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 難忍 适合同居
陸相思踩着稀薄日光, 一仰頭。
梁裕白出現在面前。
他牽起她的手。
從喧嚣校園步入靜谧小區,到家後,梁裕白問她:“要洗澡嗎?”
陸相思愣了下,“我們在網球館洗過澡。”
梁裕白說:“再洗一個。”
她搖頭。
他的臉沉了下來。
陸相思輕輕咬唇:“我不想穿你妹妹的衣服。”
梁裕白斂眸:“穿我的。”
她稍頓數秒:“什麽?”
視線落在他臉上, 他的眼睛似帶着蠱惑意味, 蠱惑她順從。
沉默稍許。
陸相思進了洗手間。
洗到一半, 門被他打開。
連敲門這敷衍的禮貌他都懶得遵守, 直白地令她有些無所适從。
但梁裕白沒打開淋浴間的門,只是把衣服放在外邊,“待會記得換。”
洗完澡,已經是半小時後的事了。
陸相思擦幹淨身子,換好衣服。
是件白襯衫。
他比她高二十多公分, 衣服也長, 蓋過她大腿根。
鏡子裏映照出她此時糾結動作。
最上面的兩顆扣子,解開;還是扣上。
最後,她還是選擇不扣。
反正不管她有沒有扣上,最後, 一定會被他解開。
卧室門打開一道縫,光從她身後瘋狂肆入漆黑室內。她向前邁了一步,就停下,因為屋裏根本沒有人。
仔細聽,能聽到靠玄關處的洗手間有淅瀝水聲。
她走過去, 有樣學樣地扭開門把。
卻扭不動。
陸相思憤懑:“哪有你這樣的。”
只許州官放火, 不許百姓點燈。
水聲在她聲音響起後,停下。
而後響起的,是他的聲音,沙啞的猶如喉嚨裏含着沙礫, “不許胡鬧。”
意識到他在幹什麽,陸相思撓了撓頭,“我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她腳步倉促地回到床上躺下。
被子裏都是他的氣息。
清冽的,帶着淺淡煙草味,包裹着她。
連腦海裏都是剛才的事情。
困意逐漸襲來,在不清醒的時候,人的腦海裏會閃過某些毫無頭緒的畫面。比如說去年夏天的風,天上的煙火。
而此時此刻,陸相思腦海裏閃過的,
——是梁裕白在浴室裏,單手撐牆,隐忍沉醉的畫面。
迷糊之際,她似能腦補出他急促的喘息。
清晰的仿佛近在耳畔。
梁裕白從背後抱着她,啞聲道:“睡個好覺。”
她在他懷裏,骨節細小的像只貓,喉嚨裏發出細小嗚咽,而後,沒再動。
竟就真的沉沉睡去。
對他毫不設防。
對他萬份信賴。
其實陸相思一開始并沒有睡着。
她感受到他是真實存在的,貼着她的脊骨躺下,她有一瞬間緊繃。
許久。
他都沒再進一步。
她轉過身,唇畔擦過他胸膛。
他心跳沉穩,有力。
她呼吸均勻,溫熱。
梁裕白是個很冷漠的男人,她想起第一次,梁裕白送她回宿舍。透着青灰色煙霧,視野朦胧得像是一場荒涼大夢。
而她在夢裏看到他笑了一下。
轉瞬即逝的一個笑。
太難得的溫柔像是虛幻。
可現在。
她躺在溫柔中。
梁裕白向來淺眠。稍有一絲風吹草動就會被驚醒,手機常年保持靜音狀态,卧室裏不能有一絲光,也不能有一絲異味。
打破規則的,是陸相思。
她睡相極差,翻來覆去,腳架在他身上。
梁裕白起身,幫她蓋好被子,便出了卧室。
茶幾上的手機亮着。
他接起電話:“爺爺。”
梁老爺子:“怎麽這麽晚才接電話?”
梁裕白:“剛在睡覺。”
梁老爺子不滿:“白天怎麽在睡覺?這不像你。你是不是太久沒回家,也沒去公司,就把我的話給忘了,懈怠了?”
他聲音裏沒有一絲情緒:“沒有。”
梁老爺子給他打電話,是日常詢問。
他早年間并不這樣,後來生了場大病,病愈後,他身體不複從前,人也變得敏感。
也不甘心祖輩付出心血的梁氏後繼無人,所以他将梁裕白接到身邊親自栽培。隔代間,缺乏溝通,而他貪欲心太重,一心只想讓梁裕白過早适應繼承人的身份。
“你是我唯一的孫子,也是梁氏唯一的繼承人。”
“越早享受,就會越早死去。”
“這個世界金錢至上。”
“你唾手可得的,是別人窮盡一生都無法擁有的。”
和十幾歲的少年說這些話,合适嗎?
梁為勉沒有想過。
而梁裕白在聽到這些話後,活得越發封閉,越發自我。
尤其是十七歲那年。
成人禮當晚。
梁為勉讓律師把股份轉讓合同給他,附贈的是一句語重心長的話,“梁裕白,你不是上天眷顧的寵兒,是我讓你擁有現在的一切。”
梁裕白終于明白。
他是滿懷希望出生的。
那個希望是指,
——成為梁氏唯一的繼承人。
血脈親情,不過是最心安理得的借口。
他面色冷淡地接過合同。
也是那一刻。
他将身心的感情全都抽離、剝除。
人活在世上,是不應該有感情的。
那是利用人的借口。
但他卻犯了最致命的錯誤。
他對陸相思産生了感情。
要改嗎?
他現在還有退路。
花了一秒鐘的時間,他作出決定。
不改。
他不退。
他需要一個活在這個世界的理由。
陸相思就是他活着的理由。
陸相思這一覺睡的格外舒坦。
窗簾半拉,路燈燈光照入室內。
她翻了個身,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梁裕白。
這房間裏原本沒有沙發,前陣子她無意間提了一句,隔天,他就買了。
她喚他:“梁裕白。”
梁裕白撇過頭:“睡得好嗎?”
陸相思:“挺好的,你呢,你什麽時候醒的?”
“沒多久。”他随口道。
“你怎麽不叫我?”
“晚飯想吃什麽?”
他驟然轉移話題。
陸相思慢吞吞地從床上坐起,“想吃……你想吃什麽?”
七情六欲中,只有□□能勾起他的興趣。
梁裕白說:“你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陸相思下床,她在他面前半蹲下,下巴搭在他胸口,“我們在一起這麽久,我還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
梁裕白沒猶豫:“你。”
她瞪大眼:“我又不是吃的。”
梁裕白眸色隐晦:“你是。”
冷不丁他突然伸手,捏了下她胸口,“這裏,我嘗過。”
陸相思大腦空白了一瞬,拍開他的手,“那還是我自己決定,晚上吃什麽。”
她拿出手機,左右張望。
最後,拉着他的手,“你進去一點。”
梁裕白說:“我還沒進去過。”
她這回都不用深思,就猜到了他的意思。
陸相思又氣又無奈,回到床上點外賣。
吃完外賣,已經很晚了。
她自然就這樣留宿,只不過,是睡在隔壁。
一夜,相安無事。
周日下午,陸相思回校。
宿舍裏其他人都在,還有隔壁宿舍的彭紫嫣,也過來串寝。
她笑着和她們打招呼。
回到位置上,打開衣櫃。
她身上還是前天穿出去的那套衣服,一套衣服穿三天,她有點不舒服。
拿好換洗衣服,她便去洗澡了。
殊不知在她離開後,有人在讨論。
彭紫嫣随口道:“陸相思除了上課時間,我基本都見不到她。”
房悅想了下,說:“她好像在談戀愛。”
彭紫嫣:“你這麽說,我好像記得之前在宿舍樓下看到過她和男的在一起,可是……那個男的,我記得軍訓時,她說是她哥哥啊。”
王安琪咬了一口香蕉,解釋着:“她男朋友是她哥哥的好朋友,所以相思也叫他哥哥,又不是親哥哥,你這麽震驚幹嘛?”
彭紫嫣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王安琪暧昧地說:“不是親哥哥,是情哥哥。”
話音落下。
江夢的床上發出沉悶一聲。
她撿起手機,吐槽:“什麽破隊友,垃圾游戲毀我一生。”
輸游戲導致江夢的情緒非常沮喪。
陸相思倒也習慣了。
但她沒想到,周一中午吃飯時,江夢還是低迷狀态。
陸相思買了杯酸奶給她:“你怎麽了啊,不就是輸了把游戲嗎?”
江夢怨氣重重:“這是我的晉級賽。”
陸相思:“就輸了一把,沒關系的。”
江夢形容枯槁:“我昨天晉級了十次,都失敗了。”
“……”陸相思默默地把手裏沒拆開的酸奶也遞給了她。
江夢:“垃圾游戲。”
陸相思趁機:“趕快卸載。”
卻慘遭拒絕,“我不。”
她不解:“為什麽不卸載?”
江夢喝了大半杯酸奶,惡狠狠的語氣說:“他們讓我不爽,我也要讓別人不爽,我也要去當別人晉級賽裏的攪屎棍。”
陸相思一言難盡。
她嘆了口氣:“你最近怎麽每天都在打游戲?”
江夢:“無聊。”
陸相思:“你不找你男朋友嗎?”
江夢:“太冷了,不想出門。”
說話時,面前呵出一片霧氣。
陸相思贊同:“我連手機都不想拿出來。”
江夢:“冬天可能不适合談戀愛。”
聽到這話,陸相思卡殼一秒。
她覺得這話對,也不對。
冬天不适合談戀愛。
但冬天适合同居。
暖氣充足,衣衫輕薄,哪怕只是看着他,她都覺得很滿足。
這大概就是愛情的味道吧。
是甜的。