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3-1

那時候那麽年輕。哪裏會想到,青春如此之快,簡直是還沒過、就溜走了。時間也真的很快,從前覺得每一年都很漫長,現在五年過去,似乎不過彈指一揮間。也許,時間的快與慢,只是用來衡量的。地球上的通訊越發達,時間仿佛過的越快。思念本來可以讓時間變得漫長,現在讓各種先進手段給沖淡了,時間也變得更短了。

自從那件事之後,肖天明和李白仿佛像以前一樣,天天一起上學、一起放學,郝延華更經常的來找肖天明。每次李白看見,都有點心裏不舒服,但又不知道怎麽說才好。上次在學校門口和劉奔的沖突,雖然她沒有什麽可後悔的,但經過此事,她比以前更不好意思評論肖天明或郝延華什麽。以至于有時付穎在她面前說郝延華的壞話,她也故作矜持。

少女情懷總是詩。有時候啊,也真是孤單無依。

相比之下,李白還是更喜歡放假,因為放假的時候,她和肖天明呆在一起的時間會很多,肖天明只是偶爾回一次自己家,多數時候住在爺爺這邊。他們都在校園裏住,也經常一起上自習,而郝延華則基本不會出現。

這是高考前的最後一個寒假。A大圖書館的借閱卡升級,進館需刷卡。無意之中,肖天明發現了新捷徑:借閱卡不是磁卡式的,進出刷條碼,肖天明便把爺爺的借閱卡複印了偷試了下,居然也刷的過去。于是,就帶着李白進去。

李白說,“這不行吧?萬一被抓住,怎麽辦?”

“不會的。”

“不行不行,我可不敢。被抓住了,多丢人啊?”

“你在學校門口和劉奔打架,怎麽不嫌丢人?”

“那怎麽能一樣?那是維護自己的正當權利,這是偷雞摸狗的沾便宜。”

肖天明哂了她一下,“你用原卡,我用複印的,行不行?”

“能行嗎?”

肖天明一拍胸脯,“肯定行。”

兩人作賊似的到了圖書館,又緊張的不停看保安,還是肖天明鎮定,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先刷了卡進去,返身沖李白一臉的賊笑。李白瞟了眼保安,也刷了卡,快速通過,一把抓住肖天明伸出的右手,長呼了口氣。

肖天明明明自己也很緊張,但卻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說,“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有什麽可緊張的?”

李白握着他的手,“我不信你不緊張,心裏肯定也在怦怦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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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沒有!”

“我才不信!”

“不信你摸摸。”肖天明轉過身,兩人面對面互相看了幾秒,忽然又都別過頭,手也松開了。

這一天剩下的時間,兩人都很安靜,基本上沒有閑聊。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了三天,才有所好轉。

整個寒假,他們全在努力學習。

高考的壓力對所有學生是一樣的,即便你在A市,即便你有着全國人民都羨慕的高升學率,壓力依然在。況且,這種壓力,越在好學生身上,體現的越充分。

一天晚上,他倆并排往家走,李白說,“我真的好累啊。”

肖天明安慰她,“你要想,我們這麽辛苦,一定會有回報的。”

“對了,天白,你打算報什麽專業?”

肖天明毫不猶豫的說,“醫學。爺爺希望我學醫,我自己也覺得學醫不錯,努力克服人類的病痛,據說有些病的治療上,我們國家還是落後。你呢?”

“我?我還沒有完全想好。但我覺得國際關系專業似乎挺酷,我想試一試。”

“國際關系?将來幹什麽?”

“外交官吧?”李白不确定地說,“或者去WTO仲裁庭?最近新聞裏不是老說嗎?中國老被發達國家以傾銷之類的名義被限制,我要學這個,然後為國争光。”

“那你應該去學法律吧?”

“不,”李白很有主意地說,“國際關系明顯更酷。學習國家與國家之間的關系,面兒也更廣。我已經查過了,美國之類的學校,法學并沒有本科。或者說,其他專業的也不妨礙申請美國的碩士。”

“那就好,我也打算将來去美國留學。這樣好。”

兩人并肩走着,似乎未來就在眼前。那天下了點小雪,又是臨近過年,基本上沒學生了,校園裏很安靜。路燈無言,看着這一對年輕人說着話兒走過。

開學就是幾次測驗,李白的分數尚可,自己比較滿意。肖天明比她的更好一些。雖然有時信心不足,但以分數揣摸,兩個人上個重點都應該不成問題。A市高校林立,重點不少,但同時既有醫學院,又有國際關系專業的,且兩個學科都屬于一流水平的,只有A大。

李白偷偷留意過郝延華的成績。讓她覺得不大舒服的是,居然也還不錯。讓她覺得尚可自我安慰的是,不如自己。

付穎說,“我豁出命去,也要考上A大的醫學。我們家三代全搞醫,我得從父業啊啊啊啊啊。”

“你要考醫學?肖天明也要考呢。”

付穎本來趴在桌子上,聽說後立刻直接腰,“什麽?我還沒報名,就先在學校裏多了一個競争對手。啊啊啊,我怎麽這麽命苦啊。”

李白讓她逗的直笑,“那你想辦法把他幹掉,讓他別和你報一個學校。”

付穎轉了轉眼珠,“哎,我派你好了,派你去用美女計。你把他拿下,怎麽樣?”

李白打掉她抓着自己的肩膀,“亂說什麽?!”

高考前的最後一個學期是最容易過,也是最難熬的,人人都像要變形。A市又沒有春天,仿佛過了年就是焦灼的幹熱,混雜着高考的緊張,焦灼中帶着疲乏,唯一能的,就是不斷暢想高考後的新生活,仿佛是刑囚已久的人在向往外面的自由世界。

四月起,肖天明就一個人住,原因是肖家爺爺被送去醫院。過了些日子,他父親找他談話,讓他搬回家住。

“為什麽?”

“你爺爺以後可能會住療養院。”

“這麽嚴重?”

“他年紀大了,你也知道,身體一直不大好。”

“我可以照顧他。”

“你有專門的醫護人員更專業?”肖天明不說話了,過了會兒說,“那我也可以繼續住啊。”

肖海臻沉吟了下,“別住了吧。”他看了眼肖天明,就是這一眼,讓肖天明感覺到說不出來的意味,仿佛有一種魔力,讓他自郝延秋進門後,第一次沒有忤逆父親的意思。

“要不我住到高考?不,住到我上大學吧。大學開學後,我就有宿舍了。”

肖天明的話說的實在,也沒有惡意,但聽在父親的耳朵裏,并不是滋味。人生有時是無奈的,雖然有些事很簡單。

“好吧。天明,你也終于快長大了。一晃眼,真快呀。”

肖天明聽的有點鼻子發酸。男兒有淚不輕彈,別說還有下半句“只因未到傷心時”,更何況,他還只是個半大小子。

“好好學,好好考,好好過自己的人生,別像你爸似的,被別人操控了路。”

肖天明的嗓子被堵住了,從來沒和爸爸談過心,但他知道當年爺爺非讓他學軍工、呆在軍隊的往事。在那一刻,他和爺爺的感情、他對爸爸的同情,同時激蕩在心裏,哪一個都沒有占上風,他忽然說了句,“其實爺爺為你選的路沒什麽不好。”

肖海臻愣了下,很含糊地說,“是沒什麽不好。”很快又說,“好好學習,沒事別惦記你爺爺。一個月去看一次吧。離高考也沒幾天了。”

“嗯。”

肖天明答應了,卻沒想到,這個答應卻讓他後悔終生。

高考結束了。最後一門也考完的感覺只有疲憊。付穎在隔壁考場,兩人并肩往學校外走,一邊走一邊讨論這幾天的考試,每錯一道,李白就大叫一聲。付穎說,“我不和你對了,我錯的比你多。”

“什麽啊?剛才問的,可都是我錯的。”

“我沒你記憶力好。我自己做錯的題,根本記不住。”

熙熙攘攘都是人,她們走到校門口停住了,李白和肖天明約好,要一起去吃頓大餐慶祝下。兩人站着接着議論考試,一直到最後,也沒有看見肖天明。

“他不會發生什麽事了吧?”

付穎安慰她,“你別往壞地方想。”

兩人又等了會兒,直到保安門已經鎖上了教學樓門,李白說,“他一定發生什麽事了。”附近有個公用電話亭,經過上次的事件,她記住了肖天明的電話,果然,關機。李白的臉色很差,剛才的勁頭瞬間全無。

“他一定發生了什麽事。”

付穎安慰她,兩人飯都沒有吃,就去了肖天明爺爺家。門鎖着。李白的感覺越發的壞了。付穎一直陪她到五點,她反複打電話,都沒有人接。

她已經确定是出了事。打發走了付穎,一個人焦灼的走來走去,電視也沒有心思看。肖天明父親的家,她只大約聽肖天明說過在哪一片兒,從來沒去過,也沒有辦法去找肖天明,只能一個人焦灼的等。原本打算高考完後第三天就飛西寧,也耽擱了下來。

第三天,串門回來的奶奶說,“肖家爺爺去世了。”

李白的頭嗡的一下,“什麽時候的事?”

“有幾天了。後事都辦的差不多了,訃告都發出來了。”

李白呆坐了一會兒,“有幾天是什麽意思?是說好幾天了?”

“不知道。”

确實是好幾天了。肖天明為此和父親大吵了一架。

“你不要不知好歹,我為了什麽?還不是了怕影響你高考?”

“高考?高考怎麽樣?有比我爺爺更重要嗎?”

“你來看他又怎麽樣?他能活過來?戰死沙場的軍人多了,死在各種事故裏的軍人也多了,有的連骨頭都只剩幾片,哪能等到父母來?矯情什麽?”

“哼,我矯情?只有你這種無情無義的人才會說出這種話。”

肖海臻大怒,“肖天明,我還是你老子,你不要反了天了。”

肖天明針鋒相對,“我反了天了?我反了天了又怎麽樣?你當我不知道,你恨爺爺。你就是不想讓他看見我最後一眼。”

作者有話要說:

不會是BE。就是因為想辦法HE,所以才卡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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