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顆星星
風言風語傳得很快,聽到傳聞後的季南随忿忿不平地說:“星兒,假如我是你,我就咽不下這口氣。”
常星攏起碎發紮了個低馬尾,還是無所謂的調調:“咽不下能怎麽辦,和那些造謠傳謠的打一架啊?”
季南随看她不着急,自己反而愈發焦躁起來:“那也不該這麽輕易的饒過舞到你面前來的小人。”
謠言不是空穴來風,只要不合群,再怎麽解釋都會讓人無動于衷。如同小時候誰家大院小孩說她壞話了,常星肯定第一個告訴常遠道,哭的眼淚鼻涕一把流,恨不得天都塌下來,但現在只管打碎牙往肚子裏咽,只要不是指着鼻子對她破口大罵,她都懶得計較,由此放任。
“得得得,好好學習,這位數學只有57分的同學!”
季南随被常星戳到痛處,面紅耳赤道:“你58分,一百步笑五十步啊。”
她毫不吝啬自己喜歡傳播知識的善良,笑吟吟說:“季同學,那個成語叫做五十步笑一百步。”
“反正我就那個意思,咱們都八斤半兩。”
常星:“......”很好,季南随的成語功力讓她自愧不如。
上午最後一節課,陳旭升開始對上次期末考試的卷子進行講解,他往往略過大部分人都會的基礎題和部分中檔題,直接講選擇和填空的壓軸。
常星學科基礎薄弱,昨天江燃澤給她寫的解答過程很詳細,可因為知識點公式沒吃透,重新撿起來還是很費力。
午飯點一到,班上的兔崽子們蜂蛹似的趕赴搶飯,今天班上的氛圍很躁動的另一個原因就是,卷子講解完将會迎來短暫的一周假期。如魚缺氧前最後的補給,享受掉最後的歡樂時光,永無止境的補課長夜将如期而至。
“不是吧?星兒,你是在看這道數學題嗎?!”季南随眉頭擰在一起,倒吸一口涼氣。
“如你所見。”
季南随以為她就是三分鐘熱情上了頭,還在喋喋不休地發問:“一周假期想好去哪兒浪了沒?”
“噓——”常星眼睛睜的很圓:“讓我先解決數學這個小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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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學東西快,也喜歡征服事物的成就感,被挑來了興趣,自然不想輕易半途而廢。
季南随以為她魔怔了,卻突然被常星一聲鬼哭狼嚎給震懾住:“耶——機智如我,寫出來啦!”
“你剛才說什麽來着?”常星眨巴着眼睛,掏出手機問:“是不是假期咱們怎麽安排?”
季南随愣頭愣腦地說:“嗯,還要帶上蔣筱。”
她沒忘記蔣筱的存在,點進朋友圈的最新動态,黑色頭像的那位發了一條定位,圖片裏是健身房之類的地方,運動器械不少,江燃澤只留一個汗濕的背影,背肌寬闊,荷爾蒙爆棚。
常星編理由的本事很厲害,一句接一句地鋪墊道:“好好學習的基礎是擁有強壯的身體,假期出去玩人多天氣也熱,要不然咱們就去健身房?”
“巧了。”季南随悠然露出笑意:“你在這件事上的想法和蔣筱如出一轍。”
她沒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偶遇到江燃澤,出門前仍精致打扮了一番。漁夫帽扣在頭頂,遮住光潔的額頭,因為是去健身房,選擇的運動休閑裝很貼合她身體的曲線。
蔣筱發消息說他們堵在路上,一時半會趕不過來,常星玩着花壇那串狗尾巴草,一只小花貓越過花壇,不知道上哪兒溜得沒影。沒逗到貓,卻是沿着路徑讓她撞見了心心念念的人。
忽地,她就想玩弄神秘感,給最近的聯系人撥通電話,等那頭顯示接聽後,常星又軟又糯地喊着:“喂,江叔叔。”
均勻且急促的呼吸擱在耳邊,江燃澤按下速度的設置按鈕,減緩跑步速度,手臂搭在跑步機上,汗珠順着額頭流到下颚。
“你在幹什麽呀?”常星盯着玻璃窗內的人影明知故問,後面的話更是不懷好意:“喘的這麽厲害吶。”
“健身房,跑步。”江燃澤調整好藍牙耳機,又恢複了原先的速度。
“噢......這樣啊。”常星指揮道:“現在順着你的右手邊往玻璃窗外看。”
“看到什麽了?”
江燃澤匆匆瞥過,綠色的一抹,回答的倒快:“一棵樹。”
常星:“......”她在懷疑是江燃澤眼神有問題還是自己遭遇了神秘感把戲滑鐵盧!
“咳咳咳——你再仔細看看。”這一次常星還不顧形象地從外面揮手。
江燃澤語氣不冷不熱,還透着一股子莫名的認真:“是你在外面學鳥飛?”
好的,誰也別想攔住她沖進去捶爆江燃澤的狗頭!
還神秘感呢,可能現在自己在江燃澤眼裏,就是個腦子不正常的問題少女。
江燃澤用毛巾擦了把汗,可常星靠近時,只聞得見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一點一點侵占她的心房。
他看着常星無所事事的神情,閑來問了句:“你來這附近有事?”
“當然是來健身的啊。”常星掏出一張剛辦的健身卡:“是不是很自律?!”
活脫脫像等着大人發糖表揚的小孩兒。
“第一次用?”江燃澤一眼戳破她滿心的炫耀。
常星還在和他辯駁:“說明我有決心,自律的決心很重要。”
講到一半,江燃澤抛給她一瓶水:“據報道,真的有話唠長時間不喝水渴死了。”
渴...死...了...
這三個字紮在常星的心口,悶到喘不過氣來。
被嫌棄話多就算了,還要被咒渴死,她只能自我安慰,這大概就是年齡的鴻溝吧。
自己年輕,還是要多多體諒大自己十歲的老男人的。
心理建設進行完畢,季南随也終于表示自己到了健身館附近,讓她發個定位過去,她用耳朵和頭側的縫隙夾着手機:“我就在健身房一樓,往跑步機方向走就能看見。”
蔣筱活潑地挽着季南随的手臂,繞過常星,直接來到江燃澤面前,眼神滿是驚喜:“江教授,這麽巧啊,在健身房也能遇到您。”
他客氣地打着招呼:“你們好。”
蔣筱趕着熟悉的話題套近乎:“平時上課的時候看江講授就覺得身材保持的特別好,原來是健身房的常客啊。”
雖然江燃澤對蔣筱的臉沒印象,可出門在外,遇到學生打招呼,他還是會親近幾分,不會表現得很嚴肅,微微點頭附和:“平時沒事的時候會來跑跑。”
“江教授,期末考試的壓軸題有人得滿分麽?”
江燃澤捏着沒多少水的蘇打水瓶,回應道:“沒有,對你們來說,知識還是局限了,不過最高有十一分的。”
蔣筱眼波流轉,曲意逢迎地說:“我的GPA(平均績點成績)3.8,還得感謝江教授的高标準嚴要求,雖然成績不是很理想,但學到的知識真的是不少。”
被冷落的常星僵在坐墊上,又自顧自跑去舉啞鈴,她不喜歡舉鐵,力氣也沒多大,可渾身的勁兒沒處使,急需找到發洩的出口。
......
話多的人會渴死,那怎麽不見他說蔣筱一句?
敢情自己說的都是廢話,蔣筱讨好的嘴臉倒是可貴。
舉鐵舉到失了力氣,常星懷疑人生地癱軟在休息區,聽蔣筱還在精力十足地說道:“江教授,一起來打球吧,要不然三個人不好分配人數。”
常星真實的內心活動是,四個人也不見得有多好分。
蔣筱看樣子是勸動了江燃澤這尊大佛,四處張望着:“常星呢?”
常星放松着手臂和脖頸,慢悠悠湊過來:“聽聞三缺一,我就火速趕來了。”
最終四人采取了最古老最公平的辦法,用石頭剪刀布分組。
幾輪下來,季南随和蔣筱如願分到一組,那氣氛簡直是像在過年放鞭炮。
反觀在其他兩人眼裏以為不熟的江燃澤和常星,均是別扭的厲害,完全一副你不情我不願,強行湊在一起當隊友的既視感。
對面的呼叫聲此起彼伏。
“筱筱這邊來接球——幹的漂亮——”
“季南随,你先發球......”
眼見為實了江燃澤的區別對待,常星上場期間和江燃澤零交流,身姿靈活,眼神專注,大概都是因為心裏的氣沒疏解。
球越過網線,目測飛到身後幾步,常星跑去接球,捏着羽毛球拍的手抻直,可肉眼可見的,她起跳的高度不夠,球飛過了球拍的頂端。
江燃澤的力量又準又狠,成功挽救了常星錯失的一球,但身體的慣性使她往後撤一步,轟然撞上了男人的胸膛。
一瞬間的天旋地轉突然襲來,常星慌了神,也分明感受到有力的大掌扶住自己的腰際,身體才得以保持平衡。
硬邦邦的碰撞感痛得她直龇牙咧嘴。
更受不了的還有蔣筱關切的問話:“江教授,你沒事吧?”
男人清冽的薄荷香若有若無發散,“疼嗎?”
本來是忍住的,被江燃澤這麽一問,常星立刻委屈起來,生理性淚水鎖在眼眶裏,近在咫尺的臉龐倒影在她瞳孔:“疼。”
雖然不是有意碰到,但少女細腰袅袅,柔軟無骨,是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的滑膩。
“對不起。”
常星沒吭聲,又不是他的錯,說什麽對不起。
季南随還真以為出了什麽事,擱下羽毛球拍問:“星兒,江教授你們沒受傷吧?”
常星很快恢複如初,仿佛剛才的事是個很小的插曲,元氣滿滿道:“來啊,繼續戰三百回合!”
她和江燃澤後半段配合默契,解開了束縛打球,連季南随和蔣筱也同時驚訝于局勢轉變之快,完全無力招架。
這一輪以她和江燃澤比分碾壓式勝出結束,很快進入到下一次分組,常星知曉了結果,認命地和蔣筱一隊。
江燃澤更加進入狀态,幾乎沒有任何保留,常星逐漸體力感到不支,看蔣筱也喘的厲害,正準備接完這一球就提議暫時休息一會兒。
蔣筱沒留意,因跳起來落地姿勢不正,腳崴的一瞬間連帶着帶倒了常星。
好了,這下得徹底休息了。
蔣筱表情痛苦,常星沒管腿上的痛感,單膝跪在地上,一邊手正欲扶起她問:“能站起來嗎?”
“我不要你管。”說罷,便拍掉常星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季南随從另一邊跑過來,是要蹲下背她的,幫蔣筱擦幹淨眼淚後又寵溺地哄着:“好了好了,我們先去休息區,然後再去醫院看看。”
高昂的氣氛冷卻,只剩下僵在原地的江燃澤和常星。
好心被當驢肝肺,常星只是慫了慫肩,撐着地板站起來,活動着手腕腳腕。
江燃澤很快捕捉到女孩光潔腿上的一條紅痕,猩紅的血蜿蜒至小腿,可她既沒有表現出蔣筱的哭嚎,自始至終也沒向衆人表示一句自己也受傷了的事實。
明明剛才還因為和自己相撞,痛得眼淚都快掉下來。
真到受傷的關鍵時刻,又像瓷娃娃,空的什麽也沒讓他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