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離開,願相安無事
忱守煜彈了一首歌,他用爺爺還保留着多年的鋼琴彈奏了一首他們以前經常聽過的歌曲。
軒宥爺爺說,“還以為你忘了小時候也學過鋼琴。”
忱守煜說,“學過的東西哪能說忘就忘。”更何況,身邊有一個人說很喜歡聽自己彈鋼琴。
他的手指在鋼琴鍵上劃過,轉頭看着站在窗戶邊的挺拔身影,忱軒宥望着窗外,村裏的炊煙袅袅,偶爾見過幾只撲扇着翅膀的鳥雀,它們飛過空中,叽叽喳喳的落在不知誰家的枝頭,若是那地方好,就架個鳥窩,等着它們的孩子長大。
忱守煜說,“不要讓自己太難過,我們都成年了。”
忱軒宥看着認真彈鋼琴的人,歲月在他們指尖,慢慢變得沉澱,而感情呢,也越來越深,可是再深,也擔當不起來。
他們有放不下的理由,也有不可擁有的借口。
暫且就說是借口吧,如果活着能為自己而已,那又怎擁有斑斓的過往,那是父母給,也是親人送予的溫暖情懷。
車子開過環繞在鄉間的公路裏,風景一抹抹急速往後退,石頭說,老大,你的家鄉真美。
忱守煜說,“因為遠離了城市的喧嚣。”
忱芍虹說,“但你尤其向往城市裏的生活。”
忱守煜說,“因為那裏能實現自我價值。”
忱軒宥一路開車,一路沉默,他不說話,那坐在最靠近他身邊的副駕駛座上的人也不說話,後面的三位,石頭,林秘書,忱芍虹,他們一直在聊天,忱芍虹說起了窗外的風景,在十幾年前,綠樹更加茂盛,最近幾年改變太大。
忱守煜坐在去往動車站的公交車上,他轉頭看向窗外,石頭說,“離開了是不是有點難過。”
石頭把礦泉水遞過去,林秘書坐在公交車與司機并排的前座,他們坐公交到縣裏,而後坐高鐵離開。
忱軒宥說,“我把你送到縣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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忱守煜說,“送我姐回去吧,她暈車。”
忱軒宥看着轉身而去的人,他只是看着,什麽話也不能說。
忱守煜閉上眼,隐隐約約耳畔響起了很多年以前時常聽到的一首歌:
那年你踏上暮色他鄉
你以為那裏有你的理想
你那年你一人迷失他鄉
你想的未來還不見模樣
你看着那些冷漠目光
不知道這條路還有多長
初中時代,水木年華的這首歌充斥着整個校園的大街小巷,那歌聲飄得很遠,也不知在哪家街巷裏飄出來,又卡在了哪處街角。
那時,忱軒宥最喜歡beyond的歌,他喜歡用吉他彈唱他們的歌曲,即使青澀,然而充滿了情懷。
偶爾也會想起,那些年一起聽過的歌,他說,你喜歡的我都彈給你聽。
後來,他喜歡的都沒有聽到吉他彈唱,而他不喜歡的歌在每天上下班都能聽到那些貼切了平凡人生活的音樂轟炸在耳朵旁,那些越來越貼近現實生活的街頭巷尾流行歌曲,滿滿的都是這個時代的浮華氣息,煩躁,急切,恐慌,已經很少再能找到學生時代認為的純粹美好。
許是年紀大了,許是現實過于明目張膽的殘酷,因此很多年很多年不回家,也不會有那種思鄉親切感。
他叫忱軒宥不要犯錯,一方面也在告訴自己,不能犯錯。
注定沒有結果的感情,以及拖拖拉拉,不如斬釘截鐵。
石頭說,“從你眼裏都能看得出來。”
他說,“老大,你和忱軒宥有問題。”
忱守煜回到了安劄在城市裏的家,他說,“那麽容易看出來嗎?”
石頭說,“可能是同類的原因。”
接下來的日子,公司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高層人事異動非常劇烈,走了幾個熟悉的人,來了幾個陌生的人,孔靳走了,走之前,他抱着箱子來到忱總監的辦公室。
忱守煜看着對面的年輕人,是的,很年輕,二十五歲就與自己并齊,他更厲害,以往的争奪,對外對內不容懈怠,兩個人之間的糾葛,不僅僅是為了公司的利益,當然其中也關乎個人利益
,不過就是想升職加薪。
孔靳掰開打火機點了一支煙,他說,“你知道我和區域總裁說了什麽嗎?”
忱守煜等着對方自說自話,孔靳吹出兩口濃濃的煙霧,他說,“寧願被辭,也不願被限制。”
忱守煜起身去倒了一杯水,他把水推過去。
孔靳說,“你不知道石頭的身份?”
忱守煜蹙眉,孔靳也不想說明白,他說,“你呢,想好如何應付了嗎?”
忱守煜喝了一口茶,他說,“你真的在財務賬上作假了?”
孔靳問,“你說呢?”
忱守煜老實說,“雖然我們沒有過多的交集,但我比較相信你的人品。”
确實,在公司他們兩個人本該鬥得你死我活,然而不知為什麽每次都互相退讓一步,可能是為了公司的利益,也為了彼此不會死得很難看。
孔靳把紙箱扔下就走了,他說,“有空拿去還給我。”
忱守煜想說,“我不知道你住在哪裏。”
孔靳空手離開了公司,連帶他的電腦也交給了忱守煜,裏面有着大把的資料。
不過,第二天,公司裏的相關負責人就來收回電腦了,而忱守煜也把資料複制了出來。
孔靳說,“我抱着箱子絕對出不了門口。”
忱守煜問,“jigs來了對嗎?”
這個副總裁出現準沒好事,每次都是這樣。
孔靳說,“你要麽往上升,要麽降下來,你的希望就只有Janson能幫一二。”
忱守煜想了想Janson,那個總跟自己開玩笑的亞太區總裁,他的權利相對比另一個區域總裁大,然而他很少管事,時常到處走,如果出現在這座城市,必定是高層人事變動了,而且是重要的人換了。
改天,帶着孔靳留下的箱子去他家,才進門,就見到一條狗守在門口,它吐着舌頭,作勢要撲上來,孔靳穿着拖鞋從家裏出來,他說,“你怎麽這麽久才來?”
忱守煜說,“久嗎?”一個星期而已。
孔靳把人拉進去,他說,“我都想着你是不是不來了。”
忱守煜很好奇,為什麽這個人舍得把一大部分的客戶資料交給自己保管?
跟随他上了二樓,光亮通透的房間,小區裏的別墅,他的位置比較得天獨厚。
忱守煜不想多作逗留,他說,“你明明可以把東西交給前臺幫忙處理。”
孔靳說,“人家還想好好在公司做事,我可不能影響了她的前途。”
“呵,我才知道孔經理這麽為別人着想。”
孔靳在餐桌前,對,餐桌前,他在吃飯,也不知是午餐還是午後甜點。
忱守煜環顧了一圈,他說,“你一個人?”
孔靳點點頭,他把人招過來,“吃午餐了嗎?”
忱守煜坐在對面,說真的他心裏還很懸,明知道這個人找自己來沒好事,卻不知壞事壞到什麽程度。
早上開會,又聽說審計官要來,說是賬務不清,有人弄虛作假。
忱守煜不知風暴何時能過去,回到公司上班,兩個星期有餘,第一天就接到忱軒宥的電話,他問,“安全到達了嗎?”
他回了一個字,之後就不想回了。
接連而來的公司風暴,一直在持續,明裏暗裏,鬧得整體上下人心惶惶,攪得人心神不寧。
感情方面受到失落淹埋,沒想到事業上也在受到強烈沖擊。
他真的很想在這公司待下去,好好的做下去,畢竟還有一個叫Janson值得相信一丁點。
孔靳去拿了一瓶紅酒,他說,“你不喜歡喝啤酒。”
“你有陰謀?”
孔靳笑,“忱守煜,你不傻,如果你不來,我就相信你傻。”
忱守煜沒話說,他明知道有陰謀,卻依然來了,那麽,心裏想的到底有幾分真?
“你很害怕?”
“什麽?”
“別告訴我,你還能泰然自若。”
“也許我可以。”
孔靳看起來就不好惹,他是個出了名的笑面虎,前一分鐘對你笑,下一分鐘說不定怎麽整你。
那些都是公司裏的傳言,忱守煜不理解為什麽那些人如此讨論孔經理,而他還能堅持待了那麽久,而且還是高層管理者關注照顧的人,其中的關系,肯定有那麽一點點,至于是有多重要?
忱守煜不得而知。
他接過了遞過來的半杯酒,孔靳說,“粗茶淡飯,以酒謝罪。”
忱守煜和人家碰杯子,他說,“你為什麽住那麽遠?公司在北邊,你跑到南邊來居住?上下班方便嗎?”
孔靳放下酒杯,他說,“不還有車嗎?”
“你不覺得上下班很堵車嗎?”
“我可不像你,我下班不一定馬上回家。”
忱守煜沒話說,是,他下班都是直接回家,不管家裏有沒有人,他沒有吃喝玩樂的喜好,更無特別親密的朋友,可能是過于自持,拒絕了很多人的好意,也沒有進入那個圈子感受氣氛,或者學習一二。
石頭說,“你的生活很枯燥。”
忱守煜不懂小孩的話,石頭才來到公司一年,他進來一個月後,直接請求到自己底下做事,他說,“我就是沖着你來。”
孔靳說的話,忱守煜聽講去了。
孔靳說,“你就沒有懷疑過石頭的身份?”
忱守煜過後想了想,他總覺得有問題,至于哪裏有問題,幾乎找不到線索,因此就來找這個讓自己備受困擾的人。
兩人喝了半杯酒,閑扯了亂七八糟的過往恩怨,而後就是出門去打高爾夫球。
半路上,忱軒宥打來電話,他說,“發信息你怎麽不回?”
忱守煜查看了短信,都是提問為什麽就沒想過要回省內?
忱守煜來回都是沒考慮過。
忱軒宥說,你在逃避我。
忱守煜想說,軒宥,別鬧了。
轉頭看到開車的孔靳,他不好說這些話,到了高爾夫球場,孔靳先上場,忱守煜想挂電話,忱軒宥說,“不知為什麽,總覺得要失去你了。”
忱守煜不知該說什麽,他問,“你幾時擁有過我?”
“守煜,你能不能回來,回到省內,而不要去那麽遠的地方,每次都無法想象你一個人無助的時候該怎麽辦?”
忱守煜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怎麽了,有時都忍不住想,也許回家真的是個錯誤,想必他已經決定放下了,可自己回去了,然後又給他希望。
明知道忱軒宥也是個固執的人,卻還要讓他抓住一絲機會,抱着希望。
忱軒宥說,“我相信我的直覺,這幾天心情一直不能安寧。”
忱守煜沉默着不回答,等挂了電話,他決定換卡號。
孔靳在遠處喊,他說,“接什麽重要的電話,那麽久?”
忱守煜把手機放在外套的上邊,調成了靜音,他不再理會。
孔靳問,“很重要的人?”
忱守煜拿過高爾夫球棒,他說,“你不是愛八卦的人,以前從未聽說你有這方面的潛質和才能。”
孔靳打出一個球,他說,“你怎麽知道,是不是暗中了解過我?”
忱守煜只笑不語,他說,“你經常來打高爾夫球,看起來手氣很老練。”
孔靳坐在旁邊,他擦了擦汗說,“你眼光夠毒啊,看得這麽準。”
忱守煜只顧打球,懶得再争辯,以他們的身份,看出一個人經常從事的活動,平時喜愛的運動,那很容易,如果這一點都做不到,那也混不到管理者級別。
孔靳喝去了半瓶水,他起來糾正不會打球的人,他說,“你是不是就喜歡一個人求跑步,其它運動都不喜歡?”
他的話,貼着人家的耳朵說,忱守煜全身一僵,察覺到對方貼在身後,為了不讓彼此尴尬,他輕輕推出了一個球,而後拿起球杆摸了摸。
孔靳沒辦法抱着一個照顧球杆的人,他說,“忱守煜,你為什麽就能平衡下左右兩面呢?”
忱守煜想了想說,“你也可以。”
孔靳說,“如果你不來找我,我就相信你不是。”
忱守煜一怔,隐約的猜到,卻無從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