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如果,再也醒不來

忱守煜回到家鄉的省城,他直接去醫院。

忱軒禾守着昏迷的兄長,當看到忱守煜氣喘籲籲站在門口,他驚訝的喊,“小叔煜?”

忱軒禾站起來,忱守煜傻站在門口不動,他目光凝注在病床上。

忱軒宥此刻安安靜靜躺在床上,他一動不動的就躺在那裏再也不會回頭看一眼。

忱軒禾說,“小叔煜。”

忱守煜渾然不覺的走到床邊,他拿起沉默不說話的人的手,他叫他的名字,“軒宥,你聽到我說話嗎,我是守煜。”

忱軒禾站在病床邊,他低着頭,心裏的悔恨又再節節攀升。

從小到大,他再任性,哥哥再暴躁,那個溫和又寬心的小叔總會安慰說沒事,而這一次,他任性過了頭,害得親哥哥躺在床上,那種壓抑的痛苦從出事那天起就無時不刻在折磨,他就想,如果當時不那麽沖動,那哥哥也不會受傷,他因為過去攔截,才被身後發瘋的人橫沖直撞的拿起木棍打過來。

忱軒宥當時擋在弟弟身前,他才想舉手攔住打下來的木頭,可往後拉住的手,來不及收回,就這樣,他看着從上而下揮來的木棍,他親眼看着那木棍朝自己的腦門橫砍過來!

忱軒禾哭着說對不起,他說,“都是我的錯。”

忱守煜看着哭得像孩子的青年,他沒辦法遏制對方心中洶湧波蕩的懊悔,錯都錯了,還能如何?

“軒禾,別難過了,他是你哥,不要自責了。”

忱守煜拉了凳子坐在病床邊,看着閉上眼睛不說話的人,這一刻才發現對方靜下來讓自己無比心慌,原來喜歡他的注視,喜歡他無賴,喜歡他的微笑,喜歡他的強制和偶爾沖動。

忱軒禾去倒了一杯水,他說,“你其實不用回來。”

忱守煜回過神,他接過遞來的水說,“醫生怎麽說?”

忱軒禾看着床上的哥哥,他說,“腦部受到創傷,可能一時半會不會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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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爸媽媽呢?”

“媽媽在姑姑家,我勸她回去休息,爸爸回家跟族人商量解決的辦法。”

忱守煜喝光了杯中的水,此刻坐下來,空調吹得全身涼透才感覺不舒服。

陳軒禾讓人去宿舍洗澡,“你回來也累了,先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守着。”

忱守煜又餓又累,想到床上躺着的傷患,自己不能再倒下,他點頭接過鑰匙。

忱軒禾扒在床邊守了一夜,第二天還要去上班,他說,“小叔煜,你待會勸勸我媽,讓哥留在省醫院吧,我來照顧他,直到他醒來。”

忱守煜催促疲倦不堪的人趕緊回去,他說,“這裏我來處理。”他親自去問醫生情況,醫生也不好隐瞞,他說,“病患傷到頭部,很難再醒過來?”

忱守煜問,“醒來的幾率多大?需要做哪些護理?通過什麽樣的方法能讓病人的情況有所好轉?”

醫生說,“這要看病人的體質,另靠也要看你們的照顧,他沒有生命危險,然而昏睡下去也不太好,那會影響到人的意識機體及各個方面的行動力。”

忱守煜問清了情況,回到病房,看到姐姐和軒宥的媽媽,他說,“阿梳嫂。”

忱軒宥媽媽看了看跑回來的侄子,她說,“守煜,你工作忙,又要為這些事操心,實在是不好意思。”

忱芍虹說,“沒事,他和軒宥一起長大,情同手足,他肯定要回來。”

忱守煜手裏拿着剛從醫生那裏取得的報告,他說,“家裏情況怎樣了?”

忱芍虹把人拉到走廊裏,她說,“你打算待多久,軒宥肯定一時半會兒不會醒來,嫂子想把他帶回縣裏的醫院照顧,省裏住院費太貴,光動手術就花去十幾萬。”

“這些我都清楚,長久不是辦法,家裏的情況怎麽樣了?”

“還能怎麽樣,把人打進住院,他們朱家能置身事外嗎?”

忱守煜蹙眉,“幾位叔叔不會打算以暴制暴吧?”想到忱氏家族那幾個身高馬大的叔叔哥哥,要真以暴制暴,絕對慘不忍睹。

忱芍虹說,“三叔回去交涉了,軒宥爺爺說,同意通過法律解決。”

忱守煜冷笑一聲,“誰傷了軒宥?”

“朱垌詠。”

“朱家的老二?”

“對,他無惡不作的黑歷史可不少,就不知能不能從他身上讨回公道。”

忱守煜看着黑眼圈濃重的姐姐,他問,“你多少天沒有睡覺了?”

忱芍虹雙手捂了捂眼睛,幾天下來,從送忱軒宥到省內醫院那夜開始,她就斷斷續續睡了幾個小時而已,一直以來,軒宥媽媽都把她當成女兒對待,作為鄰居,而且也算半個女兒,她不可能不照顧長輩。

忱守煜昨晚想了一夜,他輾轉睡不着覺,最終想出了一個辦法。

他說,“我要讓朱家付出代價。”

忱芍虹驚慌的看着弟弟,“你想幹什麽,守煜,別亂來,都這麽大年紀了,不能再意氣用事,還有,你不用上班嗎,這麽急着跑回來,工作怎麽辦?”

忱守煜說,“我請假了。”老天知道他丢了工作,他跑出公司那天,原本還要繼續開會的高層,最後一致決定把他開除。

孔靳三天後打來電話,他說,“你就沒有一點反應?Janson抛棄你了,他不知道公司再失去你,整個華北地區就陷入無人管理的狀态。”

忱守煜用肩膀夾住電話,他忙着熬湯。

孔靳聽到噗嗤噗嗤的水滾沸的聲音,他問,“忱守煜,你在聽我說話嗎?”

忱守煜嘗了嘗湯水的味道,他說,“嗯,在聽。”

“你還這麽淡定?”

“不然呢?”

“你就沒有一點失落感,要知道你為這公司付出了很多。”

“嗯,那公司也為我付出了很多,比如說辭掉我的賠償。”

“啧,你倒看得開,我還以為你會郁悶一兩個星期。”

“沒必要,工作沒了再找。”

他正想說挂電話,孔靳問,“你家裏出事,解決了嗎?要不要緊?”

忱守煜愣了一下,能聽到孔經理表示關心實在感到受寵若驚,要知道這個人很驕傲。

“沒事了,謝謝。”

“你對誰都這麽客氣嗎。”

“基本禮貌,我個人與生具備。”

“好吧,争不過你,那我上次跟你說的話考慮得怎樣了?”

忱守煜怔了怔,他一時回答不出來,門口,開門進來的忱軒禾邊換鞋邊問,“小叔煜,我回來了,哇,好香啊,你煮了什麽,味道那麽香?”

忱守煜回頭看看下班回來的青年,他匆忙挂了電話說,“你回來了?”

“嗯,今天不用加班,累死我了。”

忱守煜把熬好的湯水端出來,他說,“這兩天,你哥病情有所好轉,你也不用天天去守着了。”

忱軒禾去洗手,他把飯菜端出來說,“我媽回家了,她說什麽時候出來?”

忱守煜說,“明天。”

“我哥醒來,我媽知道了嗎?”

“我告訴她了,只是軒宥現在還不能動。”

兩人一起出門去醫院,忱軒禾默默的又不說話了,前兩天,忱軒宥的狀況突然好轉,他手能動了,而後就醒了,只是他的眼睛能動,其它地方還處于麻痹狀态。

忱守煜守了男人兩個晚上,他每晚都睡不着覺,就對着男人說話,也不知對方聽沒聽到,醫生說昏迷的人的意識處于沉睡狀态,多半聽不到。

可忱守煜不信,他說,“我覺得他聽得到。”

醫生也不想打擊年輕人,他說,“你們是兄弟?”

“算是吧,我們是族親關系。”

“難怪,有那麽一大堆人來看望,實在留不得你們這些人。”

忱守煜沒話說,可能吧,村裏的七大姑八大姨都來了,全是忱軒宥的親戚,男的自然是為忱軒宥,而姑嫂則擔心忱軒宥的媽媽。

忱守煜見到鄧國易在門口鬼鬼祟祟張望時,他正給忱軒宥擦臉。

鄧國易看了又看,确定房間沒錯,他推開門進來說,“忱守煜!!!”

“鄧愛國,你怎麽來了?”

“我叫鄧國易。”

“那你去和你爸爸糾正,他就不該讓你這麽愛國。”

鄧國易把拎來的一袋水果放在桌上,他說,“忱軒宥怎麽樣了?”

忱守煜看着老是注視自己的人,忱軒宥似乎只能眨眼睛,其它動作無法辦到。

鄧國易拐過去,他說,“兄弟,看到我了嗎?”

忱軒宥無視亂出來四處刷存在感的人,他的表情就是在說,看不到。

鄧國易簡直要心碎,“他眼裏就只有你,你們兄弟倆從上學開始就一致對外。”

忱守煜不跟人家貧嘴,“你怎麽會有空過來?”

“唉,順道過來瞅瞅,我說你們村裏鬧得太厲害,這都出人命了。”

忱守煜輕揉着病人的手,醫生說這對他恢複有好處。

鄧國易見不得守煜同學那賢妻良母的模樣,他說,“我的媽呀,忱守煜,你別明目張膽的秀行嗎,上學那會兒就看不慣你一心跟着忱軒宥齊。”

“難道要跟你齊?”

鄧國易拿了帶來的水果吃起來,他說,“說真的,你們村裏是不是分成七八派了,為什麽大打出手?”

忱守煜想了想說,“還能為什麽?有人見不得忱家得勢。”

“可你們是理所應得,那些人什麽邏輯?”

“我也想知道這是什麽邏輯。”

“那朱家人在你們村就這麽霸王?”

“嗯。”

“唉,好在人沒事。”

鄧國易離開後,忱軒宥媽媽剛好從老家裏趕出來,聽說兒子醒了,她喜不自勝,回家去籌夠醫療費,她說,“醒來就好,醒來就好。”

忱守煜說,“但可能還不會說話,也動不了。”

這其間肯定繼續住院觀察,因為傷在頭部,那是最重要的部位,全身的機體運作都要靠大腦上的意識來支配,即使人醒來,醫生說還不容樂觀。

軒宥媽媽問,“那可不可以轉移到縣醫院?”

她說,“我留在縣醫院照顧更方便,如今家裏各方面的都要人打理,軒宥他爺爺大病一場,才從縣醫院回去,這還沒完全康複,沒想到軒宥又出意外。”

忱守煜看着突然間就滄桑好幾歲的嫂子,他想說安慰的話,這時忱芍虹說,“嫂子,你也別太擔心,不要累垮了身子。”

忱守煜拉起姐姐到外面,他問,“爺爺的病情嚴重嗎?”

忱芍虹搖搖頭,“不嚴重,只是最近事情特別多。”

忱軒禾穿着一襲白大褂,他趁着午間趕過來看望哥哥,他說,“小叔煜。”

忱守煜轉頭看了一眼問,“你不是在上班嗎?”

“我就過來看看。”

“嗯,上班忙了一個上午,午間找點時間休息,別累壞了自己。”

忱軒禾點點頭,他說,“那我去看哥哥一眼。”

忱守煜陪着姐姐去散步,忱芍虹問,“你待在這裏一個星期了,你們老板有那麽好嗎?”

忱守煜笑,“當然好,我跟他請了一個月的假。”

“一個月?”

“嗯,怎麽了?”

“你那是什麽老板,比親媽還親。”

忱守煜無語,他說,“嫂子回去籌錢,怎麽會……”

“哦,你是說醫療費啊,都辦妥了,不用你操心。”

“我說的不是這個。”

“什麽?”

“軒宥的職位是什麽,他不可能沒有存款,為什麽要回去籌錢?”

“你不知道嗎,年前軒宥借出去一百萬,軒宥媽媽不可能在年後就去向人家追債,再者軒宥爺爺病倒,一花就去好幾十萬,動了小手術。”

“動手術了,嚴重嗎,爺爺他……”

“沒事了,真的,你不要擔心。”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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