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 佳人笑(10) 疼愛
淩墨尋着對面的人問着, “你叫什麽?”
“小女姓徐,名思穎,是徐府裏二房的女兒。”徐思穎聽得太子殿下問她的名諱,心中正是竊喜。卻一眼掃見了不遠處長卿的身影走了過來。可殿下該是沒看到表姐來了。
她心裏生了小九九, 手中端着的茶壺稍稍一傾, 裏頭滾燙的熱水, 便落在自己的衣裙上。她忙一陣驚嘆, 作是燙傷的模樣…
太子殿下的眉間果真着緊了一番,又從棋座上起了身…徐思穎正以為殿下要來憐惜她、問候她了,甚至還可能扶着她,與她有肌膚之親。太子殿下卻只是轉身了回去…
徐思穎只見殿下直将身後走來的表姐扶了過來…殿下原早就知道表姐來了。一旁淮南王殿下還在看着她,她一時間羞愧得想要找個地方鑽進去, 可偏偏無處可躲…
長卿被殿下扶去了他身邊。她卻見方才那好表妹差些被“燙傷”。不管是真是假,她這個為人表姐的,到底得去關懷一番的。“思穎燙到了麽?快給表姐看看…”
徐思穎方才還卷着的袖子,此下已經立馬被她自己卷落了回來。“沒、沒有燙到…”
“表姐來了,思穎便先回去了。”
長卿見那姑娘讪讪走開了了,方問着旁邊的人, “殿下可是欺負表妹了?”
殿下卻望着她的臉色,勾着嘴角笑道, “醋了?”
“……”長卿卻也不算是醋了,殿下不過是問了問表妹的名諱,她醋什麽呢?“長卿沒有, 殿下多心了。”
殿下臉上的笑意卻瞬間消失了去,将她扶着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來。“難得你來了,陪孤和淮南王下棋…”
長卿是來陪殿下的,可陪下棋未免也太無趣了。趁着殿下和淮南王對弈, 她卻尋着一旁的食盤和果碟兒去了。許太醫說生冷得忌口,長卿看中了盤子裏的紅豆糕點。午膳她用得不多,眼下正有些餓了。
淩墨正落完一子,卻見得她正吃着糕點,沾着嘴邊上一圈粉末。便擡手過去幫她擦了一擦。
長卿想來年除夕在壽和宮裏那回,也是如此被殿下揉着唇瓣兒上的粉末,她耳尖頓時紅了。一旁淮南王看得這副親昵的模樣,笑着小聲咳嗽了兩聲。
長卿忙從衣襟裏取出自己的娟帕,又将殿下的手擋開了回去,“我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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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抿了抿嘴角,便由得她了。
**
和敬院裏,李氏雖是還在禁足,可耐不得李家的人聽聞得今日徐府上動靜大,是因得來了朝堂裏的貴客,便讓了長房媳婦兒吳氏來李氏這裏打探打探。
李氏剛午睡醒來,便被吳氏揪着沒放。
“你們家表小姐肚子裏的,可真是太子殿下的骨血?”
李氏就算不願意承認,可徐府上下這般忙活了整整一日,卻是迎來了淮南王與太子殿下說的親事,這消息不用從她這和敬院裏出,吳氏換個人來打聽,怕也能聽得徐府這般光耀門楣的事兒。
李氏卻道,“就算是,怕也是那丫頭命數裏克了雙親換來的。有什麽好喜的?”
“啧啧啧…”吳氏聽得她話裏這些酸味兒,直笑話道,“人家安遠侯夫婦不也是特赦回來了麽?你啊,那時候還嫌棄人家長懷是罪臣之後,如今呢,人家要傍着長姐回京城了,倒是看不上你了。”
李氏眉頭一擰,吳氏是她嫡親哥哥的媳婦兒,這話從她這裏說出來,到也是戳着她心坎兒裏了。“早知道,便就早些敲定了那長懷…”
“不是還有天勤麽?”吳氏給她出着主意,“三房那邊還年輕,再生養一個也不成問題的。等老太太這氣頭兒過了,你再去說說。”
李氏點了點頭。卻見得徐思穎一臉喪氣着從外頭回來。
吳氏招呼着侄女兒,“這是誰惹得我們徐大小姐這般不高興了?”
徐思穎見得是大舅母,氣鼓鼓直坐來桌邊,擡手一口喝幹了李氏面前碗裏的茶,“我見着太子殿下了。”
吳氏今日本就是來打探的,聽得侄女兒有這般的際遇,笑着問着,“太子殿下什麽模樣,生的俊是不俊?”民間的女人們,對宮闱之中的人到底是有些好奇心的。便當是平日裏聽着的戲文兒,能看到真人了似的…
徐思穎噘着嘴,直問着一旁李氏,“阿娘,思穎比起表姐,哪個好看?”
徐家晚輩之中就這麽一個女兒,若不是長卿回來了,這乖女兒可一直是被家中上下長輩捧在手心裏的,自然便是聽着好話長大的。李氏卻是躊躇了一會兒,沒作答。
卻是吳氏,聽得侄女兒這話裏有話,便生了要去套一套話的心思:“昨日給思穎慶生的時候,舅母也見過那表姑娘了。自然是沒有我們家思穎好看的。”
徐思穎聽得這好話,直多了幾分底氣,“那為何表姐能進皇宮嫁給太子殿下,思穎卻要被許給金家那土孫兒。”
李氏忙一把将女兒的嘴給捂住了,“這話可不是能亂說的!”金家也是江南大戶,徐金兩家的親事自打兩個小輩兒還在娘胎裏就定下了。
吳氏見得李氏如此着緊,也似模似樣勸了一句,“這可不都是命數麽?”
**
時近傍晚,太子和淮南王的棋也早就下完了。
長卿被殿下牽着,在湖邊走了走。殿下不怎麽說話,長卿這陣子被外祖母疼着,話倒是多了起來。
她與殿下說着外祖母要給她帶去京都城的行裝,整整三千兩銀,想讓阿爹阿娘重新将家業打點起來。還有好些絲綢緞料,到時候給阿爹和阿娘做新衣,好過夏天。還有長懷,等得一家人在京城裏落定好了了,便讓長懷去考個童生,之後再好去考院試…
淩墨難得見她心情不錯,一旁聽着。只這丫頭高興起來,腳下的步子便不太穩當。湖邊碎石多,他扶着人的手緊了幾分力氣,又勸着她往回去。“不早了,該用晚膳了。孤也得回總督府了。”
長卿這才想起來,殿下是君,織造處還沒有那麽大的面子,能讓殿下在徐府中住下…
“殿下要走了?”她望着對面那雙長眸裏,幾分不舍得。自從知道有孕以來,她便很想粘着他靠着他。以往她都是不敢的。
淩墨見得她面上幾分委屈,擡手去揉了揉她的臉頰,“你先養好身子,再過幾日,孤便來接你回京城。”
“這麽快要走了麽?”這回長卿輪到不舍得外祖母了。
殿下眉目之中卻很是篤定:“孤出來這些時日,朝中局勢已有變化。是時候要回去了。”
長卿垂眸下去,卻被他一掌卷着腰身湊去面前。“早日回去,便也早日讓你們有個名分。”殿下話沒完,長卿唇上便被他一把覆住了,唇齒被撬開,延綿又霸道。
自從那日将她從明鏡手中劫回來,淩墨顧着她的身子,便沒與她怎麽親熱過。多日來的克制,他今日卻難以割舍起來,尋着那唇齒香氛,索要得深了,直到察覺得面前的人呼吸喘急,他方才想起來還得顧着肚子裏那個。這才将人松了開來。
長卿氣息還未平複,被他捂在懷裏緩了好一會兒,方才由得他牽着,往壽松園裏去了。
徐元明本還要留着淮南王和太子殿下在府中用晚膳的,卻是被淮南王依着軍中還有事務要處理的油頭推卻了。
淩墨将長卿送回了壽松園裏,又與老太太拜會了一陣,方才去了徐府門外,尋淮南王的車辇一道兒離開。
長卿随着外祖母一道兒用了晚膳,卻見得三舅母帶着長懷來給外祖母請安。今日家中有貴客,晚輩們都被囑咐着在院子裏不能出門,也就唯獨徐思穎沒聽話。
長懷問候了外祖母的吃食冷暖,便尋着長卿身邊坐了下來。三舅母和外祖母說着話。長懷卻小聲與長卿問了起來,“阿姐,你是要嫁給太子殿下了麽?”
聽得嫡親的弟弟問起來這話,長卿心中卻有幾分局促。只因得阿爹阿娘都不在京中,原本婚姻之事該經得他們同意的,如今她身邊的最親的,便是外祖母和長懷了。今日淮南王他們來,是與外祖母交代的。可長卿好似還未問過長懷的意思,“長懷不喜歡阿姐嫁給殿下麽?”
長懷眉間卻是緊了緊,望着長卿搖了搖頭,“長懷想以後阿姐在我身邊,不想阿姐嫁人。”
長卿抿了抿唇,“阿姐會在你身邊的。”
長懷幾分不信,又問,“太子殿下将來會不會娶很多很多的妃嫔,阿姐會不會失寵?”
“……”長卿一時間也答不上來,手卻不自覺的撫上了小腹,半晌方才反應過來,答了長懷的話,“這些可不是你我能憂心得解的。長懷該将心思放在學業上。等回了京城與阿爹阿娘安頓好,便能報名去考童生了。”
老太太卻是精明得很,在一旁将姐弟兩人的話都聽全了。笑着将長卿的手捂來自己手心裏,對長懷道,“你阿姐可人得很,外祖母見殿下今日待她,該是疼着她的。你可将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吧。”
**
淮南王替太子來徐府中求親的消息,不日便在杭州城的權貴之間傳開了。這幾日,徐府的門檻兒都被前來拜訪的人踏得圓滑了幾分。好在來往的多是官場上的人,拜會也是拜會去了徐元明那裏。壽松園裏,倒是得來幾分清閑。
長卿陪着外祖母起居飲食,她想來過幾日便要離開杭州了,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外祖母,因此一刻也不肯放松,貼身照料在老太太身邊。
這日,李氏帶着徐思穎來給老太太請安的時候,長卿也在旁侍奉着外祖母,一道兒與老人家用早膳。外祖母着緊她的身子,知道她早晨都會害喜,吩咐廚房裏依着酸辣的口味做。
上回在和敬院裏,長卿被李氏刻意算計的事情,還有些心有餘悸。見得這對母女來,便也提醒着自己保持着些距離。
可聽得李氏與外祖母說了幾句話,長卿便分辨了出來,李氏今日來并不是沖着她的。反倒正在三舅母背後,明裏暗裏像外祖母挑着,還是想讓天勤過繼去二房做兒子的事情。
長卿一旁聽着,心想着好在外祖母并未輕易松口。天勤那般好性子的孩子,去了李氏手裏,怕是會給養歪了。
長卿眼前素面裏加了些酸缸豆,明明是給她止嘔的,可胃裏還是有些不暢快。
一旁徐思穎卻翻出來個小包裹,送到她眼前,“表姐試試這個。我昨日去果園子裏摘的,想着表姐胃口不好。今日特地帶來的。”
長卿見得那包裹裏都是新鮮的楊梅,望着一眼,便覺着口中津液便難以自制,本想嘗一個的。卻是明英将那包裹奪了過去,“殿下吩咐過,姑娘吃食不能太随意了。還是用之前吃慣了的陳皮吧。明英讓她們與姑娘取來。”
徐思穎倒是聽出來了,那陳皮不是三舅母送來的麽,這可不是防着她們二房麽?
等得二房母女走了,長卿方才給老太太碗裏又夾了一塊素肉,“外祖母真要将天勤過繼過去麽?”
外祖母卻沒說自己的意思,自家的外孫女兒她最是了解,聽着長卿這麽問,便知道她有些看法,“你呀…想說什麽便直說了。外祖母都聽着呢。”
長卿這才放下筷子,與外祖母鄭重道,“長卿也是做人晚輩的,只覺着長輩們的舉止行徑,對晚輩們也是表率。若長卿生在三房裏,就算過繼給大舅舅,也不願意去二房…”
外祖母見她一臉的嚴肅,方笑了出來,“該是上回思穎那生日酒席把你給吃怕了…”
長卿抿了抿唇,“長卿的心思,都被外祖母給看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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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卻有客人往壽松園裏來。原是與徐府交好的金家主母,帶着長房媳婦兒和嫡孫,拜訪外祖母來了。
兩家老太太年歲相仿,又是同大家裏出來的堂姐妹。在一起,各自說起來晚輩們的事情,有好也有不好。長卿一旁陪着外祖母,只覺外祖母今日心情好似不錯。
那金家的長房媳婦兒,也是個體面周正的,一旁陪着外祖母,又和大舅母張氏說着話。
長卿早幾年回來的時候,便聽得外祖母說過,徐思穎自幼便是與金家這嫡長孫定過親事的。今日金家主母這陣仗,怕也是來與外祖母商議婚事。可外祖母明明已經讓人去通傳了,二房兩母女卻遲遲不見過來…
小堂裏人多,長卿侍奉久了,正有些乏,起身與外祖母告了聲假,想回去床上躺躺。卻見林管家從壽松園外來了,入來小堂與外祖母道,“主母,太子殿下讓人送了拜帖來,說是午時想來用膳,探望表姑娘。殿下還說,不必太張羅,只當是吃一頓家常便飯。”
長卿确有好幾日未曾見過殿下了,聽得林管家的話,方才的不适好似也都散了去。還沒等外祖母答上來話,長卿便與外祖母福了一福,“長卿去吩咐廚房,為殿下準備午膳。”
外祖母卻望着她笑了一笑,“你這丫頭,也不知羞…”
長卿面色紅了一陣兒,便領着明英往院子外頭去。臨出來門口的時候,正撞見李氏帶着徐思穎入來壽松園。
長卿忙稱呼了人,林管家卻從身後跟了過來,“表小姐,主母說不能讓您受累,讓我跟着。”
李氏忙也問候着,“我們長卿如今身子金貴,今兒這是怎麽了?竟是讓你親自張羅。”
林管家與李氏一拜,道,“太子殿下來探望表姑娘,中午來府中用頓便飯。表小姐要親自張羅。”
李氏聽得,忙是一陣誇贊,多是些陽奉陰違的話。長卿聽着一陣兒便直将話頭兒給滅了,然後緊着帶林管家一道兒去廚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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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的時候,壽松園裏也備着滿滿一桌的飯菜。老主母故意将人都留在了自己的院子裏,那邊待客的偏堂裏,便就只剩得她那心肝兒的外孫女兒和未來外孫女婿了…
徐思穎人在壽松園裏,心思卻早飄去了外頭…
金家主母誇了她幾回,道是她出落得越發出挑兒了。話是好話,可徐思穎聽來,心裏便更不是滋味兒了。
徐思穎看着金家主母旁坐着的那小公子,眉目清秀,卻僅僅只是清秀。在杭州城大街上,一抓一個的那種清秀。那金家長媳,她未來的婆婆,明明還不過四十,面容看起來卻是憔悴極了…
她忽的生了個不該有的念頭,她正是大好的青春,也不想如此老去,她念想着京城,還有戲文裏說過的,金燦燦的皇宮…她若也能揣上個皇太孫兒,誰還不能做一回枝頭鳳呢?
徐家的偏堂裏,長卿正侍奉着殿下用膳。可從殿下打從徐府大門進來,便沒跟她說過什麽話。殿下今日是帶着劉大人來的,二人口中不是靖州堤壩重建,便是排水宏利工程福壽渠。長卿一旁聽着,實在是無趣了,飯菜也沒吃下幾口…
淩墨也是聽完劉毅一番新的企劃,方才往旁邊人的碗裏掃了一眼,這才發現那人好似什麽也沒吃下。
他問起來,“怎麽了?飯菜不和胃口?”
長卿早有些怨言了,一一都吞在肚子裏,都沒注意到自己面上的表情竟是不高興的。“沒有,就是吃飽了。”
殿下這才拿起筷子給她夾菜。殿下好似知道她吃不得太多葷腥,便緊着香菇、青菜和雞蛋,“多吃些,一會兒随孤出去一趟,身子不能沒氣力。”
“殿下要帶我出去?”長卿這才恍然了幾分,她這些日子在府中養着,別說出門了,壽松園都不太常出去…
卻聽殿下道:“見你悶了,今日接你與孤一同去看看劉大人的福壽渠…”
“……”怎麽聽起來更悶了些呢?長卿長長舒了一口氣,不管怎樣,殿下是有心想要陪陪她的,她這才抿了抿唇,也給殿下夾了些魚肉,“殿下嘗嘗,是特供來府中的海魚。林管家方才特地為您尋來的。”
“好。”殿下答應了一聲,便一同招呼着劉大人用食了。
長卿聞不得那海魚的腥味兒,直用娟帕捂起嘴來。殿下看見了,放下了碗筷,忙來與她順着後背。好一會兒,長卿方才緩過那陣子惡心來。殿下的大掌還在她背後輕撫着,“好些了?”
“好了。”
用了午膳,長卿方才随着殿下一同出來了徐府,臨上馬車之前,長卿特地讓林管家去一趟壽松園,知會一聲外祖母她與殿下一同出行了,方才被殿下扶着上了馬車。
林管家依着吩咐,将消息傳到壽松園裏。
原本待出閣的姑娘跟未婚夫婿出去,本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兒。可如今府中內外卻也都知道,長卿在宮中的時候,原本就是貼身侍奉太子殿下的,便也沒什麽人敢嚼舌根兒了。
只是徐思穎聽得林管家的話,便又将對面的金楠生打量了一通。那身姿氣度,實在不及太子十分之一。她那小心思,便好似随着馬車的馬蹄聲響,飄出去徐府之外了。
馬車裏只剩得了長卿和殿下,長卿方才尋着機會與殿下說說話。“殿下若是忙得緊,便也不用來探我的。”
淩墨望着那小臉上的不高興,擰了擰眉頭道,“出門前被劉大人絆住了。就要回京城了,杭州的事情确還有些首尾沒顧上…”
這還是殿下頭回和她如此做解釋,長卿聽得他真是政務繁忙,便也消了些氣兒,“殿下再忙也得顧着自己。”
淩墨直順勢将人攬進來懷裏,手也不自覺的覆上她的小腹,“你呢,幾日沒見,好不好?”
長卿靠着他肩頭,方才還覺着有些孤單的,瞬間便消散了去,“反正…沒有殿下忙。每日裏吃吃睡睡的,該是養好了。”
長卿聽得額上的聲音好似松了口氣,“孤讓許太醫明日再與你請一回平安脈。”
“嗯…”
整整一下午,殿下都被劉大人拉着,從杭州城西逛到了杭州城東…長卿一開始還聽得一知半解,這福壽渠好似是利用着天然地勢來防洪水的。而後劉大人又帶着殿下看了幾處小關卡,殿下聽得連連點頭,長卿卻乏累得很,以至于馬車行至城東的時候,她便連馬車都沒下,窩在車裏休息…
她還得顧着肚子裏的小人兒,惜得不讓自己累着。
下午晚些時候,太子車辇行回來徐府門前,長卿方才被殿下從馬車上抱了下來,颠簸了整整一個下午,方才在馬車上她便開始有些腰酸了。
可下了馬車,長卿方才發現不太對,殿下好似沒有要将她放下來的意思。任由得她央求了他好幾聲都沒用。殿下當着徐府裏一幹下人和管家的面兒,直将她抱着往外祖母的壽松園裏去…
長卿的頭埋在殿下懷裏低極了,行來壽松園門口的時候,卻見得外祖母和大舅母,正将金家主母和長媳往外送。三舅母和二舅母,還有徐思穎也陪着一旁的。
一幹人見得殿下這般陣仗,愣住了半晌…
還是外祖母坐懷不亂,領着兩家內眷一道兒落跪了作禮…與殿下道了聲“吉祥”。
殿下只淡淡一聲,“免禮”。便繼續抱着長卿回去屋裏了。
長卿着實有些累着了,方才在馬車上給自己揉着腰身的小動作,被殿下看得正着,殿下方才如此緊張。
長卿被他抱回了床榻上,殿下往她膝上蓋好被褥,方才坐來她身邊,将她攬着懷裏,“孤再陪陪你?”
“嗯。”長卿湊着他脖頸邊上,那裏很是溫存。殿下的手卻伸來了她後腰上,那大掌掌心裏溫溫熱熱的,捂得她腰身暖暖的。卻聽殿下問着她,“好些了麽?”
長卿只覺着很是舒服,今日又缺了午睡,靠着他肩頭連話都沒答上來,便合上了眉眼。
淩墨見得懷裏人睡着了,方才将她緩緩放回去了床榻上。給她捂着被褥的時候,手不自覺地往那尚還平坦的小腹上探了探,觸及那裏溫熱,嘴角不自覺的翹了一翹,這才重新給床上的人理好了被褥,轉身出了門去。
見得明英還候在門外,他低聲囑咐着,“姑娘今日受了累,夜裏許太醫來給姑娘請平安脈,你先好生照顧。”
聽明英道了聲“是”,淩墨方才往壽松園外頭去了。
方才出門送客的老太太一行已經重新回來了壽松園,見得淩墨從長卿屋子裏出來,老太太又要作禮,卻被淩墨免了。“不必多禮了。長卿有些不适,孤方才抱着她回來。沖撞了老人家。”
老太太一把年紀了什麽場面沒見過,撞見小夫婦二人的親密行徑,本就也不覺有什麽不妥,聽得太子殿下還如此親自解釋了一番,那可是着緊着她乖乖外孫女兒的,老太太心中更是多了幾分欣慰。
一旁陪着的大小張氏捂嘴偷笑着,太子殿下屈尊降貴,這般顧着自家的侄女兒,她們做舅母都有些臉紅了。
淩墨這才與衆人道別,畢竟這是女眷們住的地方,他不好多呆。便往外頭去了。
門前車辇還在候着,他今日出行因是在白日裏,便也沒有多帶随從。明煜和明循自當是暗中保護,并不會多打擾他日常的行動。可上來了馬車,他卻見得車辇中坐着個人…
是個女子。
一個精心打扮了,且将自己灌得有些醉醺醺的女子…
淩墨眉間一擰,将人認了出來,他問過人家名諱,卻已經不記得了。直問道,“你在這裏作甚?”
女子卻盈盈對他一跪,“殿下,可還記得思穎麽?”
淩墨很快便反應了過來對面女子的意圖。他倒是沒開口拒絕,斜斜勾了一勾嘴角,坐去車辇中自己的正位上,對車外一聲,“回總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