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二十八/活在愛裏
終于可以,開始向命運石之門致敬了。照應開頭,這是個死局。
倒計時:離結局還有三章
BGM:活在愛裏(超配超配,強烈推薦)
明家的小少爺瘋了。
茶坊裏的很多茶客都交頭接耳着,扼腕嘆息着。那個光芒萬丈的年輕人,終是如星碎落蒼穹。
碎落得,所有定局都成鋼鐵釘板……再無轉圜餘地。
“你認不認識一個叫Nil的男人?高高的,穿着黑衣,聲音很滄桑。”
明臺每逮着個人,都向他們打聽Nil的存在。
但無一例外的,沒有人回答。
他們要麽對這個瘋子避之不及,要麽就是搖頭說不知道。
沒有一個人回答。沒有一個人能救他。
明臺覺得自己快要毀滅。或者,已經毀滅了。
甚至一瞬微光,都能将他刺穿,死于蒼苔。
“你們知不知道一個殺手?他叫Nil……”
他跑遍了半個上海,衣衫褴褛,胡子拉碴,神情瘋癫。
最後,還是明誠在大街上把他捉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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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夠了!”幾天不見,明誠也憔悴了許多。兩眼通紅,布滿血絲。
“阿誠……哥?”
他呆滞的眼輪緩緩一轉,卻無神采。
“你給我适可而止些!”明誠大斥一聲後,強忍着顫抖深吸了一口氣,“大姐暈倒後一直在家裏躺着,我剛從前線回來,也是忙得腳不沾地,現在全上海的人都知道明家的小少爺瘋了。你能不能給我消停些?!”
他奉地下黨命令,把情報送往前線,片刻也不得耽擱。可沒想到大哥,考慮到他的任務,又為了不打草驚蛇,竟放棄與他尋辦法,半分也未聯系。不然……不然……按他在僞政府裏的身份,大哥應可有一二分生還勝算。
“我,我只是想救大哥……”
明臺的劉海亂糟糟的,似是多日沒有打理,和他整個人一樣,憔悴發蔫,毫無生氣。
“大哥已經死了!救不回來了!”
明誠無法抑制地大吼出聲,那抽搐的眼眶和扭曲的神情,比起明臺好不了多少。
“明家還需要你,明臺。回去吧。跟我回去。”
誰知一直靜默的明臺,砰地打開了他覆上肩膀的手,喘着粗氣狠狠回答,“大哥沒死!我還可以救他!”
只要找到那個男人。只要讓他送自己回到先前的時間點。只要自己能夠早些發現端倪制住敵人,大哥就可以不用死!
“誰希望這樣?!”明誠叫喊着,眼角是隐隐的淚水,“明臺,回去吧。別再這樣了。大哥……會擔心的。”
明臺擡起頭,看着那個埋藏了所有悲傷的男人,靜靜地看着,沉默地看着,沒有一點聲響。
“哈……”
許久後,一聲輕笑刺破濃稠的寂靜,恍若一只燕尾蝶,從空氣裏振翅羽翼而來,又在空氣中盤旋飛離而逝。
“阿誠哥。”
明臺低沉喚他,随即覆上身軀的,是微涼的懷抱。
明誠僵立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大姐麻煩你照顧了。我……還有未做的事,要去完成。”
明臺拍拍他的肩,緩緩抽出身,望着那個瘦削的男人,衷心地鞠了一躬。
權當最後的告別。
找不到那個人又如何。他還有槍。還有無休止的命。
他還可以,不畏死亡不念來生地,一槍斃了自己。
“砰!——”
無人的死胡同裏,一聲槍響震破天際,驚動栖枝的群鳥,撲哧飛影劃破沉重暗色。
倒在地上的,是血流不止的男人。
抽搐了三秒,最後,徹底失去呼吸。
LAST48Z026 17:26 明臺第二十六次死亡。
NUPO19Z026
明臺醒了過來。
窗外是疏落的星子,還有如水的月光。
床上,他的身旁,是溫熱的呼吸,是堅實的胸膛,是鮮活的生命。
“怎麽醒了?”明樓這麽多年在刀尖上過活,睡眠極淺,見耳旁有隐隐翻動,就微微睜開了眼睛。
一入眼簾的,是那人含着淚的眸子。
“大哥!”
明臺在黑暗裏撲到他身上,手腳并用地緊緊纏住他,纏住他心中唯一的光。
明樓徹底醒了過來,摸摸那人的頭,聲音帶着輕笑,“怎麽了啊?”
他可記得,小少爺這幾天忙着破譯密文,連理都不理他呢。
明臺沒回答,只在他身上不停蹭着,一邊蹭一邊流淚,像是失而複得的慶幸,像是劫後餘生的慰懷。
“大哥、大哥……”
他不住地喃喃叫喚着,每一聲都缱绻眷戀,每一聲都牽扯苦痛相思。
明樓低下頭,親吻上他,細心舔吮着柔軟的雙唇。
“乖,大哥在這。”他拍着那人的背,從上至下地安撫着,“怎麽了?嗯?”
尾音在夜色裏,低沉得動聽。
明臺一顫,而後放開一切地又熱烈回吻上來,奪過他口腔裏的所有空氣,索取着唇齒輾轉間的津液,整個人像是膨脹的氣球,再多一刻就會忍不住地砰聲爆炸。
明樓原本落于他背上輕拍着的手,漸漸地轉為了愛撫,一下下的,輕淺輾轉,流連不止,挑逗起了每一寸皮膚的火焰。
明臺急促地喘着氣,抱住那人的頭便往自己的胸膛按去,“大哥、吻我……”
他挺立起胸膛,把自己的敏感處送往那濕熱的口腔,動作急切,又暗含焦灼。
明樓奇怪小少爺怎麽大晚上突然發情了,而且,還放開得很。
眼神一沉,他舔舐着嫣紅小粒的動作一頓,緩緩抽開了身。
“明臺,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
像是所有的欲望和激情都在剎那消止,明臺沉默地看着他,神情在暗色裏看不分明。
“大哥,怎樣才能證明一個人曾經存在過?”
那真的是灰白得像堵牆的寂靜。明樓複雜地望着他,良久後才道出了一句回答。
“憑愛。”
明臺聽了,卻蒼涼地笑了聲。
“大哥。”
他靠了過來,修長的雙腿不容拒絕地纏至他精瘦的腰上,沒有一絲潤滑地就這麽直直往那挺立的欲望坐下去。“現在,我就需要歡‘愛’。”
那真的是點燃理智的最後一根導火線,明樓呼吸一緊,心髒像是黑子爆炸的太陽,被熱烈的情潮滾燙敲擊着。
不再猶豫地,他拿過一旁的潤滑劑,擠出一大管濕漉漉的膏露,胡亂地塞向一開一合的□□。明臺由始至終都咬着唇,不發一語。
欲望折磨得人瘋狂,只草草地抽出兩根手指,他就箍住那人的腰身,緩慢而又用力地往下按。“嘶!……”那是一聲低沉的悲鳴。
火熱的撞擊中,是靈魂磕磕絆絆的擁抱。
明臺緊緊纏着他,毫無顧忌地擺着腰,動着臀,游離的雙唇更是一刻未停地親吻着他,似要從那微熱的溫度裏确認存在的證明。
“大哥、大哥……”
他眼神渙散地叫喊着,明明動情至極,卻也悲涼至極。
□□來臨的那一刻,驟然睜大的瞳孔裏,不是徹骨歡愉,而是無盡恐慌。
就像是……看見了世界盡頭墳碑崩塌,朽骨散亂一地。
第二日清晨,明樓很早就出門了。雖然腰酸背痛,明臺還是忍着起身,暗暗跟在後頭。
出乎意料地,他看見了薇薇安,那個女人一身棕色風衣,微笑着向大哥晃了晃帽子,示意一起進咖啡館喝一杯。
“難道薇薇安也成了大哥的小情兒?”
【——你是我見過的,最出色的中國男人。】
【——哈哈哈比我出色的其實很多呢,像我大哥還有阿誠哥,他們都很厲害。】
明臺想及多年前的一次偶然提及,沉了眼神。
應該不會。應該只是自己在瞎想。
他定下心神,拿出藏在口袋裏的假胡子和厚眼鏡,僞裝成一個大叔走了進去。
“明先生……需要……配合……”
隐隐的話語從隔座飄來,但卻聽不清晰。
明臺看着薇薇安一臉似笑非笑,看着大哥一臉默然凝重,心中的某個角落也千萬寸地沉陷下去,沉陷至翻滾着岩漿熱浪的地心,熔化了痕跡。
慢慢地,他晃神了。連薇薇安和大哥什麽時候走的,也不知道。
“先生,先生,您還要續杯嗎?”
一旁的侍者看着這個男人小半個時辰只喝這麽一杯咖啡,忍不住湊上來輕聲問道。
明臺搖了搖頭,拿出銀元,擺于桌上。“不必。埋單。”
大哥的死和薇薇安絕對有關。
他看着流動不息的人群,心裏暗暗下了個決定。
入夜。
薇薇安回了自己的住所,啪地打開燈,明晃中視線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冰冷的槍口抵上了太陽穴。
“你是誰?”她沒有慌亂,一臉鎮定。
見來人沒有出聲,她又換了一句,“あなたは誰ですか?(你是誰?)”
沒料到,那人依舊不發言語。
“你莫不是……明先生派來的?”薇薇安只轉念一想,就猜測到了幾分。感受到抵着自己的身軀猛然一僵,她微微一笑,“我本來以為白天已經講得很清楚了呢。”
“就算殺了我,也無事于補。明家人,早晚要死一個。”
明臺啞着嗓子開口,“我們多年交情,你居心何在?”
“明臺?!”薇薇安先是一愣,然後沉默下來。
“白天,你到底跟大哥說了什麽?”
明臺依舊用槍抵着她,卻轉到了身前,冷冷地盯着那雙碧綠的眸子。
薇薇安翕了翕唇,最後強裝鎮靜地開口,“這與你無關。”
“與我無關?!你都想害死大哥,這還與我無關?!”明臺猛然拔高聲音,槍口抵得更近幾分,“告訴我,到底是什麽事!不然,我真的會開槍。”
“你開吧。”
她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就往這,往這開。”
明臺死死盯着她,心底的煩亂又齊齊翻湧了上來。
“你不要逼我。”
那個女人無畏地笑着,“我沒在逼你。你要有種,就開槍。”
“……”
明臺越是沉默,薇薇安就笑得越發猖狂。
無聲,卻刺目。
“你……”一句話還沒說完,薇薇安卻頓住了。
就在那一瞬間,“咔擦”一聲,明臺的手指勾動了扳機。
“砰!!——”
尖銳厲響就這麽回蕩在屋子裏,凍結成那人臉上僵硬的笑容。
薇薇安緩緩倒地,頭上噴灑出汩汩血液,染紅了明臺的臉頰。
他不發言語,轉身就走。
手裏的那把毛瑟槍,在夜色裏泛映着血色光芒。
1941.12.10
08:32,薇薇安的屍體被人發現。其手下按照命令,把情報和密鑰一同交給了藤田芳政。
09:47,藤田芳政根據被薇薇安篡改的情報,派人綁來了明樓,将他關進了刑罰室裏,電擊、溺水、拔指甲……百般折磨。明樓在受刑途中,竟是笑了出來,似是恍惚中圓了個願,替所愛之人承受了他應受的苦楚。
15:26,藤田芳政一臉倦意地從刑罰室裏出來,下令明天日出時分,槍決叛徒明樓。
為什麽?為什麽他已經不顧舊情殺了薇薇安,大哥還是被抓了進去?
明臺望着那一滴一滴似珠砸落的雨水,心中一片茫然。
這是注定嗎?是命運嗎?還是,他疏漏了什麽?
伸出手去,觸手可及的,只有一片冰涼。
05:45,明臺藏在空地旁的雜草叢裏,任寒冷的雨水敲打在身軀上。
05:52,明樓還沒有出現。明臺開始有些急,卻還是屏住了呼吸,耐心等待。
05:58,有人押着被套上麻袋的大哥走了出來,手中是被布條包裹嚴實沒有進水的槍支。明臺松了一口氣,嘴角是微微的笑容。
05:59,行刑人拉了槍栓,緩緩地舉起了手,對準受刑者的頭。
06:00,一聲槍響劃過凝滞的寂靜,連空氣都有了些微的抖動。
明臺撲過去,不顧那個在他暗殺下應聲倒地的男人,慌亂地揭開了麻袋,撫上明樓蒼白的面龐。“大哥,大哥,你沒事吧?”
他抵上額頭,在冰涼雨水中,感知着那些微的溫度。
“你怎麽在這?!”明樓從槍響聲中回過神來,眼見自己沒死,反而明臺還出現在自己面前,眼神不由一厲,“做什麽?快給我滾回去!”
“難道你就要我眼睜睜看你送死不成!”這句叫喊被打濕在雨幕裏,帶上了隐隐淚意。
“明臺,乖,聽大哥的。回去吧。”明樓撥開面前人那被雨水打濕的劉海,聲音軟了下來,“藤田不會放過我的。你救得了我一次,救不了我兩次。”
“我不管。我可以帶着大哥你逃出國去!”
陰沉天空下,一身狼狽的青年緊緊抱着跪在地上的男人,即使渾身顫抖着,仍死不松手。
“那你讓大姐和阿誠怎麽辦?”
明樓緩慢地道出那讓人心裏發涼的話語,沾着雨珠的雙眼裏是隐隐的悲哀。
“我們逃了,藤田定會遷怒至他們。而就算一道出國,也來不及了。藤田早就做好了準備。明臺,算了。松手吧。”
……
明臺的瞳孔剎那緊縮,神色怔忪,變換千番。
他抿緊了唇,沉默了許久,久得明樓的雙膝已開始微微泛痛。
“大哥……”
那個孩子擡起頭來,任冰涼的雨水沖刷面龐,任它們劃過眼睫,劃過雙唇,掉落至污暗的泥土裏。
在那喧嚣至極亦喑啞至極的灰暗世界中,他決絕的聲音比尖利的鳥叫,比嗒嗒的雨聲,比不遠處的人聲,更加清晰入耳,刺痛心魂。
“大哥,那就讓我陪你吧。”
他說完,像個孩子般笑了,帶着稚嫩,帶着釋然,帶着松心。
“這是怎麽回事?!”
來人驚恐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行刑者,立馬舉起了槍,對準雨幕中的二人。
明樓聽罷明臺的那句話,微愣後反應過來,捂上了他的眼睛。
聲音,溫柔如初。
“明臺,別看。”
話音剛落,砰地一聲,是子彈入背的震響。
明臺被包裹在一片黑暗裏,只感覺得到大哥緊緊抱着他,然後整個人狠狠抖了一抖,連覆蓋着自己雙眼的手,也在顫抖中滑落了幾分。
止不盡的淚水從眼角流下,那沸騰的熱意甚至蒸發了雨水。
大哥。
他在心底默念着,看向東方那燦爛的日出,那裏,是一個國家的新生,是一個民族的新生,是萬千中國人的新生。
也是,他們的新生。
耀眼的光芒努力掙紮着沖破灰暗雲層,直達人世,擊蕩雨滴。
卻終究,暖不了那漸漸冰冷的身軀。
明臺緊緊抱着那一點點發僵的身體,又在心底默念了一遍又一遍的大哥。
把那兩字落成此生的遺信,缱绻如風,骀蕩一地。
“噠、噠……”
是來人小心翼翼的踏近聲。
是那人屏着氣舉起了槍口。
是剎那間,巨大的沖擊,還有翻天的痛楚。
大哥……
他沒有惶恐,沒有不安,任血液在不斷流逝,任體溫在不斷變涼,任意識在不斷渙散。
他笑着,笑着親吻上面前人冰冷的皮膚,親吻上那人即使死亡仍不願彎腰倒地的巍峨身軀,親吻上他的此生救贖。
大哥,這一次,我們終于一起。
“憑什麽可以證明人的存在?”
“憑愛。”
“不,大哥。憑的……是信仰啊。”
當愛成為不滅的信仰,它才是證明存在的存在。
你我得以,在此愛中永生。
NUPO19Z026 明臺第二十六次死亡。
BELQ47Z026
明臺蘇醒時,有恍如隔世之感。
他看着一大波柔軟的泛着水光的曙色從窗口湧進來,竟不知今夕何夕。
耳旁有隐隐滴答聲響,像是那永無終結的大雨,下進了他的耳裏。
“醒啦?”坐在床上看報紙的明樓見他睜開眼睛,就伸手揉了揉他頭發,“醒了就起來,早點在廚房。”
“大……哥?”明臺猶豫地叫喚出口。
“怎麽,一晚上放蕩,小少爺連大哥也認不得了?”
明樓輕輕一笑,眼角是細微的褶皺。
“行了,別賴床上,我還不知道你。”他一拍明臺屁股,力道不重,但小少爺還是一縮,“我等會兒還有事去呢,今個就不陪你了啊。”
“去見誰?”
明臺立時警覺地轉過身來,緊緊盯着他。
明樓啞然失笑,“別想多,只是熟人罷了。”
“不行!”
明臺不待他說完,飛快打斷,“我要你陪着我!”
“別任性。”明樓皺起眉頭。
“我不管,今天你必須陪我。”
明臺的聲音沉了幾分,隐隐的,倒有幾分威勢。
“嗯?小少爺還學會命令人了?”明樓捏上他的耳垂,引得人一顫。
“大哥……”
明臺軟了聲音,眼眶一紅地抱上他,整個人像樹獺般死死纏住。
“別走。陪我好不好?”
聲音,像是跨越千萬跌宕鴻溝而來,帶着令人心疼的滄桑和哀涼。
明樓就這麽一愣神,邁出去的腳就不由自主地縮回原地。
“好……大哥陪你。”
話語在意識反應過來前,已然脫落出口。
那一天早晨,蔚藍的海洋在天空沖刷流淌,一點都不裝腔作勢的蒼穹,照映着上海熙攘的人群,照映着空氣裏浮散的塵埃,映照着所有卑微至極的浮游芥子。
也照映着,一晌貪歡的,人間風月客。
TBC
作者有話要說: 世界觀開始慢慢揭露了。關注字母的人會在這一章發現一些端倪。
這就是我說第二十六次死亡是死局的原因。
因為高考那會兒會停更一星期【其實也不久對不對!】所以先發上來啦。
最□□的片段反而要先停一會兒,我也很痛苦。
其實也不虐,是不是?刀片還是先收好吧0v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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