下,人是找到了,可我被老十三算計。一直被他們綁在這裏。”
殿下只是淡淡道,“孤知道了。”
長卿聽得他們主仆說話,也自己什麽事兒了。幹脆回去了自己的屋子。她也不想明煜被餓着的,可殿下就那麽看着她被欺負…
她一股腦鑽回了被子,把自己氣困了。正要合眼,卻有人來敲門。
殿下聲音在門外道,“還沒用午膳。”
“……”她沒回話。房門卻一把被人推開了。她明明鎖了的…
明英端着食盤進來,将碗碟送去了窗邊小案上。方才與一旁殿下拜了一拜,又退了出去。
殿下合了房門,坐來她床邊,長卿翻了個身朝裏睡,便也不想見他。
卻聽殿下在身後道,“身子還沒好全,吃些東西再午睡。”
長卿沒打算動。忽的身子一輕,竟是被殿下一把抱去窗前小案前,才放了下來。
殿下坐去了她對面,拿起來筷子,給她碗裏夾菜。“明煜是十三司之首,孤得給他幾分面子。”
“……”那她就不要面子的麽?
她望着面前碗筷,一動沒動。殿下又擡手來,蹭了蹭她脖子上方才被明煜的梅花刃逼過的痕跡,“明煜向來知道分寸,沒傷到就好。”
“殿下便帶着明煜回去總督府裏好生照料吧。”長卿擡手擋開殿下的手,方才拿起筷子來,夾了一口米飯放到嘴裏。
“嗯…”淩墨看她肯吃東西了,放心了幾分。正再給她夾了塊肉放到碗裏,卻聽她道,“青蓮居是先生的琴居,殿下若沒什麽事兒找先生,日後也別再來了。”
“……”
長卿聽他噎沒了聲,方才的氣才順了幾分,繼續道,“杭州城如今也安定了,殿下查完江鎮的事情,便好回去京城了。”
殿下手中的筷子頓了頓,卻擡眸也沒接她的話。只繼續給她夾着菜,“快吃。”
眼前四道小菜,一份藥膳。她惜得自己的身子,一樣樣嘗了過去。一頓飯吃完,殿下卻一句話也沒再說。
長卿放下了筷子,偷偷瞄了一眼他的臉色,好似很不好看,還有幾分被她欺負了的意思。
殿下像是察覺到了她的目色,直湊來她面前,“你是真心要趕孤走?”
殿下的鼻息幾乎撲在她面上,長卿忙往後靠了靠,卻眨巴着眼睛點了點頭。
殿下忽的垂眸下去,哼笑了聲,“此行一別便是一生,也不後悔?”
長卿心口上像被他紮了一下,喉嚨裏聲音都低了幾分,“不、不後悔!”
“你!”淩墨見她那小臉明明都拉下來了,卻還嘴硬,手掌伸去那張小臉,卻頓住了。“好。孤走便是。”
長卿聽得他要走,也不知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卻見得殿下退回了他的位置上,看向窗外西湖景色,淡淡舒了一口氣,“孤只還有個要求。”
“嗯?”若是此生永別,只要不是要她的命,她該會答應的吧?
殿下回過臉來,長眸中難得溫軟,口氣裏幾分央求,“再陪孤最後一晚,可好?”
長卿抿了抿唇,并未考慮太久,方對殿下點了點頭。
殿下聽得她應聲,便起了身,又一把将她抱回了床榻上。“那先陪孤睡個午覺。”
長卿總覺得有什麽不對,“殿下,說好了是一晚。現在還是白日裏…”
“有什麽區別?”殿下已經将她卷進了被褥裏,随後在她身邊躺了下來,又将她攬進了懷裏。“孤昨夜一夜沒睡,你就不能哄哄我睡覺?”
“……可、可以。”她答得很勉強,卻見殿下的眉目就湊在眼前。
那雙長眸裏沒有了往日的狠辣,全是松散的模樣。眼下卻浮起了青霧,嘴唇上也起了一層淡淡的胡渣…她莫名有幾分心疼,殿下昨日夜裏看來很是辛苦。她得好好哄哄他睡午覺!
她擡手摸了摸他的臉頰,那裏輪廓瘦得有些突兀了。随後,目光又落去了那已經花白的鬓角上。也不知是怎麽弄的,好好的青發變成了這樣,太醫也沒有辦法麽?
她的手卻被殿下一把捉去了胸前,殿下已經閉上了眼睛。長卿沒多掙紮,卻湊到他面頰上親了一口,溫溫軟軟地對他說了一句,“長卿陪着殿下。”
殿下的睫毛上,卻忽的起了小水珠,不一會兒凝成了一顆大的,順着顴骨滑落了下去。長卿不知殿下怎的好似是哭了…忙從他手裏将自己的手掙脫出來,去幫他擦了擦那顆眼淚。
手卻又一回被殿下捉了回去,卻聽他喉嚨裏幾分哽咽,“別動。”
“嗯…”長卿只好乖乖回來,趴着他胸前,也緩緩閉上了眉眼。
殿下這一覺下去,睡了很久。
長卿卻早早醒了。出來廳堂,卻見雲鶴在桌上擺了好些琴譜。
雲鶴見得她出來,難得正經拉着她來桌旁坐着,一一将那些琴譜交給她,讓她好好研習…“都是我貼心放的寶貝,好些都是古譜。別人沒有,你好好看看。”
那她可不得受累麽?長卿捧着幾本琴譜,又回來了屋子。
屋子裏,殿下的呼吸聲卻又沉又急。
長卿悄聲坐去床邊,見他眉間微微蹙着,也不知是作了什麽噩夢。她指尖輕撫着他眉間那個川字,又去燙了燙他鬓角旁的太陽穴。
殿下的呼吸方才平複了幾分,面上神色也緩了緩。
長卿這才松了口氣,坐着他床邊,翻起來手中琴譜。
沒多久,明英來敲了敲門,那聲音有些驚擾到了床上的人。長卿忙起身去開了門,小聲對明英道,“殿下還在午睡,小聲些。”
明英拉低了聲量,卻道,“淮南王派了人來,請殿下和姑娘去赴慶功宴。”
“我知道了。”長卿直将明英支走了,方才坐回來了榻邊。手指輕輕擦着殿下的額角,又捧着他的臉蛋,悄聲去他耳邊,“殿下可是答應了淮南王去赴晚宴…”
殿下眉目忽的緊了緊,卻先擡手将她的手捂到了心口,喉嚨裏嘶啞着一聲,“嗯…”
“那長卿侍奉殿下更衣。”
殿下緩緩睜了眼,看到她在眼前,眉目裏微微一顫,随即嘴角淡淡勾出一道弧線來。“好…”
明英早準備好了殿下要換的竹袍,長卿服侍着殿下換好了,方去尋了自己的新衣來換上。
她最後一晚侍奉殿下,得讓自己好看些。如此想着,她将妝臺裏那個檀木匣子找了出來,殿下送給她的那只玉簪,她還沒戴過。本想着留着身邊,若遇到什麽急事,也好抵用。今日她卻給自己簪好了。
殿下湊來捂了捂她肩頭,難得誇了一句:“好看。”
入了夜,杭州城裏下起了小雨,馬車緩緩往總督府裏去。長卿的手被殿下緊緊捂着,一刻也沒松開。
她也靠在殿下肩上,尋着他懷裏的溫存貪戀了一路。
總督府門前,長卿被殿下扶着下了馬車。以往都是她跟着殿下身後準備侍奉的,今日,殿下卻直牽着她的手,讓她并肩行在他身側。
待客的小殿裏燈火通明,長卿跟着殿下進來時,兩側的賓客位置上已經都坐好人了。見得太子進來,賓客一一起身作禮。長卿只認得世子爺和劉大人,其餘的該都是淮南王的人。
殿下領着她去了上座,和淮南王招呼。
長卿幼時也曾聽聞過這位四王爺,能文能武,才學兼優,本也是高祖皇帝考慮過的太子人選。只是高祖皇帝為了殿下這個皇太孫,立了當今陛下為太子。之後,四王爺便被賜了封地,遠赴淮南為王。
淮南王見得殿下牽着她并行,倒也并未奇怪,倒是打趣了兩句。“墨兒倒是很疼惜着雲姑娘。”
長卿面上一陣滾燙,忙想松開殿下的手,殿下卻不讓,反倒更牽得緊了些。長卿随着他入了座,卻發現坐席有些不大對。殿下雖在江南,可也是大周太子,再不濟也該與淮南王殿下平起平坐,可今日的坐席,卻是淮南王上座,殿下在下客座…
長卿看了看殿下的臉色,殿下也回眸掃了她一眼。長卿知道,殿下該是心中有數。長卿便沒再理會,擡手與他布菜。
桌上有殿下愛吃的醬牛肉,長卿夾來放到他碗中。
淮南王的副将們已經一一上來敬酒了,長卿見殿下起了身與他們一一對飲。長卿便候着一旁,與他添酒。幾杯下去,殿下起了些酒意,落座回來垂眸看了看她,那雙長眸裏意味不明,“孤也和你喝一杯。”
長卿念着這是最後一晚侍奉殿下了,便什麽都由得他了。她給自己倒好了酒,便見殿下端杯來與她碰了一碰,見殿下一飲而盡,她也跟着一口喝了下去。
酒烈得很,方才喝完,便有些勁兒。她身子不太穩,被殿下扶到了懷裏。
淮南王卻來了殿下案前,要與殿下喝酒。殿下起身與淮南王喝了一杯,淮南王卻看了看一旁長卿,“雲姑娘,本王還想一同敬墨兒和你一杯。”
長卿這才起了身與殿下一同敬淮南王殿下。不知是不是酒勁兒過大,酒剛落肚,她竟連酒杯都拿不住了,酒杯落到了地上,砰呲一聲碎了一地。她腳步也開始虛浮,身子直要往地上落去,卻被殿下一把接進了懷裏。
堂下一幹副将們好似望了過來,正發笑。
長卿直往殿下懷裏躲,她可算是糗大發了…平日裏她都能喝上兩杯小酒的,怎的今日竟是這般經不住?
恍惚之間,她卻發覺殿下的身子,好像也開始飄飄搖搖。殿下也醉了?長卿這才見殿下正扶額,晃了晃頭,好似也開始頭暈了。殿下酒量明明很好,這是怎麽回事兒?
還未來得及想清楚,她卻聽得嗖嗖地兩聲。兩支冷箭已經穿過她耳旁,直插入了背後的牆壁上。她這才有些明白了過來,這根本不是什麽慶功宴,而是鴻門宴。
眼前殿下正望着她,眼神裏也是明白了幾分。可怕是也已經來不及了…
長卿見得眼前淮南王的身影退後了回去,模模糊糊的視線裏,淮南王笑得幾分陰冷,“墨兒,可別怪本王…”
她又聽得疾風之聲,是箭…
殿下卻一把将她捂進了懷裏,她眼睜睜見殿下擋在了她眼前,殿下眉間微微緊抽了一下,好像用身子擋下來了什麽…
長卿忽的覺得哪裏都疼,卻又不知道是哪裏疼。殿下嘴角盈出一絲血跡,身子也開始晃蕩,她忙一把抱住了殿下,手卻觸到他背後溫熱的液體。她指尖粘膩又濕潤,伸到自己眼前,只見腥紅地一片,都是殿下的血…
“殿下…”她輕喊了他一聲。他的眼皮卻沉沉搭隆了下去。
她急了,“尋…尋太醫來。”可自己的身子也開始不停使喚了,她終是也撐不住了,眼前一黑,便什麽也不知曉了…
**
長卿再醒來的時候,發覺自己是躺在一張軟塌上的。
屋子裏燭火搖曳,影影綽綽。不遠處的床榻上,婢子們正在忙着…她看到了殿下被她們扶着,長眸緊閉,似是昏睡不醒。許太醫也在,手裏卻全是一卷一卷染着血漬的白布…
她又看到婢子端着血水去了門外,又換了新水進來。她想起身去床前看看,可手腳都是麻木的,根本動不了。她喊了兩聲“殿下”,可床榻上的殿下一絲反應也沒有。
長卿心口有些發抖了,她也很不好,可是殿下的性命好像很是危急。
許太醫聽到了她的聲音,忙過來扶着她躺了回去,“雲姑娘,迷藥藥效還沒過去,你且先躺好。”
“殿下他怎樣了?”長卿忙問着許太醫。
許太醫嘆了聲氣,“傷到心脈,怕是不好…”
“心…心脈?”長卿躺不下來了,“他可是要死了?”
話沒落下,床榻那邊殿下猛地咳嗽了兩聲,長卿看過去,殿下嘴角又泛出來了血絲。她心裏涼涼,掙紮着要從床榻上起來,卻一個不小心滾去了地上,“我得去看看他。”
許太醫忙去地上将她扶了起來,又将她送來了床榻邊上。
長卿只見殿下臉色是青的,嘴唇上一絲血色也沒有…許太醫道,“傷口已經處理過了,不過傷得有些重…”
“有些重是什麽意思?”長卿巴巴望着許太醫。
許太醫搖搖頭,“臣已經幫殿下處理好了傷口,血流得有些多,那傷口又離心脈很近。這幾日怕是得好生看緊。”
“看緊,我看着他。”長卿眼裏盈盈的,都快哭出來了。她卻想起來什麽,慌慌忙忙問着許太醫,“可是淮南王要殺他?”
許太醫嘆了一口長氣,“微臣也是方才聽聞,淮南是想軟禁太子殿下為人質,打去京城造反。如今這別院外頭淮南王布了重兵把守,凡太子的人都出不去。杭州城內外消息都封了,謀反怕是鐵板釘釘的事兒。”
“……那便還好。”長卿也不知自己怎會冷靜得出奇。
許太醫卻也幾分不明,“怎麽還好?”
長卿道,“他對淮南王還有用,便是還有活路。還得請太醫好好為他醫治。”
許太醫拱手一拜,“這本是微臣分內的事兒。”
“一會兒臣便讓人送湯藥來。還有姑娘的湯藥,也一并送來。太子殿下昏睡前交代了臣,姑娘身子虛,湯藥也不能怠慢了。”
長卿送走了許太醫,那些婢子也一同跟着出去了。
長卿坐在榻邊,捂着殿下的手,見得他額上細汗,忙擰着袖腳給他擦了擦。殿下眉間依然緊鎖,該是疼的。
她身子也還有些虛弱,只好湊着他被褥邊上躺了下來。額頭輕磕着他肩頭上,卻想要好好陪着他。
好一會兒,婢子送了藥湯進來,她方才将人扶起來,喂他吃了藥。殿下的眉目卻似有了反應,緩緩睜開了眼來。
長卿幾分欣喜,“殿下醒了?”
殿下還有幾分咳嗽,答得很是虛弱,“嗯…”
“還疼麽?”她問着。
殿下卻望着她勾了勾嘴角,“不疼。”
“假的…”方才那箭就那麽刺進他後背了,她都看到了,連太醫都說傷了心脈,怎麽會不疼?
“真的,不疼。”殿下直捂着她的手背,拍了拍。
長卿覺着殿下的手掌還是暖的,心中便也安了幾分。卻聽得殿下溫聲道,“陪孤睡一會兒。”
長卿擦了擦眼角,一口答應了下來,“嗯。”
她擔心殿下夜裏傷口還疼,便将燭火都留着了。直将自己滾進了他的被褥,又忙着幫他折好被角,深怕漏了風…
殿下受了傷,只能平躺着。她便靠着殿下肩頭,她的手卻被殿下一把捂着,放去了他心口位置。“方才你該受累了,睡吧…”
長卿不敢睡得太沉,殿下夜裏卻睡得很是安穩。次日竟比她還醒得早些。
長卿睜眼的時候,便見殿下側着臉,正望着她。她以為他是疼醒了,忙起了身不敢怠慢,又喚了許太醫來請脈。
許太醫探了好一會兒,方才又與長卿解釋了好些話,大多是,得好生養着的意思。
婢子們送來的粥食湯藥,她都親自喂他吃下的。吃過了藥,殿下卻說乏悶,不肯躺下。長卿只好取了一旁的棋桌來與他下棋。殿下倒是有些樂此不疲,下棋的時候,竟還跟她争了兩句。
長卿只覺着,該是許太醫醫術高明,昨日殿下都傷得吐了血,眼下還有心情和她争棋…
晌午的時候,世子爺又來探了病。也不知世子爺從哪裏弄來了好些雜書,說是給殿下解悶的。随後,淮南王又讓人将那把松石間意送進來廂房,說是給她的。
長卿與他彈了兩首曲子,聽琴能養病,她多是為了他的病好。長卿勸了好些回,讓他躺下休息。他卻只是咳嗽着說不必。一整日過去,便将晌午世子爺送來那些書都翻遍了,又讓她出去喊婢子傳話,說是想讓劉大人來探他的病。
傍晚,長卿伺候殿下吃過粥藥,劉大人便帶着些圖紙進來了寝殿。兩人一聊便是整整一個晚上,長卿一旁聽着,好似說的是重修靖州堤壩,和在杭州城中開渠劈水道的工程。
人家淮南王都要起兵造反了,殿下還挂念着杭州城的百姓今年會不會遭水災之難。長卿只覺得殿下果真是為國為民,心懷天下,将來定是個好皇帝…
夜裏,許太醫來給殿下換藥。長卿本還想在旁伺候的,殿下卻說她怕血,不給她看。她在一旁只見的許太醫卸了好些帶血的崩布,她看得頗有些心驚膽戰。殿下的眉目不甚明朗,肯定還很疼的。
長卿見得許太醫出去,方坐來床榻邊上陪陪他。
“殿下可還想聽琴?長卿彈給你聽。”
殿下捂着胸口咳嗽了兩聲,“不、不必。孤乏了,我們睡覺。”
“……”這話聽起來有些不那麽自然,長卿卻也沒多想,正要鑽他的被窩,卻聽他吩咐着,“燭火熄了,孤已經好多了。”
長卿忙去熄了燭火,方才躺回來他身邊。殿下卻側身朝她側身湊了過來。長卿還有幾分緊張,殿下的傷口在背上…“殿下這麽側着不疼麽?快躺好吧。”
殿下只是淡淡兩個字,“不疼。”而後,那大掌便覆來了她腰間。
被他一碰,她身子便敏感起來,可思來想去,眼下不是時候。她忙要捉起他兩根手指頭來,“殿下,不行。”
“為何?”殿下方才問完,便湊來她耳邊,尋着她的耳尖細細吃咬。
“這、這樣不不對…”長卿卻猛地一陣醒悟,她終于明白方才那些不自然是為什麽了。殿下明明受了傷的,可怎的好像一點兒也不疼了?這好得也太快了…
還未來得及發問,她的脖頸卻又淪陷了。許久都沒有過這樣了…從東宮出來這麽久,殿下還是頭回這麽親吻她…殿下覆來了她身上,長卿的手卻悄然探去了他的背後。
那處崩布包得嚴嚴實實的,她故意用了些力氣試探,殿下卻只是繼續往她鎖骨之下吻了過去…
“殿下…不疼麽?”
身上的人忽的頓了一頓,遲緩了片刻,方才“嘶”地一聲…
長卿卻已經幾分确定了,“騙子!”她想推開他,可氣力卻沒他的大。他根本就沒受傷…
淩墨尋得她的溫軟之處,正是得意,聽得這一聲“騙子”,嘴角更是上揚了幾分,又尋着她另一側的脖頸試探了過去。
長卿有些吃不住了,腰身又被他大掌一裹,整個人便被他窩進了懷裏。尋着窗外微弱的光,長卿看見那雙長眸裏的笑意,她聲音還在發顫,“你、你、你,太欺負人了…”
殿下卻低低喘急,“是誰欺負誰?石壁裏的事情你可是都忘了?”
長卿面上一陣熱臊,沒了聲。
殿下卻是笑得幾分狠辣,“孤總得讨回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