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姜晚急着離開,江譽自然也不再跟他玩鬧,趕緊吃起午飯來。
王仁堯埋頭吃着,時不時擡眼看他們兩下,見這兩人各自安安靜靜吃着飯,自覺無趣,便三兩下将午飯扒拉進了肚子裏。
姜晚差不多也是這個時間吃好,他将筷子放回到盤子上的凹槽中,站起身來準備走人,“走吧老王。”
垂眸看了一眼江譽,姜晚繞過他往外走去。
王仁堯跟在他身後,路過江譽身邊時輕拍了拍他的肩,低聲鼓勵他,“加油哦小同學。”
江譽沒說話,望着二人離去的背影好一會兒,直到他們從食堂後門拐出去。再也看不到身影。
走在回教室的路上,姜晚和王仁堯繞過教學樓前那棵有着幾百年歷史的古樹,徑直進入樓道往樓上走。
他們走得不快,畢竟也才剛吃好飯,一格一格臺階慢慢地走。
“班長。”
樓道內沒什麽人,偶爾走過兩三個也是他們不認識的人,王仁堯便趁此機會喊了姜晚一聲。
姜晚就在他身邊走着,與他平齊,“怎麽了?”
“你跟江譽認識多久了?”這事兒王仁堯從昨天江譽在黑板上寫班長是他老婆時他便開始好奇了,憋着憋着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姜晚回想了下,告訴他,“大概是小學四年級的時候認識的吧,那時候他也是轉學過來的。”
印象是有的,并且很深,因為那人第一天過來被老師安排成為姜晚的同桌後,從此姜晚便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想他以前也曾是個乖巧文靜的孩子,被江譽逼得說話嗓音大了許多,拳腳也靈活了許多。
“那你們還真是有緣啊,有句話說得好啊,有緣千裏來相會。”王仁堯說完加快了步伐,生怕姜晚聽了想揍人。
“你跑這麽快,趕着去投胎啊!”雖然姜晚并不承認王仁堯所說的這什麽“有緣千裏來相會”,但他也并沒有揍王仁堯的念頭。
當看到王仁堯噠噠噠往樓上竄去,他“嘿”了一聲,站在臺階上向上望去,同時喊了一句。
“班長,你除了這句臺詞,還有別的可以說的嗎?”回想起早上的場景,王仁堯嘻嘻哈哈地往教室而去。
姜晚輕哼一聲,嘟囔一句,“我樂意。”
下午的課上得人昏昏沉沉,姜晚聽得頭疼,不自覺擡手揉了揉太陽穴處。
總算熬到下課,他出了教室去走廊吹風。
從走廊望下去,正好可以看到那棵古樹。樹葉黃一半綠一半,被風吹得簌簌作響,偶有幾片打着旋兒落在地上。
微風吹動姜晚額前劉海,感覺到一些涼意之後,他整個人清醒了許多,原本發脹的腦袋也緩和了下來,身心舒暢。
“晚晚。”
身旁忽然響起熟悉的聲音,姜晚沒有搭理,繼續吹着風,目光依舊落在那棵樹上。
江譽又叫了幾聲,循着姜晚的視線往下望去。
此時正好是下課時間,教學樓前聚了許多學生,多在吹風聊天。
“姜晚。”江譽再度看向姜晚,再盯了他好一會兒之後輕輕喚了一聲,這次用的是全名。
“什麽事?”姜晚終于轉頭,面無表情地望着江譽。
“沒事。”江譽微微一笑,他倒是沒想到,喊姜晚全名,他就會答應了。
“你傻啊你。”姜晚懶得理他,轉身回了教室。
—
“江譽同學,上來解一下這道題。”孫老師在黑板上寫下一串數據,轉回身來目光在臺下一衆學生中迅速移動,最終落在了江譽身上。
江譽是新來的學生,孫老師對他還不太了解,便想看看他的程度。
在衆人的注視下江譽站了起來,起初慢慢地從姜晚身邊走過,而後加快步伐來到了講臺上。
他也不好浪費時間,拿起一根白/粉筆在黑板上“唰唰”寫了起來。
“嗯,對了,下去吧。”看着江譽端正好看的字體,孫思娜輕輕颔首,“現在我們來講解一下這道題。”
望向臺下的第一眼,江譽首先去找的是最左側那一列倒數第二個位子上的姜晚。
視線與之相觸之後,他從臺上下來直到坐到座位上的這一路便再沒移開過視線。
這人怕不是把眼睛長我身上了吧……姜晚腹诽。
他真的是怕了江譽深情款款的眼神了。
江譽這個人長得好看,眸子也亮亮的很漂亮,但他用這雙眼睛總盯着一個人看,那個被盯着的人也是會受不了的。
“你有毒,老盯着我看做什麽。”放學後,姜晚邊整理着書包,邊側過身問着他後排的江譽。
“你好看啊。”沒有思考沒有猶豫,江譽就如此脫口而出這句話。
“好看什麽啊好看,我們班花才好看,你有本事看她去啊,或者你看我們班班草,我也不會攔着你啊。”将筆袋放進書包裏,拉上拉鏈,姜晚沒好氣地說道。
早在昨天下午江譽來後沒多久,班裏的一衆同學便一致決定把“班草”這一稱號轉給江譽,而他這個班長對這一切一無所知。
“無論在我眼裏還是心裏,你都是最好看的那一個。”江譽說着類似于情話的話語,再次成功激起了姜晚的雞皮疙瘩。
姜晚不再理會江譽,背上書包往外走。
正好江譽也差不多整理好了,一個箭步便往外沖去。
姜晚只覺耳邊刮過一陣風,一眨眼的工夫江譽便沒了影。
什麽情況?他一頭霧水。
要知道,江譽巴不得能和姜晚一起回家,但不知為何,這會兒他卻自己先走了,跟姜晚連聲再見都沒有說。
和王仁堯道了別,姜晚便只身一人往外走。
但他這才剛一走到樓下,雙腳踏上寬闊的水泥地還沒有幾秒鐘,餘光便瞥見一輛自行車被推到了自己身旁,與自己并排走着。
又是江譽。
“你這是?”姜晚問。
“跟你一起走呗,我送你去車站。”江譽答。
江譽推着自行車一路和姜晚往車站的方向而去,姜晚這才意識到,之所以江譽先走一步,完全是因為他要去将停在車棚裏的自行車取出來,而若是跟着自己一同下樓,自己絕對不可能等他。
二人一路走着也沒個話說,路上姜晚瞥了身邊的人兩眼,見他哼着小曲兒,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若換作以前,江譽的話那是又多又密,這會兒他不開口,姜晚猜他一定是故意的。
所謂“欲擒故縱”,姜晚心想他用的是這一招。
出了校門右拐,再往前走一段路便是車站。
前方已可見十來個穿着跟姜晚相同校服的人在亭子前等車,姜晚便停了下來,“江譽,就送到這吧,你趕緊回家去。”
江譽也跟着停下腳步來,看着前方距離車站分明還有三十多米的道路,輕搖了搖頭,“說好的送你到車站,我是個說話算話的人。”
說完,他徑自往前走着,也不管姜晚同不同意。
姜晚腦中突然生了個念頭,直接站在原地沒有挪動半步,就這樣眼看着江譽的背影離他越來越遠。
他微歪了歪腦袋,以為前方那人還不知曉自己并未跟上去,便不可抑制地揚了揚唇角。
直到他聽到那人頭也不回地來了一句,“晚晚,再不去車站,公交車可要來了哦。”
姜晚回頭,一眼瞧見不遠處的十字路口處有一輛熟悉的公交正停在斑馬線後。
他目光上擡,恰好看見紅綠燈由黃燈跳成了綠燈。
“江譽你個烏鴉嘴!”
江譽還未來得及回頭,一道身影便從他身旁疾步走了過去,與此同時一聲大喊在他耳邊乍然響起。
他疑惑地回過頭去,在看到那輛紅白相間的公交時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來——他明明只是随口一說,沒想到公交竟真的來了。
這哪是烏鴉嘴啊,分明吉利得很啊,早點回家不用等公交不是一件好事兒嗎?
“明天見啊晚晚!”
姜晚前腳剛趕到公交站,後腳公交便在他面前停下。
他排在人群最後上車,轉頭瞧見江譽正緩緩朝他走來,邊喊着邊朝他揮着手。
“知道了,趕緊回家吧您嘞。”撂下這麽一句話後姜晚便上了公交,車門緩緩關上。
而當江譽推着自行車走到車站時,公交早已遠去,只給他留下了一團尾氣。他朝遠處望了一眼,跨上自行車向前騎去。
從公交車上下來之後,姜晚又走了一段路回到家中。
天色漸沉,小區路邊的路燈已被打開,映下暖黃色的燈光。一路上涼風習習,輕輕拂過他的臉頰。
回想起上車前和江譽在一起的場景,姜晚再次不自覺唇角上揚,但他随即又将腦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揮開,不讓自己再去多想。
沒事想江譽那家夥幹什麽,他現在要把一門心思都放在學習上。畢竟,學習使他快樂,而江譽使他郁悶。
姜晚這般想到。
一回到家,飯菜的香味便撲鼻而來,姜晚換上拖鞋,把書包往椅子上一放,樂呵呵地走進了廚房, “媽,今天吃什麽呀?”
姜母正在煮湯,她掀開鍋蓋的一瞬間帶着熱氣的白煙争先恐後地冒了出來。
她拿湯勺攪了兩下,望向探過腦袋來的姜晚,溫柔一笑,“排骨湯、基圍蝦,還有你喜歡的酸辣土豆絲。”
在聽到“酸辣土豆絲”這五個字後,姜晚眼前一亮,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
他去水池邊洗了手,回頭看了眼廚房外牆上的挂鐘,見時間差不多了,便幫着姜母把連自己在內三人的飯給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