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最後也沒有滾。
還搶走了我的半杯粥。
這樣的陳述聽上去很溫和,少了真實發生的腥風血雨,仿佛我們相處得不錯——我承認昨晚的志氣似乎被我浪費完了,到今天已是強弩之末,面對我殺千刀的初吻對象,說不出一句狠話來。
從事業角度出發,我不能為了屁大點事兒和天王翻臉,胳膊擰不過大腿,換個側重點想想,耍流氓的可是國民男友啊,我敢不知足?
把八卦賣給狗仔隊我都能小賺一筆了,說不定還會有缺乏理智的女粉絲哭天抹淚以死相逼,一夜之間把我爆上報紙頭條,想想還有點小刺激。
合着他占我便宜我還得給他錢?
而他見我一言不發,自顧自地走去牆角架攝像機,少見地表現出對冷戰的措手不及,但更多的是一種源于受挫的焦躁,他好像從未遭受過如此的對待,臨頭了仍驕傲着不肯低頭。
“……我知道了。”
聽到那句話的同時我調整好了鏡頭,碰在REC鍵上的手指卻遲遲沒能按下去。
原諒他吧。
也不差這一回。
“你這麽介意,沒猜錯的話,是第一次吧。”
他忽然涼涼地開口,我眼皮一跳,不回頭都猜得出他在笑。
“看來我們知念還是童貞啊。”
“……”
我有一句狗日的不知當講不當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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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熟的男人終究不會讓兒女情長耽誤工作,出于對大局的考慮,我們在互不相讓的較量中跳完了今天要錄的舞蹈部分,沒有産生正面的肢體沖突,全靠眼神厮殺。
因為他比我高十多公分,一米八八,我實在打不過他。
識時務者為俊傑。
被我們倆商量後改編的動作已經配合得相當娴熟了,即使兩個人背對背,他都能在沒有眼神交流的前提下精準地預測到我下一秒移動的位置,跳完後我們一起回看錄像,連本人都被那種堪稱完美的效果打動。
按照專業審美來看,“跳得好”的标準不在于這個人的體态有多麽優美,而是看控制力。既有力量感又收放自如,無論多瑣碎的節奏和複雜的編舞,都能在每個拍子間自由支配自己的身體,說動就動,說止就止,才稱得上優秀。
我的老師這樣教我:“只要修煉到了這種程度,你長得再醜跳出來都是帥的。”
我真信了。
至于花梵,老實說如果我們之間不存在那麽一層作孽的關系,只是在一次商業合作中陰差陽錯成了搭檔的夥伴,那麽他或許是我迄今為止遇到過最默契的舞伴。
甚至在他身邊的我都比平時的我更有魅力。
說不定未來我會接更多他的委托、陪他登臺演出,做他MV的特邀嘉賓,他的好友。
如果花梵不是花梵——
這麽想着我扭頭看了一眼端着攝像機的他。
兩人并肩而立,自然而然地、像是跳舞時那樣下意識地靠近。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在我頭頂悠長的呼吸,像清晨的薄霧一樣輕柔,帶着些許暧昧的不真實感,令我如墜夢裏。
逃避着卻又悸動着,害怕驚醒。
我竟然這麽貪心。
MV的拍攝到了後半段,負責拍攝花絮的攝影師突然單獨找到我,表示想要拍一段我和花梵的互動,來征求一下我的意見。
我那時正在場下看之前拍好的錄像帶看得起勁,一開始有人叫我都沒聽清,直到攝影師拉着我的袖子,把我拉去了遠離舞池的走廊。這裏燈光充足,半封閉的角落隔絕了室外大半的嘈雜,我走近了,才看見花梵也在。
他應該是鐘情複古風,今天穿了件做舊做得很別致的飛行夾克,額發被一個黑色的發圈攏向腦後,嘴裏嚼着泡泡糖。
胡子拉碴的攝影師架好了家夥,伸手在心不在焉的我臉前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我說吶,我拍過不少藝人,還是第一次見男舞伴,你們倆也是第一次合作吧,比較有紀念意義,”他說,“我看這樣,二位接受一下采訪……或者随便聊聊關于新專輯啊主打歌啊排練時發生的趣事,我來給這次花絮做個收尾。”
我一聽這麽官方,平常我在別的藝人MV裏出鏡都不帶露臉的,一言不合就讓上專訪,吓得我一個立正:“您……您看還是、還是算了吧,我又不上相……”
一旁沉默半天的花梵突然動了。
他走過來摟住我的肩膀,一只手固定了一下拍攝鏡頭,攝影師見狀心領神會,敏捷地後退一步,立刻把眼睛湊過去對焦,職業素養感人。
只有我傻得像根蔥似的筆直筆直地站着,由着花梵的另一只手扳正我的下巴,倆人頭挨着頭,像極了一對逃課去拍大頭貼的傻逼高中生情侶,他的口氣冷漠而欠揍。
“我看挺上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