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16-1
分開後的這一年,時光過的很快。
從外資公司辭職後,李白先是回了西寧父母家,才知道郝延秋還曾給自己的父母打過電話,污蔑之中有威脅。李白母親沉不住氣,當即就要飛A市,讓李白父親給攔下來了。父親說,去了能怎麽樣?既然幫不了什麽忙,那還不如不添亂。這孩子有主見,暫時先不動,看看風聲,免得給她施加心理壓力。左右不過是肖家小子的事,那小子咱們知道,以前孩子奶奶在世時也見過,這小子不至于不靠譜到看着小白有危險。
李白當時就熱淚盈眶。她一直以為,自己沒有生長在父母身邊,父母對她不大了解。原來是自己錯了。什麽驕傲任性、天不怕地不怕,不過是父母放養出來的。一霎那覺得生在這樣的家庭、有這樣的父母,是何等的幸福。
李白父親在聽了女兒講述了一遍後,他說,嫉恨是羨慕卻又得不到的表現,跟一個這樣的人,沒必要太在意得失輸贏。寬恕比怨恨更美。能寬恕的,才是強者。
她立刻就理解了父親對郝延華的評論,對郝延華的怒氣也消減了。她拍馬屁說,父親果然是高級知識分子,各種通曉大智慧。父親滿意的喝了口茶。李白母親湊過來問,那文章中提到的另外的人呢?李白就裝糊塗,說那是郝延秋瞎寫。
從西寧呆了兩個星期後,李白一路往北,從烏魯木齊飛出了國,重走了遍中亞,然後從俄羅斯回了A市。在這段歷程裏,她想了又想,李向樵說的沒有錯,她是愛中亞、愛俄羅斯。如果當初沒有郝延華,也許她會選擇與肖天明留學美國,也許她的人生會不一樣。但在那個不受別人影響、只有自己決定的時候,她的選擇就是她下意識的選擇。
這麽一想,覺得很坦然。過往不再是不可捉摸的年輕時的遺憾,就像是由無意之中掉落的蘋果而自然發酵成酒,甘美芬芳。
回了A市,有位R大的師兄在一家國有公司任職,這家公司做中亞天然氣的業務,蒙他介紹,李白也加入進來。天然氣是目前中亞與中國經濟聯系最緊密的領域,這個領域的主體基本是國有企業,而國有企業囿于保密要求,基本不會找外資咨詢機構開展深入合作。以前在外資咨詢公司雖然看似涉獵廣,但具體的商務運作,其實不大知道,偏于浮光掠影。這次有機會深入到行業中,對個人的職業發展有好處。未來無論是回歸研究咨詢業,還是繼續在能源業垂直深入的混下去,都是不錯的機遇。
與外資中介機構相比,國有企業的壓力不是很大。業餘時間裏,李白還參加了師兄師姐們的研究課題,仿佛回到了大學時的社團時光。每天除了上班、做研究,就是健身,參加一些各種她感興趣的論壇和會。生活簡單而充實。
李向樵像是人間蒸發了,再也沒有出現在她的生活中。他本身就很低調。兩人屬于同一種類型,都很少發朋友圈一類的東西。所以,不再聯系之後,真的就一點音訊都沒有了。
肖天明還是李白的同學,兩人經常在微信上聊天,“A大附中不散場”的微信群也照常熱鬧的。
自那件事之後,郝延華再也沒有在群裏出現過。李白問過肖天明,肖天明說,郝延秋動用了很多醫療資源,最終還是保準了她的那條腿,免于兩條腿都被截肢的命運。
李白說,“那就好。雖然我話說的狠,但她要是真怎麽樣,我也還是心不靜。”
肖天明笑,“你那嘴,我能不知道?”停了停他說,“我走時也和他們說了,肖家的一切我都放棄,全部都留給肖天宇。郝延秋知道是什麽意思,她也就不鬧騰了。有時我自己也覺得挺奇怪,這不是挺簡單、挺容易的事嗎?怎麽會才想到?”
到底是相知多年,李白安慰他,“我理解你。你希望你的父親能愛你。”
李白對肖天明很了解。在肖天明和他父親第一次為了郝延秋鬧翻臉而離家出走時,是李白在三教樓頂找到他。當時肖天明就說,“我其實只是想試試,他會不會找我。”這個“他”,說的就是肖天明的父親。那時候她就知道,肖天明雖然與父親鬧的很僵,但其實很在意父親對他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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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肖天明進A大、讀博士、出國留學,雖然與父親關系很僵,但總希望父親能有一分肯定。
現在肖天明這麽做,相當于宣布與肖家斷絕關系。有些事,法律上拿不住人、道德上也拿不住人,能拿住的,就是感情。當割舍了感情後,原來的捆綁自然就消失。雖然是有血緣的一家人,可以想見,在肖天明的父親去世後,他們不會再有什麽交集。
但對于肖天明來說,割掉的是與父親的感情。
李白只有喟嘆,“有時候真是不能理解你爸。以前我記得你爸對你還挺好的,我那時候特別羨慕你爸督促你功課。不像我爸媽,永遠那麽佛系,好像怎樣都可以似的。”
“可能對于他來說,還是他娶的那個後媳婦兒比較重要。”
李白無語。有些話,她和付穎背着肖天明說好幾年了:大兒子這麽有出息,他這麽苛刻;二兒子這麽沒出息,他卻那麽寵。任誰是肖天明,也會傷心。
她怕肖天明傷心,轉換了個話題,“那郝延華呢?她姐也不給她撐腰了,她怎麽辦?”
肖天明嘆了口氣,“雖然我話說的也各種狠,但她也有可憐之處。她在我們家很沒地位。我能和我爸吵,肖天宇是個混世魔王,郝延秋在家頤指氣使,家裏的勤務人員各人該幹什麽幹什麽。只有她。幹活沒她的份兒,坐着等着也沒她的份兒。如果不是她那個姐姐,她可能也不至于變态到這個程度。”
“我不知道該說她什麽。我爸說,嫉恨是羨慕卻又得不到的表現,他讓我擺正心态,是我比她有福。我想了想,也是沒錯,對她也不那麽怨恨了。如果她再出現在我面前,随便她怎樣,我都會很淡定。”
李白把肖天明的話告訴付穎,付穎說,“有那麽個姐姐,也真是絕了。像是沒什麽腦子,卻又一肚子的小市民的聰明。我要是有那麽個姐姐,心裏得怄死。”
李白感慨說,“感覺過去就跟一場夢,不,是一場戲似的。忽的哭,忽的笑,都很投入,莫名其妙。”
“不錯啊,文藝範兒的你,終于回歸現實和平淡了。本來就是嘛,平平淡淡才是真。哎,我們鄒博,你真不打算考慮?”付穎早從李白那兒聽說了她和李向樵分開的過程,既贊同又唏噓,說是分得好,又說是分得可惜;說是分得可惜,又說是分得好。颠三倒四,直到李白不耐煩的說,分都分了,好不好、可不可惜,都分了,定性不影響事實,甭浪費腦細胞。付穎才意猶未盡的打住。
“回頭再說吧。即便我是花蝴蝶,也想空一空再說。”
付穎掩嘴笑,“你還真挺形象。一只花蝴蝶呀,飛在花叢中呀,飛呀,飛呀。”
李白打了她一下,“孩兒他媽了,還沒正形。”
付穎伸了下舌頭,“也就是在你面前。擱婆婆面前,我得是好兒媳。擱女兒面前,我得是好媽媽。擱病人面前,我得是好醫生。就是在你面前,我覺得我的角色還就是我。不過,說真的,你也真考慮考慮吧。既然和肖博不行,和姓李的分了,那認真考慮下鄒博。好男人是過了這村兒、就沒這店了。”
李白的回複還是三個字,“再說吧。”
應酬的飯局上喝了點酒,還沒到家,就覺得不大舒服。鑒于以前的經驗,李白心想,糟糕了,不是這過敏又要來了吧?
到了家,她急不可耐的撸起褲腿一看,果然,腿上一大面都是紅的。
已經太晚,藥店基本都關門了,外面寒冷,她也懶得出門,主要是還忘了藥叫什麽名。上次過敏還是她和李向樵一起吃火鍋後犯的,恍惚記得從醫院帶回來了藥,但是,這麽小的物件,去哪兒找?
她抱着僥幸的念頭翻箱倒櫃,居然在她出差常用的行李箱的夾層裏找到了它,藥和病歷本放在一起,李白一看即知絕對不是自己放的。她心呼萬幸,吃下去蒙頭就睡。但這次過敏的似乎比較嚴重,勉強睡了一會兒,還是不得不爬起來,奔赴醫院。
作者有話要說:
欠更的,差不多算還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