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 燕雙歸(5) 一起睡覺

馬車停在紫露院門前的時候, 舒嬷嬷早在門前候着了,見得長卿下了馬車,忙行來扶着人,“晚膳早備好在偏堂了, 娘娘該要餓了。”

朝雲也來與二人取了鬥篷, 方随着殿下和長卿身後往偏堂裏去, 侍奉用膳。

外出了整整一下午, 長卿着實餓着了。早兩日在侯府的時候,舒嬷嬷到了下午都會給她加餐。眼下望着滿桌的飯菜,筷子便停不下來。

淩墨一旁見她小口小口吃得飛快,好笑又心疼。看她碗裏肉菜漸空,他便又擡手親自給她夾了些魚肉。

用過晚膳, 長卿被殿下帶出來了花園散了一會兒步,消消食。回來紫露院裏,長卿便被殿下抱上了床榻,殿下囑咐着,折騰了一下午該是累了,讓她早些休息。他自己卻起身要走了。

“殿下要去哪兒?”長卿忙拉着他的手臂。

殿下回來輕輕撫了撫她的肚子, “許太醫叮囑過,房事不可太勤。孤今日得回佑心院休息。”

“……”才新婚第二日, 便要分房睡,沒入東宮之前,他便政務軍務繁忙, 長卿原想着大婚之後,終能和他多親近親近的。她忙問着,“殿下不走行不行?”

淩墨望着那張小臉擰成一團,幾分不舍, 尋着那薄唇輕咬了一口,“你好生歇息,孤明日再來看你。”

“……”長卿咬着下唇,被他扶着躺了回去。殿下又給他折好了被角,方才幫她熄了燭火,出了門去。

不知是不是因得吃的太飽,長卿在床榻上卻翻來覆去睡不着,只好撐着身子起來,喚了舒嬷嬷來,與她重新穿好了衣物。

“娘娘,這麽晚了是要去哪兒?”舒嬷嬷見她起了身往外頭去,忙問着。

“我想去佑心院裏看看殿下。”她自是一個人睡不下了。不知怎的,她今日特別想陪陪殿下,也想殿下陪陪她。

舒嬷嬷勸着,“這怕是還得讓人通傳一聲…”舒嬷嬷雖是沒入過宮,卻也聽說過宮中規矩。再者,在王府的時候,世子妃若想要見世子,也是得讓人通傳了,世子爺同意了方才傳召。

“我,有些積食。還想出去走走。”她随意找了個借口,“便當是自己給自己通傳吧,嬷嬷。”

舒嬷嬷無法,只好扶着主子往佑心院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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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卿行來佑心院門前的時候,卻是被門外的內侍攔了下來。原先她是佑心院中的婢子,出入都無需通傳。如今她卻已經不是佑心院裏的人了,守着門前的內侍也都換了一批,為首的一人對她道,“這東宮裏的規矩,拜見殿下得要宮中內侍先行通傳,良娣娘娘也不能例外。”

舒嬷嬷好聲好氣,“娘娘也是有急事想見殿下,方才自行來的。”

那內侍卻道,“紫露院裏的內侍呢?就這麽讓娘娘過來了,他也不知道規矩麽?”

長卿方才入主了紫露院,今日整日都和殿下在一處,這才想起,倒是忘記打賞宮女和內侍們了。以她此下的身份,自也不好與內侍們争拗,便由得舒嬷嬷幫着說話,“卓公公沒來,我家娘娘身子重,久站不得,還得請公公幫忙進去通傳一聲。看看殿下見是不見。”

舒嬷嬷說着,袖口裏掏出來一錠銀兩,遞過去那內侍眼前。舒嬷嬷在王府待着久,這些內侍們狗仗人勢是為了什麽,心裏早就清清楚楚,她便就與人錢財,幫自家娘娘打點方便。

長卿看在眼裏,便也當做舒嬷嬷是提點了她一番。如今她在東宮算是新主,卻是許多關系還未曾打點。明日的确該好生張羅一番了…

那內侍接過銀兩,方才對長卿拜了一拜,“那便請娘娘先在此等等。”內侍話沒完,卻忽的聽得身後殿下的聲音,“以後娘娘入佑心院,無需通傳。”

長卿見得殿下出來,方才福了一福身的功夫,手臂便被殿下扶了過去,人也被他拉着去了身後。

門前一幹內侍已經齊齊跪了下去,方才接了銀兩那內侍,跪得幾分顫顫巍巍,答了殿下的話,“是、是。是奴才有眼無珠,不該攔了娘娘。”

淩墨自幼在宮中,內侍們仗着小權小位謀得私財的事情見得多,向來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今日卻是與往常不同,“你且還有些自知之明,再有犯者,你便自己将眼珠子挖來與孤瞧瞧。”

那內侍來東宮侍奉時日尚淺,可太子殿下心狠手辣之名他也早有耳聞。眼下正觸了主子的眉頭,腿腳都不似自己的,撲在地上一個字都不敢再答了,□□裏頓時濕了一片。一旁跟着跪着的內侍聞見那股子騷味兒,都捂嘴鼻偷笑了起來。

長卿這才被殿下扶着入了佑心院,殿下邊行邊問着她,話裏幾分責怪,“怎不好生休息?夜深了還走動。”

長卿挽着他手臂,擡眸望着他,“長卿想多陪陪殿下,殿下就留長卿在佑心院裏伺候吧。”

“你身子不便…”

長卿早知道他會如此說,“那…那便只是一起睡覺,我們不做別的,好不好?”

殿下話語裏頓了一頓,嘆了聲氣才道,“也好…”

書房裏原還奉了茶,點了三盞燭火,給殿下讀書的。等得長卿來了,殿下卻直讓人将茶水撤了,又讓将燭火挪了兩盞去寝殿。婢子們侍奉了熱水,長卿擰着帕子與殿下擦了身,二人方一同坐去榻上看書。

長卿陪着他看兵書,她懶得費神,書上一個字兒也吃不下,便就靠着他肩頭,捂着他手臂,幫他翻書頁兒。

殿下卻是看得幾分認真,不時還給長卿說說。道是這本兵書是世子爺新尋來的孤本,以往沒見過,上頭的兵法和戰術,和以往書中看過的竟然還有些出入。

殿下還指着一副地圖,與她詳細說來那些古戰場上的事兒。

長卿聽得懂聽不懂的,都一一颔首:

“真是?”

“太厲害了。”

“殿下,您怎麽能懂得這麽多呢?”

淩墨倒是聽出來了,這丫頭壓根沒聽他說什麽,全是馬屁。無奈望着旁邊的人一眼,便被那燭火下粉色的面頰吸住了似的,挪不開目光,他只好尋着那臉頰親了一口:“那你可喜歡孤?”

長卿始料不及,那些話怎麽好說出口呀,她忙将他手上的書卷翻了一頁:“殿下,看、看書吧。”卻見得殿下猛地合上了手中書本,一雙長眸直落去了她的衣襟處。自從有孕,她那兒處長了不少,只是一碰就疼…昨日夜裏,那兒便就受累了一番。她好像快要完了…

殿下勾着她的脖頸,直将她扶着躺回去了枕頭上。沒等殿下下手,她卻先伸手摸去了他胸襟上…要受累便就一起來,可不能只她一個人吃虧。

淩墨正尋着那唇瓣兒去,卻忽的發現那只小手,可恨得很。他直一把将小手捉住,扣去了枕頭上。

長卿唇齒已經淪陷了,殿下今日有些兇…那吻太深太長,她直有些喘不上氣兒來。

淩墨尋着她松軟的肌膚一寸寸探了下去,方才觸碰到腰間,便忽的察覺那肚腹裏一陣躁動。他這才清醒幾分,忙放開手中的人來,卻見那張小臉幾分難耐,他雖是不忍,也只好撐起來身子。大掌在那腰間鼓噪之處又探了探,方才清了清早已嘶啞的喉嚨,“孤還是去書房歇一晚。”

“……”長卿也忙給自己提拉了被褥遮來了胸前。腹中小人兒的動靜,她也察覺着的。她不敢縱情,直翻身去了床裏,“殿下,快去吧。長卿很快就睡着了,殿下再回來。”

“嗯…”長卿聽得殿下在她身後輕輕答應了聲,随後是他披着衣物,出去寝殿的響動…

長卿再翻身回來的時候,屋子裏的燭火,已經熄得只剩下一盞。她這才撫去了自己小腹上,“你可金貴着呢,将你的太子阿爹都給逼走了…”

**

第二日長卿醒來的時候,已然日上三竿。

她這一夜睡得沉,竟是連殿下回來沒有都不知道。等得舒嬷嬷來伺候梳洗,侍奉殿下起居的婢女芝蘭也來幫着。長卿方才問了問芝蘭,“殿下可是四更天就去上朝了?”

芝蘭答了聲是,望着長卿卻是幾分羞赧,“殿下早晨的時候,怕吵醒了娘娘。捂着衣物便讓我們去外頭伺候了…”

舒嬷嬷也一旁笑道,“王府裏,世子妃新寵的時候,可都沒得世子爺如此心緊着…娘娘可是有福的。”

長卿從佑心院裏出來,回去了自己的紫露院裏用早膳。

用過了早膳,她方讓舒嬷嬷将紫露院裏侍奉的宮人們都叫來了偏堂裏。她一人三兩紋銀地打賞給了內侍和婢子們,又将總管紫露院事務的卓公公叫來,好生問了些話,畢竟是日後要常用的人,長卿自也沒有怠慢,額外賞了十兩銀。

偏堂外頭卻來了人通傳,德玉公主來探望娘娘。

長卿忙迎了出去,一把将德玉的手拉了過來,“公主可來了,自我回了侯府,公主便不來尋我了。還以為公主待長卿要淡了呢。”

聽長卿話裏幾分埋怨,德玉眼珠子一轉,笑道,“昨日我可就想來了呢,可太子哥哥連早朝都沒去,我自是不敢來的。省得擾了那一對新婚燕爾…”

“公主可不是來笑話我的?”長卿直挽起公主的手臂來,“公主也得出降,新婚燕爾的時候,長卿可也不敢去打擾了。”

德玉聽得這話,卻是幾分憂愁起來,“朝中公主,不是嫁去和親,便就是被父皇送給權臣之子穩固朝綱,我才不想嫁人。”

長卿自也知道公主的難處,二公主和三公主都已經出了嫁,二公主遠嫁高麗做王妃,三公主嫁給了連将軍嫡子,穩固兵權,卻被連将軍的大公子帶去了北疆守城。兩位公主都嫁得不大太平…

長卿抿了抿唇,将公主往偏堂裏拉了過去,“那公主便好好留着宮中,再陪殿下和長卿幾年吧。”

德玉這才幾分高興,入來偏堂,忙扶着長卿坐了下來。目光掃過長卿的肚腹,急問着,“我的小侄兒,可會動了?”

“嗯。”長卿笑着答話,“只是眼下剛用過早膳,怕是吃飽了就睡,沒了動靜…”

德玉洩了幾分氣,方起身在這偏堂裏打量了一番。“這紫露院可是太子哥哥大婚前,親自看着人來打點的,果真布置得雅致。”德玉說着又竄來了長卿身邊,“不過今日秋高氣爽,要不,阿玉帶你去禦花園走走吧。讓小侄兒也透透氣兒。”

長卿方才從佑心院回來的路上,便覺着今日天色不錯。原是想着等打點往紫露院裏的宮人,便讓舒嬷嬷扶着在東宮的花園裏走走的,可公主既然開了口,她便也應承了下來。出門的時候,她自帶着舒嬷嬷和卓公公陪着,也好有個照應。

今日天色湛藍,微微有風。将将入秋,禦花園中的草木皆還是綠色,只是花開得已經不多了,少了幾分景致。

德玉一旁扶着長卿走着,邊悄聲說着些宮中的小消息。“柔妃正給三皇兄物色正妃的人選呢,滿朝女兒家的畫像都挑遍了,也沒尋着合心意的。到底也不知,在柔妃心裏,什麽人才襯得上三皇兄。”

長卿卻想起來上回在景玉宮裏見過的那有孕的女子,“那位懷着皇家長孫的女子呢,是誰家的女兒?”

“那位呀…”德玉嘆了聲氣,“到底是官妓牌坊裏出來的。柔妃連侍郎家的女兒都瞧不上,怕也不會給她什麽好位份了…”

長卿也道,“可肚子裏那個,到底是皇長孫。”

德玉四下裏看了看,方湊來長卿耳旁,小聲耳語,“攝政王當年還是皇長子呢,可不也連姓都改了麽?”

長卿聽着亦是唏噓幾分,卻見得迎面行來一行人。中間被扶着的女子身子不便,已然大腹便便了,正是那位在景玉宮中見過的,叫如月的姑娘。

見得眼前的是公主和太子宮中良娣,如月忙與二人福了一福,作了禮。

德玉望着她身子重,幾分不忍,忙道,“快起來吧,哪兒能還讓你做了禮呢。”

長卿卻見得如月朝着自己看了過來,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腰腹上,她忙擡手擋了擋,如今她将近五個月的身子還算輕便,卻也是顯懷了。可對面的如月,那肚腹渾圓,看起來便沉。她輕聲寒暄着,“姑娘可是來給柔妃娘娘請安的?”

如月忙應了聲,“回娘娘的話,是。”

“問了安,便早些回去歇息吧。”長卿不自覺便會去關懷,大約是同理心的緣故。

如月這才又笨笨地福了一福身,與二人作禮道別。方才由得嬷嬷們扶着往宮外的方向行去了。

一旁卓公公見得人走了,才與二位主子來通通氣兒,“這柳姑娘,自從入了秦王府,便日日來與柔妃娘娘請安。如今月份這般大了,竟也沒被免了足…”

德玉扶着長卿繼續走着,“三皇兄怎也不攔一攔,萬一路上閃失了怎麽辦?”

卓公公合身笑道,“宮人們都猜,柔妃娘娘還未同意給人家位份,所以只好,日日裏這般,想以情動人。”

“卓公公,”說話的是長卿,“這話就關着門說好了。可不好再傳遠了。”

卓小北不過二十五六的年歲,性子自然活絡些,聽得主子這般提點,忙笑着賠了不是,“娘娘訓斥的是,奴才可不敢了。”

穿過來禦花園,德玉卻帶着長卿入了一間戲亭歇腳。這戲亭隐蔽于宮中樓宇蒼翠之間,卻早已荒廢了,無人問津。長卿有些乏累,靠着四合小亭中央的小石凳上坐了下來,歇了一會兒,方仔細打量起來這處地方。

“往日裏,好似都沒注意過這裏。”長卿原也跟着殿下來過宮中好些回了,卻真是未曾來過此處。卻見得公主已經上去了小亭二樓。從那牌匾處望了下來。喚了她一聲“長卿”。

長卿仰着頭望着她,也見得那小亭上“茹亭”二字。公主正朝着她揮手。長卿扶着舒嬷嬷,“我們也上去瞧瞧?”

舒嬷嬷有些擔憂着,“娘娘,那上頭道兒窄,您不好摔着了。”

“我自是小心的。”長卿說着腆了腆肚子,“還沒及那柳姑娘一半兒呢,在大些可就真上不去了。”

舒嬷嬷只好仔細扶着人。

長卿尋來二樓,卻見德玉已經在樓梯口等着了。見她上來,德玉便将她從舒嬷嬷手裏接了過來,一一指着牆上的花鳥圖和山水圖,“母後喜歡聽戲,這處小亭,是父皇那時候命人專為母後打造的。這些圖,好些是父皇親筆…給母後做的畫。”

長卿這才明白過來,為何公主會如此熟悉這裏了。“陛下看來很是寵愛皇後娘娘?”

“一開始的确是的。”德玉原本臉上挂着的笑意,卻忽的沒了去,“可後來…卻成了相見不如不見…”

長卿聽出來幾分不對,“是怎麽回事兒呢?”

德玉卻又重新挂上了一副笑臉,“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可別再提了。”說着,德玉又将長卿拉去了戲臺旁的小座上,“這兒風景好,能看到禦花園全景,你快來看看。”

長卿被她扶着坐了下來,方才順着德玉手指的方向望了過去,果然将禦花園的郁郁蔥蔥盡收眼底,松柏蒼勁,柳桂袅娜,再往遠處看,還能望見的湖面上飄着的一葉小舟。

“母後以前,常帶阿玉來這兒。”

長卿聽得公主話裏,不自覺的幾分傷感,方拉着她也坐了下來,“皇後娘娘早逝,公主可仍是傷心?”

德玉抿了抿唇,“是,也不是。”她又笑了起來,“不過日後阿玉有長卿了,長卿是阿玉的嫂嫂,自然也是阿玉的娘家人了。”

長卿應了聲,“诶。”

德玉方才明白過來,吃了虧。卻聽得長卿又道,“再叫一聲。”

“嫂嫂?”德玉笑着,“都叫了出口了,我可不怕。做人嫂嫂,可是要給人封紅包的。你快,拿來!”

“……”堂堂一國之嫡女,竟是問長卿讨紅包。長卿一時間哭笑不得。“我哪兒給得起公主紅包?”

舒嬷嬷一旁聽着兩人打趣,不覺也跟着笑了笑。卻也跟着望向德玉公主指向的那處景色,一眼看去,果真讓人心情遼闊。再一轉眼,她方見得娘娘正起身,卻看娘娘腳步不穩,面色也忽的有些不好。

舒嬷嬷忙緊了步子,過去将人接了下來。德玉見得亦是緊張起來。

“長卿,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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