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16-3
李向樵很快來接了她,吃了午飯,帶她回了家,讓她吃了藥,然後她睡午覺,他進書房。下午她醒了,像以前一樣,刷刷手機。李向樵在床邊放了個小書架,專門放些睡前或起床前要看的書報雜志。她搬走前看的那本書還在架子上,她随手拿來看了幾頁,又發了會兒呆。之後起來去客廳坐着,她今天沒去上班,得處理下公事。
屋裏很安靜,偶爾有他的或她的走動的聲音,倆人很少說話,各做各的事情。誰喝水就自己倒。茶幾上有水果,也是各人吃各人的,不必客氣謙讓。晚上九點以後,她随他去打針。困了,就枕在他肩上睡一會兒。打完了他就喚醒她,再一起回家。
針總有打完的時候,打完了怎麽辦?說再見吧,有點矯情。這麽着的在一起吧,也有點……
她有點後悔,和前幾年一樣,轉來轉去,不知怎麽的,就和他轉在一起了。你還找不到他的茬兒,因為他什麽也沒有做、什麽坑也沒有挖。
最可恨的是他的态度。雲淡風輕,仿佛不需要糾結,什麽也不需要糾結。
原來自由才是最可恨的。
他給她充分選擇的自由,她卻不知道怎麽行使。李白簡直想破口大罵。
想罵也找不到理由,就只能找茬兒。她說,她不想吃外賣了。
李向樵看了她幾秒,“不想吃外賣,想自己做飯?”
李白有一種被看穿的窘意,“算了,随便說說,我也是前兩天看文章說,外賣高油高鹽高脂,吃了容易得三高。”
他按住她的肩,不讓她起來。他的眼睛黑而深,“談個條件。”
李白帶着三分惱,“過兩天我就要回我自己家了,誰要和你談條件?”
他盯着那張有些愠怒的臉,噗哧笑了,“你使起小性子來,還真有點女人的蠻不講理。”
李白徹底惱了,“什麽叫女人的蠻不講理?”
他的手搭在她的腰上,帶着她一起坐了下來。
“我不大會做飯,”他簡單的說,“我猜你也不會。所以,在一起的這幾年,我也沒有難為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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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确實不大會做飯,能文能武,就是不會做飯。小時候是抄手等奶奶做現成的,長大了就是東一頓西一頓的湊合。李白媽媽曾想悉心教導,李白這種性格,自然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加之回去的也少,即便母上大人耳提面命,缺少實戰也不可能讓廚藝精進。至于什麽吃外賣得三高,守着付穎,這種理論她早聽了一百八十遍。但是,她既不耐煙火,更懶得去精修廚藝。防範三高、保持身材的秘訣就在于,份量上少,種類上不點高油沒脂的東西,吃水果、喝酸奶、喝燕麥,多運動。當然,速凍餃子之類的東西她吃的也不少,自己住的時候,這是冰箱裏的常備食品。只是和李向樵在一起後,他覺得有熱量沒營養,從來不買。
李白的眼皮一翻,“你是在解釋,你是為我着想?”
“我是在解釋,我認為男女平等。我不認為女人就該會做飯。”
李白哼了聲,“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你只是不喜歡女人為你做飯。”她差點刻薄的把朱顏說出來,話都在喉間了,硬生生又給吞了回去。
“我覺得不是。如果你覺得是這樣,要不你試試?”
“我——”
李白想起自己有一次在飛機上無聊,調出五子棋來玩兒。她沒有學過,只知道勝利的标準是五個同樣顏色的棋子連成直線。電腦下的既快又狠,一個棋子下下去,她琢磨半天也看不出意思。轉來轉去,總是她掉坑裏。一局也沒有贏過。
他大笑了起來。
“這些小聰明不适合你。”
李白白了他一眼,“什麽叫小聰明?我就是不想吃外賣,我就是想吃家裏的飯。”
“那我們一起做個試試?”
“你?你家的廚房锃亮。”
他拉她起來,“廚房也是給人用的,髒了回頭叫保潔收拾。”
他真的帶她出去買菜。李白挺傻眼,她哪裏會買菜做飯。李向樵推着車子,不徐不緩的跟着她,“芥藍可以清炒。”
“我知道,問題是怎麽做?我在外面吃的芥藍也經常有嚼不爛的。”
“網上有菜譜。”
李白瞬間就丢盔棄甲了。她對着菜譜做過,基本上沒有成功的。
他拎了一紮放進車裏,“總有第一次,”他說。
她看着他,“李向樵,你沒有必要特意讨好我。”
“如果我是讨好,那也不過是男人追女人的手段,你緊張什麽?”
李白轉身,“那你随便。”
兩人買的東西不少,有魚有肉有蔬菜。結賬的時候,李白心情沉重,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麽要抓這個尖兒。
要吃家裏的飯是自己說的,菜也買了,不和他一起做也說不過去。兩人一起進了廚房,他洗肉,她洗菜。他一手的油,問肉怎麽處理算幹淨了。她拿着手機查一查,把步驟讀給他聽。
她說,“不是說當兵的都會做飯嗎?”
“也不用人人都會。”
她看着那肉,莫名就來了句,“你殺過人嗎?”
他轉頭看了她一眼,“作為一名持械的兵士,我們的目标并不是僅在訓練場上使用武器。”
李白努力想了想,“你這樣溫和的人,居然會殺人。難以想像。”
他不徐不緩的處理着肉,“想像有時是誤解而不是事實。”
他挽着袖子,水珠濺到鼓起的肌肉上,圓溜溜的幾粒,然後順着肌膚滾落了下去。他把手拄在洗理臺的邊上,看着她,“我是一個真實的男人,你可以來了解,不必想像。”
這簡直就是一句調情的話,可他偏偏說的平淡溫和。李白的臉倏的紅了。
晚飯做的不鹹不淡,其實就是沒滋味。兩人做飯的水平都是說會不會、說不會也會那麽點兒,互相很給面子,誰也沒嫌誰做的難吃,誰也沒搶着把所有菜都吃完。好在菜雖然炒的不怎麽樣,米飯還是做熟了,李白吃了一大碗,看李向樵吃的少還不忘提醒他,“飯做的還可以,你可以多吃點兒。”
李向樵正挑了塊所謂的魚,“你做的這蒸魚不錯。”
李白嗤了下,所謂的蒸魚,真的就是蒸而已。雖然是照着菜譜做的,刀花就做的亂七八糟,澆汁更是失之毫厘、缪以千裏,只能叫熟了吧。
李白說,“我從來沒發現,原來你也會這麽假。”
“我意在鼓勵你以後多做。”
李白當即反駁,“算了吧。賢妻良母這個人設,誰愛做誰做,姑娘我不奉陪。”她說完看見他的眼神,心裏又後悔,媽的,又掉進這個老狐貍的坑裏了。
他倒是把這話給說出來了,“我不是故意誘導你得出這個結論。你自己把這話說出來了,只能說你天性如此。”
李白惱羞成怒,“那也與你這種連婚都不願結的人有本質的區別。”她捎帶着又想起朱顏,心裏又不舒服起來,想好的警惕性一時不留神又喪失了。這個男人真特麽的手段高。
李白挾怒氣之勇要離開李向樵家。李向樵說,“我怎麽感覺,我在哄一個二十歲的小姑娘?”
“嫌小你就不哄,誰讓你哄?”
“不是,我只是覺得你這小女生鬧別扭的神氣有點少見,以前總是職業精英範兒。”
李白讓他弄的上不去、下不來。既不能說自己本來就這樣,也不能說自己現在才這樣,還被他說的不好意思再鬧下去。
果不出所料,他的臺階立刻就來,“鬧鬧別扭也好,私下也不是職場。”他回身取了個東西,“你原來那條披肩的顏色不大好了,上次去東歐順便給你買了條新的。”
李白看着那絢麗的顏色,“去東歐時買的?那你怎麽知道回來一定會遇上我?”
他罕見的沉默了下,“其實我不知道,只是買習慣了,到一個地方,總想給你買點東西,何況今年還沒送你聖誕節禮物。”
李白的心随着他的話一動。
以前在一起時,她真也好,假也好,看似總占上風。連分手都是這樣,她提分手,他答應。其實談分手前,她沒想到會那麽“順利”。事先她糾結過一陣兒,如果不是朱顏來找她,她可能也說不出口。畢竟之前她也提過兩次,而他總能不動聲色的想到化解之道。
那一次,她想過他會有招數,但沒想到他會講讓她大吃一驚的話。如果不是她在來之前就堅決的想好自己的目的,那她可能就動搖了。但她那天的想法是非要和他分開不可。她以為他會反對,或者說服,至少會有一點自我辯解,結果他都沒有。
他居然那麽痛快的就答應了。
可分開之後再重逢,她莫名的成了下風。他答應了她的分手,似乎反倒解除了對他的某項限制。他尊重她的決定,讓她連辯論都挑不起來。她如果再硬堅持什麽,就成了矯情、小家子氣。而這,又是她最不樂意自己有的。
都是那個可惡的過敏。還有,那個可惡的吻。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15-3的點擊量比16-1的少了近三分之一。
周五那天更新了15-3和16-1兩章。雖然15-3有一部分是以前的,但還是有一部分內容是新寫的。沒看過的同學還是建議看看,反正也不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