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 情詩 (13)

現在想想啊,我真他媽自私。”

“還有啊,去CU交流的機會真的很寶貴,離報名截止還有兩天,你別猶豫了趕緊報上吧。”

珂冬登時紅了眼眶。

“陳珂冬,你很好,能跟你合作真的特別幸運。但是……”葛名遠突然沒了聲音。

過了好一會,他才把話接了下去:“但是,對不起。”

對不起啊,跟了我這麽個窩囊的隊長。

. 贊助人

連着好幾日, 珂冬都沒有再去實驗工程基地。

那天和葛名遠不歡而散後, 她抓起背包出了實驗室。王磬追了出來:“珂冬你消消氣,老葛他正在氣頭上,說的話不作數。去不了阿姆斯特丹,最難過的人肯定是他。我先寫郵件給歐洲那邊的組委會, 看能不能晚幾天交報名費,然後再想想辦法。”

能想什麽辦法?該去哪裏籌這一筆錢?

王磬在想, 珂冬也在想。

珂冬打電話問高遲。高遲一副過來人的樣子:“這很正常, 你們做的這一塊在國內都算不上拔尖, 更別提和歐美的隊伍相比了。學院算得精明嘞, 怎麽可能花大筆錢讓你們去歐洲‘重在參與’一下?”

“你們這種情況,只能試一試拉贊助了。”高遲嘆了口氣, “不過也別抱太大希望。贊助商不是傻子, 你們要有等價的成果給他們, 他們才會願意為你們掏錢,像這樣單純去比賽的, 真不好說。”

珂冬明白了。

正常途徑的贊助應該是不可能了, 她決定找傅氏集團碰碰運氣。

她沒有提前預約, 于是被保安攔在了傅雅文別墅小區外頭。

珂冬耐心地等在小區前, 腦子裏把事先想好的說辭又過了一遍。

“珂冬?”

珂冬轉頭, 見一輛加長版轎車停在了她不遠處, 搖下的車窗裏露出了傅鎖鎖的臉。

珂冬恍然。距離上一次在人間萬象酒吧偶遇傅鎖鎖, 已過去了幾個月,沒想到又在這裏碰上了。

傅鎖鎖看到珂冬後顯然很開心, 推了車門下來就要和珂冬說話。珂冬這才發現,傅鎖鎖的肚子已顯懷,只不過她看上去更瘦了,一點也沒有孕期女人的富态。

“你也來看大姨?”珂冬問。

傅鎖鎖笑:“婚禮快來了,兩家提前坐下來商量一下。”

“這樣啊。”

“其實我來起不到什麽作用。”傅鎖鎖苦澀地笑了笑,“都是商業上的事,我先生的股份和傅氏在我名下的股份婚後該怎麽算,以後離婚了又該怎麽算。”

珂冬不知該說些什麽,她對商業聯姻不太了解。

“今天大概要談到孩子出生以後,兩家各分多少股份在孩子名下。”傅鎖鎖撫了撫肚子,“我和我媽媽都不擅長這些,還是得由大姨來把關。”

結婚是傅雅文促成的,這些事也由傅雅文做。珂冬揉了揉太陽穴,看來她今天來得不湊巧,傅雅文正忙着別的事。

這時車子裏又走下了一個人,隔着車身對傅鎖鎖道:“大嫂,進去再說吧。我下午還要趕飛機回洛杉矶。”

那人看了珂冬一眼,笑了:“陳珂冬,好久不見。”

珂冬認出來了,是林奕哲,那個與她約定阿姆斯特丹決賽見的男孩子。

傅鎖鎖拉着珂冬:“我們一起進去吧。”

傅宅裏正籌備午餐,傅雅文和林家的人在大廳裏商讨婚事,珂冬坐在偏廳裏等候。等了許久,沒等到傅雅文,卻等來了林奕哲。

“嗨。”林奕哲率先打了招呼,“我看到特別獎的名單了,恭喜。”

珂冬:“謝謝。”

“決賽見啊。”林奕哲眯眼笑了起來。

珂冬忽然想起來,她看了國內賽晉級名單,沒有一個提到林奕哲。他是怎麽進到決賽的?

似乎讀懂了珂冬眼中的疑惑,林奕哲說:“我的隊伍代表的是北美賽區。”

珂冬微訝。

“對啊,我住在LA,大哥結婚我才回來待幾天。”林奕哲聳了聳肩,“下午我就走了。反正他們要我來也就是在股權認證書上簽個字。”

兩人正說着話,傅雅文終于得了空過來了。

“你們年輕人繼續聊,別管我。”傅雅文笑眯眯地看了看珂冬,又看了看林奕哲。

她吩咐傭人給兩人上一些果蔬甜點:“珂冬,大姨之前沒考慮妥當,不好意思啊。”

珂冬沒明白。

“你杏芳阿姨的兒子,那個胡力士,沒想到他已經有喜歡的女孩子了。”傅雅文似乎很生氣,“你杏芳阿姨之前也不跟我說明白,害我白白給你們牽了線。”

“不過現在知道也不晚。”傅雅文笑眯眯道,“你們還沒開始嘛,是不是?”

珂冬好幾次想開口詢問贊助的事,苦于找不到機會。

傅雅文轉頭看林奕哲:“弈哲啊,聽鎖鎖說,你還沒有談朋友。”

林奕哲點頭:“是啊,阿姨。”

“你看我們冬冬怎麽樣?”

林奕哲眯起一對貓眼,笑了:“挺好。”

珂冬打斷傅雅文:“大姨,那贊助的事……”

傅雅文仿佛這才想起來:“你說你那學校也真是,你們好不容易進了決賽,要去荷蘭比賽了,結果不給你們資金支持。也太摳了吧,這能費幾個錢?”

珂冬有些尴尬。

林奕哲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瞥了珂冬一眼。

“不過不怕的,大姨肯定支持你。”傅雅文說,“你也可以問問弈哲能不能給你幫助。別看弈哲這麽年輕,他自己經營了一家科技公司,準備明年在納斯達克挂牌……”

珂冬如坐針氈。但又有什麽辦法,是她有求于人。

傅雅文自顧自說了一會,起身道:“你們先聊着,我一會再過來。”

說罷轉身款款而去,留下兩個年輕人相對無言。

“你們沒經費參加決賽?”林奕哲打破沉默。

珂冬輕輕吸了口氣,答:“院裏投在這一塊的資金不太充裕。”

“诶,我們可說好了決賽見的。”林奕哲似笑非笑,“你不會說話不算話吧?”

珂冬皮笑肉不笑:“要不你給投資?”

“可以啊。”林奕哲煞有介事地點點頭,“這個投資很有價值。”

這下珂冬真的笑了出來。林奕哲說得正兒八經,仿佛真要給競争對手投資。

傅雅文讓她等,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三點。林奕哲早已去了機場。珂冬不準備等下去了,自己出了傅宅。

就這麽無功而返了。她在心裏嘆了口氣。

沒有關系,這個辦法行不通,總還會又下一個辦法。下一個辦法再不行,她還會想出下下個。

總有一個是可行的。

珂冬搭乘公交車回了學校。她剛到宿舍樓下,便見姚菲芓坐在花壇邊。

“珂冬。”姚菲芓站了起來。

“你怎麽來了?”珂冬問。

姚菲芓從包裏摸出一個厚厚的信封:“我自己接畫稿攢的小積蓄,雖然不多,但勉強夠一個隊員的機票錢吧。”

珂冬沒接。

姚菲芓頓了頓,接着說:“決賽我就不去了。這學期我得刷一刷績點,争取明年保研,所以應該沒時間來實驗室幫忙了。”

這話其實和葛名遠或者王磬說就可以了,但姚菲芓覺得,還是得來跟珂冬說一聲。

說了,她心裏才會踏實。

姚菲芓小心地瞄了瞄珂冬的臉色,發現她的面色并沒有什麽變化。

“知道了。”珂冬說,“你加油啊。”

姚菲芓将信封塞進珂冬手裏:“你拿着。”

珂冬搖頭:“我不能收,你給葛名遠吧。”

姚菲芓為難。葛名遠那樣一個暴脾氣,更不可能收。于是她急了:“珂冬,你拿着吧。”

“你的心意,我知道的。”珂冬笑了,“經費的事,我們會看着辦,你放心吧。”

送走了姚菲芓,珂冬忽然不想回宿舍了。

這些日子白白忙着一宗大型網游的人設畫選拔,好幾天睡在畫室了,此刻宿舍裏一定空空蕩蕩。

珂冬轉頭又上了另一班次的公交。

黎松在廚房切菜的時候,聽到門廳的鎖插入了鑰匙。鑰匙一旋,門開了,珂冬從門外走了進來。

他擡頭看了一眼,似乎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先洗手,過一會就可以吃飯了。”他對正在門邊脫鞋的珂冬說。

珂冬應了一聲,趿拉着脫鞋走到他身後。

“抱一下。”她從背後環住了他的腰,蹭了蹭他柔軟的家具衫。

黎松莞爾。她的聲音聽上去很疲憊。

“今天去了哪裏?”他問。

她貼着他的後背搖了搖頭,說了假話:“在圖書館。”

“很累?”

“學累了。”

珂冬閉上了眼,學習怎麽會累,累的是學習之外需要操心的事。現在她的團隊不僅沒有資金,連美工也沒有了;她最合契的搭檔趙揚正在畢業旅行,應該也來不及回來幫忙了。

原以為拿到特別獎進入決賽已是雲開月明,沒想到後續還有這樣一連串的陰雲。

想做成一件事,怎麽就這麽難?

兜裏的手機震了震,她掏出一看,原來是一封垃圾郵件。

她正要删除,忽然發現這封郵件的地址有些眼熟。她多看了一眼,确定郵箱地址的後綴是UAGM大賽注冊郵箱的後綴。

她連忙點開郵件。

郵件是英文書寫的:

“尊敬的kedong, Chen女士,再次衷心祝賀您獲得2012屆UAGM特別獎。聽聞您的團隊正苦于無處獲得決賽資金,我願意以私人的名義為您的團隊提供一些資金上的幫助,希望您和您的團隊能走得更遠。”

署名:Daniel。

作者有話要說:

元旦快樂呀~

新年的新章我就提前發出來啦,下午準備出發去倫敦橋一帶跨年。

2018嗖地一下就過去了,年紀越大,越覺得時間快得可怕。

過去的一年裏,做了數次取舍,接受了新的挑戰,希望新的一年也能充實、順利、圓滿。

祝願所有美人和小可愛2019年幸福健康、得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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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不定期抽評論回答第二彈

1-不是冬冬的媽媽

2-會開心的,你也要開心呀

3-那個陪你說走就走的人,會有的

4-新年第一更提前放上來了

5-每章都會收到亦薅和壹壹鋪天蓋地撒過來的花花嘿嘿。要不要下次換點別的撒?比如撒撒菠蘿香蕉草莓啊錢(劃重點!)什麽的。興奮地搓搓手。

總之,2019年快樂!

你們都是全宇宙最靓的崽(超大聲)

. 新美工

Daniel贊助的資金在涵蓋了報名費、五名參賽隊員的機票及酒店住宿費後還多出不少, 剩下的錢足夠珂冬的團隊更新必要的實驗器材。

從天而降的餡餅砸得珂冬有些懵。

黎松看了郵件, 覺得這是好事:“接受吧,也許他覺得你們團隊做的這個項目很有意義,所以支持你們一下。他早年幫助過很多新人隊伍,你不必覺得有負擔。”

珂冬還是猶豫:“如果我最後做出來的東西沒有達到他的預期, 豈不是白白浪費了他的心意。”

“怎麽會。”黎松笑了,“他自己都沒能走出這一關, 沒有立場對你挑三揀四, 放心吧。”

珂冬把郵件截圖發到了隊伍的微信群裏, 瞬間群裏炸開了鍋。

“太好了!我都準備把我存了多年的小金庫捐出來給隊長了。”

“副隊寫給組委會的信奏效了!”

“前輩加油啊!”

……

王磬在群裏說:“明天下午大家來實驗室開個會, 分配一下任務。珂冬你來安排。”

大家紛紛回複“收到”。群裏其樂融融,仿佛葛名遠在實驗室強行遣散隊友的事壓根沒發生。

葛名遠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

珂冬也不在意, 和王磬在群裏溝通了幾句後下了線。

珂冬回宿舍的時候, 忽然覺着杵在香樟樹下的人有點眼熟。

那個在原地抖着左腳的人不是葛名遠還能是誰?

“喂。”珂冬隔着距離喊了他一聲。

葛名遠一個激靈:“陳陳陳珂冬你怎麽回來了!”

“這是我宿舍, 我不回來能去哪?”

葛名遠咳嗽一聲,穩定了一下情緒。

他把珂冬攆走的當天, 王磬就把他狠狠訓了一頓。

“你給珂冬道個歉, 把她叫回來。”王磬很生氣, “有什麽難題大家一起想辦法, 你把隊友一個個趕走是怎麽回事?知不知道你這樣, 他們多寒心?尤其珂冬, 她為這個團隊做了多少你眼瞎了看不見?”

“就是因為這樣, 才不能耽擱她。”他振振有詞。

王磬給氣笑了:“你當初天天去制藥堵人挖牆腳的時候,怎麽不覺得耽擱人家?”

他登時沒了聲音。

“你就是慫!去, 把珂冬請回來。她不回來,我也不幹了。”

王磬一天一個電話催他來道歉,他一直磨磨蹭蹭到了今天。唉,這麽一想,自己還真挺慫。

想到這裏,葛名遠當即垂着頭對珂冬道:“我錯了,你回來吧。”

珂冬瞥他一眼,沒說話。

葛名遠一顆心七上八下:“對不起啊,那天我也是氣糊塗了……”

“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這樣了!”他指天發誓,“我要是下次再犯渾,跪着給你打行不行?”

珂冬挑眉:“你都說以後絕對不會了,怎麽還有下一次?”

葛名遠急得抓耳撓腮。他都這樣誠心誠意道歉了,這小丫頭怎麽還揪着他話裏的邏輯不放?

“好好好,我的錯。”他當即閉了眼,“現在就給你打,你打吧我不還手。”說罷低下腦袋方便珂冬動手。

“你……輕點啊。”

珂冬險些給氣笑了。她側了個身,葛名遠以為她要走,索性破罐子破摔:“你要是不原諒我,我可天天杵你宿舍樓下了!”

“還要在你樓下挂橫幅,就挂這。”他比劃了一下香樟樹和垃圾車間的空地,“上頭寫:陳珂冬,你原諒我吧!”

他想了想,覺得标語不夠誠懇:“或者寫‘陳珂冬,我下次再也不敢了!’這個好。”

這是什麽神仙腦回路?珂冬扶額。葛名遠一定能和胡力士成為好朋友。

“打住!”珂冬只覺得腦仁疼,“你敢挂出來,我就敢給贊助人回信,說這贊助我們不要了。”

“诶別!姑奶奶我給您跪下了!”

珂冬笑了起來。

葛名遠見她終于笑了,暗自松了口氣。

“解氣了?”他垮着肩膀。

“還沒有。”她木着臉,“罰你給我打下手,模拟數據都你做。”

他頓時眼睛一亮:“得嘞!”

下午實驗室組會,王磬提了提重新招美工的事。

姚菲芓退隊仿佛開了個頭,随後好幾個隊員也不打算待下去了。有的覺得太累吃不消,有的申上了新隊伍,有的拿到素質發展分就不想幹了。理由各種各樣,王磬都準了,并且都在他們的實驗操行表上打了不錯的分數。

隊伍裏的人來來去去,珂冬早就習慣了。只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姚菲芓退出,使得整支隊伍的進程慢了不少。不知這次多久才能招到新的美工。且不說招來的美工能否合格,就算合格了,也需要和其他隊員慢慢磨合。

而眼下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胖子騰地站起來:“我這就去貼招新告示。”又扭頭對幾個小隊員道,“你們去美院和計算機學院轉轉,看看能不能騙來幾個做WIKI的。”

“先等等。”

衆人都停下手裏的動作,轉頭看向突然開口的黎松。

黎松笑了笑:“我會畫畫,也懂一點計算機。你們看,我來頂姚菲芓的缺行不行?”

葛名遠和王磬都是一愣,讓黎松當美工,他們怎麽沒想到?

珂冬也愣了。Dante的設計能力肯定強于姚菲芓,且他涉獵很廣,制作WIKI肯定不在話下。最重要的是,黎松全程跟進了他們的項目,連磨合期也不存在了。

“你們就當我是面試候選人之一。”黎松說,“其他人該怎麽面,我就怎麽面。”

胖子笑成了一朵花:“松哥,提面試多見外。就是你了,沒人比你更合适。”天知道他們這樣沒什麽福利的小隊伍有多難找美工,忽悠來一個姚菲芓已經是燒高香了,沒想到還有一尊大神自己送上門來。

肯定是陳珂冬□□得好。如果沒有陳同學,松哥肯定是看都不會看他們隊一眼。

于是胖子扭頭遞給珂冬一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感激眼神。

珂冬:?

黎松繼續道:“如果你們選我,不必把我寫到你們的參賽名單裏,我不占你們的名額。此外,去阿姆斯特丹的費用我可以自己負擔。”

葛名遠一把奪過胖子手裏的招新告示,撕成幾瓣丢進垃圾桶:“松哥,你就是我夢寐以求的美工。”說罷樂颠颠地拿出張表格擺在黎松面前,“來來來,簽字畫押。”

大夥兒都笑了起來。

珂冬原地翻了個白眼。葛名遠這個傻的,黎松不是A大的學生,這些分數的條條框框對他半點限制也沒有,簽了能頂什麽用?

葛名遠可不這麽想。如果松哥打了退堂鼓,他就把這個簽名挂到網上去,聲淚俱下地控訴大畫家Dante出爾反爾欺騙新人項目組。名人嘛,總會比較在意自己的聲譽。

再不行,他也能把簽名賣錢,換把好使的移液槍。

當然,這些小九九是絕不能讓陳珂冬知道的。她要是知道了,怕是要打斷他的腿。

散了組會,珂冬有些不放心,拉着黎松問:“你做過WIKI嗎?”

黎松瞥她一眼:“怎麽,覺得我做不來?”

珂冬調整了一下措辭:“你畫畫那麽厲害,我肯定無條件相信你……”

黎松眉頭一挑,好整以暇地等着那個“但是”。

果不其然,她接着說:“……但是大師也有知識盲區,對沒做過的事情經驗不足。”畢竟關系到全隊呢,馬虎不得。

黎松長嘆了一口氣:“我為什麽要做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說我這都是為了誰?算了算了,我還是不……”

“知道了知道了!”珂冬生怕他不幹了,“為了我都是為了我!你肯定能做,做得比姚菲芓好一百倍!”

黎松面無表情地哼了一聲。

珂冬被他突如其來的小脾氣逗樂了,于是抱着他的脖子親了親他的臉頰。他沒反應。她又親了親。

半晌,他笑了起來,眼神無奈又溫和:“你個小沒良心的。”

她彎了眉眼。

***

當夜,珂冬查資料時忽然興起,在電腦上輸入了黎松的名字。

她有些好奇,黎松當年參加UAGM的時候,做的是什麽呢?總不會是WIKI美工吧?

然而搜了半天,系統裏愣是沒有黎松的名字。她換了Dante搜,還是沒有結果。

UAGM開賽以來的參賽名單裏,沒有黎松。

珂冬愣了愣。怎麽會沒有呢?黎松說,他參加過UAGM。看他對這個比賽的了解程度,怎麽也不像是說謊的樣子。

她想了半天,終于想到了一個可能性:黎松當年或許只是隊伍裏的一員,沒能入選參賽者名單。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黎松當年的隊長真是太沒有眼光了。

也許這是黎松當年離開這個領域的原因之一?珂冬腦中冒出了這樣一個念頭。

她搖了搖頭。

瞎猜不好,等哪天她問一問黎松吧。

很快她又覺得不妥,如果這是他的傷心事呢?

還是不問了。她想。

. 華燈初上

資金有了, 美工也找到了, 這個過程順利得有些不可思議。而且珂冬漸漸發現,黎松實在好用。

他一個晚上就拿出了全新的WIKI。新WIKI完全推翻了姚菲芓之前的版本,無論是視覺效果和嚴謹程度都比先前的版本高了不止一個階梯。

隊友們看到這版WIKI,一個個都被驚豔到了:“我天, 這也太好看了吧。”明明做的是枯燥無味的科學展示,看效果卻仿佛是電影大片, 且該有的數據和細節都兼顧到了, 絕對不是花瓶。

更難得的是, 黎松理解珂冬, 知道她的思維習慣和表達喜好,因此他所做出來的每一幀WIKI與珂冬大腦裏的所思所想嚴絲合縫。

曾經珂冬和姚菲芓讨論了無數日夜才完成的WIKI, 他只用了不到一半的時間就完成了。她還沒來得及開口提要求, 他已經把她的想法做出來了。

連王磬也感嘆:“珂冬, 你和松哥真是太默契了。”

珂冬知道這不僅僅是默契,還因為黎松的功底其實比她深得多。她隐約覺得, 黎松腦子裏關于感應者的架構, 應該比她目前做出來的這個要成熟得多。

黎松唯一的短板大概就是新技術和前沿理論了。他很久不接觸這個領域, 因此在學術更新上脫了節。現在他除了做美工, 還偶爾翻閱領域內的最新文獻, 把遺失的內容慢慢拾起來。

珂冬也因此多了一個助手。黎松時常過來給她打下手, 也時不時與她交流感應者的設計。珂冬已不再心心念念趙揚, 因為黎松勝任了趙揚原先的工作,且比趙揚做得更好。

兩人本就是情侶, 如今更是形影不離地待在實驗室。

胖子和葛名遠湊在一起的時候,總喜歡啧啧打趣一番。

“葛爺,你說陳同學和松哥這副樣子,像不像婦唱夫随?”

“可不是嗎。”葛名遠搖頭晃腦地唱了起來,“你耕田來我織布。”

胖子很應景地接了下去:“你寫公式我畫圖。”

“夫妻恩愛苦~也~甜~”

唱罷兩人對視一眼,很隐秘地嘿嘿笑了起來。正笑得起勁,腦門上噔噔挨了兩下。葛名遠擡手一抹,抓到了兩根粉筆頭。他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被打紅了的額角,陳珂冬這準頭是越來越好了啊。

雖然每次唱都要被打,但葛名遠和胖子逮着機會都要嚎兩嗓子。嚎得多了,其他隊員也忍不住跟着哼哼起來。

實驗室裏每天時不時飄着天仙配,珂冬煩都要給煩死了。

黎松覺得這歌挺有意思。

“珂冬,他們唱得沒錯呀。”他笑眯眯地說,“我覺得很應景,你說呢?”

他剛剛算完了一整組模拟數據,正放松地伸長了腿,雙手枕着後腦勺,笑眼彎彎地瞅着珂冬。

珂冬下意識就把喉嚨裏的“不”字咽了下去。

“你覺得是,那就是了。”她撓了撓有些發燙的耳垂。

黎松突然從椅子裏坐直了起來,身子往前一傾,就要貼上珂冬的臉。這樣的距離下,他一轉頭就可以吻到珂冬的唇。

“這是實驗室!”珂冬紅着臉小聲控訴。

“嗯?”黎松頓了一秒,很是無辜地看向她,“我想說,這個構架不夠牢靠。”他越過珂冬,指了指珂冬面前的顯示屏,“D3和D5換個位置可能會好一些。”

他笑了起來:“珂冬,你剛剛在想什麽?”

珂冬板起臉:“我在想……這個構架确實不太穩。”

黎松低低笑出聲來。

“珂冬,你怎麽這麽可愛。”

珂冬木着臉,假裝沒聽見。

真是的,黎松比天仙配還要讓她心煩。

***

轉眼到了四月初,阿姆斯特丹決賽的日子越來越近。珂冬對感應者的研究越深,困惑也越多,越發意識到自己的無知。回想起去年許下的豪言壯語,真真是無知者無畏。

遠看山林覺得山林美,入了山林才知山林之大。

無怪乎劉甫民教授曾對她說,我做了幾十年研究,如今算是初初入了門吧。

珂冬看的東西多了,對感應者的定位也有了變化。她想把感應者的功能最大化,不僅用于引導吃油細菌,還可以用來引導酶和蛋白。設想聽上去簡單,實操卻把她難住了。先是專業知識不夠用,再是合成路徑太複雜容易顧此失彼。

黎松看了她的計劃,搖頭:“你的構架建得太大了。”

“那該怎麽辦?”她愁得頭發都要掉了。

“不妨換一種思路吧。”他想了想,說,“你想讓感應者功能多元化,可以。但我們不往大了做,我們就做最基礎的。”

他指了指面前的電腦:“你覺得它最重要部分的是什麽?”

珂冬犯了難。筆記本電腦的每個部分看上去都很重要。

“是芯片。”黎松笑了笑,“所有的核心算法都在這小小的芯片裏。”

“我們就把感應者做成芯片。”他說,“我們可以做它最核心的功能,做精做細,後續它要與能源化工接軌,還是運用到臨床醫學,都由能源、醫科或制藥各自的領域進行二次合成。”

珂冬一愣。

黎松繼續道:“這個領域本來就是雜科,需要各個學科合作。我們可以負責加工元部件,專攻精确度和兼容性,方便其他學科根據他們的需求自行組裝。”

“我們不做終端,我們做媒介。”

珂冬的眼睛越來越亮。她驀地想到,霍闵恩也專攻最基礎的元素,力求把基礎的東西做到極致。他能做的了,為什麽她不能?

她忍不住問:“要怎麽做媒介?”

黎松微挑了挑眉,笑了:“那就要你自己去想了。”

珂冬有了思路,登時仿佛挖到了寶,接下來幾天都泡在了圖書館。

傍晚,從圖書館出來後,她抄近路了經過講學堂。今日講學堂裏很熱鬧,看樣子是在進行學術沙龍。

珂冬正要繞過講學堂,正好見陳禮祚從禮堂裏走了出來。

陳禮祚也看見了珂冬,于是和身邊的同行打了招呼,就往珂冬這裏走來。

“冬冬,最近在忙什麽呀?”陳父笑着問。

“還在做原來的項目。”珂冬三言兩語把這幾個月來的一波三折都給陳禮祚講了一遍。

父女倆坐在禮堂後頭的小草坪上,就這麽聊了起來。

陳禮祚聽了珂冬的困惑和設想,說:“這個問題,你可以去問問你媽媽。”

珂冬懷疑自己聽錯了。

陳禮祚沖她眨了眨眼:“偷偷告訴你,你媽媽讀書時候也做過這樣的項目。”

珂冬驚訝極了:“媽媽以前也是生科的?”從珂冬記事起,傅雅卿就已經在化院行政崗位工作,沒想到她竟也在生科做過科研項目。

“你媽媽當年可是89屆生科的女神呢。”陳禮祚壓低嗓子道,“追的人一大把,爸爸好不容易才追到的。”

珂冬笑了起來。傅雅卿從不跟她說這些,但陳禮祚最愛跟她将當年的事情。從小她就聽陳禮祚悄摸摸地跟她說,冬冬啊,當年你媽媽可高冷了,當年……傅雅卿一過來,他就噤聲,傅雅卿一走,他又開始講。

現在,陳禮祚又打開了話匣子。珂冬像小時候一樣,托着下巴靜靜地聽。

“那個時候你媽媽做的是抗敏類研究,用于治療一種低發率先天性乳糖不耐綜合征。這個研究在當時那個年代很新,沒有人做這個,但是當年劉甫民教授和他的導師力主保住了這個項目。整個團隊耗費多年時間研制出了抗敏藥劑,但是結果不太好。”

珂冬怔住。

陳禮祚搖了搖頭:“藥劑根本沒有辦法生産。它的成本太高且受衆太少,因此無法批量生産,藥品生産商賺不到錢,根本不買研發團隊的帳。研發資金無法回籠,科研進行不下去,這麽多年的心血最後都從一線撤了下來,科研團隊最後也散了。”

“想治病的人有錢買不到藥,造出藥的人有藥但沒法生産。”陳禮祚指了指A大生科院旁的群賢閣,“現在那份項目的計劃表還在歷屆優秀校友展覽室裏擺着,也許哪一天會有人重啓這個項目吧。”

珂冬聽得愣了神:“那現在呢,有人做嗎?”

陳禮祚搖了搖頭。

“團隊被解散,很多研究員沒了着落,也沒有別的團隊接收。于是一部分人去考公,一部分人下海經商,留在科研崗位的沒幾個。你媽媽當年頂着各方面壓力,硬是考進了化院,去了行政崗位。”

陳禮祚看着女兒:“冬冬啊,爸爸說這麽多其實就是想告訴你,你媽媽或許和你觀點相左,但是她有她的考量。”

“她很怕你走她的老路。”

陳禮祚嘆了口氣:“爸爸不是勸你回化院,只是希望你不要和媽媽生氣。”

“我不會。”珂冬把頭搖得如同撥浪鼓,“我沒有怪媽媽。”

陳禮祚作勢瞪了瞪眼:“那怎麽過年不回家?”

珂冬心虛地垂了垂腦袋:“因為實驗室很忙……”

“忙到大年三十也回不了家嗎?”陳禮祚待在實驗崗多年,哪裏看不出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哪怕半真半假,他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珂冬趕緊轉移話題:“那您當年從生科轉到化院,是不是追着媽媽去的?”

這個問題果然成功轉移了陳禮祚的注意。他咳嗽了一聲,說:“我轉院那是另一回事了。”

珂冬豎起了耳朵。

“因為那個時候制藥的項目比較賺錢。”

“啊?”珂冬愣了好一會。

陳禮祚有些不好意思:“那時候正在追你媽媽的緊要關頭,一群候選人虎視眈眈,你大姨又那麽厲害,我一個窮書生哪裏來的本錢娶你媽媽呀?”

說起這個,陳院士就忍不住笑了出來:“我導師差點拿笤帚抽斷我的腿。”

當年許先河老爺子還健在,拿着笤帚滿學院追着陳禮祚跑,一邊跑一邊吼:“你個臭小子,老婆重要還是科研重要?”一旁的教學樓上圍滿了看熱鬧的學生,笑聲險些掀翻屋頂。

還好劉甫民教授和林修齊教授及時趕來。

林修齊說:“許老師,要不這樣,讓禮祚跟着我。您要哪天想使喚他了,直接打個電話過來,我把人給您送過去。”

許先河這才吹胡子瞪眼地放下了笤帚。

可惜老爺子已仙逝三年,再也沒有人會拿着笤帚督促他前行了。

陳禮祚回了神,對珂冬說:“冬冬啊,選擇沒有對錯。爸爸選擇去制藥,你選擇去生科,這都很好。但是既然做了選擇,就不要後悔了。”

珂冬斂容:“我知道了。”

人這一生,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重前行。

兩人聊着聊着,竟不知不覺聊到了華燈初上。講學堂裏的學術沙龍早就散了場,小草坪上漸漸少了人聲。

陳禮祚看了看表:“居然這麽晚了,爸爸先走了啊。今晚說好回家吃飯的,回晚了你媽媽又該說了。”

珂冬從草坪上站了起來:“爸爸再見。”

陳父回頭看了女兒一眼,冷不丁彈了她一個腦瓜崩:“工作學習再忙,也不能忘了回家。知道了嗎?”

珂冬乖巧地應了一聲,看着父親越走越遠。

她在原地站了一會,這才慢慢地往回走。

走到了實驗工程基地,她擡頭便見黎松等在基地的大門口。

他穿着衛衣牛仔褲,外頭罩一件短夾克,看上去年輕帥氣極了。

黎松隔着一段距離就看到了珂冬,于是快步向她走來。

“去吃飯嗎?”他問。

“好。”

兩人十指相扣。

. 捕食者

四月中旬, 珂冬一行人飛往了阿姆斯特丹。

決賽的組委會沒有安排酒店供參賽者入住, 因此王磬訂了一家距離賽場大約十五分鐘車程的小旅店。

珂冬的房間鄰着一條運河,透過窗子能看到河裏來來往往的船只和對岸一排仿佛浮在水面上的尖頂小房子。

葛名遠等人的房間隔得較遠,在走廊的另一頭。

“這房子太老了吧?”葛名遠咂舌,“這地板得有好幾十年了吧?”踩上去吱吱作響, 半夜走起來簡直跟鬼屋一樣。

胖子作勢跳一跳,被葛名遠一陣喝止:“你別蹦, 蹦塌了你賠錢!”

王磬考慮的是另一件事:“珂冬一個人住在東邊盡頭行不行啊?”這次行程裏只有珂冬一個女生, 因此他專門給訂了一間标間。但畢竟人生地不熟, 她一個女孩子單獨住, 難免叫人擔憂。

“要不,讓松哥過去陪陪?”胖子眼珠一轉。

葛名遠一擊掌:“好主意!”

黎松一副溫順的模樣, 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只擡眸看了一眼珂冬。

一時間, 四對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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