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真相

一晃一個月而過。

白風揚的行蹤一直沒有查到,藍止讓墨離暫時先把這件事放下,去調查戚蟲子所買子母蟲的下落。

這個月裏,他也從玉牌裏買下三十幾顆從未見過的丹藥,摳下指甲大的一塊,讓小浣熊挨個試吃。它倒也奇怪得很,無論如何也能嘗出其中的草藥,而且不論有無毒性,對它的身體都似乎沒什麽效用。就算靈草極為罕見,它也大都能說出名稱來。

這小浣熊才多大歲數,之前能嘗過這麽多的靈草,還都能記得名稱?

藍止問道:“你是怎麽認識豹子的?之前做過什麽?”

小浣熊道:“我在懸崖上吃小果,不小心掉下去,剛巧黑豹經過把我救了。之後我每天給它送東西吃,再後來我不小心看了他沒穿衣服的樣子,從那時開始就搬到他附近了。”

藍止只覺得這句話有些怪異,皺眉道:“遇到黑豹之前呢?”

“沒印象,豹子說我想不起來就算了。”

藍止把一枚空間戒指綁在小浣熊脖子上:“裏面有救命的丹藥、靈草,還有幾身衣服。你今後再幻形時,躲到沒人見到的地方,先穿了衣服再出來見人。你既然是我的妖獸,今後就得聽我的吩咐,知道麽?”

小浣熊圍着他的腿打轉,抱緊了道:“知道。”

這日清晨藍止去朝會,行到半路,卻見幾個弟子慌慌張張地走來,遠遠地見了他便大喊:“藍師兄!又出事了,藍師兄!齊師兄、齊師兄将李悠打死了!”

藍止心頭驟然間停頓,沉聲道:“帶我過去。”

萬長老、宋長老、蘇楚和容雲想都已經到了場。齊慕然渾身是血,手執長劍,怔怔站在原地,恍恍然似不知身在何處。蘇楚雙目通紅,扶着李悠軟下來的身體,低聲道:“李悠,你醒醒。”

藍止上前探入一絲靈氣,說道:“氣息不存,元神已滅。”

蘇楚緊閉着嘴唇,一聲不吭,突然以長劍刺向齊慕然。他的修為尚有不足,劍氣卻淩厲兇狠,齊慕然一動不動地站着,長劍穿胸而過,沒入體中。

萬長老喝一聲,一道靈鎖把蘇楚連人帶劍都綁了。藍止上前扶住齊慕然,急道:“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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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慕然的臉色慘白,嘴唇發抖:“不曉得,不、不曉得。”

他的神思有些怔忪,仿佛根本不曉得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麽,容雲想急得跺腳:“怎麽又是這樣?難道魔修的竟然還沒有結束?”

萬長老恨恨道:“白風揚上次逃脫,我們一直沒有找到他的下落。難不成他又回來害人?”

宋長老皺眉道:“他那《循影落》只不過學了點皮毛,控制個地階弟子已經是極限。齊慕然已經在天階巅峰,白風揚怎麽控制得了?除非他升了階!”

藍止也道:“以魔修之術控制人的心智,也要有個範圍。齊師弟最近跟白風揚說過話?還是跟什麽陌生人說過話?”

齊慕然跪在地上,前胸冒血,緩緩搖頭。

萬長老嘆一口氣,吩咐道:“先把齊慕然關起來,派人通知李悠之父,再做打算。”

衆人要移動李悠的身體,蘇楚卻像是瘋了似的不肯。宋長老心中慘然,以術法讓蘇楚昏睡過去,終于叫人擡着走了。

宋長老望着滿地鮮血,嘆道:“李悠出身名門,不知為了什麽投身我北行派。如今他一死,他父親李峰必不能善罷甘休,他一個日階修士要找我們的麻煩,怕是得把掌門請出來了。”

容雲想此刻已經掉了淚:“怎麽回事?白師兄上次說他是被冤枉的,難道果真被人冤枉了?這魔修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幾次三番要與我北行派做對?”

藍止的心頭突突直跳,覺得似乎看出了一點苗頭,卻又不敢肯定。他一直以來都不知道這魔修做這一切事情的目的,每時每刻都在被他牽着鼻子走。

先是妖獸被殺,引得北行派內搜查;再來吳斐、範青和簡锵被殺,白風揚被陷害逼走;如今還有人被殺,而且只有比齊慕然修為還高的人才能做成此事,間接又洗刷了白風揚的嫌疑。那麽最終的結論是什麽,這人做的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麽?

小浣熊不知何時來到他身邊,在地上慢慢爬着,嗅了嗅地上的血跡。剛要伸出舌頭舔,藍止已經把它抱了起來,臉色陰沉道:“不要随便亂吃。”

小浣熊被他吓個半死,慌道:“好。”

事到如今,再搜查也沒有用了。這夜,藍止終于見到了半年多沒見面的遲肅,他形容消瘦,雙目深陷,一看便是卡在瓶頸無法升階,心力交瘁所致。

萬長老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遲肅沉吟半晌,說道:“修為若要比齊慕然高,北行之中也只有二十多人,且大多數人都在閉關。明天把這二十多人的住處徹徹底底清查一遍。”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這魔修的心思如此缜密,怎麽可能在搜查時露出破綻?遲肅命令一下,藍止也成了嫌疑人之一,因此不得離開北行派。他現在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墨離追查戚蟲子一事身上。

時間,還剩多少?

翌日清晨,飄起了鵝毛大雪,藍止伸手一摸,本該在床上縮成團睡覺的小浣熊卻無影無蹤。他昨夜一宿無眠,直到五更才上床迷糊了一會兒,記得那時這浣熊就不在。

藍止喊了幾聲,院子裏傳來阿生的聲音:“它不在這裏,不知道去哪裏了。”

藍止心道它說不定是去哪裏玩了,也沒有太在意。他與這妖獸本就有些感應,慢慢沿着識海中的痕跡走下去,卻來到昨天齊慕然殺害李悠的地方。地上斑駁的血跡依舊,似乎沒有什麽不同,藍止的目光卻突然定住。

一灘新鮮的血跡裏夾雜了幾簇灰毛,旁邊還有個歪歪斜斜的字跡。

【4】

沒錯,不是“四”,而是“4”,是藍止教給小浣熊認識的數字。這灘血跡是怎麽回事?小浣熊難道昨夜自己一個又來了這裏?

識海中的契約沒有消失,說明小浣熊并沒有死。但是看這灘血跡的樣子,至少也打成了重傷。

它來這裏做什麽?什麽人把它害了的?它如今又在哪裏?

藍止的思緒煩亂,湧出無限個疑問,努力回想昨天在這裏發生的事情。那時小浣熊似乎想舔地上的血跡,他卻不讓它舔。是不是這血跡裏有什麽奇怪的地方,讓它起了疑心?

4,究竟是什麽意思?

害了它的人,一定與整件事情有關。換言之,找到這個對它下手的人,只怕就能解決這件事。他把小浣熊害了,究竟是為了什麽?

這世上只有他們兩個人懂得4的意思,因此這一定是小浣熊給他留下的線索。藍止心裏有些古怪,這人沒有擦掉小浣熊留下來的符號,是故意的,還是一時疏忽?

藍止再也沒心情想別的,一連三四天都在北行山脈中搜索。這時候飛雪連天,寸步難行,小浣熊氣息微弱,若有若無,藍止就算有月階的修為,也難以在連綿群山中找到些什麽。

阿生知道小浣熊出事,也慌了,在冰凍三尺的寒冬中四處搜尋。

這天清晨,藍止和阿生終于在後山的懸崖深淵裏,從厚厚的冰雪下挖出一具凍僵了的軀體。

爪子蜷縮着,血跡粘着毛凍在身上,看不出是死是活。

藍止的臉色寒得如同這漫天漫地的冰雪,把發硬的身體在懷中裹緊,低聲道:“只要活着,我就能把你救回來。” 它要不是忠心,也落不到如此下場。

阿生也快要凍僵了,藍止把自己的藍色外衫脫了,披在他的身上。

一主一仆迎着風雪剛趕到山門,幾個弟子迎上來,急道:“藍師兄,萬長老派人到處找你呢。李悠的父親李峰到了,正在大殿裏議事,萬長老讓藍師兄趕快過去。”

藍止心道他們怎麽這麽快就來了,也不及多想,把小浣熊交給阿生:“回房間之後用火暖着,再喂它吃一顆暖香丹,之後把它放在床上,把傷口止血,等我回來。”

阿生連忙抱起小浣熊:“好,我知道了。”

幾個弟子在前面帶路:“師兄這邊走。”

藍止跟在弟子們身後,開始只是低頭思索,越看他們的樣子卻越覺得奇怪,問道:“寒冬臘月,你們額上流汗做什麽?”

領頭的弟子笑道:“還說呢,藍師兄怎麽找也找不到,我們都心急了。”

藍止拉住一個弟子的手臂:“你的手在抖什麽?”

那弟子卻慌張起來,反手一劍刺向藍止。藍止手中握住衡泱,輕輕一晃便把那弟子的劍打落在地,幾個人如臨大敵,迅速展開包圍之勢,卻緊張得呼吸急促。

藍止臉色寒冷:“你們要做什麽?”

領首的弟子道:“藍師兄修為比我們高深,千萬不要讓我們難做。掌門下令,讓藍師兄即刻去大殿,我們不曉得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藍止冷冷道:“師父讓你們抓我去大殿,你們會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他一手鉗住一個弟子的頸項,說道:“說清楚。”

那弟子驚吓得臉色慘白,又噎得難受,漲紅了臉發不出聲音。為首的弟子慌張道:“藍師兄手下留情,我們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只知道藍師兄與前些日子李悠之死有關。藍師兄要是與此事無關,還望盡早去大殿澄清,否則追究起來,藍師兄今夜難以逃出北行山脈。”

藍止望向遠處攢動的人頭,心中憤怒至極,卻不動聲色地将手上的弟子放開:“現在全部的人都在找我?”

“是。”

早上醒來的時候還沒事,現在卻在通緝他,只怕是李峰來之後出現了問題。到底是怎麽回事,到底是怎麽把這件事跟自己扯上關系的?

藍止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道:“除了李峰,還有什麽人到來?”

“還來了一位名叫嚴涼的修士。”

嚴涼,日階散修,是李峰的摯友之一,手中有件法寶叫做分魂針。如果以此針紮身,魂魄會随之離體,如果魂魄與本身不同,周圍人一眼便能看出。

換言之,這分魂針查的,是魂魄附體的奪舍之人。

這躲在暗處的魔修究竟有什麽目的,如今他終于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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