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打聽,從側面分析
會議室也就是一間近似學校裏的多媒體教室,有着學生課桌,卻不會有村幹部想要的辦公桌椅。
忱軒宥帶着石頭去往目的地,裏面并沒有人,可能大家夥都喜歡踩着最後一秒鐘趕來,石頭奇怪的左顧右看,他說,“你們村裏大小之事都在這裏決定嗎?”
忱軒宥等着去拿鑰匙的忱軒禾,他說,“多半的時候,他們更喜歡站在那邊,一邊閑言碎語一邊讨論。”
石頭看了一眼昨天到來有一大堆人聚集的地方,此刻沒有人在,反而顯得很空蕩。
忱軒禾去拿到了鑰匙,他快步跑過來。
石頭抱着筆記本電腦站在辦公門外,整棟樓有兩層,并排三間,總體算起來應該是六間房,但是上面分了兩間,下面隔出三間。
忱軒宥站在樓下接聽電話,石頭只能站在二樓的走廊裏等。
眼下的季節是冬天末梢,萬物還未徹底複蘇,遠望過去的一塊塊土地,裏面冒出一點點嫩綠芽頭,那應該是玉米苗。
石頭整了整眼鏡,原本清俊的臉上,再挂了一副眼鏡,顯得更斯文,就像一個大學生。
忱軒禾從樓上跑上來,他說,“讓你久等了。”
“沒什麽。”石頭打量着未來的醫生,人家背對着開門,此刻才發現對方很瘦,腿長筆直而細。
忱軒宥接完電話,原本正想上來,不想被村裏幾個帶頭青年叫住,他們就站在下面閑聊,說是等下別說話太直,都是村裏人,不用把話說得太絕。
村裏的年輕人,說明事理的倒有幾個,他們平時的言語都很中肯,可能是某些事情沒有涉及到他們的利益,因此發表意見的時候多半執中立态度。
忱軒宥也不想過于強勢,有些話說得沒錯,既然各自都愛面子,那麽各相留一點,互相也不會太難看。
石頭抱着筆記本電腦進到會議室,他把電腦放桌上,而後找着電源開關。
忱軒禾幫忙去拉了電閘,他說,“我沒開過,不知道開關在哪裏,得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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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說,“就在那裏。”他一眼一個準,把所有開關都按了,瞧了一眼投影儀,找到了線頭連接電腦,可是找不到遙控器,只能踩了桌子上去開投影儀。
忱軒禾開了所有窗戶,他說,“應該不冷吧。”
石頭笑了笑說,“這個春節就沒有冬天。”
兩人感覺會議室裏沉悶的空氣終于透出了一絲清新的味道,忱軒禾說,“那是小叔煜的電腦嗎?”
石頭轉頭看一眼,電腦上的屏保是忱守煜的相片,忱軒禾說,“第一次見到穿着西裝的小叔煜。”
“是嗎,他上班通常都是嚴謹的西裝革履啊。”
“可我印象中,他穿衣都很休閑,只是出去工作後,很久沒有回家。”
“他很久沒有回家了嗎?”
忱軒禾點點頭,“你是他同事,難道不知道嗎?”
石頭搖搖頭,“我跟在老大身邊也沒多久。”
忱軒禾不好多問,對工作,他還不太懂,畢竟是個學生,了解外面的世界多半通過電視上的投影,他說,“真想看看小叔工作的地方是什麽樣子呢。”
石頭看了看坐在前排位置的未來醫生,即使同歲,但經歷不同,接受的教育和身處的環境不同,因此各自心裏的觀念和想法也跟着不同。
進入村裏的唯一感受,當時就覺得有一股淳樸的民風迎面撲來,因此早上跟老大說,有些羨慕,但忱守煜說,“你多生活幾天就知道,別被表象迷惑。”
石頭不解,他似乎沒必要去理解。
忱軒禾看着大大頻幕上穿着西裝革履站在窗戶前端着咖啡微笑的小叔,真的很好奇他的生活狀況,那麽多年不願回來,究竟是為什麽?雖然跟他很親,可是不好意思問,想必問了也得不到答案。
石頭正想打開文檔,擡頭看到座位下的人盯着背後的屏幕發呆,轉頭看了一眼說,“你真的想看到你小叔工作的樣子?”
忱軒禾沉浸在疑惑裏,一時沒聽清,他懵懂的啊了一聲,石頭說,“我這裏有視頻哦。”
“真的嗎?”
“嗯,那是我們給老大拍下來的錄像和一些照片。”
忱軒禾一喜,他急着問,“在哪裏,給我看看。”
石頭沒想到人家這麽急切,似乎有點不理解老大在家裏的生活情況了,好像他有什麽話都不願說出來,除了工作,他絕不會把個人的私生活透漏出一星半點。
石頭莫名感到猶豫,他拉開了時刻背着的背包,取出了U盤,想到老大不在,想想放一下應該沒問題, 而且這是個人收集,單純是為了學習。
忱軒禾看着人家把U盤偛入電腦裏,打開了一個文件,裏面都是視頻。
忱軒禾說,“這麽多,都是些什麽?”
石頭揶揄道,“毛片啊。”
“好吧,你們都這麽低俗。”
“難道你沒有看過?”
“我還真沒看過。”
石頭錯愕,面對單純無害的未來醫生,他不得不信面前這個可能小一歲的青年确實很可能沒看過。
兩個人坐在前臺自顧看視頻,完全忘了此刻是在哪裏?
石頭挑了一個忱守煜在季度慶祝會上演講的視頻點開,他說,“這是老大在我們月度任務完成達标時的演講視頻。”
忱軒禾仔細看了看各個視頻的小标題,什麽毛片,全部是公司視頻。
石頭忍不住打趣,“你還真想看我存的毛片。”
“不想。”
忱軒禾從第一個視頻開始看,沒有忱守煜身影的他一例快進,石頭說,“你就這麽崇拜你的小叔?”
“唉,這不是崇拜,就想了解他的工作狀況,前幾年聽說他在外面過得很辛苦,我哥為此煩得很,但是小叔煜就是不想回來。”
石頭隐約明白其中的因果,他說,“你是擔心自己的小叔煜在外面過得不好?”
忱軒禾點點頭,“他一個人在外面,若是碰到什麽困難,肯定是一個人扛着,而我們在家裏,都是鄰裏互相幫助……”
唉,石頭不知該說什麽好了,忱軒禾看着視頻中的小叔,他問,“小叔在公司是什麽職位?”
石頭說,“總監。”
“真的?”
“嗯。”
“其實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小叔講英文。”
“啊,你不知道他英文比國文說得還要生動深情嗎?”
石頭憋不住爆料了,那還要怪之前的一位國外領導來公司,配合着那性格分裂似的Janson,那一會兒全公司上下都得講英語過日子,但凡是漏說中文的就被罰,那血淋淋的教訓就是大把的血汗錢被剝削,以致後來幾個月,全公司人都說英語了,連出去跟朋友見面久不久飙出一竄害得兄弟姐妹狂罵成叛國賊。
忱軒禾看着繪聲繪色說起傳紀的青年,他問,“那你知道我小叔煜交女朋友了嗎?”
“額?”說實在,他不知道,也沒見過老大跟哪位女士傳言有戀愛經過。
“沒有嗎?”
“好像沒有。”
“哎,難道真的沒有看上眼的嗎?”
忱軒禾繼續盯着頻幕上的小叔,他說,“小叔穿着西裝好帥氣。”
石頭說,“我給你看這個。”他點開了另一個視頻。
那是他們偷偷剪輯制作的視頻,全是忱守煜一絲不茍的工作狀态。
忱軒禾驚訝的看着俨然一派冷冽的小叔,那定格的畫面,很好的诠釋了那英俊而又嚴肅的人身上所有持有的特質,若遠又若近,親和又疏離。
石頭說,“因為我們每月都有團隊評比,像我們代表着公司出去面見客戶的銷售人員,老大一向要求我們态度和行止必須嚴謹,可是每次我們出去辦事都漏洞百出,為此沒少讓老大出去幫忙料理後事。”
忱軒禾看着那張小叔和昨天那位見到的林秘書并步而行的圖片,其中的氣場就不失嚴謹和大氣,氣派感十足。
他問,“她是小叔的女朋友嗎?”
石頭愣了一下,他說,“不是哦,人家已經名花有主,但不是老大的喲。”
“啊,看起來這麽般配,怎麽就不在一起呢。”
石頭沒話說,等他轉頭看向下面,才發現下邊坐了幾個人……
那是忱軒宥和村裏的一些青年,兩個在講臺上瞄着電腦看視頻,壓根沒有注意到後面的大屏幕,上面的投影儀啊!!
忱軒宥在前十分鐘就進來了,原本想脫口而出你們在看什麽?可轉頭看到了那兩個窩在臺上的青年,他們背後的大屏幕,居然是忱守煜的視頻,而且好巧不巧看到了在部門慶祝會上忱守煜抱着林秘書将她放到沙發上的情景。
那段視頻其實有內容,林秘書因為挽留一位想反悔跟公司合作的客戶而扭傷了腳,恰逢是慶祝會,她腳傷沒好,因此向來體恤下屬的忱守煜就給秘書公主抱了,其實沒什麽,當然這在忱軒宥以外所有人看來認為沒什麽,也就忱軒宥看着特別不舒服,可能是給那漂亮的秘書公主抱的男人恰不巧是他的忱守煜。
忱軒宥本想說什麽來發表不爽的心情,然而下面的視頻剪輯,由着一張張相片拼貼而成的視頻紀錄反倒吸允了男人的目光。
忱守煜坐在辦公椅裏聽彙報的情景,他坐在沙發裏看着窗外思考的情景,還有他伏案工作的情景,以及最後一張,那是忱守煜和林秘書并步走來的情景。
最後一張就定格了下來,因為石頭看到了下邊的人,忱軒禾也看到了來到會議室的哥哥,以外村裏所有年輕人進會議室,擡頭就看到屏幕上西裝革履的忱守煜和秘書俨然精幹的樣子。
村裏人有幾個昨天見過林秘書,各個心想那就是忱守煜的女朋友無誤了,這天大的誤會,砸得可真是巧不妙。
鳳哥坐到忱軒宥的旁邊,他說,“那上面是守煜嗎,沒想到他那麽帥。”
忱軒宥盯着頻幕上的人,那冷峻的模樣,那清冷的眼神,在想到被自己抱住的人的樣子,莫名的身子一緊,他暗罵了一句該死,忱軒禾噠的一聲把視頻關掉,而後是忱守煜站在窗前端着咖啡側頭好像看向誰的電腦屏保照片。
石頭敏銳的發現了忱軒宥的異常,以自己靈敏的嗅覺,似乎聞到了不一樣的感覺,那是來自忱軒宥身上的寒凜氣息。
唉,別讓老大知道自己偷拍了,否則吃不了兜着走。
接下去的方案推出講解,全部由石頭代替演講說明,忱守煜去外婆家,那裏剛好散場,也沒有鬧哪門子的大事,就是喝醉的三舅單挑衆人,他滿口胡言說我喝我的酒,又不妨礙你們。
忱守煜沒辦法跟發酒瘋的舅舅交流,表哥說,“由着他瘋,不是說下午全村青年有個會要開嗎,你怎麽來了?”
忱守煜看了一眼坐在家門口面紅耳赤的舅舅,喝酒人的膽子就這麽熊。
表哥跟着趕到了村廣場,石頭才講到一半,掃眼看到老大站在門口,他想讓位,忱守煜示意他繼續。
忱軒宥看向門口,忱守煜走過來說,“我以為早就開完了呢。”
忱軒宥盯着來到身邊的人,忱守煜奇怪,“幹嘛?”
“你外婆家沒事了?”
“沒事了。”
“哦。”
忱守煜懶得跟無賴對視,忱軒宥要是無賴起來,絕對能把人氣死。
方案肯定要主講公共建設往左右延伸的好處,忱守煜用圖形形象表達出來,年輕人有的即使曾經學習不好,但他們多少能看懂,其中有人雖感到不滿,但贊同聲壓過了反對聲,就此,村上頭公共操場的建設方面,再不用盲目的往其它領地擴展,也避免了動到邊上的祖墳地。
忱守煜回到家,石頭把接到宋經理的電話錄音播放出來。
宋經理在大過年打來電話絕對沒好事,更何況是打給他石頭。
石頭說,“高層易主了。”
忱守煜感到無比疲倦,本以為假期回去後,至少還能規劃規劃,看來,又要跟着內部人互相抵抗一番。
林秘書坐在兩人的旁邊,她說,“年尾的另一個小項目,差點就是我們公司的囊中之物,只是出了點差池,沒想到,那件事就要讓孔靳背黑鍋,老大,你說他會被開嗎?”
石頭說,“肯定的呀。”
“可是生意場上,有輸有贏,錯不全在孔靳身上啊。”
忱守煜搖搖頭,他說,“孔靳只是被當成了靶子,他被開刀之後,很快就要輪到我。”
“這……”
三人的讨論在忱芍虹到來就打住了,她說,“在說什麽悄悄話呢?”
忱守煜不想把工作上的煩惱帶給家裏人,一直以來都是這樣,遇到那些為之心力交瘁的事件又不是一次兩次了,這一次可能是回到家,放下了所有負重,因此再提起,未免感到沉重,有種自己快要擔不起來的錯覺。
他不習慣放松自己,一旦放松,總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接下來的幾天,忱守煜帶着秘書和石頭去爬山,忱芍虹很久沒有爬山,幾人相約一起,爬了兩天山,竄了幾個村落,該見的同學都見過了,不見的都是沒有回家過年的人。
大年初十,也是新年2月份最後一天,忱守煜離開了,他離開的前一晚,請了族親到家裏吃飯。
忱軒宥喝了一點酒,其它的都被擋下了,忱守煜怕喝醉的人說胡話。
他說,“假期都有期限啊。”
忱軒宥說,“你什麽時候回來?”
“過年過節。”
“忱守煜。”
“軒宥,今年是很好的一年,也希望你在新的一年裏,過得更好。”
本來想說祝你找到一個稱心如意的女子,然而說不出口,怕被打,也怕心裏絞痛起來,不能過分自欺欺人,也不能過于放縱,從他走出這座村莊,從他在外面站住腳跟,他知道自己這輩子注定得不到一些東西,也注定失去一個人,失去一份最重要最真摯真珍重的感情。
忱軒宥開車把人送出去,等人上了車子離開,忱軒宥站在原地,他就望着已經消失無痕的車子,心痛得無以複加。
忱守煜說,“別犯錯,不要讓爺爺生氣。”
忱軒宥停住了,那就像他們的感情,就此戛然而止,從很多年前開始,從今天開始結束。
忱芍虹站在旁邊,她說,“軒宥,你很難過嗎?”
忱軒宥回過神,他說,“不知他什麽時候再回來。”
忱芍虹聽着也覺得難過了,“是啊,守煜是個固執的人,那麽多年,好不容易回來,他回來還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