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張曉波躺在沙發裏,眼睛瞪得溜圓,望着休息室的天花板,把上面起了幾塊皮都數清楚了。現在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他卻一點睡意也沒有。
以前的張曉波,只要給他一個枕頭,他站着都能睡着。在他的處事哲學裏,沒有什麽事情是睡一覺不能好的,如果不能,就睡兩覺。可現在在沙發上翻過去覆過去,他要是張烙餅估計都得攤熟了,并不是他不想睡,只是他實在餓得睡不着。
自他上次和譚小飛打完架,小飛就再沒有露過面。而阿彪統共就上來給他送過一次吃的,還故意将一盒子的披薩喂了泥。所謂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張曉波前面幾頓沒吃還能用睡覺來抵一抵,可現在,他看着地上的啤酒罐子也像在看糖醋肘子。不過張曉波也不着急,他來這幾天經推測出規律來了,每天晚上十一點,阿彪那幫人就會傾巢而出,一起去飙車,他只要安靜的等着這個時機就可以。
“十、九、八……”張曉波在心裏默默地倒數,等數到零的時候,外面果然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張曉波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轉,像只兔子似得從沙發上跳起,颠颠的跑到門口,半張臉都貼在門上了。不一會汽車的轟鳴聲漸行漸遠,改裝廠變得安靜了下來,為了以防萬一,張曉波貼着門又聽了一會,确定外面已經沒人了,一抹狡黠的笑才從他的唇角蕩開。
這間休息室本來就不是為了軟禁人而造的,張曉波第一次來的時候就發現,房間後面那扇窗戶,輕輕一推就開了。張曉波走過去拉開窗戶,外面的寒風瞬間灌了進來,他聳了聳脖子,然後雙手攀上窗棱,直接翻窗而出。
改裝廠畢竟不是居民樓,雖然是二樓但是高度并不太高。只是張曉波餓得頭昏眼花,跳下去的時候雙腿震得發麻,差點崴到腳。他捂着膝蓋緩了緩,然後才貓着腰繞到了改裝廠的前門。
張曉波鬼鬼祟祟的趴在大門邊上朝着改裝廠裏看了一眼,裏面果然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一切均在意料之中,張曉波的心裏一下嘚瑟起來,挺起腰杆,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改裝廠樓下最裏面有一張工作臺,張曉波知道那是譚小飛他們平時吃飯喝茶的地方。所以他直奔着工作臺就去了,果然上面啤酒飲料咖啡機應有盡有,旁邊還壘着好幾個披薩盒!張曉波伸手摸了摸,白色的披薩盒子上還帶着餘溫,他滿心期待的挑開最上面那個盒蓋朝裏面一看,裏面果然還有剩着好幾塊披薩!
張曉波濃眉一挑,指着盒子裏的披薩說到:“我軍還優待俘虜呢!我這可不算偷吃啊!”
這麽自我安慰一番之後,張曉波捏起一塊披薩,立馬狼吞虎咽了起來。不過因為餓的狠了,差點噎到,正好看到旁邊咖啡杯裏的咖啡還冒着熱氣,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端起來一飲而盡。醇香濃郁的咖啡劃過食道,溫暖了他飽受折磨的胃,張曉波舒服的喟嘆一聲,繼續餓死鬼投胎似得啃着自己手裏的披薩。
可就在他吃的正歡的時候,改裝廠外面忽然響起了男人的說話聲!張曉波吓了一大跳,三兩口将自己手裏的披薩塞進了嘴裏,然後身形迅速的往工作臺旁邊那輛汽車的後面一貓。躲過來之後才發現,這不是別的車,正是張曉波的老朋友,當初被自己毀了容的那輛法拉利。
張曉波靠着自己的老朋友,側耳聽着改裝廠外的動靜。說話的好像是兩個男人,聲音斷斷續續的,不太像阿彪他們。張曉波泛着嘀咕,這麽晚了,除了阿彪他們還能有誰?他好奇的探出半截腦袋朝着外面張望,果然看見兩個陌生面孔鬼鬼祟祟的進了工廠。
張曉波立馬縮回腦袋,可怎麽都想覺得不對,又小心翼翼的探出腦袋來看了一眼。這兩個人看上去都快四十多歲了,穿着髒兮兮的羽絨服,一個骨瘦如柴,腦袋上一頭屎黃的亂發像個鳥窩似的堆在腦袋上。另一個比他長得胖一些,剃着板寸,黑黝黝的臉上一雙賊溜溜的眼睛四處亂轉,怎麽看也不像是譚小飛的朋友。
“啧,譚小飛這孫子,真夠有錢的啊!你看看這些個車!”瘦高個一進門就被改裝廠兩邊的古董車吸引了注意力,啧啧贊嘆道。
“瞧你丫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剃着板寸的男人不屑的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濃痰,“我們八爺的車不比他多?”
“八爺?”張曉波将這個名字在腦子裏繞了一圈,眼前立馬浮現出前幾天晚上和譚小飛賽車的那個胖子浮誇的模樣來。原來這兩個人是八爺的人,不過知道了他們的來歷,張曉波心裏的疑惑就更深了,八爺的人怎麽會來譚小飛的改裝廠?或者說為什麽會趁着他們全都出去飙車的時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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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張曉波背靠着車,一邊嘬着手指上披薩的餘味一邊側耳聽着那兩個男人說話。
“你确定譚小飛今晚會回來?別我們等了半天都沒等到人!”瘦高個拉了拉板寸男的袖子,擔心的問到。
“你就把心放肚子裏吧!”板寸男不耐煩的說到,“我都打聽好了,譚小飛每天比賽完了都會先回一次改裝廠的!”
但是這話并沒有起到安撫的作用,瘦高個反而更不安了:“我可聽說譚小飛這邊的人都是練家子,就憑我們兩個,行嗎?”
“你真是生人不生膽!”板寸男不耐煩的甩開他,從羽絨服裏抽過兩根半截手臂那麽長的鋼管來,将其中一根塞到了他的手裏,“我們有鋼管,怕什麽?再說了,譚小飛這孫子昨天竟然讓八爺吃了那麽大的虧,我們今天要是把這事情辦好了,回去八爺肯定少不了我們的辛苦費!”
張曉波聽到這裏心裏猛地一抽,聰明如他已經講這兩個人的來意猜的七七八八了。這肯定是譚小飛逼着八爺兌現那天晚上比賽輸了的“賭注”,然後八爺覺得面子上挂不住,找人來教訓他來了。
“行了,我們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吧!省的他們一會回來了!”板寸男人推了瘦高個一把,四處打量着改裝廠,可惜改裝廠四周都很空曠,很難藏得住人。
張曉波當然也知道這一點,他的心髒劇烈的跳動起來,緊張的腦門上的汗都冒出來了,現在整個改裝廠只有他一個人在,面對這兩個男,他根本沒有勝算!如果這麽巧這兩個男人也想到要躲在這輛車的後面,那他張曉波估計今天得比譚小飛還要早的交代在這了!
張曉波朝着四周瞟了一眼,終于在不遠處的地上看到一把修車扳手,他一把撈過來,救命稻草似得死死地握在了手裏。不過他并沒有輕舉妄動,只是安靜的聽着背後那兩個人的動靜。還好那兩個男人轉了一圈,估計嫌這法拉利停的位置有點遠,所以并沒有往張曉波這來。
外面窸窸窣窣一陣之後,便沒了聲音,張曉波想他們兩個應該是藏好了,心裏的緊繃的那根弦終于稍稍放松了一點。他再次小心翼翼的探出腦袋,朝着外面看去。改裝廠此時已經又一次陷入了沉寂,張曉波粗略掃了一眼,就發現了那兩個男人。他們一個趴在一輛黑色的古董車車頂,另外一個藏在工作臺和承重鋼柱的的中間,因為都穿着黑色的羽絨服,不特別看過去,還真看不出來。
只是自己的危機解除了,張曉波又開始擔心起譚小飛來。雖說自己和譚小飛算不上有什麽交情,還被他軟禁在這做人質,但是如果讓自己眼睜睜的看着譚小飛被人打,張曉波覺得自己的良心還是過不去的!況且這兩人看上去都不是善茬,又是沖着譚小飛來的,如果自己不提醒他的話,後果肯定不堪設想!
張曉波慌裏慌張的從褲兜裏摸出手機想發個短信,可掏出來才發現,三天沒充電,他那電話早就自動關機了,現在充其量就是一塊磚,張曉波在心裏暗暗罵了一聲,想砸了這貨的沖動都有了!
就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外面再次響起了汽車的轟鳴聲,譚小飛回來了!張曉波和那兩個男人的心瞬間都吊到了嗓子眼,不過心情一個是焦灼,另兩個是激動!
譚小飛還是和往常一樣招搖,金色的R8直接開到改裝廠中間,他帶着一貫冷漠的神情走下了車,一身黑色的機車服和白發形成強烈的對比。
“小飛,你剛剛那個彎過的簡直太漂亮了!你就不怕撞上去嗎?”阿彪一下車就朝着譚小飛走了過去,臉上還帶着剛剛飙車的興奮。
譚小飛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被人從身後狠狠推了一把,他向前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緊接而來的是金屬劃過他耳邊的空氣時帶起來的風聲,和鋼管着肉的鈍響!
譚小飛回頭一看,看見張曉波大張着手臂擋在自己身後,而在他的面前,是一個拿着鋼管的男人。如果不是張曉波推了他一把,這根鋼管估計就要打在自己後腦勺上了!鋼管上猩紅的血色刺痛了譚小飛的眼睛,他黝黑的雙眸危險的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