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觸及,非無心之失

經過一場比賽,倒是宣洩得一身輕。

忱守煜回到家裏,已是晚上七點十分,忱軒宥負責把人帶到房間裏,他說,“不能喝非要喝那麽多,你拼什麽呀?”

忱守煜醉得一塌糊塗,加上白天打了一場籃球,他累得虛脫,接觸到自己的床,他動都不想動了。

忱媽媽熬了一碗湯端上來,忱軒宥負責把湯水灌給喝醉的人,他說,“叔母,我來,您去忙吧。”

忱守煜睜開沉重的眼皮,他看着坐在床邊的人。

鄧愛國那幾人也忒狠,給老同學倒酒都是滿杯滿碗,連連讓人幹了好幾大碗。

忱守煜不敢讓忱軒宥喝,因此自己擋下了,為此,他橫了。

忱軒宥把端在手上的湯水放回桌上,他說,“難受嗎?”

忱守煜雖然醉了,可他沒辦法醉得不省人事,他現在還有點意識,而這點意識,有點頭昏腦熱在裏面,他忽然就想床邊的人會不會趁自己喝醉做點什麽?

忱軒宥說,“能坐起來嗎?”

忱守煜勉強坐起來,忱軒宥把人扶起來,讓其靠在懷裏,他說,“來,喝點湯。”

忱守煜心裏有點沉悶,但是聽話的把湯水喝了,而後兩個人就沉靜了,因為忱軒宥伸手摸了摸滿嘴油膩的人的嘴角。

忱守煜本能的身子一僵,忱軒宥明顯的就是把人抱緊,他說,“我們這樣算什麽?”

忱守煜愣了愣,他想掙脫出來。

忱軒宥抱着人,他緊緊的抱住,他說,“別動,讓我抱一會兒就好。”

忱守煜心如戰鼓,他說,“忱軒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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忱軒宥說,“我控制不住,守煜,怎麽辦?”

忱守煜心裏一陣兵荒馬亂,他也想知道該怎麽辦。

沒有結果,明明知道,這有着萬般不該,可總是控制不住,原來躲了那麽多年,仍舊躲不開。

忱軒宥抱了一會兒,他想做什麽,忱守煜突然掙脫出來,他說,“你回去吧。”

忱軒宥一愣,他想說什麽,忱守煜說,“別害我。”

“守煜……”

忱軒宥止住了本來想要亂來的沖動,哪怕是把人撈過來抱住,抱那麽一下下也好,可是不能。

別害他!

是啊,要是被發現了,就真的把他給害了,自己害自己不要緊,可千萬不能把他害了。

忱守煜等着人走後,他艱難的坐起來,靠着床頭,感覺突然間手腳冰涼,那像是剛剛掉入冰窖裏,他好不容易才爬出來,他爬出來是那麽的困難。

第二天起床,正是初三,這天,村裏人都會去土地廟祭拜,忱守煜閑着無事,也想感受感受氣氛,因此随了老爸一同出去。

天灰蒙蒙,冬天的早晨總來得特別晚,而且帶着絲絲的寒氣。

忱守煜走到村上頭,他看到某人冷酷帥斃的站在那裏沉思。

忱軒禾正在撿起石頭往籃球筐裏扔,見到小叔煜,他跑過來說,“小叔煜,你也去啊。”

忱守煜嗯了一聲,他看着站在乒乓球臺邊的忱軒宥。

兩人相視了一眼,守煜爸爸說,“軒禾,走吧。”

忱軒禾幫着叔公提一些東西,他說,“陪我爸爸去湊熱鬧,好多年都沒有參加了。”

忱守煜看着走到身前的人,他說,“起這麽早,我以為你會把初一的睡眠補回來。”

忱軒宥哼了一聲,本想伸手摸摸面前的臉,但看到先走去的弟弟和海叔公行不遠,他作罷,兩人并肩跟上去。

到土地廟,天色還是灰蒙蒙的沒有亮光,只是鞭炮聲不絕于耳。

忱守煜走進廟裏上了一把香燭,而後,他跟随拉着自己的人去了榕樹下。

土地廟的不遠處,就在大坑頭的上口,長了一顆古老的大榕樹,大榕樹長年盤踞于此,不管是洪荒幹旱,它四季常青,年年依舊,舊模樣。

忱守煜陪着旁邊的人站在一口小天然坑上邊,坑裏頭,長了一撮茂盛的竹子,竹子被砍了上段,再過些歲月,就又蔥榮并發。

忱軒宥撿起一顆石頭扔下坑裏,下面不知道有什麽,就知道坑子很深,每年發大水,水淹沒到此刻站立的地方,過了腰際,可是這個小坑頭的水盡管往下流,也就是說這個坑填不滿,就連水災也填不滿。

忱守煜轉頭望了一眼左手邊的大榕樹,大榕樹伸展在大坑頭的上端路口,比較一下分距,榕樹距離土地廟百米遠,而要從榕樹走下大坑頭裏,那也是百丈深距離。

兩人一起走到榕樹下,穿過大樹橫展盤踞而形成的橋拱門,他們沿着詩意的石頭路一步一步走下去。

大坑頭之所以叫大坑頭,那是因為有一個天然的大坑,并無神話傳說,就聽說在這裏曾經死過七個小孩,那還是發洪水的時候,當時七個小孩在冒水的泉眼邊玩耍,可是一個孩子不小心被沖走了,然後其它小孩去拉,他們幾個接連被河神帶走。

忱守煜聽過大人講很多有關大坑頭的故事,那些聽起來都有點讓人毛骨悚然,那時忱守煜和忱軒宥信了,只是長大以後,他們就忘了,因為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那壓根就是瞎編的故事,用意就是勸導頑皮的小孩不要到發洪水的地方玩耍。

而說起為什麽村裏的男孩子都喜歡到發洪水的地方玩,那是因為可以游泳,在他們的心裏,每年六七月份發洪水并不是天災,反而是一種恩賜,那樣他們就可以肆無忌憚的游泳,當然這份肆無忌憚要背着家裏的父母長輩偷偷去享受。

忱守煜和忱軒宥七歲大才學會游泳,他們游泳的地方當然也是洪水中,只是以前他們沒有來過大坑頭冒險,那也算是一種遺憾吧。

兩人沿着陡峭的石頭路往坑底下走,坑子一邊深一邊淺,淺的那地方,有一塊籃球場那麽大的水池,那個水池常年積水,即使當年發大旱,池裏的水也不會幹涸。

忱守煜研究過這個地方,可惜他看不出名頭,只能肯定的說,在大坑深無底洞的地方,下面是水地。

兩人走到水池邊坐了一會兒,忱軒宥轉頭說,“敢不敢下深水坑去看看?”

忱守煜轉頭望着詢問的人,清晨的光輝緩緩到來,柔和的陽光,用力的擠破雲層,散發着一點點暖意。

忱守煜身上披着旁邊人的外套,忱軒宥說,“早上冷,給你披就披,別不好意思。”

忱守煜踹過去一腳,“誰跟你客氣。”

兩人在池水邊互相不對付了一會兒,而後就離開池水邊,回頭返了五十米的路,然後跨過那個拗口,接着往深水坑下走去。

深水坑裏,其實也不是嚴禁涉足的禁地,相反下面還有人種麥子,對,種麥子,那原本是北方人種的植物,可在南方的土地裏,就在一個深坑裏,有人在那坑坡上播撒了麥粒,然後種出一塊塊麥田,如果要數的話,大概也就六七塊地,呈流長勢,其中還有一塊是外婆家,忱守煜倒記得這裏還有外婆的土地。

他穿着運動鞋,一身清爽合身休閑服,眼看着就要摔在泥土裏,忱軒宥急忙扶了一把,他把人抱住說,“你非要往深溝裏走。”

忱守煜繞過了泥濘的水地,兩人沿着麥地一點一點往坑口走去。

忱軒宥回頭望了一眼,升起的日頭,把高山的輪廓照耀得更加險峻,在深坑的一邊,其實是一座山脈,聽說以前有人從上面滾下來,景狀慘不忍睹,總之這是一個不詳之地,當然,也是一個危險之地。

兩人聽到了光禿禿的麥地頭裏傳來叽叽喳喳的蟲鳴生,那聲音為少人涉足的地方平添了幾分幽郁死寂。

忱守煜低頭看了一眼滿是泥巴的運動鞋,他說,“待會可能要赤腳回去了。”

忱軒宥樂歪了,他說,“那也沒什麽,以前我們沒少光着膀子赤着腳丫走在回家路上。”

兩人慢慢的接近了坑口,那坑口裏面,是幽深的無底洞,從石筍上滴下來的水聲,一滴一滴,落在底下那坑坑窪窪的水灘裏,聲音顯得特別空曠。

兩人站在坑口十米開外,雖然說兩個大男人都不相信那些玄乎的東西,然而面對着好似野獸的血盆大口似的坑口,他們仍舊有些怯步,要不是上邊的土地廟裏正燃放着噼裏啪啦的鞭炮聲打破沉寂,想必這裏詭異的氣氛能讓人發悚。

忱軒宥握住旁邊人的手,他說,“怕嗎?”

忱守煜轉頭看一眼,他說,“我怕什麽?”

忱軒宥握緊了手心裏的手,他轉頭看一眼。

忱守煜想掙脫出來,然而,終究沒有,他轉頭回應注視而來的視線,那到底是什麽樣的眼神?忱守煜一時迷茫了。

兩人向前邁步,越是走近,從洞口裏飄出來的習習涼意越讓人寒顫。

忱守煜莫名心跳加速,他不由自主的握緊了牽住的手,他叫着身邊的這個人的名字,“軒宥。”

忱軒宥站住,他站住了,直直看着坑口,然後,在忱守煜也望着洞口想說什麽的時候,忱軒宥突然轉頭,他舉手扣住面前的人的脖頸,然後,把人壓向自己,他低頭就吻住。

多少年的癡戀和張狂,多少年的壓抑和彷徨,在此一刻,全部化成了一股沖動的火,他只想這麽做,然後就真的這麽做了。

忱守煜頓了一息,他回過神,想阻止,可是忱軒宥不放,他咬着心愛的人的嘴唇,就這麽強勢的侵入,也不管對方願不願意。

忱守煜想掙脫,想推開,他被握着的手被放開,可是明明是想把人推開的手勢,卻換成了抱住的手勢。

劇烈的心跳,合着那越喘越不平穩的呼吸,他們第一次肆意的在一個危險地方做了一件本該堅守禁止去觸碰的纏綿。

忱守煜抱着背對巍峨高山而把自己禁锢的人,他擡頭迎接着對方的攻掠,也擡頭看着那巍然的高山。

渺小的兩個人,峻拔險惡的山脈,在他們腳下,是濕滑的土地,在他們不遠處,是一個沒有一人進去過的深無底洞也不知通向何方的深坑。

兩人渾然忘我的沖動,在突然間的情緒失控下,在突然間的劇烈心跳裏。

忱守煜呼吸不過來,他想說什麽,最後說不出,只能把頭埋在明顯高自己半個頭的男人的頸窩裏。

忱軒宥抱着懷中的人,他劇烈的喘息,此起彼伏,他不停的叫着這個讓自己欲罷不能的人的名字,他說,“守煜……”

原來還是說不出口,即使心裏在乎着,在乎得要死了,即使想愛,愛得想死了,也不能說出口。

忱守煜環抱住要把自己嵌入他身體的男人,他沉默不聲的咬了男人的頸窩,然後等着起伏的呼吸慢慢的平複下來。

這樣就好了,這樣就夠了,不要求太多了,知道彼此都有心就可以了,不要再得寸進尺了,否則會萬劫不複。

冷寂的地方,待得越久,那裏的陰氣沖擊着身體的感覺就越明顯。

忱軒宥摸了摸面前人的臉,他雙手捧着魂牽夢所了好幾年的人的臉,當低頭,輕輕的再次吻過那剛剛被粗暴掠奪的嘴唇,他說,“對不起。”

忱守煜心髒顫了顫,他确實害怕聽到對不起另外三個字。

寧願聽着對不起,也不想聽着那三個字,或許,這是他們注定的結局。

忱軒宥再抱着人好一會兒,兩人相視良久,最後轉身走回來。

告別了過去,放下了過去,卻并不等于要忘記過去。

相反的,那些點點滴滴的往事,它們存在了心底,長年積存,永久固守。

忱軒禾站在坑頭上邊,他就在榕樹下,看到兩位哥哥走上來,他喊,“哥,小叔煜,你們居然下深坑。”

忱守煜擡頭看一眼,站在坑頭上邊的忱軒禾,可能是站得太遠,仿佛他還是小時候的模樣,然而,近看,他已是翩翩青年。

忱軒宥識相的放開了牽着的手,他說,“你別放鞭炮啊。”

忱軒禾站在上邊,他作勢要點燃手中的鞭炮,忱軒宥趕緊叫住手,他說,“這裏放鞭炮,你想幹什麽?”

忱軒禾咧咧嘴,他說,“有什麽,又不會把石頭給震下來。”

忱守煜笑了笑,他說,“不一定,有些石頭挂在陡峭的地方太久了,泥土松了,稍微有點震動,轟的一聲,很容易形成大地震。”

忱軒禾收了鞭炮,他說,“就知道吓我。”

三兄弟沿着路回到土地廟,在陪着長輩一起吃過早餐,他們便回家。

每年的習俗不外乎那幾道章程,全村人出錢出力,在公廟裏殺一頭豬,全部男士一起大吃大喝一頓,然後把帶來的香燭鞭炮全部用完,然後各自回家,他們走後,這裏留下的依然是一片寂靜,哪怕是前一刻的熱鬧鞭炮聲,也被周邊的樹木格擋在了漩渦裏,不稍一會兒,沉寂的依然歸于沉寂,喧嘩的終究長年喧嘩。

忱軒宥和忱守煜落在最後走,他們回頭望了一眼,再相視一眼,而後跟随前輩的腳步,往回家的路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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