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三/風起雲湧

秋近了,黃葉簌簌,鋪落一地。蕭蕭寒風吹卷起枯枝殘梗,裹挾着遠去,聲聲嗚咽,不知在悲泣什麽。

昏沉的天色使那光影不均的蒼穹看起來像是行将就木的耄耋老翁,青筋畢露,虬枝盤曲,連間或飄過的一兩點暗雲,也像極了渾濁的眼睛。

于曼麗穿着呢絨風衣,立在電影院外,踢踏着石子,漫不經心地看着來去匆匆的行人。

“都四點了,怎麽還不來呢……”她輕聲嘟哝着,想及自己為了這場約會特地去燙了頭發,又不由臉頰一紅。

只希望等會兒程錦雲,能不要點破。

不過,不過……

還是挺想知道,燙得好不好看呢……

“曼麗?”程錦雲姍姍來遲,臉上是歉疚的笑意,“等了很久吧?”

“沒,沒。”于曼麗上上下下地把來人看了一遍,眼睛發直,口中結巴,“我才沒等呢。”

這次,程錦雲換上了她上回送的旗袍,白底青花,斜襟高開衩,在暗色裏露出那膩脂瑩潤的大腿來,若隐若現的,惹得人心撲通撲通跳。清雅旗袍恰到好處地勾勒出了上半身的豐滿曲線,雙峰聳滿,膚色如玉,襯得那不施粉黛的臉龐更加清麗無雙。

“怎麽了?”程錦雲見她一直看着自己,不由擔心地微蹙眉頭,“是不是穿起來挺怪的?”

“不是!”于曼麗忙擺手,轉過頭去,不敢再看,“挺、挺好看的……”

聲音輕若蚊蠅。

“什麽?”大街上,風聲、葉聲、喇叭聲、發動機聲、車輪聲、荒涼的叫賣聲,層起彼伏。程錦雲沒聽清,便微微靠了過去,隐隐香味飄進于曼麗的鼻中,讓她的臉色更加紅了幾分。

“你剛說什麽?”

于曼麗一顫,挽起她的手臂直往電影院裏走去,“沒什麽,我只是說,電影快要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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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錦雲這麽多年一向獨來獨往的,這還是頭一次與人相交如此親密。感知着臂上那溫熱的溫度,她沒有拒絕,只淡淡一笑,“好,想看什麽你定。”

那時,身形依偎,情愫暗生,缱绻暧昧。

風吹過,又是一地空蕩無影。

“你覺得這次的電影怎樣?”看罷,二人走在冷清的大街上,緩緩而行,有一搭沒一搭地談着天。

“故事不錯,但一瞬璀璨,永恒幻滅,這一切未免過于冰冷。”程錦雲笑笑,神色有些暗涼,“蓋茨比日複一日地守望着對岸的綠光,卻沒料到年少時熱戀的愛人終究成了紙醉金迷的世俗婦人。最終的那記子彈,實在太觸目心驚。”

“我覺得,人總歸是會變的,這一切怪不了黛西。”于曼麗搖搖頭,“而且很多時候,真相并不如所見那般冰冷。黛西最終還是回過頭來了,我想,她應該還是愛着蓋茨比的。”

“是,她還愛着。”程錦雲一臉平靜地點點頭,“但再愛,也敵不過對世俗的渴望,對金錢的追求。這樣的愛,只不過是虛情假意,膚淺至極,沒有任何存在意義。”

“你對愛的要求很高啊。”于曼麗轉過身來倒走,臉上的一抹紅雲像極天邊渲染的夕照,一點點地鋪展開來,最後鋪展成蒼穹萬裏。

“我的要求很簡單,只要有人願意呵護我,永遠也不抛棄我,這就夠了。”

西天凄豔的晚霞在消逝前拼盡全力地照耀這個世界,希望留下一二分的溫存。程錦雲愣愣地看着淡笑着的那人,看着那人背後的恢弘餘晖,恍惚中,竟覺得似曾相識。

像是億萬年前,荒涼星球上,她們也曾相伴着見證過這個世界的第一次落日。

那時,似也如而今這般,暮色深深,凝重暗沉,是淚,是水,是鐵鏽般的殷紅,是插上胸膛的刺目晖刃。

“曼……麗?”她神情恍惚地輕輕叫了聲,帶着些許不确定。

“怎麽了?”于曼麗看着面前那豔光四射卻注目着自己的程錦雲,心湖上泛起了陣陣漣漪,像是石子暗投,蜻蜓小立。

多好啊,這一刻,那人是完全屬于她的。

只看着她,只擁有她,只屬于她,再也不會抛棄她……

“我們倆,是不是曾經見過?”

像是按下了收音機上的停止鍵,于曼麗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地僵硬、淡去,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沒有。”她沉默半晌後,轉過頭撒着謊。

“哦。”程錦雲沒在意地點點頭,“我就随便問問,你別在意。”

于曼麗抿緊了唇,沒再應聲。

“真是奇怪,我見到你,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程錦雲笑笑,“你說怪不怪?”

“興許,上輩子,我是一株樹,你是一陣風吧。”于曼麗勉強一笑,臉色蒼白。

一株是相思樹,一陣是無情風。

“哪有什麽上輩子下輩子的啊,這都是不科學論。”那人搖搖頭,走上前來,握住她微涼的手,“過好這輩子,就已經夠了。”

……

過好這輩子,就已經夠了?

陌生的情緒拍湧過心房,于曼麗呆立在原地,茫然無措地看着她。

“怎麽了?”程錦雲伸出手在她面前劃了一兩下,打趣道,“莫不是被前世附了身去?”

于曼麗反應過來,心間的沉落早在無形間隐去,她一笑地打趣回去,“附身倒沒有,被勾了魂卻是有的。”

程錦雲聽此,捂嘴撲哧一笑,笑成萬千桃花開,徐徐東風送春來。

“曼麗啊,如果讓我來選方才的電影,你猜我會選什麽?”

她看着那人,神情專注溫柔。

“我會選白娘子傳奇。因為白娘娘,願意為她愛的人,移山倒海。”

剎那間,風停,樹止,就連急促的呼吸,也在如鼓急鳴的心跳間沉入溫香馥郁的酒壇裏,蕩漾成一世碧波,訴說平生漣漪相思。

“你,你胡說什麽啊!”于曼麗終究臉皮薄,轉過頭去,面色酡紅如醉酒,“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

程錦雲淡笑點頭,“好,我送你。”

“別別別了。”于曼麗腦袋晃得跟波浪鼓一樣,“你也知道,我們住的地方,是保密的。”

聽此,程錦雲沒多大反應,只囑咐她路上小心些。

“行啦,我好歹也是明臺的搭檔呢,哪有這麽容易被人制住?”于曼麗揮揮手,然後就轉過身去,飛快地跑走了。

臨走前,沒忘了丢下一句話,“你穿這衣服挺好看的,以後多穿穿吧!”

程錦雲低頭看看身上那青花旗袍,啞然失笑,輕輕“嗯”了一聲。

那時,她們還不知道,此去竟是永別。

她終究沒能穿着那人最愛的衣裳,再,多見她一面。

行動站。

“要我送密碼本?”明臺疑惑着望着面前的王天風,“還要送兩份?”

“這麽久不見,你小子是把腦袋全用來裝飯了嗎?”王天風拍了一下他的頭,“一份是假的,一份是真的。我說的難道還不夠清楚?”

“清楚,清楚!”明臺縮縮腦袋,一邊嘀咕着,“多說些會死啊……”

“你說什麽?!”王天風橫眉怒目,那一小撮胡須也一抖一抖的,看來是發威的征兆。

“沒,沒,沒!”明臺擺手笑着,試探問道,“可是老師,你怎麽偏偏選這個時間點回上海來?南田洋子剛死,藤田芳政上任……老師,你不會有什麽計劃瞞着我吧?”

“我要是瞞着你,你覺得你能打聽出來多少?”王天風眯起眼睛,“我只能說……”

“不要相信任何人。”哪怕是我。哪怕是你大哥。

【——明臺,身為一個軍統,你要學會不相信任何人。因為一旦相信,就意味着背叛。】

“你……”明臺遲疑了一瞬,卻終究什麽話也沒說。他斂去了嬉笑神情,鄭重點頭,“我明白。”

“那麽,什麽時候開始?”

王天風回頭望了一眼窗邊漆黑的夜色,傾壓的天空讓人心頭一陣沉落,連聲音也喑入悄寂裏,“……這個計劃,早就開始了啊。”

特高課。

“薇薇安小姐,”藤田芳政走近她,“我聽說你在德國進修的是偵查科,不知你為何,突然想到要看這些密文?”

薇薇安面色蒼白地笑笑,“因一位朋友,我曾經對密碼學也略有研究。知道大人最近對上海叛亂分子的事情很是煩惱,所以我想來密碼科看看有沒有是我能幫上忙的。”

“哦?那不知薇安小姐,你研究出什麽了嗎?”藤田芳政轉動眼珠,不着意地問她。

“我……”薇薇安捏緊手裏那封密文,整個人像是被磨盤碾過般,受着極大痛苦,“我,我對這個加密方式,有一些頭緒……”

“當真?!”藤田芳政兩眼一亮,“沒想到薇薇安小姐是此中能人啊!既然如此,不知你願不願意調到密碼科來?最近軍統那邊的行動,很是頻繁,而我們由于無法解密,損失頗多,傷亡慘重。”他頓了頓,“你知不知道特高課的上一任課長?”

“南田洋子小姐?我略有耳聞。”薇薇安心不在焉地回答着,“不過大人你看起來,比那位小姐要有手段得多。”

“這是自然。”藤田芳政咧嘴一笑,眉眼間盡是勃勃野心,“我可沒有她那些婦人之仁,也不會那麽輕易相信中國人。她總說要用中國人來對付中國人,可我看啊,無論是受利益所誘,還是心甘情願為天皇服務,中國人,都不能相信!”

“哦,為何?”薇薇安略擡起眼,“據我所知,中國有很多才能出衆者。若能驅使他們為己所用,想來戰争會順利很多。”

“小姑娘,你還是太年輕了。”藤田芳政拍拍她的肩,又示意她擡頭看看窗外的夜色,“看見沒有?在這個世界上,最幽暗之物,是黑暗。而較黑暗更為幽微之物,則是人心。人心難測,若以為自己真正掌控了一個人,那更是大錯特錯!”

“這樣,不是誰也不能相信了嗎?”

“自然誰也不能相信。”藤田芳政搖搖頭,“只要相信一個人,就會迎來背叛。那也便是,南田洋子真正的死因。”

“可己身能力是有限的,若不相信他人,該當何為?”薇薇安面色淡淡,看不出神情。

“這樣的話……”藤田芳政又笑了笑,“只能靠殺人來成王了啊!把那些擋路的人,統統殺個幹淨,誰也不剩!這樣,不靠任何人,你也能贏得最終勝利!”

薇薇安閉上嘴,沒有再說話,只是那攥着密文的手指,隐隐顫抖。

如果落入這人手中,想來會死無全屍。只希望她的揣測……不會是真的。

汪曼春家。

“師哥,上次刺殺者在現場留下了一只手表,你可還記得?”汪曼春看着坐在沙發上搖晃着酒杯的男人,心裏頗不平靜。

“嗯,怎麽了?”明樓仰首小啜。

“那只手表,是你買來送給明臺當禮物的吧?”

明樓喝酒的動作一頓,然後一飲而盡,“是。”

汪曼麗走近他,撫上他的臉,“師哥,這些事情,明臺或多或少逃不了幹系。藤田他們已經開始懷疑明家人了,如果我動手,你會不會生我氣?”

明樓一笑,把人扯進自己懷裏,“曼春,你知不知道我最喜歡你什麽?”

汪曼春心旌神搖的,“什麽?”

“我就喜歡你的心狠手辣。”

明樓在她耳旁噴灑着熱氣,聲音低沉魅惑。

汪曼春一顫,還沒反應過來,明樓就松了手,起身放好酒杯,理了理衣領,“這件事,你盡管去做。切記秉公執法,不要留情。明臺雖是我弟弟,但總歸,道不同不相為謀。”

“有師哥你這句話,那我就放下心了。”

她甜甜一笑,而後不着意地開口問道,“師哥,你今晚要不要……留在這兒?”

聲音嬌顫熟媚,含情脈脈。

明樓穿風衣的動作一頓,緩緩搖了搖頭,“最近事情多,先不了。下次有空,再說吧。”

“嗯。”汪曼春裝作不在意地樣子點點頭,“那好。”

她也知道,定是那明家大小姐給師哥下了什麽禁令,不然,這半年多來,師哥不會不怎麽來找她。

如果,能把明鏡也給除掉就好了……只是不知道師哥,會不會翻臉啊……

明公館。

“要我加入□□?”明臺瞪大雙眼,“怎麽提起這事?”

“你前不久應該也知道了,軍統上層私販軍火,勾結日本人,通敵叛國。”明樓剛回家就洗了個澡,現在挂着條浴巾就走出門來。

“是,我知道……”

明臺點點頭,而後又皺起眉頭,“可是,要我加入□□,這未免太過突然了。”

“沒什麽突然的,其實我早就這麽打算了。”明樓擦着頭發,在他身旁坐下,沐浴後的清香味在鼻間散開,“軍統已經腐敗透了,不會有什麽大作為。現在,□□發展得如火如荼,勢頭大好,你加入他們,也算為将來做第二手準備。”

“你就奔着保命去的?”

“倒也不盡然。”明樓擦拭的動作一頓,“你可還記得,你幼時,我送了你一套《馬克思主義全集》?”

明臺點點頭,“記得。我還在上面做了不少批注。”

“我年輕時也是沒個信仰的,整天渾渾噩噩,不知該做些什麽,能做些什麽。可後來,機緣巧合之下見得此書,恍若茅塞頓開,靈臺清明。”明樓頓了頓,追思着那段往事,“你也知道,中國喊了幾百年的人權,喊了幾百年的民權,可直到現在,還是沒能落到個實處。貪污腐敗,結黨營私,共和政府,撐不了太久。若真有所謂的理想社會,我想,也只會是馬克思口中的社會主義了。”

明臺沉默了,不知在想什麽。

“我也不是想逼你入黨,畢竟這事強迫不來,我們要的,也是願意真心加入的人。”明樓淡淡說着,“你要真不想進,那就算了吧。”

“不是!”明臺打斷了他,可看着大哥那詢問的眼神,他卻又不知該如何回答。

“大哥,所以你從很早起,就已經入了□□?”有意無意的,他撇開眼去,不願直視。

“是。”明樓點頭。

“那你當初,當初怎麽不告訴我?”

明樓一笑,伸手揉亂了他的頭發,“你這小家夥,難道我什麽事都要說與你聽不成?”

“可你當初說好了不會再騙我的!”

明臺終是擡起頭來,不滿地瞪着大哥。

“我只說不騙,沒說不瞞。”他漫不經心地反駁。“怎麽樣,你是怎麽想的?”

“……”

明臺抿了抿唇,良久後方才開口,“我入黨。”

“不過,我想告訴大哥,”他擡起頭來看明樓,“我入黨,不是因為推崇馬克思主義。”

“那是因為什麽?莫不是為了我?”明樓笑着,言語戲谑。

“你還當我是三歲小孩不成!”明臺一瞪他,“愛一個人不意味着愛他的一切。你是我的信仰不代表你的信仰就是我的信仰。”

明樓被那突如其來的告白話語擊中心房,一時間柔了眼神,沒能忍住地低下頭輕淺一吻,“原來我是小少爺的信仰啊……這還真是受寵若驚。”

明臺面色薄紅,卻也沒躲避,“是、是又怎麽了!大男人就要敢愛敢言,沒什麽不好說的!”

“可是我的信仰不是你,這該怎麽辦?”明樓逗弄着他,“小少爺會不會傷心?”

“那你的信仰是什麽?”明臺豎起耳朵,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問他。

明樓的目光霎時變得溫柔而又沉重,他說,“是國。”

他還記得自己與王天風交鋒後的那次握手,無言的信念在有力的力道中變得更加堅實,“抗戰必勝”這四個字,甚至比千鈞還要重上幾分。

對他們這些行走于灰暗地帶的人而言,愛國成了生存下去的唯一信仰,是讓他們在污水溝裏掙紮時,可仰望星空獲得救贖的唯一星亮。

“不過,救國雖是信仰,最終卻是為了保家。”他摸摸明臺柔軟的頭發,“也是為了,保護心愛之人。”

心髒狠狠一跳,明臺抑住夜深時分顯得異常洶湧澎湃的情感,轉過頭去深吸了一口氣,“大半夜的不許耍流氓啊,我方才還沒說完呢!我會入黨,但恐怕無法事事遵從組織命令。我可以殺貪官,殺日本人,但我不會為了黨派鬥争,為了一黨之私,去殺無辜之人。”

“我選擇入黨,只是因為,我沒有別的路可以走。”

明樓一愣,撫弄頭發的動作就這麽頓在原地。

“大哥,說實話,我不喜歡馬克思。他曾經這麽評論中國,說他是僵死不動的蠕蟲,不僅幾千年來沒有向前爬行過一步,而且習慣于依靠無知的大腦來抵抗外物和世界的侵犯。”

明樓默然,“可那是事實。”

“不是的。”明臺搖了搖頭,“大哥,我們的國家,一直在很努力地進步。他或許衰老,或許堕落腐朽,但是從沒有一刻,他有放棄過前進的念頭。王安石變法,張居正改革,光緒維新,我們,這個天下的所有有志之士,都在盡全力推動着他的進步。”

他頓了頓,“我不喜歡那些沒有考察實地僅憑史料和耳聞就擅下結論的人。卡爾馬克思,也不例外。”

“你啊!”明樓笑笑,一點他額頭,“真是越來越說不過你。”

“那是因為我說的是對的!”明臺受到稱贊,整個人笑得眉眼彎彎,神采飛揚。

明樓神情溫柔,既沒反駁,也沒同意。

“其實我很早前就在想,把階級劃分得那麽準确,有什麽意義嗎?”小少爺繼續道了下去,“恩格斯是資産階級,但他卻站在無産階級一方。而中國如今的暴發戶,也有不少是無産階級出身。可他們成為掌權者有錢者後,卻并未替同胞們着想,反而與其他工廠主一樣,壓榨貧民的剩餘價值。馬克思主義的那套理論,一旦面對金錢權勢的地位變化,便失去了适用的科學性。”

明樓聽此,微皺眉頭。

“而且大哥,1927年的廣州暴動你知道嗎?□□人乘廣州城內空虛之機,在兩葉的領導下發動起義,自稱‘紅軍’,所為可稱毫無理性,燒殺之慘,實無前例。市民均被迫以紅巾系頸,表示擁護紅軍,否則格殺勿論。張發奎等人以□□在後方搗亂,破壞其統一兩廣的大計,憤恨之餘,遂也恣意殺戮。下令凡見頸系紅巾的,即格殺勿論。人民分不出孰為紅軍,孰為第四軍,只知有紅巾亦死,沒有紅巾亦死。一時廣州全市鬼哭神嚎,無辜人民被殺的不計其數。大火數日不絕,精華悉被焚毀……”

明樓的眉頭越皺越深,塹成起伏溝壑。

“還有啊大哥,現在國共兩黨合作,互派黨員往來。你看,政府而今如此腐敗,會不會是有□□在搗鬼?魯迅說,敵人是不足懼的,最可怕的是自己營壘裏的蛀蟲,許多事都敗在他們手裏。今後若是□□執政了,又誰能保證黨內一派清明?沒準國民黨的內鬼也潛伏在□□之中,把它腐化得烏煙瘴氣呢?所以在我看來,國共兩黨,其實都差不多。雖然現下對軍統腐敗失望至極,但我對□□也沒什麽好感覺。”

“明臺,這些你到底是從哪裏聽來的?”明樓一指阖上他的嘴,額上的皺紋顯得人嚴肅了幾分,“你要知道,有些話,不能亂說。有些事,不能妄談。不然……”

怕是會引來殺身之禍。

明臺乖巧地點點頭,然後笑眯眯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那立于唇前的手指。

“做什麽你?!”明樓的呼吸霎時粗重了幾分,兩眼瞪圓地瞧着他。

“我告訴你啊,這兩天事情已經夠多了,你可別惹我。不然有你好受的。”

明臺嘿嘿一笑,可慢慢地,似是想到了什麽,笑意漸漸變得不自然,“大哥,你是說僞政府那邊事情多,還是說……軍統這邊事情多?”

明樓抿着唇沒答話,可他心底的不安擴得越來越大。

他早就覺得老師這趟來上海沒那麽簡單,現在連大哥也像是知道一二分的樣子……

“大哥,你和老師是不是有什麽瞞着我?!”

目光如炬,更如鋒刃。

明樓在眼神凝滞間轉過頭去,“不該問的別多問。”

“我是情報站組長!”明臺低吼,“你們不能什麽事都瞞着我!這次是我們組的人出動,身為組長我也有知道的權利!”

“夠了。”明樓沉下聲音,“你當我不想告訴你嗎?可那個瘋子在想什麽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能告訴你……”他深吸了一口氣,“此次一行,兇多吉少。你們只能,多加小心。”

多加小心?

這是世間最為無用的廢話。

但明臺也知道,大哥不想說的事情,誰也無法逼他說出來。

悶悶地,他抱上大哥閉眼睡覺,“行,我知道了。”

也許還有不幸,也許還有黑暗,也許還有鮮血,也許還會有死亡。

但明天,會是新的一輪山河日出。

作者有話要說: ===================================

HE結局一開始怎麽也碼不下去,甚至想過罷筆,因為那個BE結局給我帶來的感觸實在太多了,雖然BE,但很帶感。

最後還是碼了四千字,等會兒堅持把HE碼完0v0

下星期六晚八點開預售,先提醒下,前十位小夥伴裏會抽選一位送樣本以進行評測和反饋。

最後,我真的不是黑共,我炒雞擁護□□,只能說,我愛的是國不是黨,愛的是人民而不是政府。希望不要查水表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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