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差距

只聽這聲音江岘也知道是誰

清曉隔着他探出半個頭來, 望見了剛從轎子上下來的二人, 清昱, 和譚沅昊。

譚沅昊也學着清曉的模樣歪頭和她對視,笑容輕佻地眨了眨眼。“阮家小姐也在啊。你們這是……”

說着, 走到二人面前。江岘看都未看他一眼。

“世子爺這是剛來,還是要走啊?”

江岘沒回, 反問道:“你怎來了。”

“我自然是來送清昱啊。”說着,他招了招手,清昱挪步從江岘身邊繞了過去,擰着小眉頭直接站在姐姐身後, 避開和他對視。

清昱心裏有點複雜。與其說是惱江岘, 倒不如說是惱自己。

自打上次在社學他袒護自己, 清昱便發現自己竟沒有那麽讨厭他,可為了姐姐自己該讨厭他, 于是矛盾糾結,就把這氣撒在了自己身上。

清曉也瞧着清昱別扭,謝過譚沅昊便和他告辭領着清昱要回。

譚沅昊喚住了她,眉梢一挑,笑道:“哎!我送他回來,你都不請我進去坐坐?”

清曉倒是沒多大反應。不過眼看着江岘一雙劍眉越發地冷了, 眉心籠着寒氣似的, 譚沅昊笑意漸深。

清曉瞥了眼江岘,對譚沅昊淺笑道:“謝您送清昱回來,眼見着天晚, 不浪費您時間了。”

“诶,我沒事……”

“不是誰都像你那麽閑。”

江岘聲音幽沉,淡淡地抛出一句,譚沅昊的表情瞬間僵住。随即釋然,似笑非笑道:“是啊,誰能忙過您呢,談情都不忘斷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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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岘側目看了他一眼,冷冰冰地,看得人脊背發涼。

這是話裏有話

他挺了挺脊背,一只手習慣地去撫腰間。只是今兒他沒帶刀,于是雙手反剪,從容優雅地笑了笑,問道:“譚少爺一會可是要去胭脂巷啊?”

胭脂巷是花酒之地,譚沅昊可是常客。他尴尬地睨了眼清曉,直視江岘道:“不去,我回譚府。”

江岘下颌微點,聲音低沉溢着笑音道:“正好,我也要去見譚老,可要與我同車?”

合着在這等着自己呢。

譚沅昊冷笑一聲,佻薄地拖了長音道:“請”

江岘看了清曉一眼,安撫似的溫柔一笑,轉身跟着譚沅昊去了……

馬車上,江岘抱臂阖目,脊背挺直如松。譚沅昊慵懶地倚着扶枕,打量着他。

自小一起長大,這張臉看得多了,便不覺得有多與衆不同。但自從二人分道揚镳,許久不見,如今一瞧,還真是夠俊。氣宇軒昂,透着股高貴和清傲,不怪那麽多小姑娘們為他着迷。可着迷歸着迷,他就是冷石頭一塊。面色寒如冰,看着都發憷,不要說姑娘,是個正常人也不敢近身。

可是呢,偏偏就對一人暖如春風……

“世子爺,您這是去阮家提親了?”

江岘沒睜眼也沒應聲。他請的譚老夫人做媒,譚沅昊自然清楚。

見他不語,譚沅昊拍了拍扶枕,啧啧道:“可惜了了,晚了一步啊。”

江岘驀地睜開雙眼,眸裏凝着寒光似的盯着他:“什麽意思?”

譚沅昊攤手一笑:“君子愛美,人之常情。阮家小姐容色傾城,還不許我動個念頭。”說着,狹目微眯,挑釁似的勾了勾唇。

江岘盯了他半晌,面容平靜無波,連個表情都沒有。只聽他鼻間忽地“哼”了一聲,不屑地再次阖上了雙目,穩坐不動。

還是這脾氣啊!就是沒把自己放眼中。

譚沅昊冷看着他,驀地一笑,道:“江大世子,還是這麽自信啊,我可是聽說人家父母不同意啊。可也是,把人抛在清河,自己躲回了京城,任誰能咽的下這口氣。”眼看着江岘雙眼再次瞪起,他壓着想要上挑的唇繼續道。“不過自小便在一起,我知道這不是你脾氣,難不成是有何難言之隐?比如,要去趟山東……”

江岘面色沉了下來,眼皮微垂,沒有淩厲沒有壓迫,唯是清清冷冷地。

如譚沅昊所言,他太了解他,了解到明白他這副表情的真正含義。他默認了……

譚沅昊臉色瞬間凝起。沒了落拓不羁,連眉宇間的淡定都在那一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股煞氣。

“果然是你,江景行!你好生厲害啊!為了自己的利益,連恩師都陷害!”

江岘沉默須臾,清冷道:“是我抓的他。”

“你豈止是抓了他!他被冤的證據哪來的,你敢說與你無關?陸崇謙視他為眼中釘,你就幫着陸崇謙誣他貪墨?他和馮簡嵘的書信哪來的?不是你僞造的又是誰!江景行,你還真是陸崇謙的一條狗!”

“譚沅昊!”江岘冷目霜眉,怒呵一聲。

二人對視,如冷刃相交,眸間刀光劍影。可對了半晌,江岘的目光突然淡了,雲山霧繞,深不可測,不知道他想的是什麽。他漠然地垂下雙目,聲音平靜似水道:“随你怎麽想吧。”

“哼。”譚沅昊冷笑。“與你同車都是恥辱!”

說着,猛然掀起車簾,連個猶豫都沒有,從急速而行的馬車上跳了下去。消失在漸漸黑暗的巷子裏。

他走了,江岘長舒了口氣。不過片刻便恢複清冷,恍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般,對着車夫低聲道:“回頭,出城。”

……

對江岘的事阮家誰也不提了,包括阮伯麟。清曉倒是希望如此,因為她心很亂,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嫁他。

他喜歡自己不虛假,二人有過曾經也是真的,如此嫁他好似順理成章。可父親那日的話說的對:一切都重新開始了,她要嫁的不是林岫,而是一個全新的江岘。

原來自己一直定不下心的原因在這。

如果他還是那個入贅的林岫,他們還可以按照以往的生活繼續。她陪着他,讀書、科舉、為官,等着他剛給自己賺個根本就不靠譜的“诰命”來……

但他是靖安侯世子江岘,不止是身份,二人連生活方式都是格格不入。一個期望平淡相守,一個生下來就注定不平凡,他不僅武勳世子,更是個錦衣衛。“诰命”?怕是不用賺,與生俱來的吧。

所以他們再過不了以前的生活,回不到過去了……

最深刻意識到這點的,當屬言氏。自打那日後,江岘每每遣人來,都被她攔在門外。更恨不能江岘本人連這條街都不要出現。

何必呢。顯得她極不成熟,有意刁難。

不過清曉懂,在清河言氏對江岘期望最大,疼他都快疼過自己了,一下子天翻地覆,她難免接受不了。她這麽做,到底是心結沒打開。

有時候清曉都覺得比及自己,她更放不下江岘,可她偏就不承認。

不承認也好,刁難也罷。清曉這顆心還沒落下呢,她又來“添亂”了。感覺她們之間又回到了穿越之初

她竟然又給自己尋起夫婿來了。

每每瞧她忙活的勁頭,清曉都想扯着父親埋怨:就不能管管你老婆嗎!

可阮伯麟更是不走心,常想思慮失神,恍恍惚惚地,也不知道他腦袋裏究竟在合計什麽。

如今唯一能幫她說得上話的,就是清讓了。他還經常在忙,即便回到家,每每憶起姑母那日的話,清曉總覺得父母隐瞞了什麽。于是面對清讓,有些話她竟說不出口了。

趁着清讓不在,母親又開始折騰了,家裏媒人不斷。

然沒想到,這回來說親的竟是父親的直屬上司戶部侍郎的夫人!

戶部侍郎夫人汪氏出于書香門第,她兄長有兩子,長子已成婚多年,如今小兒子年已二十二,還未婚娶,想問問阮家可有聯姻之意。

清曉年已及笄,大她七歲到也能接受,只是二十二還未婚娶,這得讓人琢磨琢磨了。

想必是早有準備,知道阮家顧慮汪夫人解釋道:“侄兒原是訂了親的,怎奈十八待娶那年,他那未婚妻殁了,于是便拖下了。他又在宛平任指揮使,宛平是屯兵戍守京城的要害,自然要謹慎。故而又耽誤了婚事。不過如今可好,他回京了,在中軍都督府任職。所以這親事得趕緊定下。”

如此,言氏倒是稍稍放心了。不過有了前車之鑒,她覺得還是謹慎為上。于是面上迎合着,心裏還是覺得起碼得見見,接觸接觸吧。阿醜文團隊獨家整理,所有版權歸作者所有

事便這麽說定了,改日汪夫人便帶這個侄兒來拜見。也對言氏道:二人夫君同在戶部,有這層關系,沒事便多走動。親事不成,還有交情在。

汪夫人溫雅和善,言氏巴不得多和她往來,于是恭謹送客。

送走汪夫人,言氏便亟不可待地去西廂将這事告之清曉。清曉聞言,給了母親兩個字呵呵。

言氏看着女兒,長嘆一聲。這事要怨只能怨江岘,若不是他突然出現,女兒早就從過去走出來,重新開始生活了。于是心疼地看了看女兒,再無她言,回了正堂。

母親才走不到半刻鐘,便瞧着巧笙驚愕地奔了進來,道:“小姐,表小姐來了,還有三小姐!”

巧笙若是不提“三小姐”清曉還道是月見。此刻,面對姚女和清芷,她面沉似水。跟她們,不屑都是浪費表情。她看着姚女問道:“怎又來了?”

姚女看着她那副表情,想到上次的被送客事,便氣不打一處來,哼道:“當我願意來啊,我是陪表姐。”

阮清芷忙點頭,嫣然一笑,拉着清曉的手道:“瞧五妹妹這樣,是不歡迎三姐?”

清曉一點點把手抽出來,笑不上眼道,尴尬道:“哪裏,三姐姐能來我自然高興。”

清芷溫婉地點了點頭,随即直奔主題:

“我是聽聞你和靖安侯世子訂婚了,來恭喜你。”

若說真是來看自己,許還能信。恭喜?以她對江岘的癡迷,不恨死自己就怪了。

“我們沒訂婚。”

“真的?”清芷期待地瞪大眼睛,連呼吸都屏住了。

清曉不耐,點頭道:“父母不同意。”

眼見着清芷長出了口氣,斜目瞥了眼姚女,清曉明白了,這是來這求證的。也真是夠癡了,就算自己嫁不了他,她還管得了別人嗎……

二人東拉西扯地又聊了會兒,清曉不想再談了。正踅摸着如何找個借口脫身,忽而見姚女滿院子地尋望,不解問道:“清妤呢?怎沒瞧見她?上次好似也沒見到她。”

“犯了點錯,被母親關在倒座房閉門思過。”

姚女一雙清眸滿是驚愕。“這都多少天了?還沒出來?”

母親罰了她兩月,哪有那麽容易出來,都是她該得的。

“我去看看她總可以吧。”姚女瞟着清曉問。

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她願意去自己哪攔得住,姚女自個去前堂征得了言氏的同意,便帶着清芷果真去尋清妤了。

眼見着二人匆匆朝後院去。清曉眸色鍍了層寒意,她冷笑:

這才是今兒來的真正目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江岘:作,讓她們可勁作。我們的婚事不能停……丈母娘連這條街都不讓我來了,這事還得好好琢磨琢磨……

【捂臉】我才發現,前幾章首輔姓顧,我後面寫着寫着就姓陸了。我得改,姓陸,陸,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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