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上瘾 接吻

沒有人說話。

房門突然響起。

玄關處多了陸斯珩的身影。

陸相思如夢初醒般地回過神來,眼前,梁裕白正低頭玩弄着白色的煙盒,骨節分明的手指修長,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煙盒。

他并沒在看她。

一切都像是她的幻覺。

或許是,

噩夢的後遺症。

她覺得羞恥,竟然這樣想梁裕白。

眼角微動,視線挪到不遠處陸斯珩身上,“哥哥。”

“這麽早到,”他這話是對梁裕白說的,接下去的才是對陸相思說的,“是不是等很久了?我給你買了蛋撻。”

陸相思搖頭,“也沒等很久。”

在她吃蛋撻的時候,梁裕白和陸斯珩說着話。

陸斯珩:“考試結束了?”

梁裕白:“明天上午最後一門。”

陸斯珩問他,“暑假怎麽安排?”

梁裕白躁郁地揉了下頭發,額發遮掩,“去公司。”

陸斯珩給他倒了杯水:“哪個公司?”

梁裕白擰眉:“總部。”

陸斯珩放下水壺的動作頓住,手停在半空。

意料之外卻又是情理之中的回答,梁裕白作為梁家獨子,遲早要接管整個梁氏。只是沒想到,大一剛結束,他就要去總部。

或許在更早,在梁裕白一出生,他身上就烙上了“梁氏未來繼承人”這個标簽。

怎麽逃也逃不過。

陸家情況并不比梁家好多少,但至少陸斯珩有選擇的權利,他也有退路。但梁裕白沒有退路,他背負了整個家族的期望。

氣氛陡然沉悶而下,誰都沒說話。

陸相思不知內情,但從二人的表情裏看出來,此時她不應該開口,應該裝作隐形人。

陸斯珩把水壺放在茶幾上。

視線瞥到一側放着的擇校指南。

他挑眉,“怎麽想學廣告了?”

冷不丁地和她對話,陸相思愣了下。

“也不是想學廣告,只是覺得廣告比起語言、新聞會簡單點,”她雙眼有着涉世未深的澄澈,“而且爸爸也是這麽覺得的。”

什麽都不知道。

只是覺得父母說的都是對的。

她擁有的原生家庭幸福美滿,對她的唯一期盼,就是熱烈又燦爛地活着。

不像他。

梁裕白想。

他從來都對熱烈的太陽無感。

他喜歡連綿陰雨天、閃電劃破蒼穹的瞬間、煙花結束之後的夜幕、狂風卷席萬物之後的殘喘……所有的腐朽、衰敗、糜爛。

所有的陰暗面。

而她是陰暗面背後的太陽。

是他偶爾也會渴望觸摸到的,

熱烈的光。

陸相思和陸斯珩讨論了很久。

考慮到她并不想離家太遠,只想在本地念大學,陸斯珩給她圈了幾所大學出來。拿捏不定主意的時候,他問梁裕白,“你覺得哪所大學好?”

梁裕白的視線定在手機上,都沒擡眼,吐字冷淡:“宜寧大學。”

陸斯珩自己也偏向這所大學,“相思,你覺得宜寧大學怎麽樣?”

陸相思沒什麽意見,“就這個吧。”

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做出了決定。

另一邊,梁裕白把手機裏的浏覽器關上。

浏覽器裏最後顯示的界面是——宜寧大學廣告學專業所在校區位于濱陽大學城,濱陽大學城裏有不少高校。

南城大學金融學專業也在這裏。

決定好後,陸相思打算明天去宜寧大學走一走。

陸斯珩不贊同:“等到開學了再去也不遲。”

“我每天在家沒事做,太無聊了,”陸相思微微偏頭,“我看了天氣預報,明天不熱,只有二十多度,你就讓我出去走走吧。”

陸斯珩拿她沒轍,還是同意了。

之後,陸斯珩把陸相思支到書房去玩電腦,他和梁裕白在客廳聊事情。等到事情聊完,陸斯珩去書房找陸相思。

書房裏沒開燈,只電腦屏幕發出幽藍色的光。

陸斯珩蹙眉:“說了多少次,玩電腦的時候要開燈。”

陸相思往室外看:“天這麽快就黑了啊。”

“都六點了,能不黑嗎?”陸斯珩覺得好笑,“肚子不餓?”

“我吃了很多零食,所以不是很餓。”陸相思指指垃圾桶,裏面都是她吃的零食包裝,“要吃晚飯了嗎?”

“你還吃得下嗎?”

陸相思大拇指和食指在空中比劃了下:“一點點。”

陸斯珩揉了下她的頭發,“想吃什麽?”

陸相思:“燒烤。”

“行,那就去吃燒烤。”

出了書房,陸相思發現家裏沒有梁裕白的身影,她邊換鞋,邊問,“那個哥哥呢,他不和我們一起吃晚飯嗎?”

陸斯珩:“他要去公司,沒時間和我們一起吃晚飯。”

陸相思不解:“他不是學生嗎?”

“是學生,但他除了學習以外還有很多要做的事,”陸斯珩習以為常,“即便他沒事做,也不會和我們一起吃飯。”

“為什麽?”

“他不太喜歡太吵鬧的環境。”

脾氣不太好,不喜歡與人相處,不喜歡太吵鬧的環境。

陸相思的腦海裏突然蹦出一個詞來,一個似乎與他的氣場格外相符的詞。

天才。

孤僻又桀骜的天才。

而陸斯珩接下去的話,也證明了她的猜想是正确的,“梁裕白以前去過少年班,你知道他為什麽從少年班離開嗎?因為他嫌那些人讨論題目到底有幾種解法時太吵。”

“……”

隔天下午三點多,陸相思坐地鐵到了宜寧大學。

她拿着手機導航。

校園馬路兩邊行道樹青蔥茂盛,走勢喜人的爬山虎蔓延在學校教學樓牆上,陽光穿過樹葉之間的罅隙,光影婆娑。

學校太大,手機一直開着導航和藍牙,非常費電,加上陸相思出門前忘記充電,沒一會兒手機就沒電自動關機了。

陸相思:“……”

她欲哭無淚,試圖原路返回,但道路彎彎繞繞,她第一次來,像只無頭蒼蠅到處亂撞。

天逐漸暗了下來。

她有些心慌。

眼前突然捕捉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揚聲,旁若無人地朝他喊:“哥哥——”

惹的無數疑惑目光。

但她叫的那人卻沒看過來,自顧自地往前走。

陸相思往他那裏跑去,聲音被晚風送到他的耳邊:“裕白哥——”

梁裕白停下腳步。

在無人知曉的地方,他唇角揚起愉悅的弧度。

終于發現了。

他從早上十點等到下午三點等到了她。

而後,一直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跟在她身後。

直到現在。

她終于發現他。

樹葉遮蓋住的坡路是暗的,他所處的位置是亮的。

她從暗處跑來。

他眼裏看到的光。

是她帶來的。

陸相思跑到他面前,喘着氣:“裕白哥。”

他最擅長掩飾,毫不知情的模樣,“你怎麽在這裏?”

陸相思:“我來宜大玩兒。”

“這麽晚了還不回去?”他蹙眉,又問,“什麽時候來的?”

“三點多。”

“逛完了?”

“逛得差不多了。”

“不回家?”

“其實我很早就逛完學校了,只是……”她頗覺尴尬,“學校有點兒大,小路又多,我繞得有點兒暈。”

梁裕白:“手機可以導航。”

她低下頭,嗫嚅着:“手機沒電了。”

梁裕白眉眼微擡。

上天眷顧他。

這次也沒例外。

“走吧。”

陸相思覺得奇怪,“裕白哥,你怎麽會在宜大?”甫一問出口,她就想到昨天在陸斯珩家聽到的他和陸斯珩說話的內容,“你早上不是要期末考試嗎?”

梁裕白:“我學校就在宜大隔壁。”

宜大隔壁還有兩所學校。

一所是普通的本科,排除掉,只剩下南大。

陸相思:“裕白哥,你是南大的啊。”

梁裕白:“嗯。”

南城大學有六個校區分布南城各個片區,陸斯珩所在的法學院在臨灣校區,梁裕白所在的商學院則在濱陽校區。

“你怎麽會在宜大?”

他目光定在她的臉上。“有事。”

等你。

陸相思沒起疑:“那你事情辦完了嗎?”

“嗯。”

等到你了。

陸相思眨了幾下眼,“哥哥,你能送我回家嗎?不是,送我到地鐵站就行。”

梁裕白看着她,她的表情出賣了她的情緒。

她在害怕。

怕他拒絕。

這是個好事。

雖然,只是怕他拒絕送她回家。

至少在現在,她是需要他的。

她面容單純,眼裏泛着涉世未深的光,對他不再設防。

可她并不知道,在她面前,他并不想做正人君子,他只想做個歹徒。用鐐铐铐住她,把她關在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溫柔的占有。

或者是。

暴烈的撕碎。

晚霞在夜晚淪陷,梁裕白的神情難辨。

靜了片刻,他說:“走吧。”

比起毀滅她,他更想要占有她,想要将她身上的氣息都占據,想占據她的全部,包括她的心甘情願。

陸相思随即跟上他的步伐。

蜿蜒着的坡路圍着校內的小山坡而建,路邊路燈昏黃,山坡裏卻是一片黑暗,激發人的好奇心和窺探欲。

她按捺不住,“哥哥,我想去那裏面走走。”

梁裕白怔了下。

陸相思遲疑地看向他,“不行就算了。”

梁裕白目光微沉,凝視了她半晌:“我沒說不行。”

前面就是入口。

梁裕白在前面走,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離,陸相思跟在他的身後。

亮光随着距離逐漸變暗,到最後,只剩下皎潔的月色映照着枝桠。藏在山坡深處的,是一對又一對情侶。

這裏是,宜寧大學最出名的情人坡。

而陸相思發現,是因為耳邊傳來的暧昧的喘息聲。

以及她順着聲音望去。

離她并不遠的地方,男人和女人吻的激烈。

她頓時怔在原地。

下一秒,眼前一黑。

有只手蓋住她的眼睛,将那些暧昧旖旎的畫面都蓋住。

但她的腦海裏還停留在,男人的手伸進女人的衣服裏的畫面。

梁裕白的聲音清冷,“戀愛過?”

陸相思有些懵:“啊?”

反應過來:“沒。”

“看別人接吻很開心?”他的眼睛裏有隐忍,仿佛下一秒就要在情.欲裏沉淪,仿佛下一秒,他覆蓋着她眼的手會忍不住往下,捧着她的臉吻她,“還是說,你也想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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