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北風緊 ……
殷明鸾在異國他鄉的大帳裏失眠。
她能聽得見帳篷外面北風呼嘯, 不由得将毛毯裹得更緊了一些。
阿珠打開氈簾走了進來,她抱着一床毛毯,走到殷明鸾床邊, 将這毛毯搭在她身上。
殷明鸾忙說謝謝。
阿珠什麽都沒有說,只是笑笑然後退了出去。
她在這裏住了幾天,一直提心吊膽地警惕着伽羅布, 幸運的是, 伽羅布不知道被什麽事情耽擱了,殷明鸾這些天并沒有見到伽羅布一眼。
阿珠雖然沉默,但是溫柔可親, 她身邊有一個機靈的小奴隸阿布, 從小四處跑,會胡話也會漢話。
小奴隸阿布說:“阿珠側妃是最好性子的,姑娘要小心的是東邊的那一位。”
殷明鸾心道,她要小心的是伽羅布才對。
這幾天安靜的日子很快就到頭,一天深夜, 伽羅布突然出現在殷明鸾的帳篷裏。
和衣而睡的殷明鸾馬上驚醒,她摸着枕邊的一根鐵棍:“誰?”
這鐵棍是她在帳篷外散步的時候發現的,那天她支開了身邊的阿布, 将這鐵棍撿了回來, 為了就是防範伽羅布。
伽羅布的目力極好, 夜裏只有朦朦微光,他看清了她的動作, 卻只是銜着笑,安之若素。
伽羅布翻身上了榻,将殷明鸾身上的毛毯扯了過來,一陣刺骨的冷意連同驚懼一起濺在殷明鸾身上。
殷明鸾一驚, 一手握緊了鐵棍,這時候,伽羅布欺身過來,一只手将她悄悄動作的手一按,殷明鸾還沒來得及反應,伽羅布另一手刮了一下她的鼻梁。
“小家夥。”伽羅布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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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明鸾手腳并用:“放開我,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皇兄不會放過你的。”
伽羅布頓了一下,果然放開了他,不過他的神情卻帶着些惡意的愉悅:“是嗎?”
殷明鸾看着他,沒有放松警惕。
伽羅布将一張薄紙扔在殷明鸾臉上,殷明鸾不明所以,伽羅布從床榻上走下,點亮了一盞油燈,他手持油燈走近殷明鸾。
就着油燈微弱的光,殷明鸾看清楚了那是什麽。
和親文書?
伽羅布嘴角帶笑:“小公主,你的皇兄放棄了你,要将你嫁到胡國來。”
殷明鸾陡然聽見這個消息,腦子裏一片空白,她說:“這不是真的。”
伽羅布笑:“過幾天,周朝的送嫁儀仗就要過來了,他們還自欺欺人地弄來一個蓋着蓋頭的假新娘,好不好笑。”
伽羅布惡意地看着殷明鸾愣神,說道:“所以,放心,我的小公主,這幾天我不會動你,等那個假新娘過來之後,我将剝去她的衣服,披着你的身上,到時候我會讓你名正言順地成為我的新娘。”
殷明鸾這才感到了刺骨的寒冷,伽羅布嗤笑了一聲,殷明鸾沒有聽到,伽羅布打開氈簾,大步邁出帳篷,她也不知道。
直到阿珠走了進來,驚呼一聲,為殷明鸾蓋上了毛毯。
阿珠摸了摸殷明鸾的臉,用不太清楚的漢話嘟哝了一聲:“怎麽這樣冰冷。”
她看着殷明鸾蒼白的臉,嘴唇動了動,最後還是沉默。
殷明鸾病了。
這病她本想瞞着,可是阿珠太過關切,于是伽羅布每天忙完後總會抽空來到阿珠的帳篷裏來探望殷明鸾。
與其說是探望,不如是對殷明鸾的摧殘。
殷明鸾不想聽到有關上京,有關和親,有關新皇後的任何消息。
但是伽羅布每天晚上都用充滿惡意的眼神看着她,一句一字地告訴她。
可今天夜裏,伽羅布沒有來。
殷明鸾聽到帳篷外面一陣喧嘩,小心墊着腳走近氈簾。
只看見外面火光璀璨,馬嘶聲和兵卒的呼喊聲混在一起,殷明鸾在衆人之中看見了伽羅布。
他對着殷明鸾露出一個笑容,大聲說道:“等我得勝歸來。”
說完,他揚鞭沖向了不明的黑夜裏。
殷明鸾在混亂之際逮住了跑來跑去地阿布,驚慌地問道:“出什麽事了?伽羅布要和誰打仗?”
阿布消息倒也靈通:“大王死了,王子要做新大王,可是三王子和四王子不同意。”
殷明鸾說道:“我還以為……”
阿布看出她的所想,哈哈大笑:“你以為大周打過來了?什麽可能。”
殷明鸾忙掩飾地笑笑:“是太過異想天開了。”
她看着混亂的黑夜,眼睛中的光被火光點得更亮。
阿布走前一步:“你想逃?放棄吧。”
殷明鸾笑了一笑就走開了。
她是不可能放棄的,就算是死,她也要死在故國,而不是這荒涼的胡國。
殷明鸾看着伽羅布融入人群中,越走越遠,根本看不清楚了。她趁着阿布沒有注意的時候,搶過一匹馬,使出全身力氣,死死抽了馬背一下。
這馬嘶鳴一聲,跑得飛快。
殷明鸾忽然聽見一個女子的驚怒聲響起。
她用的是漢話:“給我把她抓回來!”
***
天還未亮的時候,營帳外一身穿白鹇紋式補子的文官嘆了一口氣,将手背搭在手心一拍,說道:“不能等下去了。”
将軍身上甲胄銀光粼粼,他攔住這位從上京累死幾匹馬趕過來的文官,說道:“陛下在帳裏歇息,怎可擅闖?”
這文官急得不行:“京中形勢不明,裴大人不知如何是好,盼着陛下早日回朝,為何在這節骨眼,卻突然要攻打胡國呢?”
他見将軍不為所動,說道:“孫将軍,你可要勸着陛下不要意氣用事啊。”
孫将軍哼了一聲:“你懂什麽?”
文官不服:“我懂什麽?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陛下這突然跑到胡國,糧草都預備不急,如何能打仗?”
孫将軍睨他一眼:“兵貴神速,并且,你又怎知我們沒有準備?”
文官一愣。
孫将軍門神一般守在營帳外,他是歷經幾朝的老臣,打仗的事自是比這個上京來的小官看得清楚。
和胡國一仗,自然是時時刻刻準備着、
殷衢即位以來,對邊陲重地明松暗緊,糧草儲備充足。只是這時機,孫将軍确實有些捉摸不透。
上京,的确算是亂成一鍋粥。
陛下就不怕……
孫将軍心中一驚,慌忙打消了那個不詳的念頭。
帳中傳來一聲咳嗽,孫将軍和文官俱是一肅,不再說話。
張福山躬身打開了門簾。
北地寒冷,殷衢穿着厚重的黑色大氅,黑狐裘映着,顯得他的臉上蒼白一片,連唇都沒有顏色。
只有眼睛是布滿血絲的。
寒風吹進了脖子裏,殷衢掩着唇,低頭又咳嗽了一陣。
張福山心驚不已。
自離京以來,陛下未曾睡過幾個好覺,便是鐵打的身子,怎能這樣熬?
只因事情實在是多,京中的,塞外的,陛下的腦子裏崩着一根弦,如果兩頭有哪邊沒處置好,張福山懷疑這弦斷,陛下也要跟着折斷。
張福山張了張嘴,想要勸殷衢珍重身子,勸誡的話還沒有說出口,殷衢稍微擡起手,止住他。
殷衢轉臉向那從上京趕來的文官說道:“朕已經曉得了。”
說完他将孫将軍請入帳中。
小文官愣了一下,張福山拉着他往邊上走:“若是勸陛下回京的話,就不必再廢口舌。”
帳內,殷衢帶着孫将軍看輿圖,沒到一刻鐘,外面忽然響起腳步聲,殷衢微笑:“終于來了。”
林斐打開大帳走進來,對殷衢拜道:“陛下,老胡王已死,伽羅布定為新王,臣已經出使各部,三王子,四王子等對伽羅布心生不滿,可加以利用,我們的大軍行蹤暫時未被發現。”
孫将軍眼睛都瞪出來了。
時機,這就是時機啊。
不會有人想到,一向謀定後動的陛下,會在上京局勢混亂之際來插手胡國,這是出其不意。
殷衢看上去思慮重重,孫将軍以為他在謀定什麽大事,正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忽然聽見殷衢問道:“伽羅布女眷都在哪裏?”
孫将軍摸着胡子,手一抖,差點拔下兩根。他疑惑地看着彙報的林斐,沒有想到林斐依舊正經,還一臉凝重地說道:“女眷都留在王庭。”
殷衢薄唇微動:“今晚,潛入王庭。”
孫将軍喊道:“陛下,不可啊。”
***
殷明鸾沒有跑過胡國人的馬。
她被捆得嚴嚴實實,送到了一個陌生的帳篷裏。
也許是因為今晚太過混亂,沒有人來得及管她。
阿布偷偷地摸了進來,他看見殷明鸾,嘶了一身,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罐子扔給她:“告訴你不要逃吧,看你渾身的傷。”
殷明鸾低頭看了一眼,她是很怕痛,從前嬌生慣養的,今晚卻讓她疼得夠嗆,但是她嘴硬說道:“還好,不痛。”
阿布哼了一聲,不理她。
帳篷外響起腳步聲,阿布一骨碌鑽進床底,他趴在地上,對着殷明鸾做出一個噓聲的動作。
殷明鸾挪動了一下,擋住了阿布的身影。
氈簾被人拉開,洩進來外面的燈火光,殷明鸾眯眼望去,心下一沉。
她竟然差點忘記了,當年許婉娘被殷衢打發到了胡國。
當年許婉娘的和親并不風光,以前宗室貴族的和親女子都會封一個公主作為名頭,但是許婉娘卻沒有。
殷明鸾猜想,許婉娘心中大約是有許多恨的。
那麽,她現在的處境很不妙。
許婉娘緩步走進來,她似乎很享受地看着殷明鸾臉上隐忍着害怕和屈辱。
她一伸手,邊上有人給她遞上一條長鞭。
許婉娘指甲上染紅的丹寇微微閃動着火把光。
殷明鸾抿了嘴,移開了眼睛。
許婉娘竊竊笑道:“沒有想到,你兜兜轉轉,竟然落在我的手中。”
她将鞭子拖在地上,嗓音如同鬼魅:“那麽你想要嘗嘗當年我的痛苦嗎?”
殷明鸾閉嘴不語。
許婉娘終于尋到一個報複的機會,怎麽會放棄戲弄殷明鸾的機會,她絮絮叨叨說到了許家近日的災禍,臉上現出狠戾:“你竟然敢戲弄我許家,還把許芸娘趕下了皇後尊位。”
許婉娘想到了什麽,又笑出了聲:“許芸娘活該,他們活該,”接着她的表情一換,又是一臉狠毒,“但是憑什麽是你拉下他們?你配麽?”
“你配麽?”許婉娘喝道,她揮手就向殷明鸾抽下一鞭子。
殷明鸾閉上了眼睛,預想之中的痛卻沒有落在她的身在,她擡眼看去,只見阿布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床底下竄了出來,硬生生握住了許婉娘的鞭子。
許婉娘怒道:“你!哪裏來的蠢貨,給我滾!”
說話間,阿布已經被推搡着打了出去。
許婉娘看着殷明鸾冷笑:“怎麽?還想反抗?”
她冷冷地看着殷明鸾。
她特別讨厭殷明鸾。
她讨厭殷明鸾的養尊處優,讨厭她的衆星捧月。
許婉娘想,若是沒有殷明鸾,她如今會在哪裏呢?
她會在大周的後宮中左右逢源,如魚得水,将她那個不中用的嫡姐從皇後之位上踢下來。
有時候,許婉娘躺在帳篷裏,聽着外間呼嘯的風,會覺得她的想象是真真切切的事。
恍惚之間,她總覺得自己應該是卧在坤寧宮的卧榻之上的。
可是她為什麽會落到如今的境地呢?
“都是你!”
許婉娘揚起鞭子。
忽然有人走了進來,試圖制止她的動作:“大妃。”
許婉娘轉臉一看,見到阿珠和她身邊站着的阿布,她嗤笑一聲:“我還以為是誰,怎麽你也敢攔我?”
阿珠急促地說道:“大妃、外面……”
外面依舊嘈雜異常,許婉娘沒有等到阿珠把話說完,哼了一聲,轉頭對着殷明鸾就是一鞭。
殷明鸾咬着唇,悶聲受了着一鞭。
許婉娘的笑容更深,她揮動着手中的鞭子,看着殷明鸾的臉,惡狠狠道:“看你這一張臉,若是花了的話,王子還會喜歡你嗎?”
她手腕一動。
殷明鸾閉上了眼。
但是殷明鸾只感到臉上一陣風刮過,沒有絲毫痛處。
她睜眼,耳邊響起一聲尖銳的驚叫,有溫熱的液體落在她的臉上。
殷明鸾看見,許婉娘的手被一柄長劍釘在了柱子上,手被當中刺穿,血淋淋的一片。
她動彈不得,滿臉驚恐地看着帳門。
殷明鸾也一驚,盯着帳門外。
帳門走進了兩個男子,一人穿着黑狐大氅,一人穿着甲胄。
帳內油燈顫顫巍巍,殷明鸾才看清了身着黑狐大氅的男子,他腰間挎着劍柄,其中的卻沒有劍,是先前投擲到許婉娘的手上。
殷明鸾眼中馬上蓄滿了淚。
她吶吶:“皇兄,我是在做夢嗎?”
殷衢看着殷明鸾,眼中凝滞着漆黑,看着殷明鸾身上的血跡,長睫抖了一下,他抿嘴唇,不發一言。
他只是緘默地走上前來,半跪在地上,将身上的黑色大氅解下,搭在殷明鸾的身上。
他将殷明鸾身上的繩子生生扯斷,殷明鸾看見粗粝的麻繩将他的手帶出了血跡,但是殷衢不管不顧。
殷明鸾想要按住他的手,告訴他用匕首來割斷,但是殷衢反手緊握住她的手。
殷明鸾覺察到他有些抖。
殷衢将殷明鸾抱出了大帳,殷明鸾縮在他的懷裏,看見營寨火光四起,刀劍的寒光沾着血氣,讓人遍體發寒。
她不由得更加往殷衢懷裏縮。
殷衢察覺到了,伸出手,将她的頭往胸膛前輕輕一按,讓她避開赤.裸.裸的殺.戮。
殷衢尋了一處安靜的帳篷,将殷明鸾放在床榻上,而後直起身,沉默地看着殷明鸾。
殷明鸾不安地仰頭回望他。
殷衢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朕,很後悔。”
“什麽?”
“你,生于深宮,長于深宮,合該一生都在宮裏,朕卻放你出了宮。”
殷明鸾凝眉,覺得殷衢的話有些沒有道理。
殷衢的目光又落在殷明鸾的傷口上,那一頓鞭傷,許婉娘絲毫沒有留情,殷衢看着殷明鸾自肩胛骨到胸口一陣淋漓的血漬。
他的聲音很輕:“朕要她死,鞭刑而死。”
殷明鸾覺得今晚的殷衢有些太不對勁,她眼中的皇兄,是端方君子,清淨雅正的,今晚,他卻像帶着血氣的劍。
但是她知道,這是殷衢在疼惜她,于是她受着疼痛,強笑道:“皇兄,不礙事的,我很好。”
殷衢轉身打開帳門走了出去。
他回來的時候,手裏拿着白布,藥膏以及熱水。
殷衢将熱水盆擱在案幾上,看了一眼殷明鸾,殷明鸾抓着自己的領口邊緣,有些不知所措。
殷衢猶豫着開口:“這裏沒有女人,朕不能讓旁人冒犯了你。”
殷明鸾說道:“阿珠、迦羅布的妃子可以……”
殷衢說道:“朕不信任她們,況且,她們作為俘虜已經被押走。”
殷明鸾慌忙按住殷衢的手:“阿珠是個好人,還有阿布,他們都幫了我。”
殷衢道:“朕知道,朕吩咐了,不會傷害他們。”
“嗯。”
殷明鸾沉默着。
殷衢似乎嘆息了一聲,呢喃着:“明鸾……”
他伸手,捏住了殷明鸾的衣領邊緣,殷明鸾睫毛抖了一抖,沒有抵抗。
白布落在水中,殷衢擰起,水珠滴滴答答不停,殷明鸾衣領被拉開,有寒冷的空氣浸了進來,她不由得更加瑟瑟。
擡眼看殷衢,卻看到他臉上沒有什麽變化,他用熱帕子細心得抹去了殷明鸾身上的血漬。
“拉低一點。”殷衢開口道。
“嗯?”
殷明鸾低頭望去,自己紅了臉,她伸出手指,顫巍巍又将衣服拉低了些,半片酥.胸隐隐約約。
她看着殷衢,他緊鎖眉頭,凝重非常,似乎沒有注意到眼前的風景。
殷明鸾想起自己不久前對殷衢的評語。
清心無情。
殷衢處理好殷明鸾的傷口,将藥膏扔給殷明鸾讓她自己上藥。
他看着燭火跳動的光,聽着殷明鸾在他身邊小聲說話,這才把心中的暴戾和心痛排遣開來。
他聽見殷明鸾因為疼痛而“嘶”了一聲。
他回頭看。
這才感到指尖發熱。
少女的身形清晰可見,飽滿可愛。
殷衢狠狠按住了手心裏的羊脂玉扳指,手上的傷口觸到堅.硬的玉器,疼痛讓他有一霎的清明。
“好了嗎?”
殷衢按耐不住問道。
“嗯。”
殷衢迅速将殷明鸾的衣裳拉上,然後用大氅将她蓋得嚴嚴實實。
“不要凍着了。”他掩飾般地說。
殷衢外出,處理軍務并善後,等到夜半,他回到殷明鸾的帳篷裏。
他在殷明鸾身邊和衣躺下,見殷明鸾還沒有入睡,問道:“怎麽不睡?”
殷明鸾說:“皇兄,我在等你。”
“等朕做什麽?”
殷明鸾不安地說道:“我離開上京日久,有好多事情不清楚,想要問個明白。”
殷衢:“你說。”
殷明鸾用手肘撐着身子,打算半撐側起來,卻不小心拉扯到了傷口,不由得嘶了一身。
殷衢仰躺着,握住了她的腰。
殷明鸾一慌,急忙往後讓,殷衢放開了她。
殷衢問道:“要問什麽。”
殷明鸾不敢再亂動,偏頭老老實實地看着殷衢地側顏,問道:“迦羅布說,你在宮中很寵愛那個胡姬。”
“……假的。”
不用解釋,殷明鸾立刻感到欣喜,她想起來接下來的問題,又感到沮喪。
“迦羅布說,你立了蕭松月為新皇後。”
殷衢皺了皺眉頭,沒有猶豫:“假的。”
殷明鸾臉上帶了笑意,她接着問道:“迦羅布說,你讓假的‘長樂公主’過來,是要和胡國和親,這也是假的吧?”
殷衢卻說:“這是真的。”
“什麽?”殷明鸾感到愕然。
殷明鸾急了:“難道你真的要把我嫁給迦羅布。”
“不,”殷衢沉沉看着她,“朕只是要把‘長樂公主’嫁到胡國。”
“可是我就是長樂公主啊。”
“不,你不是。”
殷明鸾有些糊塗了。
殷衢娓娓解釋道:“此次攻打胡國,是趁着老胡王死,出其不意,‘長樂公主’和親,一是能讓迦羅布放松對大周的警惕,全心攻擊胡國各部,以免其聯合,二是借着送親隊伍,大周的兵卒可以掩蓋行蹤。”
殷明鸾對這些不感興趣,她只是迫切想要知道殷衢在想什麽,和親之後,她該何去何從,難道殷衢真的想要放棄她嗎?
殷衢轉頭看着她,緩緩道:“明鸾,你有沒有想過,做回顧家的女兒?”
殷明鸾睜大了眼睛。
殷衢說道:“明鸾,朕要你幫朕一個忙。”
殷衢的目光太過認真,太過灼熱,殷明鸾霎時間有些不知所以,但是她一貫信任殷衢,她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殷衢臉上露出難得的笑意。
他用目光逡巡着殷明鸾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用極慢的速度說道:“朕要你,做朕的新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