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好興致 陛下帶着陸桓跑馬去了

那日陸桓向殷明鸾表白, 待聽清楚之後,殷明鸾雖欣喜,但是更敢彷徨。

陪伴她餘生的那個人, 将會是陸桓嗎?

陸桓看出了她的忐忑,依舊溫柔地笑道:“是否太快了,我也感到不可思議, 不過我不會逼迫殿下許諾什麽, 殿下就如同往常一般就行,學生對自己有信心。”

她呆愣地點點頭。

然後事情就接踵而至。

殷明鸾回來之後,就聽說乾清宮召見了裴昭, 之後便是裴夫人入宮, 鄭嫔和裴夫人談話。兵荒馬亂似的一趟趕着一趟,殷明鸾壓根就沒有時間琢磨陸桓。

還是出宮的時候,看見了買文房四寶的譜子,才心虛地想起了陸桓。

殷明鸾難得為陸桓買了禮物,沒有想到被殷衢給順走了。

她又不能找殷衢去讨要回來, 那才是找死。

殷明鸾準備認真考慮考慮陸桓的話,但是首先,她要打探下殷衢的态度是否軟和下來。

這打探自然不能大大咧咧, 她還需留心觀察。

殷明鸾讓人去乾清宮打聽殷衢是否有空, 多善回來告訴殷明鸾殷衢正在見人。

殷衢見的不是旁人, 正是衛陵。

衛陵自小就是殷明鸾的玩伴,在殷明鸾出宮見李貴太妃的時候, 總是衛陵護衛着她。

殷衢從平涼府回上京後,覺得衛陵這人居心叵測,有意換掉他,殷明鸾自然是不肯的, 也不知道殷明鸾做了什麽,幽居靈覺寺的李貴太妃也派人為衛陵說話,後來,這事便不了了之了。

此刻,殷衢問衛陵有關殷明鸾出宮的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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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陵言無不盡,樁樁件件都說清楚了。衛陵帶着莫名的笑意,似乎并不擔憂殷衢的拷問。

殷衢沉着臉,見衛陵所說的和他手下的暗探禀告的并無不同,才暗暗放過了他。

衛陵言無不盡,說到了殷明鸾為陸桓買硯臺,碰到自家鋪子的掌櫃的事。

“給陸桓的硯臺?”

殷衢抓住了衛陵話裏的幾個字。

“正是。”衛陵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殷衢案頭擺着的硯臺,似乎有些眼熟。

殷衢在衛陵的長長敘述中只問了這一個問題,然後就是沉默地聽着衛陵大坦闊論。

講到沒有話講了,衛陵拱手:“陛下,臣告退。”

衛陵走後,張福山縮成了一個鹌鹑,他皺着眉頭眯着眼睛偷眼看殷衢,見殷衢動了一下,連忙閉上了一眼。

張福山以為殷衢要把硯臺砸了,但是他再次睜眼的時候,看見殷衢只是站了起來。

殷衢不鹹不淡地看了一眼張福山,說道:“今天天色不錯,吩咐下去,去東直門跑馬。”

張福山貼心地遞上話:“陛下,要不要叫上陸修撰?”

殷衢道:“叫上吧,文淵閣的年輕人也應當活動活動。”

殷明鸾聽說殷衢把陸桓拉到東直門跑馬去了,心中不知為何有一種隐隐約約的不安。

就好像,殷衢故意找由頭揉捏陸桓一般。

殷明鸾搖了搖頭,皇兄心裏裝的都是家國大事,哪裏會有那麽無聊。

不過,出去散散心也是很好的。

衛陵被叫來了醴泉宮,抱着胳膊隐隐像在看熱鬧:“陛下帶着陸桓跑馬去了?”

殷明鸾叫上了衛陵,兩人一塊兒出了宮去東直門。

她從馬上下來,衛陵扶了她一把,她有些奇怪地看着衛陵。

她的騎射功夫雖然說是馬馬虎虎,也不至于會從馬上跌落,更何況,衛陵哪裏是這樣細心妥帖的人。

衛陵松開了他的手,對着殷明鸾挑眉一笑。

有風吹過,殷明鸾眯着眼睛往跑馬場中看去,馬蹄帶動的黃沙慢慢沉墜下去,兩人向她看過來。

陸桓看起來疲憊不堪,對着殷明鸾露出一個燦爛的笑。殷衢端坐馬上,目光悠遠。

殷明鸾向他們跑了過來,殷衢和陸桓都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殷明鸾自然首先跑到了殷衢馬下。

殷衢露出了極淡的一絲笑意。

陸桓沒有多想什麽,他知道殷衢和殷明鸾兄妹情深,況且,殷衢是九五之尊,他怎麽也不會想到要去和殷衢争什麽。

倒是慢悠悠走過來的衛陵似乎若有所以地掃了一眼殷明鸾和殷衢。

殷明鸾問:“皇兄,今日好興致啊。”

殷衢看上去興致真的有些好,和殷明鸾也多說了兩句話:“我大周人才濟濟,像陸修撰這樣的青年才俊更要文武全才才好。”

陸桓面露喜色,顯然對殷衢的稱贊受寵若驚。

殷衢繼續說:“先練着吧,朕看過些日子順天府要舉辦勇士跑馬走解,你到時候也去湊湊熱鬧。”

陸桓滿臉的喜色有些僵硬,但是雷霆雨露都是君恩,馬上有喜滋滋地覺得這是殷衢格外看重他,拱手道:“臣一定不負陛下期待。”

殷明鸾看着陸桓文弱蒼白的樣子,有些擔憂地看着他。一看陸桓在殷明鸾來之前就已經被殷衢狠狠折磨過。

殷明鸾再看殷衢,他卻從容不迫,連汗都沒有出,只是頭發被風吹亂了一些。

殷明鸾懷疑殷衢是舒舒服服地在馬場上看了半天。

殷明鸾問:“皇兄,你就在這裏看着陸修撰跑馬?”

殷衢看了一眼殷明鸾,似乎不太滿意她的問話,殷明鸾對上了殷衢的視線,然後心虛地移開了眼,自己哪裏說錯了嗎?皇兄似乎不太開心的樣子。

還是陸桓出聲道:“臣不中用,連着輸了陛下十場,今後臣要更加努力。”

殷明鸾眨了眨眼睛,是她誤會了殷衢,皇兄也累死累活的呢,她卻把人說得跟個閑人似的。

殷明鸾無辜地看了看風景。

殷衢下了馬,将手一揚,張福山馬上弓着腰上來接過了馬鞭。殷衢向殷明鸾走了過來,衛陵靜靜站了片刻,然後往後退了一步。

殷衢站在殷明鸾身邊。

陸桓見殷衢下了馬,他也翻身下馬,只是下來的時候突然腿軟了一下,踉踉跄跄差點跌倒。

殷明鸾驚叫:“陸修撰。”

還是張福山眼疾手快将陸桓扶住了。

殷衢觑他一眼,道:“張福山,扶修撰回去歇息,帶上金瘡藥,叫上太醫給陸修撰看看。”

陸桓又是感激涕零:“多謝陛下賜藥。”

殷明鸾啊了一聲:“怎麽還傷着了?”

張福山說:“修撰大人跑馬的時候不小心摔着了。”

殷明鸾有些急:“那還不快扶陸修撰休息去。”

殷明鸾跟着陸桓就要一起走,殷衢卻把她叫住了:“長樂。”

殷明鸾站住了,殷衢對衛陵道:“你送陸修撰回去。”

衛陵頓了一頓,拱手稱:“是。”

轉眼間,馬場只剩下殷衢和殷明鸾兩人。

殷衢沒有繼續賽馬的打算,對殷明鸾說:“走吧。”

馬場外已經備好了兩架車輿,侍從扶着殷明鸾上車輿,過了一會兒,車輿卻動也不動。

殷明鸾掀開車帷看,張福山額頭上冒着汗,說道:“公主,這……這車輿輪子壞了。”

殷明鸾不當會兒事,她安慰張福山,說:“不是什麽大事,我騎馬回宮。”

可是,前面就要起駕的禦輿停了下來,殷衢的聲音從裏面傳了出來:“長樂過來。”

殷明鸾苦着臉看了一眼張福山,張福山小聲說道:“公主,您金枝玉葉,若是在街上被人沖撞了,可怎麽能行呢?”

殷明鸾知道和張福山争辯沒有用,皺了皺鼻子從自己的車上走了下來。

掀開殷衢的車帷時,殷明鸾臉上已經帶上了甜甜的讨好的笑。

殷衢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

殷明鸾很怕這種場合,禦輿漸漸行了起來,封閉的狹窄空間裏只有她和殷衢兩人。

殷明鸾有些尴尬,想要說話打破這令人不安的沉默,但是卻不知道說點什麽好。

殷衢卻安之若素。

禦輿行了許久,殷明鸾估摸着還有一半路程就能進宮,她也能從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解救出來。

可是,突然間,一聲嘶鳴聲,拉車的馬似乎受了驚。

車輿颠簸起來,殷明鸾跌跌撞撞坐不穩,沖擊之下,她睜大了眼。

她似乎……就要一頭往殷衢懷中鑽了!

她死死閉住了眼。

然後,她的雙肘被握住了。殷明鸾擡頭,看進了殷衢狹長的鳳眼中。殷衢依舊沒有特別的表情,似乎他坐在四平八穩的龍椅上。

殷明鸾低頭看,殷衢把握住她的兩個胳膊肘,強行把就要鑽進懷裏的殷明鸾隔絕出了一段距離。

就像是……被他嫌棄了一般。

殷明鸾感到一絲絲委屈,她掙開了殷衢的桎梏,往後退了一步,車輿接着搖晃,殷明鸾死死抓住窗子的邊沿,離殷衢更加遠了一些。

殷衢就這樣看着殷明鸾,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車輿終于停了下來。

張福山麻溜地滾了過來:“陛下,奴婢萬死,這馬不知為何受了驚,陛下和公主稍等片刻。”

殷衢皺了皺眉,從禦輿中走了出來,下來巡視了一眼,看了看受驚的馬,淡淡道:“你這差事當得愈發好了。”

殷明鸾也從禦輿中下來,她看殷衢走遠了些,張福山在車輿邊上擦汗,似乎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口中說着:“幸好幸好。”

殷明鸾疑惑地問:“皇兄聽起來很生氣呀,你怎麽還幸好。”

張福山笑了笑,說道:“公主這就不知道了,陛下這樣說就是放過了我們下人,這是陛下心情好。”

“心情好?”殷明鸾問,“我怎麽不覺得皇兄心情好。”她想了想,又問:“若是皇兄心情不好,又當說什麽?”

張福山沉着臉,似乎在學殷衢的姿态,殷明鸾看着覺得有一兩分神韻,胳膊上都能起雞皮疙瘩。張福山吐出一個字:“查。”

殷明鸾認同了張福山:“果然,這才是生氣了。”

今日看殷衢,他似乎沒有對陸桓有特別的不滿,甚至還有閑心帶着陸桓來跑馬,這就是很寵愛嘛。

殷明鸾想,事情有希望。

日暮時分,殷明鸾趕回宮,在太和門處發現了一個意外的來人——裴元白。

她自覺與裴元白的婚事作廢,不願與他産生別的瓜葛,于是沉着臉道:“你來做什麽?”

裴元白向着她走了一步,喊道:“明鸾。”

殷明鸾皺了皺眉頭,對于裴元白這樣親密的稱呼感到細微的不适。

殷明鸾見裴元白堵在太和門處,心中有些不耐煩,想要直接繞過他,她剛走到裴元白邊上,裴元白換了個方向堵住了她。

殷明鸾只好問:“你有事嗎?”

裴元白深吸了一口氣,從懷裏掏出一只金簪,遞到殷明鸾面前。

殷明鸾定眼一看,這正是她丢失的簪子。

裴元白看見殷明鸾的神色,似乎一顆心忽而浸在熱水中,又忽而浸在寒冷的冰水裏。

他定定看着殷明鸾,想要聽她說話。

殷明鸾将金釵取了過來,說道:“原來是被你撿到了,多謝,”她看了一眼玉秋,喊道,“玉秋。”

玉秋知道殷明鸾的意思,猶猶豫豫地從荷包裏抓出一把金瓜子,硬着頭皮往裴元白手裏塞:“我們公主謝謝裴公子。”

殷明鸾趁着這個機會,頭也不回地離裴元白而去,裴元白手中抓着金瓜子,眼中帶着紅血絲,有風吹來,蕭蕭瑟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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