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六/身份敗露

倒計時:離結局還有五章【此章起,會有不少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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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曼春死了。王天風也死了。密碼本被幸存者帶回了特高課,算是為數不多的戰利品——他們不知道的是,正是這個“假”密碼本,使得日軍日後在第三戰區大敗,損失慘重。

除此外,當初王天風與汪曼春“勾結”,把明臺身為毒蠍的真實身份透露而出,汪曼春為了事成之後邀功,沒有向同事和上級報告,擅自設局,搶奪密碼本,抓捕毒蠍。

所以現下,程錦雲以“毒蠍”的身份死去,擺脫幹系的明臺待于家中,安然無恙。

明樓在小少爺失蹤那天,沒有派人去找他。

他知道明臺會在王天風的安排下,一步步踏入死局。

而十月二十七那天,正是一切的轉折點,是計劃的重頭戲。

所以他驚惶不安地等着,惴栗喘息地等着,等着他們帶來他的噩耗,或者,他被捕的消息。

可他萬萬沒想到,等來的會是失魂落魄,卻完好無缺的那人。

明臺那日回家跌跌撞撞地回家,一身落拓,滿面胡茬,他擡頭看了眼立于門口的那人,而後又兩眼死寂地低下頭去,沒有說一句話。

整整三天。他把自己關在房裏整整三天。

煙抽了一根又一根。整個房間煙霧缭繞,刺鼻難聞。

他就縮在牆角,手裏摩挲着那經由三人之手的腕表,形容枯槁,頹廢如死。

明樓在房外徘徊了三天,沉默地敲門,可無一例外地,都沒迎來任何回答。

第三天,他終于再也忍不住地,大力一腳踹門而入。木板在沖擊下搖搖晃晃,嘎吱作響,而他毫不顧惜地,上前幾步就把人從昏暗的牆角給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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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次革命不會流血?!哪次行動不會死人?!他們會死,你會死,我也會死!現在你這幅樣子,是做給誰看?啊?!你以為他們要的就是你的緬懷嗎?愚蠢!”

明樓歇斯底裏的大吼在寂靜空室裏噼裏啪啦地拍打下來,打得人生疼,打得心髒抽搐。

明臺面上平靜至極,只低着頭順從地聽着他的訓話,卻也始終沒有吭一聲。

直至最終,明樓看見一滴淚砸落在地板上,啪嗒一聲暈染出淡痕水漬,又在轉瞬間被吸收得一幹二淨。

仿佛是水消失在水中,不留半分蹤跡。

“大哥……”明臺無力的聲音在昏沉暗色裏牽扯人心,隐隐作痛。

“大哥。他們都死了。”

“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你說……為什麽死的不是我?”

生死搭檔,為什麽生的是他,死的是曼麗?

明樓安靜地聽着,一點點地深邃了眼神。他看着明臺,又不像是看着明臺,他仿佛是看着萬千赴湯蹈火的有志之士,看着那一個個為了家國而擔起蒼山重任的英靈烈魂,眸光悲涼而又敬佩。他撫上那人的頭,動作輕柔溫情,“乖,明臺。”

“我們早晚也會死。”男人滄桑而低沉的聲音就這麽飄散在一室塵埃裏,“只不過,他們先走一步罷了。這世上,最為幸者,不是永生不死,不是萬古長存,不是一世安好,而是……死得其所。如此,已是三生有幸,九泉可安。”

明樓忽的似是想起了什麽,頓了一頓,“而且啊,總有一天,所有離散的人都會在地下再次相見。所以,不必難過,也不必自責。自己加之于自己的罪責,最難饒恕,自己套之于自己的牢籠,最難逃脫。”

死得其所?地下重逢?

明臺想笑,卻笑不出來,僵硬的嘴角凍如三月寒天,簌簌落雪。

他陰沉地看着那人,就連呼吸也幾近悄寂。良久後,一道嘶啞的聲音問出了口,帶着不信任和懷疑。

“這些是不是你們計劃好的?”

“……什麽?”

“郭騎雲和于曼麗的死,或許,原本還有我的死。這些,是不是你們計劃好的?”

明樓抿緊了唇,別開眼去,沒答他。

“老師究竟是真的背叛了軍統,還是為了計劃自黑犧牲?”

“你知不知道這個計劃?這一切,有沒有你的參與?”

“……”

室內如水滲透無邊擴散的,是亘古如初的寥阒。

“大哥,你回答我啊!”明臺沙啞地叫喊着,牙齒打顫,淚流滿面,“你回答我啊,這一切,是不是你們早就計劃好的……”

明樓看着那兩條爬過雙頰的蜿蜒淚河,神色變化了一剎後又恢複了正常。他靜默了片刻,最後終于極緩地點了點頭。

他說,“這個計劃,我和毒蜂在許多年前就已開始啓動。現在……正是收網之時。”

一句話,已然作了答。

明臺瞬間失了力氣地倒了下去,幸被明樓攙扶着,才不至于癱軟在地。

他兩眼無神地喃喃着,“好……好……好……”

他們是為國而死。而不是,被戰友叛棄。

這就夠了……

長久的疲憊擊垮了他的身心,雙眼一閉地,明臺終于慰懷地沉沉睡了過去。

只餘一室漸漸消散的浮沉灰埃,還有,緊抱着他而阖目輕嘆的那人。

毒蠍已死,明臺本該以新身份成功入黨,替代程錦雲原先在上海的地下職務,可由于小少爺剛從戰友已死的打擊中恢複過來,明樓終究念着他的身體,便向□□上級提議再等幾月再安排正式入黨程序。

藤田芳政雖對汪曼春的身亡大為光火,但兇手已死,他們也只能把注意力轉向了好不容易奪來的密碼本上。

死間計劃,仍在繼續。

而密碼科裏,一波新的暗流,正在翻湧而來。

“副科長,這些密文已處理完畢。”文員遞上一大疊資料,畢恭畢敬地說道。

“嗯。”薇薇安點點頭,随意翻閱了幾下,“破譯率,達到了百分之幾?”

“用副科長您的解密方法,雖然不能完全破譯,但百分之八十五已經差不多了。”

男人停頓了下,有些猶豫地說道,“只是現在,越往後頭越難解。很多信息雜亂無章,難以取舍。”

薇薇安輕笑了笑,“密碼這東西如果有那麽好破解,那現在,德軍早已占領了蘇聯。哪還會如此舉步維艱?”

男人哈笑鞠躬,“說得對,大人中文真好。”

薇薇安一愣,聲音低了幾分,“曾經有個朋友教過我罷了。”

說完,她頓在原處,揮揮手就示意來人先離開。

窗外的夜風吹刮得嘩嘩響,像是翻卷了一頁頁書紙。

薇薇安起身走至窗口,望着濃重如醉酒的夜色,眸內情緒翻滾。

一眨眼,竟是十一月了……

局,是不是該開始了?

“天色暗了呀……”她喃喃自語着,突然一個怔愣地閉上了嘴,聲息壓抑。

其實啊,上海的天色,早就暗了。

明公館。

明臺自恢複過來後,就整天待在明樓房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被不知發生何事的明鏡戲稱為“大類女郎”。

明臺嬉皮笑臉地沒反駁,吃完飯又立即溜回了房,似是唯有那地,才是他心安之處。

明樓先前也囑咐過他,雖然身份沒有暴露,但最近風雲動蕩,還是少出去些為妙。明臺有了借口和理由,在房裏也樂得清閑。

就這樣窩了幾天,明樓怕他悶出病來,就給他偷偷帶回來了一些電報密文。

“你不是喜歡研究密碼嗎?這都給你。”

“這些都是新的情報?”明臺瞪大了眼睛,眸內藏不住躍躍欲試的耀眼光芒。

“嗯。”明樓點了點頭,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眼神寵溺,“我也只是給你找些事情做,你可不要廢寝忘食的一定要破解出什麽啊!”

明臺聽此笑了笑,轉過頭自然地啪唧一聲親上了去,“ 有大哥在的時候,自然要陪着大哥啦。”

明樓本想板臉,但終究破功地笑了出來,一拍小家夥的腦袋,“沒個正經。”

渾然忘了,這小半年來,是誰一直沒個正經。

一想到兩人有好幾天沒做了,呼吸發燥的,明樓有些暗癢難耐。

他看着正認真翻讀着密文的明臺,心裏一動,就伸手揉捏上那人的腰。

明臺雖面色不變,拿着密文的手卻一抖,差點把文件抖落至地。

“要不……”他緩緩低下頭,咬上那柔軟的耳垂,“來一回?”

明臺揚起脖頸,喉結一動,似是咽了口唾沫。他轉過頭,眉眼飛揚地笑了笑,“行啊。”

當夜,又是芙蓉帳暖度春宵,鴛鴦繡被翻紅浪。

所有的喘息□□,都被掩蓋在深沉夜色裏。

1941.11.23 17:24

“這風可真冷……”明臺一進咖啡館就忍不住地搓手呵了幾下,眉梢上似是凍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抱歉,這麽冷的天,還把你叫過來。”薇薇安遞過一杯熱咖啡,“喝了吧,暖暖身。”

明臺沒有推辭地一飲而盡,然後笑笑,“沒事,好友相約,豈能不來?”

距上回的那次不歡而散,他們已經許久不見了。即使薇薇安不提,明臺自己也是心癢癢的。

仔細看,他才發現對座那人憔悴了不少。

“怎麽,在僞政府做事做的不開心?”明臺本意不是要說話帶刺,但不知道為什麽,一出口就有些不對勁。

薇薇安察覺到他不安歉意的視線,寬慰地笑了笑,“是有些。”

這麽一說,反而是明臺愣了一瞬。

沒待回答的,薇薇安小啜了一口杯中咖啡,似是連聲音都帶上了些微苦意,“你知道我的長官,藤田芳政吧?”

明臺沉默地點點頭。

“最近……他會有一次大動作。”薇薇安猶豫地摩挲着熱氣騰騰的白杯,“那個行動,怕是會牽涉到許多無辜之人的性命……”

見明臺擡起頭來,她又補了一句,“你也知道,我是德國人。雖然天皇現已與德軍結盟,但這并不代表我對日本人的殘虐做法有多贊同。”

聲音淡淡的,似是當初她入納粹黨後大肆殺戮反叛人士的血腥之舉從未存在過一樣。

甚至埃裏克的媽媽,也是她親手抓捕的。

那個密碼天才,還被她親自送進了精神病院。

沉悶的,她又喝了一口咖啡,想把那些印烙在心頭的風塵往事驅趕殆盡。

“唉不說了……”薇薇安輕嘆了口氣,望向店外暗雲翻卷的天色,“上海一直都是這麽陰沉嗎?”她自言自語着,“和記憶裏不太一樣呢……”

雖然舊時的記憶,其實早已消褪得差不多了。

明臺轉眼望着天色,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掩去心裏的翻滾浪潮,他捏着衣角,裝作無意地再次提起,“如果那個行動讓你覺得違心,那還是別幹了吧。僞政府不會有出路的。”

薇薇安面上一愣,“其實也有可能是我多慮了。”

語罷,她不再說話,把目光重落向黃昏大街熙攘的人群上,“黑壓壓的一群,像是蒼蠅。”

她搖搖頭,似是感慨。

因話題遠離而猶豫不安的明臺似是被猛地刺中,抿緊唇沉默地喝了一口咖啡。

“只是哪怕是蒼蠅,死了也會落血……”薇薇安搖搖頭,自言自語地輕聲喃喃,“弗雷克大街可不止一戶人家啊……”

她沒有關注明臺的反應,只默然凝望着窗外那一寸寸沉下來的天色,似是被那如石傾壓的蒼穹奪去了所有心神。

上海的天空的确很是陰沉。

可是,陰沉得她喜歡。

有些人,有些事,終究只能存活于陰影下,而不能直面萬丈晴空。

不然,不是蒸發,便是毀滅。

“對了,”似是回過神來,薇薇安喝了口苦咖啡後,随意一問,“你家大哥這幾天有沒有什麽動作?”

“你懷疑他?”

“那倒不是。”薇薇安淡笑着搖了搖頭,“只是他最近樹敵頗多,我給你提個醒罷了。”

“不然哪天,就算他不是叛徒,也會‘成為’叛徒。”

說這話時,那碧綠的眸子映襯着金色的短發,無端中讓人想到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蛇。

明臺一顫,右手絞緊了褲腿。

“他對你們很是忠心。”他從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們不能懷疑他。”可再違心,他也不能讓大哥有險。

“你別想多了。”薇薇安似是自知失言,遲疑片刻後終是站起身來,“我先回去,你慢慢吃吧,這單我買。”

明臺搖搖頭,也立起身來,“不必。今日天冷,我也想早些回家。”

薇薇安盯着他,緩緩地點了點頭。

待付了賬單臨別時,她才神情凝重地向明臺叮囑道:“記得,今天你我只是好友相聚。期間所說的一切話,都與政治無關。”

“我明白。”

那豎起衣領向外跨步的身影,不知為何,比上次相見,似是高大了許多,也蜷縮了許多。

薇薇安出神地想着,許只是,冬天要來了……

1941.11.27

僞政府以鎮壓不法分子為名,在弗雷克大街開展了搜捕抗日人士的行動。

不少無辜民衆被誤捕,也有不少軍統和□□落網。

但是,名單上的關鍵之人,無一例外地,逃脫了抓捕。

“這是怎麽回事?”藤田芳政皺起眉頭看向薇薇安,“薇薇安小姐,你是德軍派來的盟友,所以我信任你。你說,你需要開展這樣一場行動,我同意了,甚至還把特高課的人借給你調動。可現在不僅效果寥寥,而且打草驚蛇。你說,你該怎麽給我個交代?”

薇薇安一臉笑容,似是渾不害怕,“您先別急,我這麽做,意不在那些抗日人士。”

“哦?”藤田芳政聽此,反而起了興趣,兩眼泛上光芒,大拇指更是不住摩挲着手上的綠玉扳指。

“那些人不過是以卵擊石罷了,不足為懼。”薇薇安淡淡說道,“中國有句古話,叫做聲東擊西。先生聽過嗎?”

藤田芳政贊賞點頭,“聽過。是孫子說的。我們日本人,很推崇他。”

“那您信不信,毒蠍還沒死?”

“毒蠍?”藤田聽此皺起了眉,“怎麽突然說起她?”

“我懷疑那個女人,不是真正的毒蠍。”

薇薇安正了臉色,“而這次行動,不僅能夠聲東擊西,還能夠引蛇出洞。”

那條蛇,就是真正的“毒蠍”。

“哈哈?蛇?”藤田笑了幾聲,“那我期待你的結果。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薇薇安的臉色蒼白了那麽一瞬,她彎腰點頭,聲音墜至低谷,輕若涼風,“自然。”

那個結果,其實早就出來了。

【——副科長,這是新截獲的電報密文。

——破譯進度多少?

——還是百分之八十五。

——哦……那,有發現什麽新信息嗎?

——人名、時間、行動細節還是無法确定,但是電報裏反複出現了一個代碼,用您提供的雙向矩陣解密後,把數字根據概率重新排列,然後再憑已知密碼的指定信息,進行不定向轉移……我們最終得出的,是 RAFEK這些字母。如果猜測無誤,正常位序下,它的意思應該是——“弗雷克”。弗雷克大街。

——……

——大人,你怎麽了?不要緊吧?

——我沒事。你先……下去吧。

——哦,好。

——等等!

——大人,還有什麽事?

——如果發送者的代碼密鑰已經确定……大概幾天,你們就可以把剩下的破解完畢?

——三天。最多三天。

——……你把電報給我吧。

——啊好。大人還有什麽吩咐嗎?

——截獲到這封密文的消息,你切記不要說出去。我留着它,還有打算。

——是!】

這場行動,終究還是引出了蛇。或者說,引出了蠍。

原先的猜測終被證實。

似曾相識的加密方式、不斷被破解的電文情報、行動裏關鍵人士的幸存……還有,她只透露給他一個人聽過的地點信息。

……

明臺,你真是騙所有人,騙得好苦啊。

夜色深了。

薇薇安從藤田芳政的辦公室裏走出,望着那青黑的蒼穹,無聲地笑了笑。

一場戲落罷,新的戲,又要登臺上演。

夜色深涼,又何嘗不是,白晝将曉呢?

只是,有的人迎來了破曉初光……

這就注定,還有些人,再也見不到彩徹區明。

TBC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會是重大轉折章。

離結局越來越近了,□□也越來越近。

原先設計這篇小說時,便是先構思世界觀和結局,再補充中間內容。是以所有的重頭戲都壓到了後面,最後的內容也是與我開頭時說“向命運石之門致敬”的內容。【插一句題外話,命運石之門很好看!沒看過的如有空,不妨去看看】

另外,大概六月初會停更一周。畢竟要參加高考_(:з」∠)_

最後,便是小廣告啦,預售地址請看內容提要。

更新一下預售信息:我嚴肅思考了下,插圖和明信片應該沒有十八禁內容,只是有些暧昧罷了。【因為我我我視覺感官上還是挺純♂情的,就把那些暧昧內容自覺歸為十八禁了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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