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流年,殘忍淌過去

忱軒宥無奈嘆氣,轉頭看一眼并肩坐在一起的人,驀然有一種一生一世的錯覺。

忱守煜回頭看了一眼,他說,“在想什麽?”

忱軒宥轉開目光,他說,“在想這個操場建起來後有多少人來打籃球。”

忱守煜看着對方搭起一條腿,那随意的姿态,要多嚣張有多嚣張。

遠看操場的幾位女生,她們停下來轉頭看着在不遠處光輝耀眼的三人。

忱家人出來的年輕俊士,個個不僅優秀,而且英俊帥氣,也難怪有的少女春心萌動。

學醫的忱軒禾天天跟醫書各種手術實驗打交道,他壓根沒有時間理會男女之事。

而忱軒宥和忱守煜,他們更別論,兩人彼此間各懷着心照不宣的感情,那是不能被認同的感情。

忱守煜從圍牆上躍下來,他說,“下午崆排村可能還有球賽。”

忱軒宥看着站在旁邊的人,他伸手,本來想把人拉過來,但考慮到光天化日之下,最後把拉過來要抱住的沖動改成了搭肩。

忱守煜想把肩膀手拿掉,他說,“下來。”

忱軒宥聽話的照做,他說,“你還會打籃球嗎?”

忱守煜彈了彈長風衣領口上的灰塵,回家有一點不好的地方就是到處塵土飛揚,尤其是在冬天時節,幹燥的空氣,寒風裏似乎含着刀片,刮得臉頰生疼。

遠處的忱軒禾在空場地上排滿了石頭,為了感謝一幫孩兒們的幫忙,他跑來找自己的小叔煜,他說,“我知道你風衣裏放了糖,拿出來,趕緊給我拿出來。”

忱守煜好笑的看着伸手就要的青年,都那麽大人了,還像小時候一樣任性撒脫,或許就仗着被寵吧。

忱守煜風衣的口袋裏确實有幾粒糖,那是随手裝進去,裏邊還有幾個紅包,想想那些孩子,非親非故,給幾顆糖就算了,至于發紅包,他沒有那份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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忱軒禾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糖,他剝了一粒嘗鮮,忱軒宥看不過去,轉頭看了看村上頭後山。

大年初一,後山很冷寂,冷寂得近乎死氣,因為那邊埋着死人,到處都有,那些埋在地下的逝者,經過一兩年,将推成白骨,然後他們的族親會把其裝進一個壇子裏,然後做成一個墳頭,就此族歸族,親相親,一族的先祖,後山到處遍布着墳墓。

忱守煜把幾個紅包丢給孩子氣的侄子,他說,“別再亂來,小心人家找你麻煩。”

忱軒禾把紅包裝進兜裏,他說,“就怕他們不來,以為忱家人好欺負。”

忱守煜不想再多說,忱軒禾嘴上強橫,可他是個懂事的孩子,從小到大,偶爾鬧點脾氣也是哥哥不疼我,小叔煜壞,然後抱抱~

可能還是兒時好,畢竟不用去遵守諸多的規則,也不用去理會太多的人情世故,而且心裏不會有那麽多的負重。

忱守煜轉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墳頭,那恰好是祖奶奶的墳頭,記憶中的老祖宗,她總坐在一個小小的背靠椅裏,挨着門口,等着放晚學的孫兒回來。

那時忱軒宥總會先開口喊,“老祖宗,我們放學了。”

忱守煜兒時說乖也乖,說調皮也調皮,關于自家那幾顆黃皮果樹,攀爬上去次數最多的就屬他了,六七歲的時候祖奶奶還管得着,她拄着拐杖,站在樹下一個勁喊着調皮的孫兒下來,而忱守煜則坐在樹上噤聲。

祖奶奶的視力不好,她看不到,可耳朵很靈。

忱守煜不願下來,然後坐在樹底下的老人,便軟下聲氣哄誘,她說,“你下來,奶奶給你講故事。”

聽此,忱守煜便如猴子竄下來,他說,“好啊,奶奶說故事給我聽。”

小時候聽到的故事,都是牛鬼蛇神之說,對于他們這種沒見過世面的孩子,對于那些未知,他們的求知欲遠遠比想象中的要強烈。

忱守煜聽過故鄉的烏鴉,在夜裏咕咕咕的啼叫,那聲音特別的寂寥,也特別的陰森。

那時他想不明白為什麽村裏一旦有人死,就會有烏鴉的叫聲?而且聽說,如果在這個時候見到蛇爬過頂梁柱上,那就是鴻運當頭,或者是其它意思,他已經記不清了。

忱軒宥說,“你信這些東西嗎?”

忱守煜聽多了,也就習以為常了,他說,“信不信,重要嗎?”

其實有時也會想,假如真的有那所謂前世今生,還有那種神通廣大的妖魔鬼怪,那麽能不能滿足他的一點點請求,把他的感情抽去幹淨,這樣他就不會胡思亂想。

忱軒宥拉着人走去後山,他說,“反正閑着無事,我們随便走走。”

忱守煜任由走在前的人拉着自己,後邊的忱軒禾喊,“哥,小叔,你們就不怕哦。”

後山其實不是整片整片的墳頭森林,相反,那是大片大片的種植土地,在這些土地上,春夏時節,玉米成林,而到了夏秋時節,則是毛豆收割季。

在地塊裏頭,中間有黑色隆起呈棺臺形狀的則是葬着逝去的人,以前很害怕經過那些葬死人的土地,長大後,根本不在乎了,甚至他和忱軒宥一起在深夜裏走過後山。

後山過去,就是全村人供奉的土地廟,土地廟建立在一口巨大的天然大坑上頭,廟宇背靠着一座狀似墳頭的山,土地廟的附近,樹木特別茂密,因為不允許砍伐,樹木縱橫生長,以致境地顯得極其幽深。

兩人并沒有走出後山,只走到了後山的前頭,站在自家的土地上,兩人并肩而立,遙望着遠處的墳頭山,山頭擋住了土地廟宇,遠看見不到那個大坑頭。

蟲鳴四起的荒野,白天,又是陽光照耀的午後日頭,後山看起來沒有那種陰森的感覺,反倒有一種荒涼空曠。

忱軒宥掏出一把小刀,他走向不遠處的木棉樹,用刀子将一塊比較好看的疙瘩掏了出來,随後将其修磨,他輕易的作出了一個簡易的小公章。

忱守煜繞過腳邊已經冒頭的玉米,他走向站在木棉樹下的男人。

忱軒宥說,“沒想到現在玉米都發芽了。”

忱守煜站在旁邊,看着黃土地上毛茸茸生長着的綠點,第一次發現這片土地如此美妙,這是養育着他們成長的糧食,四季輪回,他們辭去年少懵懂,如今長成,卻是感懷良多。

忱軒宥把修理好的公章遞給身邊的人,他說,“送你。”

忱守煜轉頭看着小小的木頭,那是獨一無二的公章,上面的字,草體,不用問也知道是自己的名字。

忱軒宥把刀收起來,他拿起剛剛忱軒禾交給的一袋鞭炮,裏面有一把香燭。

兩人說過不迷信,只是聽着那些循循善誘的長輩教導,對于某種東西,習慣性的去遵從,簡單的就一種尊重,卻無法寄托心裏的願望。

忱守煜走到曾經葬着祖奶奶的地方,他把香燭插在如今空蕩蕩的地塊裏,此刻的虔誠,只為兒時的不懂事。

那時經常聽老人家說,“守煜軒宥,你們要互助互愛,不要互相打架吵鬧,要做個聽話的孩子,聽長輩的話。”

後來他們都答應了老人家,我們會好好聽話,不會再調皮搗蛋。

忱守煜忘記了祖奶奶去世那天的具體情景,就記得長輩說,“身體冷了。”

忱守煜站在奶奶的門口,屋裏邊,擠滿了親人。

與世長辭,悴不及防,一個活生生的人說離開就離開,竟讓人沒有一點點的準備。

忱軒宥站在旁邊,他低頭看着坐在玉米地邊上的人。

忱守煜說,“一晃而過,沒想到竟然二十九年了。”

忱軒宥坐在旁邊,他說,“時間過得很快,我們都多少年沒見了,你數過嗎?”

忱守煜轉頭撿起一顆小石頭,那圓滾滾的石頭,它是紅色的石子,這種石子,可以拿去磨出粉末,然後用水泡染了做成紅墨水。

過去的歲月,如今的風光,終究沒得選擇,最終也別無選擇。

要麽抛棄過去,任由那單純歲月流淌,然後任性妄為;

要麽紀念過去,留住身邊的親情暖意,切勿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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