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崽崽生辰宴這日, 蕭硯夕宴請了一衆朝臣及其家眷。宴席上,百官打趣,問皇帝陛下給小太子準備了什麽生辰禮?蕭硯夕懶洋洋地取下拇指的玉扳指, 系了紅繩,挂在崽崽脖子上。

這是皇帝陛下的貼身之物,打十三歲行完弱冠禮就戴在身邊, 具有傳承意義。

崽崽穿着妝花緞夾襖,戴着長命鎖,坐在特制的圈椅上, 看着父皇和大臣們推杯換盞,有點無聊, 還有點困, 東倒西歪想要睡覺, 卻尋不到娘親。

小家夥不耐煩了,沖着前方的帝王喊了幾聲, “吖!”

蕭硯夕正在跟閣臣們談事情,假裝沒有聽見崽子的聲音。

崽子握着橫木, 一下就站了起來。此舉吸引了人們的視線。

氣氛尚好,即便玩笑也不會惹怒龍顏,故而, 一衆人開始打趣小太子。

“呦,快瞧太子爺,要下地。”

“太子爺, 臣這裏有糖,快過來。”

崽崽看見季弦手裏拿着糖果,想要走路的欲望更大了。現今還需扶着牆面走路,但一點兒不妨礙他邁開小短腿, 勇敢地走過去。

張懷喜把他放在地上,牽起他的手。崽子毫不猶豫地走向宴席位,搖搖晃晃,慢慢悠悠,引得衆人偷笑。

蕭硯夕倚在寶座上,習慣性轉動拇指的玉扳指,卻發現空空如也。他勾起唇,懶懶看着兒子。

崽子扭着屁股走到季弦面前,伸手要糖。

平日裏,季弦最會活躍氣氛。這會兒逮到小太子,骨子裏的輕佻被酒氣蕩出,“太子爺,臣家裏有個遠親,一歲多,以後給你做太子妃,咋樣?”

崽子看着糖果,伸長手臂,“嗯!”

一旁的年輕尚書也道:“內人十月懷胎,快要臨盆了,等孩子出生,若是女娃,嫁給太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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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崽崽還在不遺餘力地夠糖果。

宋賢也跟着打趣,“以後,臣把孫女送進東宮,可好?”

“嗯!”崽崽不耐煩了,颠着肚子,“糖。”

“哈哈哈哈哈——”

衆人大笑。

季弦把糖果放在他手裏,“太子拿去吃吧。”

這時,門口傳來禦前侍衛的聲音,“恭迎皇後娘娘。”

衆臣起身作揖,“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掌珠颔首,剛要走向寶座,餘光瞥見兒子站在長幾前,往嘴裏塞糖。

這麽小的孩子,不宜食糖。掌珠抱起他,邊走邊摳出他嘴裏的糖,“寶寶不能吃。”

崽崽嘗到甜味,舔舔嘴巴,“要。”

掌珠沒理,走向站起身的帝王。

蕭硯夕攬住她肩膀,擁着她坐在寶座上,小聲關切道:“月事多嗎?”

掌珠有些臉紅,“還好。”

“待會兒讓禦廚給你煲點補氣血的湯。”

“嗯。”掌珠把崽崽放在一旁,将手裏的糖果扔在銀質痰盂裏。

崽崽盯着沉底的糖果,小嘴一扁,當場要哭。

因為吃糖的事,母子倆沒少“争執”,每次都是掌珠贏,而崽崽每次都委屈得不得了。

蕭硯夕看向兒子,“乖寶,衆人看着呢,不許哭,丢人。”

“哇——”

崽崽才不管那個,揚起脖子放聲大哭,怎麽哄也哄不好。關鍵是,沒用糖果哄人家。

宴席散去,蕭硯夕一手抱着兒子,一手牽着掌珠的手,一家人走在回坤寧宮的路上。

崽崽趴在父皇肩頭,沒精打采,胖胖的臉蛋上淚痕未幹。

進了寝宮,掌珠直接去往湢浴更換月事帶,蕭硯夕将崽崽放在大床上,捏捏他的臉,“今兒丢不丢人?”

不提還好,一提就更委屈了。崽崽扁嘴,擠出淚豆子。

蕭硯夕坐在床沿,替他脫衣裳,拍拍他肉肉的肚子,“動不動就哭,像誰呢?”

崽崽倒在他腿上,小模樣賊可憐,“糖。”

“沒有。”怕兒子不信,蕭硯夕翻衣袖,“爹這裏真沒有。”

“有。”崽崽扒拉他衣袖,掏到底兒也沒見着。

沒有糖吃,崽崽傷心極了,撅着腚趴在床上,嗚嗚嗚起來。

蕭硯夕拍他,半開玩笑半認真:“爹娘都是為了你好。”

崽崽爬到床尾,無意中扯下脖子上挂的玉扳指,想都沒想撇在地上。

“啪!”

玉扳指發出清脆的聲響。

那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啊!

蕭硯夕眉頭一跳,冷了臉。

崽崽處在沒糖吃的傷心中,嘴裏叨咕着:“不要,不要。”

察覺他是故意的,蕭硯夕抱起他,迫使他站在地上,“站好。”

崽崽啪叽坐在地上,蹬蹬腿,開始氣人,“不要,不要。”

任性發脾氣時,與尋常人家的孩子無異。

蕭硯夕怕他以後養成動不動就生氣摔東西的壞習慣,冷臉道:“乖,站起來。”

聲音偏冷。

崽崽感受到爹爹的怒氣,雖有些怕,卻不服軟。小脾氣一上來,開始在地上亂爬。

蕭硯夕眉頭突突跳,走過去,拎起他脖領,将他帶到落地罩前,“站好!”

崽崽又啪叽坐在地上。

“像什麽樣子!”

“哇——”

“不許哭。”

“嗚嗚嗚——”

父子倆誰也不讓着誰,蹲在落地罩前據理力争。

掌珠從湢浴走出來,看着皺起小臉的崽崽,有點無奈。

崽崽瞧見娘親,忘記糖果的事,繞開爹爹就往娘親那邊爬。

蕭硯夕把他拎回來,按在落地罩上,撿起地上的玉扳指,伸到他眼前,“錯沒錯?”

崽崽咧嘴,撲棱開玉扳指,伸手向娘親。

為了讓他意識到任性的錯誤,蕭硯夕擋在他面前,“爹問你,以後還随意扔東西嗎?”

崽崽嘴犟,低頭斜眼看爹爹。

小模樣跟受了大委屈似的。

蕭硯夕氣笑了,起身走向掌珠,“你兒子,你來管。”

掌珠走過去,蹲在兒子面前,柔聲道:“寶寶委屈了是不?”

蕭硯夕:“......”

“嗯!”崽崽撲進娘親懷裏,軟乎的不得了,“嗚嗚嗚——”

掌珠抱起他,輕輕拍後背,“爹爹罰你站着,是因為你亂發脾氣,亂丢東西,這個習慣不好,要改正。但爹爹也有錯,不該兇你,娘替爹爹跟寶寶道歉,寶寶不哭了行嗎?”

崽崽吸吸鼻子,歪頭在娘親肩上。

“行嗎,寶寶?”

“嗯......”

掌珠莞爾,揉揉他的後腦勺,“要不,娘替你打爹爹一下?”

“嗯!”

掌珠竊笑,抱着兒子,氣勢洶洶走向正在寬衣的蕭硯夕。

蕭硯夕手上動作一頓,眼看着小女人走過來,擡腿踢他小腿。

“嘶。”男人配合表演。

“咯咯——”好騙的崽崽發出笑聲,啃起小拳頭。

這招有效果,掌珠連踢兩下,故意說道:“讓你兇寶寶,讓你兇寶寶。”

蕭硯夕站着不動,表情一言難盡。崽崽卻笑彎了眼。

蕭硯夕掐他腮幫,“欺負爹,你高興了?”

“嗯!”

“......”

蕭硯夕從女人手裏奪過崽崽,走出東側卧房,來到張懷喜面前,“不要錢,白送,帶回老家去吧。”

因年過七旬,無法再勝任司禮監掌印太監一職,張懷喜已向帝王致辭,想帶着小兔子游歷四海,等游累了,再回到京城定居,頤養天年。

雖有不舍,但蕭硯夕準了。張懷喜大半輩子都是在宮裏度過的,伴君如伴虎,相比日子充實又煎熬。現今,人到暮年,也該享享清福了。

知道帝王想做什麽,張懷喜抱過崽崽,去往西側卧,“走,老奴給小主子洗香香去。”

小孩子喜歡玩水,崽崽也不例外,一聽洗香香,立馬嘿嘿笑。

蕭硯夕望着他們的背影,淡淡一笑,轉身回到東側卧。

掌珠已躺下,見他回來,掀開被子。

蕭硯夕替她蓋上,“相公先去沐浴。”

他們夫妻膩歪在一起時,從不讓宮人進來伺候。

掌珠捂着肚子,“一會兒幫我拿個湯婆子過來。”

“好。”蕭硯夕親親她額頭,走到屏風後,稍許,拎着一個裹着絲綢的湯婆子來,塞進錦被裏。

掌珠把湯婆子放在肚子上,緩釋了一些疼痛。

沐浴後,蕭硯夕回到床邊,雙臂圈住她,“好點了嗎?”

掌珠點點頭,“要不你今晚回燕寝吧。”

“不回,怪冷清的。”蕭硯夕掀開錦被,躺在邊上,摸了一下湯婆子,坐起身,“有些涼了。”

“別折騰了。”掌珠拽住他,把湯婆子放在一旁,“你幫我捂捂就好。”

小女人帶着一絲羞赧,取悅了男人。

“行,相公給你捂。”蕭硯夕側身躺下,支起頭,捂住她的小腹。

掌珠感到他的手在自己肚皮上使壞,睨一眼,“我虛弱,你別想着欺負我。”

蕭硯夕勾唇,“嗯,別的用不着你,你躺着就行。”

這話頗為歧義。掌珠瞪一眼,不想搭理他。

床榻上,蕭硯夕一向折騰人,盡管掌珠來了月事,也不妨礙他讨便宜。

掌珠被他的無恥驚到,花容失色,想拍開胸前的手,卻哼了一聲。

那一聲,千嬌百媚。

蕭硯夕在她耳邊輕笑,拍了拍她的美腿,“放松,別多想,相公今天很累,不想喂飽你。”

“……”

掌珠推他,“你回燕寝去,別在這胡說八道。”

蕭硯夕笑笑,“胡說的話,你不是也聽懂了。”

“……”

不想說話,掌珠翻個身面朝裏。

蕭硯夕屬實有些累,往裏面挪去,摟住她的腰,大手貼在她的腹部,面埋在她柔順的長發裏,低沉沙啞道:“好夢,娘子。”

拿他無奈,掌珠扣住他手背,閉上眼睛,“好夢,相公。”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應該能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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